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嗯了一声。老人又道:“好在那东西到实在无法时,让她毁去也无所谓,你大师伯倒有耐心和她僵待。”
两人一老一少,听口气倒像是一对师徒,蹲在道旁的大汉这时用足自力,只见那老人双目不怒而威,精光闪烁不定,分明是内家绝顶高手。他经验充足,早就长吸了一口真气,十分小心地换气。
那老人望了望天色道:“月亮就快升上来了,再等她一会,咱们走吧,看你大师伯有什么妙策。”
说着两人缓缓向原路走去。
那躲在黑暗中的大汉轻轻吁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便又蹲下身来,在地上拾起一块小硬泥,向右前方约略五丈外轻轻一弹,“拍”一声,小泥块落在道中。
大汉又等了一会,不见动静,这才站起身来,拨开枝叶,一纵身跟着走了过去。
走过路角,只见二十多丈外,站四个人。
这时天色已暗,距离又过远,那大汉目力虽过人,但也仅能模糊分辨有二人是方才那一老一少,还有两人便看不清楚。
他想了一想,轻轻吸足了一口真气,慢慢沿着树丛的阴影向前移动。
他从那老人的举止上便可看出那老人身怀绝技,自己万万不可有分毫大意,是以虽尚隔如此遥远,但仍万分留神。
他小心翼翼向前移动,约摸移了五六丈左右,这时忽然月光一明,月儿从云堆中爬出,地上一明。
那大汉身在暗处,看那明处事物格外清楚,加以距离又缩短了一段,已可瞧见那四人的眉目。
一看之下,只见那四人之中,除了见过的一老一少外,另一对也是一个老的和一个少年。
那老年的相貌简直威风已极,神态举止之间,仿佛有一种君临四方的气度,大汉心中不由暗惊。
转目一看那少年,大汉心中猛然一震,几乎惊呼出声,只见那少年英俊潇洒,正是近日名动江湖的齐天心。
大汉瞧见齐天心面部表情,他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了,人目便知齐天心是受了人家穴道禁制,动也不能动。
以齐天心的功力竟受制于人,那大汉心念电转,却始终想不起那两个人是何来路。
只见那二老一少,六道目光全盯着前方,大汉想起方才听到的对话,随着他们目光一看,只见他们三人乃是站在一个山洞之前。
那山洞甚大,大汉站身之处,恰可瞧见山洞内部,但只见其中黑乎乎的,似乎有人影蠕动。
他心中一转念,想到方才听到的,付道:“大约是有一个叫什么黄妈的女人,方才乘那少年不留神,抢了一件重要的事物躲到洞中,那山洞后乃分明是绝险之地,那两个老人只怕黄妈拚死毁了那重要事物,是以迟迟不敢下手。”
他经验老到,料事如神,凭方才听着的片刻对话,已将事情关连起来。
这时忽听那气度威猛的老人叫道:“黄妈,你在老夫家中十余年,老夫自问不曾分毫亏待于你——?
大汉心中一怔,忖道:“原来是他们家中之事,与齐天心又有何关?”
忽听那洞中一个女人冷冷道;“大爷的思遇,老身自不敢忘。”
那老人道:“既是如此,那么你快将那东西拿出来——”
那女人道:“大爷,咱们也不必再多说了,这十多年来,什么秘密我都知道了——”
那老人心中似乎大惊,大吼道:“别胡说,什么秘密——”
那女人陡然尖声大笑起来道:“大爷,我自问良心——”
那老人怔了一怔,好一会才勉强道:“废话少说,你快将那事物拿出来。”
那女人冷冷道:“倘若不拿出来呢?”
那老人哼了一声道:“你一心护齐天心这小子,想来和他必有渊源,哼哼,你若不拿出来,老夫就一掌将胜齐的小子给毙了!”
那洞中的女人没有回答,显然是在犹豫不决。
老人冷然一笑又道:“黄妈,你若将那东西拿出来,咱们决不再为难你——”
那话尚未说完,那黄妈忽然尖声大笑起来,那声音尖利刺耳,在黑夜中透出一股可怕的气氛。
老人怒道:“你笑什么?人
黄妈在洞中道:“老爷,你说得不错,这东西我不拿出来,死路一条,拿出来,嘿嘿,你老爷也不会放过我……”
老人冷冷道:“黄妈,你要知道这东西对老夫虽甚重要,但失之并无太大损害,必要之时,后果你可以想像得着。”
那大汉躲在暗处,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住盘算:“齐天心和这两个老人的关系还不浅,这倒奇了。”’
这时黄妈忽道:“老爷,我有一个建议,对你我均有好处那老人冷冷道:“你说来听听!”
黄妈道:“我这一条命是要不成啦,老爷,我将这东西交出,你放走齐公子——”
老人冷笑道:“你倒要扶老夫了!”
黄妈心中似乎也很着急道:“老爷,这齐公子与你并无仇怨,你,你何必——”
老人心中似乎一惊,接口问道:“老夫何必什么?”
黄妈似乎心情甚为激动,颤声道:“你……你何必赶尽杀绝!”
老人脸上一变道:“胡说人道——”
黄妈忽然大笑道:“这十几年来,什么事我都知道了,老爷,你的手法也未免太毒辣了!”
老人面上神色阴暗不定,他耳旁另一个方才和徒弟走开的老人大吼道:“住口!谁有闲工夫和你瞎扯,哼!老大,我可不耐烦了,老夫这就数到‘三’,你不拿出东西,哼!老夫先毙了姓齐的小子再将你碎尸万段!”
他心中怒火上升,发话之间不知不觉动用了内家其力,只听那话音好比平地春雷,远在十丈以外躲着的大汉都不觉耳膜一震,心中暗骇。
那老人冷冷数道:“一……二……”
他停了一停,洞中毫无动静,他脸色一沉,顿时杀气大起,冷哼道:“数到三啦!”
话声方落,右掌一起,对准齐天心顶门“泥丸”大穴一拍而下。
在暗处躲着的大汉,只看得暗暗心焦,却又不敢冲出去相救,只急得他一身冷汗。
正在这时,忽然洞中黄妈大叫道:“慢着!”
那老人右掌一场,生生收回掌势,只听黄妈尖叫一声道:“好,好,今日之事.我老婆子的一条命送走了,可是在;临死之前,老婆子非将这秘密说出不可。”
两个老人对望一眼。黄妈大笑道:“大爷二爷,你们可还记得四十年前,翠阳谷的一场血战?齐公子,你——听仔细了
那两个老人似乎有些着急,但知那洞中地势太险,他们到底不愿平白失去那件事物,是以想了想,并不阻止她说。
那气度威猛的老人道:“黄妈你尽管说吧,老夫可不怕。”
黄码道:“那时候,武林中有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大家都称他为董老先生。”
两个老人一起哼了一声,却并未发言。
黄妈接口道:“那董老先生六十大寿后退隐翠阳谷,他的功夫是当时武林数一数二的,和他老人家齐名的仅有奇臾南天及神尼无优两人。”
她逐渐说到故事的关键。在外的四个人都出神地听着,这时那大汉一步步移近,已移到不及五丈之处。
黄妈又道:“董老先生退隐后的半年,那时我是他老人家家中的奶妈,还有一个姓秦的管家,有一天忽然来了两个夜行人,被董老先生击退,这之后翠阳谷倒平静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半年后,谷中董老一家人,两位夫人,两位少爷陪着童老先生,董老先生为了一种稀世神功坐关三十六日。这三十六日中间如有外人相扰,立即走火火魔,是以两位夫人,两位少爷寸步不移相护。大约在第十日左右,两位夫人忽然整日闭门不出,密谈不已,似乎在研究一件十分要紧之事。两位少爷不是一母所生,平日感情甚佳,但这半年以来却似乎生了隔膜。大约在第十三日左右,两位夫人出来,满面忧愁,却均闭口不言。第十五日,谷中忽然来了~个人,这人与董老先生仅为泛泛之交,乃是九洲神拳叶公桥。”
在黑暗中的大汉似乎猛吃一惊,浑身一震,好在大家都留神倾听,没有发觉。
“叶老英雄到了谷中,和两位夫人见了面,两位夫人立刻将叶老英雄请入,三人又密谈不止。”
黄妈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好一会,两个老人都生疑心,她忽然接道:“这种情形确实十分令人奇异,可怪那两位少爷却不闻不问。第二天清晨,叶公桥急急出谷而去,临走时,对两位夫人说了一些什么,两位夫人连连点首。叶老英雄一走,两位夫人立刻将翠阳谷唯一通向谷外的一条小径用巨石封闭,这巨石非得谷内之人开启方可通人,于是翠阳谷对外完全隔绝。两位夫人仍然优容不减,整个谷内气氛大异寻常,老身也不便相问。到了第三十日,大少爷忽然只身开石出谷而去,第二日又神秘回来,帮他开启巨石的是他的生母。到了第三十五日深夜,那一夜月黑风高,天黑如漆,倏然那巨石竟然大开——”
忽然那黄妈尖呼一声,刹时洞中再也听不到一丝声息。
她正说到要紧之处,倏生巨变,两个老人身形好比箭一般一掠而至洞口。
他们不知洞中有何事发生,不敢贸然而进,刹时间一条人影自路旁黑影处飞身而出,一掠而至,到了齐天心身前。
两个老人呼地转身,只见那人影飞快在齐天心背上击了两掌,解了他的穴道。
这下事变大怪,两个老人都是大怔,那在一边的少年大吼一声,一翻掌平拍向那个高大人影。那大汉暴吼一声,修地右手一根,一阵尖锐的啸声骤起,那少年一连倒退三步,齐天心和那大汉的人影已在十丈以外。
那两个老人陡然面色惨变,脱口呼道:“七指竹,七指竹又现世了!”
左方一个老人身形立起,倏地洞中冷冷传出一个声音:“二爷,那东西你来拿去吧!”
两个老人刷地反过身来,只见那黄妈手扬了一扬,面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呼地反身一跳——
且说其心往兰州赶去,他眼见丐帮诸侠只为证明自己清白,竟然不顾树下强仇,终因自己赶来迟了一步,造成无可挽救的结局,他心中愈想愈是悲痛,一时之间,只觉世间坎坷多钟,望着滚滚黄沙的大道,往来人众骑士忙忙碌碌,心中只觉发痴。也不知他们到底为了些什么?
他边行边想,脚步不由得放得慢了,走了半天,大道已尽,又是密茂枣林,崎岖山道,地迈步走入林中,这时正是腊月交尽,林中一片桔黄,北风吹起,更显得无限凄怆。
其心踏着枯枝败叶缓缓前行,心想明春花开天暖,这林子又是一片青葱,生意盈盈,可是死去的人却是无法再见一面,他自己出手臂丐帮解了几次围,丐帮诸侠就为自己牺牲了性命,最可悲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声名,名满天下的蓝大哥,竟会领丐帮剩下的全部力量,和对方作孤注一掷的火拚。
他愈想愈乱,一时之间丐帮十侠的面孔一张张闪过眼前。丐帮话侠都是豪放不羁的,像古四侠雷二侠根本可说是面貌狞然,乍看起来几乎使人厌恶,可是目前这一张张脸都显得那么亲切,那么大仁大义,默默地背负起沉重的担子,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一点畏缩,默默地撒播着人间正义的种子、不望世人感恩,也不望他人赞扬,照理说应该是最淡泊的人生了,可是对于声名却看得比性命还重得多,人性变幻,那是最难以琢磨的了。
他想着想着,忽然一阵沉重的呼吸声从左边传来,其心凝神一听,心中一怔,忖道:
“这分明是有人运功疗伤,运转真气,这林中难道有高人隐藏?”
他循声轻步走去,那声音愈来愈是急促,好像已到了最紧要关头,他转了两个弯,只见前面一片枯草坪,当中端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面对面一言不发。
其心一瞧之下,几乎出声叫了起来,原来那男的正是和自己忘年之交的四川唐瞎子,和他对面坐的,却是那病容满面的中年妇人五毒病姑。
两人见其心走近,脸上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那唐瞎子双目失明也倒罢了,那五毒病站和其心交过手,可是对其心突然到来,却是视若无睹。其心心中一凛,戒备着不敢前去。
唐瞎子呼吸急促,似乎强忍体内痛苦;其心全身运足真气,他缓缓走向唐瞎子身旁,想以内力助他运功,他一步步走近唐瞎子,却是全神注视五毒病姑,他全身密布夏气,举步之间自然流露出一种沉若山岳的慑人气势来。五毒病姑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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