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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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翼剑- 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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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行情泪无力的滑下,王可卿顿时软倒在地。 
「小燕子!」杨飞站在微山湖畔,仰天长啸。 
湖水茫茫,碧波荡漾,杨飞不动如松,峙立如山,在湖畔足足站了一日一夜,此时此刻,他好似已与天地融为一体,一呼一吸间,丹田内气圆转自如的在奇经八脉流动,而后竟自周身毛孔散于天地之间。 
刹那间,杨飞幡然醒悟:武林高手所谓的内力其实是广布天地的一种能量,其中修炼过程不过是将其积聚体内,只要能操控自如,体内体外又有何区别? 
最后,他体内已感不到一丝一毫的真气,连全身经脉俱也消失不见,似乎又变成一个功夫全失的普通人,可是当他轻轻劈出一掌,异变陡生,平静的湖面轰声巨响,激起千层巨浪。 
此非紫气神功抑或天香密诀,而是他自创的一种武功,其中之玄妙,恐怕当今世上,明者寥寥。 
杨飞武功大进,却殊无欣喜之意,此刻对他而言,作一名普通人远较武林高手来得称心如意。 
他灵台清明,意念远控,数里之内所有动静,无不尽知,在数百尺深的湖底,终于寻得南宫燕冰凉的尸体。 
杨飞既未觅舟,也未潜水,只是直直向湖心踏去。 
湖中忽然发生奇景,在他面前,湖水凭空分开,出现一条数尺宽的甬道,笔直通向南宫燕藏尸之处。 
当他抱出亡妻尸体,出现在湖畔,湖中那条甬道方才合拢,最后,亦未见他有何动作,凭空消失于无形。 
一切如此奇妙,事后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 
曾有百姓睹此奇景,还道是湖神现世,慌忙跪伏膜拜,后来还凑钱附近建了座湖神庙,据说祈愿颇为灵验,香火亦极鼎盛,此乃后话,按过不提。 
南宫燕尸首在湖水浸泡多日,显得有些浮肿,脸色平静,兀自挂着一丝甜笑,杨飞伸手轻抚,泪水不受控制的狂泻而下。 
在南宫燕原来的衣冠冢旁,又多了一座新坟,所有土石皆乃杨飞用双手所筑,墓碑是杨飞掌削而成,上面的字亦是杨飞亲手所刻,字迹虽然潦草,却包含他的无限情意。 
等一切完工之后,杨飞不眠不食,不休不戚,呆坐墓前,任由风吹雨淋。 
数日之后,王可卿同王承裕前来拜祭,见他这副模样,满腔怨恨顿时化为乌有,黯然泪下,悄悄离去。 
连王承裕也感动之极,不再怪责,说了几句节哀顺便,莫要太过悲伤的话,又命家丁送来食水衣物,还在旁边建了座草庐。 
如此又过了数日,杨飞禁食已久,身体消瘦,神智却愈发清醒。 
是日,草庐来了一个特殊的访客,是南宫燕的长兄南宫博。 
原来自杨飞夫妇失踪之后,南宫世家四处寻查,终于找到被钟敏三人击伤、生命垂危的李老伯,后又寻及杨飞当日与钟敏激战之处,由此蛛丝马迹,方才寻到兖州。 
杨飞陡见大舅子,不禁伏首痛哭起来,断断续续的将当日情形一一道出。 
南宫博虽然也是一般的伤心,却也不希望妹夫自此消沉,多番劝慰。 
「人生悲欢离合,在所难免。」南宫博长长叹了口气,又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燕儿在天之灵,也会希望你继续活下去,想必你还有许多未曾达成的愿望,以你现在的成就,当非难事。」自杨飞身上,他当然看出惊人剧变。 
杨飞遥望苍穹,一群燕子北飞而去,他沉思许久,心情豁然开朗。 
次日,他一把火烧了草庐,与南宫博揖手作别后,踏上北途。 
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赶了三日,杨飞终于抵达顺天府。 
他此行目的是看看可有法子打通官府,救出姚昭武,南宫博已允诺南宫世家会竭力相助。然后北去大漠,完成南宫燕生前遗愿,顺便遵白向天遗命,将蝉翼剑送抵飞鹰堡。 
南宫世家京城总管南宫远志乃南宫博的堂叔,他远在京城,整日与达官显贵打交道,难免滋生骄绪,对杨飞也倚老卖老,不冷不热。 
杨飞有求于他,也只好忍气吞声。 
直到第三日,南宫远志总算答应带杨飞前去拜会刑部左侍郎龙永年,龙永年乃龙吟堡旁支,龙吟堡与南宫世家交好,南宫远志因此与龙永年套上交情。 
寒暄一番,杨飞将诉状与厚礼一并呈上,并请龙永年多加周旋。 
姚昭武本是汪直提督之西厂逮缚回京,后来汪直被贬,西厂尽废,姚昭武的案子也移交三司,正是龙永年管辖范围。 
龙永年叹了口气,道:「姚大人清名,本官素有耳闻,他被厂卫押抵京城之时,已有数位御史联名为他陈冤,可他的案子乃皇上御批,近来万贵妃病重,陛下不理朝政,所有折子都留中不发,我等也无计可施,不如你们去找找首辅刘大人,他与姚大人本是故旧,定肯相助。」 
杨飞明知他乃托辞,心中暗骂,口中却是连声称谢,最后求龙永年让自己与姚昭武见上一面。 
龙永年也未推托,一口应允,让杨飞次日前去刑部。 
出了龙府,杨飞请南宫远志先行折回,自己四处逛逛。 
时至戌时,街上行人仍有不少,最热闹的莫过于那些花街柳巷,杨飞锦衣玉袍,正是她们竞相招揽的对象。 
杨飞好不容易摆脱纠缠,逃了不远,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二弟。」他不禁愕然,循声望去,来人竟是半年不见,一身便服的朱寰豪。 
杨飞无可奈何,拜伏下去,磕首道:「草民参见世子殿下。」他以前不知朱寰豪身分,尚可称兄道弟,现在京城,若不行此大礼,搞不好落下越礼之罪,吃不了兜着走。 
朱寰豪将他托起,笑道:「二弟何须多礼,你我兄弟一场,若非正式场合,万万不必行此大礼。」 
杨飞低应一声,见他身后还有一名华服少年,另有四人,步履轻盈,身手不凡,目光总是不离那少年,显是那少年护卫,便问道:「世子殿下,这位公子是……」 
「二弟,我们既已义结金兰,不管为兄是何身分,你也当以兄长相称,来!」朱寰豪亲热的携手将杨飞拉到那华服少年面前,道:「他是……」 
那华服少年抢先道:「在下朱堂,是他的表弟。」 
杨飞暗暗叫苦,这个朱堂龙行虎步,气度不凡,一身贵气,搞不好又是什么世子,难道要他再拜?他装腔作势了一番,却迟迟不肯跪下。 
朱寰豪哈哈笑道:「二弟,你也不必与我表弟讲什么礼数。」 
朱堂附和道:「正是正是,表哥,不知你这位二弟尊姓大名?」 
「他姓杨名飞,就是年前救过铃芷的恩公,以前我曾提起,你可还记得?」 
朱堂额手道:「记得记得,杨兄英雄侠士,小弟最为倾慕,怎会不记得?」 
杨飞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朱大哥,不知铃芷姑娘也在京城吗?」 
「也在京城。」 
杨飞精神一振,道:「小弟可否见见她?」上次朱铃芷助他逃走,尚未道谢。 
朱寰豪迟疑道:「这个……」 
朱堂接言道:「铃芷现在宫中,以杨兄的身分,恐怕不便入内。」 
杨飞啊了一声,忙道:「倒是在下失礼了。」 
朱寰豪道:「你清瘦如此,看来你近来过得不大好。」 
杨飞心中感动,眼眶不禁一红,垂下头去。 
朱寰豪又问杨飞近况,杨飞只说新近丧妻。 
朱寰豪叹息道:「天忌红颜,别后不过半载,想不到弟妹芳魂已杳,明岁清明二弟定要带为兄去弟妹坟前拜祭。」 
杨飞微微点头,哽咽道:「多谢大哥。」 
朱寰豪又道:「二弟节哀顺便,不可太过悲伤。」顿了一顿,揖手道:「时候不早,为兄要陪表弟回府,不知二弟在何处落脚,为兄明日前来拜会。」 
「小弟住在城东高升客栈,不过明日小弟还要前往刑部探视姚大人,可能不在。」 
「姚大人?」朱堂插言道:「哪个姚大人?」 
杨飞道:「就是前山西副总兵姚昭武,他本被汪直等一干奸党羁押回京,后来改囚刑部大牢。」 
朱堂哦了一声,未再多问。 
「朱大哥……」杨飞本来还想请朱寰豪帮忙,可朱堂在此,一时不便出口。 
朱寰豪见他欲言又止,拍拍他肩头,微笑道:「改日再说,告辞。」 
朱堂亦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杨飞揖手作别,远远只见朱寰豪毕恭毕敬,亦步亦趋的尾随朱堂身后,不禁有些奇怪这家伙乃何许人也。 
杨飞回到客栈,又见到一个老熟人南宫逸,远远便只闻这个小舅子怒喝道:「臭小子,你还有脸见我?」 
若是以往,杨飞必定反唇相稽,可此刻竟然惭愧得抬不起头来。 
又闻一个柔和动听的声音道:「南宫大哥,他已然如此难过,看在小妹的面上,你就莫要再责怪他了。」 
杨飞见到梅云清娇俏的身影出现在南宫逸身畔,心神一滞。 
南宫逸冷冷哼了一声,寒着脸道:「燕儿自从跟着他,便未过上一天好日子,最后还为他丧命,眼下丧期未过,他却跑到京城游玩,你让我如何谅解他?」 
梅云清未想南宫逸说出如此严厉的叱语来,顿时为之语塞。 
杨飞胸口好似堵了一块巨石,难受之极,他脸色苍白,嘶声道:「是我害死小燕子的,你一剑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 
「南宫大哥,不要再说了。」梅云清见杨飞身体摇摇欲坠,愈发不妥,匆匆将他搀住,柔声道:「我扶你回房歇息。」 
「我……」杨飞大嘴一张,忽然喷了一口血雾,溅了梅云清满身。 
在梅云清的惊呼声中,杨飞终于倒了下去。 
梅云清连运内力,欲助杨飞疗伤,可真气一入这家伙体内,有若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更奇的是他体内好似无半分内力,而且全身经脉穴道俱皆不见。 
梅云清无奈之下,软语请来南宫逸为杨飞诊治。 
南宫逸初时不情不愿,把了半天脉,心中无比惊奇。 
梅云清见他脸色有些难看,愈发担心起来,忍不住出声问道:「南宫大哥,他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内力不是恢复了吗?怎么又废了?」 
南宫逸甩开杨飞的臭手,回首道:「其实他并无大碍。」 
梅云清奇道:「都吐血了,还说没有大碍?」 
南宫逸叹道:「我都要嫉妒这小子的好命了。」 
梅云清还道他在说自己对杨飞的情意,俏脸微红,赧然道:「瞧你说的。」 
南宫逸转过身去,负手道:「我不知道这小子是如何练的,竟然被他修成这种万中无一的后天绝脉。」 
梅云清疑惑道:「后天绝脉?」 
「我也只是听闻,具体情形如何,我也说不清楚。」 
「那是好是坏?」 
「是好是坏,也要看他的造化,有的人生下来,就无经无脉,医书上称作天阴绝脉,一般来说,这种人都活不到成年,因为他的周身气血无法正常流动,以致身虚体弱,除非有绝世高手助他强行打通经脉,可是这种法子极难成功,就算成功了,输功的轻则功力尽失,重则一命呜呼,想来没人干这种买卖。」 
梅云清追问道:「那后天绝脉呢?」 
「人体内力,藏于丹田,行于经络,可这些部分,只占人体全身的极少部分,有的武林高手武功练到极致,遇到瓶颈,便用破而后立的法子,运功将周身经脉震散,让自身内力运遍全身,结果往往极为凄惨。」 
「那有人练成吗?」 
「有,据我所知,就有一个。」 
梅云清大喜道:「是谁?」既然有人练成,那杨飞现在的情形得向那人讨教讨教。 
南宫逸一指榻上昏迷不醒的杨飞道:「就是他。」 
「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却开玩笑。」 
「所以我才说是好是坏,要看他的造化,不过看他现在的情形,恐怕坏不到哪去。」 
梅云清娇哼道:「他又是吐血,又是功力全失的,还说坏不到哪去?」 
南宫逸笑道:「云清,你且宽心,大哥保证你的杨飞没事。」 
梅云清嗔道:「大哥,什么你的我的?」 
南宫逸见她露出儿女娇羞之态,不觉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晌,望着杨飞的老脸,苦笑道:「自闻燕儿死讯,家中笑声杳无,不过最难过之人恐怕就是他了,听我大哥说他在燕儿坟前不食不休,枯坐了七八日,若非家兄劝解,他恐怕会坐死燕儿坟前。」 
「那你明知此事,为何还要责备他?」闻杨飞为了南宫燕寻死觅活,她心中竟有一丝酸楚之意。 
「这小子一向奸诈无比,谁知他是不是苦肉计,所以我拿言语试试他,哪晓得这小子如此不经激?」 
梅云清哼道:「要是激死了他,看你如何对得起燕儿妹妹在天之灵。」 
「这小子只是因多日不食,气虚体弱,多吃些人参补补即可,绝无大碍。」 
梅云清如释重负道:「那我便放心了。」坐到榻旁,伸手抚向杨飞消瘦的脸庞,芳心莫名一痛。 
南宫逸自觉不是滋味,便道:「时候不早了,回房歇息吧。」 
「大哥,你先回去吧,小妹再陪他一会。」 
南宫逸再次叹道:「这小子命真好。」心中苦笑,离房而去。 
梅云清埋首杨飞枕边,幽幽道:「难道你忘了对我许下的诺言?」 
「小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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