舱内外的不同天地,既浑融又分离,在没有选择的特殊形势下,他将分心二用的本领,推上从未有过的境界。
在似是丰足圆满的心态里,他首次对假冒范轻舟生出悔意,意识到不论他如何硬起心肠,仍会不自禁对身边的人事生出怜悯和感情,便像正婉转承欢的三个美女。这并非对与错、善或恶的问题,只因各为其主。罪魁祸首是高高在上策动战争和侵略的人。这个想法令他感到痛苦,可是现在已没法走回头路,只能坚持下去。
当年想出藉另一个身分混进大江联去时,哪想过会陷身于左右为难的处境,但他已永远没法回到过去,改变这个令他付出惨痛代价的决定。
风帆在茫茫黑夜里不住朝洞庭湖深进,操舟的大汉似正处于紧张的状态,人人噤口不言,专心操舟。
船体忽然颠簸起伏,遇上风浪,龙鹰的心神从动人的女体抽离,感到湖面渐渐狭窄,进入两座对峙的岛屿之间,随着山势左弯右转。
一炷香的工夫后,沙船离开了峡道,湖面本该转为平缓,情况却恰好相反,沙船来到了充满暗涌激流的湖区,不时有急浪前呼后拥的猛然撞上船身,溅起飞珠碎玉般的水花。
操舟的大汉更谨慎了,持着长竿,撑往高高低低,从水底冒出来的礁石去。
这究竟是洞庭湖的哪个角落呢?
陆地和树木花草的气味,随风送入他的鼻子去。
龙鹰心中一震,终于明白为何军方直至今天,仍寻不到大江联总坛所在的位置。
大江联的总坛,并不是在湖内某一岛屿上,而是密藏在洞庭湖平畴万顷、沃野千里的湖滨平原某一有礁石急滩作天然屏障,又有支河可达的秘处。
风帆在内陆河不住深进,两边是延展的原始森林,各种熟悉的气味钻入龙鹰的鼻孔去,令他似回到荒谷石屋的往昔。
在康康和惠子的伺候下,他不用动半个指头的穿好衣服。晨光从窗隙和两端竹帘透进来,三女重新在他对面坐好,三双美目仍未尽褪一夜狂欢后的火热,水汪汪的,脸颊尚隐见酡红的动人颜色。
虽然未能看到船外的环境,他已嗅到梨花、山茶、熏衣草、晚香玉、茉莉花、玉兰、桂花、香樟等各类香气,大多是需经人工栽培的花木,从而推知进入了总坛的范围。
谁想得到总坛竟是密藏山林里的一片世外桃源般的胜地。
枇杷、蜜梨、杨梅、桃、杏、柑橘各式果实的香气,随风袭人,龙鹰在享尽男女间的欢娱后,涌起懒洋洋的感觉,再不愿去想背负在身上的任何责任。
以他的能耐,于舟行整夜后,也不辨东西,无从掌握总坛的方向和位置。
花简宁儿白他一眼,轻轻道:“快到哩!”
龙鹰伸个懒腰,斜眼睨着她道:“宁香主言行不符呵!”
花简宁儿嗔道:“人家怎样言行不符?”
龙鹰耸肩道:“一次比一次热情,抓得小弟背上血痕密布,不是言行不一是什么?”
康康和惠子“咭咭”娇笑,春色盈目,花简宁儿则俏险生霞,嗔道:“还敢说,你是故意挑弄我,荒淫无道,船走多久,荒唐多久,根本不是做大事的人。”
龙鹰讶道:“我刚才做的,竟不是大事吗?”
康康两女闻言笑作一团,花简宁儿差点给气死,旋又忍不住抿嘴偷笑,登时满舱春意。
龙鹰笑道:“宁香主不要再骗自己了,何时再来和下属一起修练近身搏击之术?”
花简宁儿显然对他戒心大减,白他一眼道:“最怕你来到这里后,应接不暇,忘掉人家。”
龙鹰打蛇随棍上,道:“只要宁香主的心是向着我,下属怎会不理会你?”心叫抱歉,对她是用上了爱情手段,令她不会将心底对自己的疑惑,如实上报。
花简宁儿欲言又止,风帆缓缓停下。
已变成中土另一个权力中心的大江联总坛,就在眼前。
“百里入无径,千嶂掩一湖。”
河道尽处是个不规则形状、宽逾三里的湖泊,藏在莽莽林木中,湖湾曲折多变,十多条河溪从四面八方蜿蜒而来,注入这低洼处的湖泊。湖湾遍置木构码头,龙鹰走出船舱,首先看到的就是环布湖周二十多艘小型战船冒出林木之上的小截桅帆。
漫岸碧绿,融入水清浪白的湖内,映碧叠翠,朝辉从洞庭湖一方斜照林湖,秋风漾起粼粼碧波,妩媚迷人。
远方是环绕整个河湖区,高耸天际、如屏如障的石山群,山势巍峨,怪石嶙峋,巉崖峭壁,可望而不可即,是天然的护墙,即使孙武复生,仍难从陆路攻陷此坛。
以千计的房舍,分布在湖岸各处,以南北两方的房舍最密集。河道入口处筑有两座石楼,高起达三丈,紧扼通往洞庭湖的出入之道。
从战术的角度观之,大江联的总坛,只要粮食充足,物资无缺,在军事上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一个身段优美的女子,俏立码头,左右各有三个武装大汉,只看其气度,便知是一流好手,衬得女子格外显得娇媚可人。
此女身穿花边衣裳,右衽宽长,领边和袖口有圆圈纹,胸襟绣有紫色的花纹图案,最有特色是将上衣的一角拉到腰部用腰带扎紧,与镶边的宽大黄色禈子形成色彩协调,花纹对称,令她更是风姿绰约。
此女乍看该是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可是龙鹰总感到她不是这般年轻,而是驻颜有术,怎么看仍是芳华正茂的外貌。
她只是随便站在那里,不知为何已完全吸引了龙鹰的心神,感觉她有种说不出来的风韵,不单耐看,且是愈看愈着迷。如此引人入胜的女人,确属奇品。
从龙鹰出舱的一刻,她含情脉脉的眼睛,配合着略带羞涩的盈盈微笑,似是一往情深的迎接着他的来临。没有丝毫卖弄风情,而是端庄娴雅,却肯定没那个男人能抵御得住她的魔力。
龙鹰差点忘掉追随身后下船的三女,心中奇怪,她虽然天生丽质,身段修美匀称,任何一方面“美女”的形容均可当之无愧,但亦没理由在一瞥下已像干布吸水般摄着自己的心神,究竟是因她仪态万千?还是楚楚动人的体态?
她不仅美,还有种奇异的媚力。
刹那间他明白过来了。
此女不但是顶尖儿的高手,还是在媚术上宗师级的超卓人物,比起她,太平公主的师父三真妙子确是差远了。
花简宁儿、康康和惠子齐向女子施礼,口呼湘夫人,向她请安问好。
湘夫人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龙鹰,笑意似从内心倾洒出来,炽热真诚,且是情意绵绵。轻柔的回应三女道:“范爷交给妾身款接。辛苦宁儿哩!先回家好好休息。康康和惠子返家去,做好家居的准备工夫。”
三女应命去了。
湘夫人来到龙鹰身边,探出纤美的玉手,轻挽他臂膀,在他耳边道:“轻舟随妾身来。”
她的语调亲切自然,像早认识了他一辈子般,令人窝心舒服。嗓子更是性感诱人,有种不假修饰的野味,像预示了可在任何一刻,变成令人销魂蚀骨的娇吟。即使以龙鹰的定力,也差点忍不住往她挤过去,碰碰她胸脯也是好的。
马车在岸边恭候,一汉将车门拉开。
湘夫人闭上眼睛,道:“轻舟带有一股奇异的气味,很吸引妾身呢!”
龙鹰耸肩道:“怎么香?怎及得上夫人的幽香,非是香料的作用,而是发自夫人动人的肉体,想想已教小弟遐想联翩。哈!”
湘夫人含笑道:“轻舟不要骗妾身,你并没有色授魂予,比其他人在定力上强胜多了。”
龙鹰凑到她耳边道:“夫人高估小弟哩!只因刚才坐船时,忍不住在舱内胡天胡地,泄了欲火,现时是疲不能兴,夫人明白哩!”
湘夫人将他在车门前拉停,喜孜孜的道:“轻舟的表现非常出色。你还是首个第一次见面便胆敢调戏妾身的人,令妾身终于看到些微的希望。”
龙鹰一呆道:“希望?”
湘夫人道:“妾身正是今次行动的负责人,你们的荣辱,也是妾身的荣辱。轻舟请登车。”
马车开出,沿车马道朝东走。
湘夫人随口介绍道:“总坛的建筑,可大分为一堡、两垒、三城、六镇和八阁。”
龙鹰看着窗外的景色,听着她悦耳的声音,以及句与句间温柔如枕的呼吸,仿似在湖面漾出水纹的轻风,反应道:“竟然有堡有垒,真没想到。”
湘夫人道:“还有很多事是初来的人从没想过的。三城就是南城、北城和河口城。河口城等于兵署,为重兵所在,以防御为主。南城和北城是帮众和家眷聚居地,成街成巷,一派江南水城特色,商铺、青楼、食肆和各行各业的服务,应有尽有,与外面的城镇分别不大,唯一的分别,是我们供应的,都是一流的货色。”
龙鹰咋舌道:“我的老天爷,这么大的地方,如何在食物上保持供应?”
湘夫人道:“这方面由六镇之一的内事镇负责,沃野配合大小河湖,加上洞庭湖无限的支持,我们不但可自给自足,还可以囤积粮食,以供不时之需。”
龙鹰道:“既有内事镇,当然有外事镇,又是负责什么呢?”
湘夫人道:“有些事不宜由妾身解答,不过有关妾身的事,妾身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女不论如何一本正经的说话,总有某种难以形容,蕴含在骨子里的狐媚之态,令人心痒难熬,偏又感到她有着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更怕冒犯她会带来不测之祸。
龙鹰苦笑道:“夫人说笑了,我才不信夫人肯把出身来历,毫不隐瞒的告诉小弟。”
湘夫人讶道:“轻舟因何有这个错觉?”
看着她细长深邃的媚眼,龙鹰洒然道:“光是‘湘夫人’三字,便是从洞庭湖神话人物里随意拈来借用的名字,摆明是隐瞒来历的手段,对吗?”
湘夫人嫣然笑道:“人人都有此疑惑,但只你一人敢直接质询妾身,是否因你的胆子特别大呢?又或根本不知道这里的诸多规矩戒条?”
龙鹰往她挨过去,到贴着她香肩,感觉着因接触她而酥麻入心的奇异滋味,涎着脸道:“与胆大胆小没啥关系,皆因那颗是色胆。嘻嘻!”
湘夫人凑到他耳边,湿润的香唇轻揩他的耳珠,吐气如兰若如夜寝私语的道:“答案是人家的名字刚巧叫湘君碧,没人在旁时,轻舟唤妾身做君碧,妾身绝不介意。”
龙鹰立被逼在下风。
从与此女四目交投开始,两人已展开秘而不宣的男女攻防战,湘夫人仗的是超凡绝世的媚功妙术,他仗的却是魔种,斗的是看谁能俘虏对方的心。胜负虽没有明显的界线,但在某种特殊的形势,却能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不知是否陷进被动,龙鹰立即感到她魅力剧增,端丽的花容即使在静态里亦登时生动活泼起来,惊人地吸引着他,撩人情欲,更感到世上最动人的事情,是和她一起钻进香洁的被窝内去。
龙鹰暗吃一惊,苦忍着被她在耳边呼气的逗引力。道:“我的娘!何时可和夫人共赴巫山呢?只有在那个时候,下属方敢唤夫人做君碧。”
湘夫人移开俏脸,招人爱怜的秀长美目一眨一眨的,美丽和媚术完美结合在一起的玉容散发着动人的光华,曲线玲珑的胸脯轻柔地起伏,露出开玩笑般的神情,轻描淡写的道:“在总坛,妾身从未曾和任何人上过榻子。”
龙鹰坐直身体。离开她香肩后,竟生出失落的感觉,不由暗骂自己没用,偏又毫无办法,此女实在太厉害了。
如果受不住她媚术的诱惑,失陷在她的情网里,龙鹰不但没法完成任务,魔功亦要大幅减退。苦笑道:“那只好待夫人日后到外面玩儿时,下属再约会夫人。”
湘夫人“噗哧”娇笑,白他一眼道:“妾身只是想告诉轻舟,妾身并不是随便的人,并没有拒绝你呵!为何这么快鸣金收兵?”
龙鹰颇有她要自己去东便去东,往西便往西的沮丧感觉,晓得在第一个回合的较量,已以他败北告终。
他乃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初战失利,未必代表以后每战皆北。来日方长,哪怕没扳回平手的机会。嘻皮笑脸道:“多谢夫人指点。不知夫人在大江联身居何职?属何坛数?”
湘夫人倒没有食言,爽脆答道:“妾身直属汗堡,位处八坛。”
龙鹰肃然起敬道:“差一级便是最高的九坛,够高级哩!不知小弟是多少坛级呢?”
湘夫人掩嘴娇笑,道:“你半坛都没有,要待妾身将你锻炼成材,方上报小可汗,由他亲授你的坛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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