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杨飞更多的还是去寻那些老熟人,其中尤对梅莲最为心热,几次想上前招呼,询问梅云清的近况,奈何梅莲看他本不顺眼,见得是他,肯定当场道破他的身分,那些仇家见了,除非他此生龟缩在慕容山庄,麻烦恐怕有如牛毛之多,更何况南宫燕尚在身畔,见他向年轻貌美的陌生女子搭讪,还不醋海生波,将好好一场婚礼搞得乌烟瘴气。
不过他现在最感兴趣是在他隔邻,与娇妻同桌的唐芸,她端坐那里一语不发,别说饮酒,连菜也吃得极少。杨飞暗忖此刻若是有什么烈性春药之类的,趁机下在她食物内,神不知鬼不觉,保证她当众出糗,不过如此一来,扰了慕容平的婚宴,这个罪名可担当不起。
可南宫燕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唐芸,又吃起醋来,放在桌下的玉手狠狠在他大腿上一拧,痛得他眼泪差点都掉出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结束,杨飞一推南宫燕,示意她向正欲回客房歇息的唐芸套近乎。
唐芸和南宫燕虽是表亲,却素无往来,仅仅有过数面之缘,此刻见南宫燕主动亲近,芳心颇觉纳闷,还好她并不知这个表妹与杨飞的关系,否则难保不会拿下表妹,逼问杨飞下落。
二女寒暄两句,南宫燕指着一旁假装微笑的杨飞,依着丈夫所嘱道:「表姐,那人叫梅云飞,是小妹的一个远房表哥,白日见过表姐,一直念念不忘,又不知从哪知道小妹和你的关系,便死皮赖脸的求小妹将他介绍给表姐,不知表姐可否愿意认识认识他?」
唐芸较南宫燕只大一岁,正是待闺问嫁之时,她才貌双全,裙下之臣当然极众,芳心虽然厌烦,却不好落了南宫燕面子,便点了点头。
杨飞佯作欣喜若狂,挪到二女身畔,向唐芸深深施了一礼道:「在下梅云飞,得见唐小姐,实在三生有幸,如此良辰美景,不知唐小姐可有闲暇陪在下在月下走走。」
唐芸迟疑道:「这个……」心想哪有第一次见面就邀女子夜晚闲逛的?
南宫燕推波助澜道:「反正时候还早,表姐,你就陪我表哥到湖边走走吧。」
唐芸犹豫道:「可是……」
南宫燕道:「如果表姐觉得孤男寡女不方便的话,小妹也陪你一起去,其实我表哥生性老实,又不会武功,决计不敢对表姐放肆。」
唐芸轻声道:「我并非此意。」
南宫燕娇声道:「表姐,那就去嘛。」
杨飞添油加醋道:「今晚明月高悬,星光灿烂,正是游览太湖美景的最好时候,唐小姐若不出去玩赏,定会遗憾终生!」
唐芸闻他吹得天花乱坠,考虑再三,终于点头道:「那好吧,只游半个时辰。」
杨飞与南宫燕对视一眼,暗中诡笑。
杨飞在前引路,二女随后,南宫燕叽叽喳喳说个不定,唐芸只是偶尔附和两句。
月光之下,不仅慕容山庄,连庄前的太湖之畔,也沿途扎了彩灯,以示吉庆。
一路有不少出来喜爱游玩的宾客,更有胜者,在夜空中泛舟湖上。
如此行了十余里,已远远走过灯光所照之处,游人也寥寥无几,唐芸渐感不耐,正欲提议回去,杨飞忽然指着前方道:「唐小姐,那里有座小亭,咱们进去歇歇?」
晚风徐徐,杨飞点燃亭内四角的死风灯,取了早就藏好的酒菜,一一摆到石桌之上。
唐芸愕然道:「不是说好走走的吗?怎么还要喝酒?」
杨飞道:「只是凑兴而已,唐小姐若是不想喝,浅尝即可。」
南宫燕道:「表姐,咱们还从未一起喝过酒,你也不要扫兴嘛。」
唐芸只道杨飞为讨她欢心,早有准备,一时也未起疑心,便点了点头。
杨飞笑咪咪道:「在下还有一些小玩意,请小姐赏玩。」
南宫燕明知故问道:「是什么东西?」
杨飞取出一大迭纸来,一张张展开,片刻之间,那些纸变成一艘艘尺许长的纸舟,舟上置了一小截蜡烛,点燃放入湖水,顺流漂向湖心。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那点点烛光形成一条数里长的光带,随波荡漾起伏,将湖水居中切成两半,在星空下,远远瞧去,显得别有情趣。
唐芸脱口而出道:「好美。」
杨飞心中奸笑,连忙谦虚道:「小姐谬赞了,再美也难及小姐之万一,啊……」原来南宫燕闻他马屁拍得太过,暗中吃醋,偷偷在他臂上使劲一掐。
唐芸玉颊微红,侧首看着湖面光景,也未注意二人之间的动静。
恰在此时,在慕容山庄方向升起十余团烟火,砰的一声,爆成五颜六色的光点,在夜空构成一幅幅美丽的图案。
南宫燕拍掌笑道:「原来你早知道庄内今晚会放烟火,才带我们到这个地方。」
杨飞应道:「在庄内反而难赏全景,远处方才好看。」
望着天际变幻无常的眩目火光,唐芸默然不语,不觉举起酒杯,啜了一小口。
杨飞与南宫燕交换了一个大功告成的眼神。
那烟火足足放了盏茶功夫,杨飞又取出一卷纸来。
唐芸见他白纸不知藏在何处,似乎用之不尽,取之不绝,此刻不知又要做什么玩意,讨自己欢心。
杨飞将那卷纸张开,用竹条撑起,下面放了蜡烛,看来竟是一盏孔明灯。
南宫燕兴匆匆道:「我来点。」
等了老半天,孔明灯缓缓飞了起来,堪堪飞出亭外,一阵轻风吹过,灯内的火光突灭,那灯也摇摇晃晃的向下坠去。
南宫燕哎呀一声,大叫道:「表哥,快把灯弄回来。」
杨飞苦笑道:「我有什么法子?」
南宫燕将他一推,怒道:「你不弄我带表姐回庄了。」
「那我只好舍命救灯了!」杨飞一脸苦笑,攀着围栏,一手抱着亭柱,另一手刚刚拉到灯沿,突然足下一滑,扑通一声,连人带灯,栽到水中。
南宫燕惊呼:「哎哟,不好!」二女起身望着黑漆漆的湖水,不知如何是好?
「救命啊,咕噜!」只见杨飞拼命挣扎,高呼救命,右手还死拽着那盏已成纸浆的孔明灯。
南宫燕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向唐芸问:「表姐,我和表哥一样,也不会水性,该如何是好?你快想法子救救他啊。」
唐芸犹豫道:「我倒是会点,可是男女有别,恐怕不妥。」
南宫燕声泪俱下道:「都性命攸关,还说什么男女有别,表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念在他对你一往情深的分上,你快救救他吧,是我害他落入湖中,若他淹死了,我也只好陪着去了,呜呜呜。」
「那好吧!」唐芸心中一软,眼见湖畔并无旁人,看来也来不及寻人来救杨飞这个倒楣蛋,估摸着杨飞落水之处离小亭仅五丈之遥,自己的轻功勉强能够跃过。
南宫燕催促道:「表姐,再不下去,我表哥就没命了。」
好似在应验南宫燕之言,这时杨飞凄凉的叫声渐小,又咕噜咕噜狂灌两口。
唐芸点了点头,一咬银牙,提气掠到湖面,眼见杨飞愈来愈近,娇喝一声,「接住了!」右手一抖,射出两根断魂针。
其实此处湖水不足丈深,哪里淹得死杨飞,而且他还在水下准备了几根绳索,万一出现险情,还可攀着绳索爬上湖去。
眼看那两根断魂针射来,正在湖面装模作样,唱作俱佳的杨飞吓了一跳,暗道莫非这妖女认出自己,要将自己射杀当场?
那两根断魂针到他面前,突然拐了一个弯,后面的针丝一左一右,缠住杨飞两条手臂。
杨飞见此情形,也不得不佩服起唐芸来:好好一件杀人利器,竟然被她用来救人。不过佩服归佩服,他花这么多的心思,不将唐芸拖下水,岂非枉费一番苦心。
唐芸左手用两根断魂针丝缠住亭柱,另两根欲将杨飞拉起,可使了半天力,手中却是愈来愈沉。
南宫燕大声道:「表姐,加把劲啊。」
唐芸不觉苦笑,断魂针上的软丝乃极为难得的天蚕丝,可受千钧,坚韧之极,她这一拉之力,虽说谈不上千斤,但拉起一个壮年男子,也是绰绰有余,却不知杨飞好似非但不领情,还赖在水里不肯起来。
杨飞脚勾绳索,用力拉扯,向南宫燕暗使眼色。
南宫燕心领神会,嚷了一声,「表姐,你这针丝好像松了。」偷偷解开缠在亭柱的断魂针丝。
唐芸左手一轻,不禁怀疑南宫燕暗中搞鬼,暗忖她如此努力促成自己落水,难道是想将自己和这个「梅云飞」生米煮成熟饭,成了她表哥的美事。
变故虽生,她反应倒是极快,同时收回四根断魂针,欲行提气掠回小亭,哪知身形一滞,丹田真气难以为继,身子不由自主的落下湖去。
接下来发生之事,如杨飞所愿,既精采又香艳,唐芸落到杨飞身畔,杨飞连忙将她抱住,佯声大叫道:「唐小姐救我。」
唐芸又羞又气,恨不得将这家伙震毙掌下,可空有一身武功,却使不上气力,一时脱身不得,只好喝道:「放开我。」
杨飞死皮赖脸道:「在下不谙水性,小姐就是我的指路明灯,救命稻草,小姐救命。」
「救命啊,咕噜!」喊声虽与先前一样,可情形却截然相反,此次轮到唐芸货真价实,大失风度的惨声叫喊,她被杨飞死死拖入水中,冰凉的湖水自小嘴狂灌而入。
杨飞奋不顾身,由着唐芸毫无章法的死捶乱打,直到她奄奄一息,连眼皮也无力睁开,方才抱着她自湖中爬起。
一边看戏,一边吃醋的南宫燕气呼呼的推开杨飞,抱着唐芸放到石桌上,在胸口紧紧挤压几下,唐芸将腹中积水吐出大半,神智稍稍清醒,勉强侧首,见是南宫燕与杨飞二人,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杨飞与南宫燕面面相觑,唐芸向来高傲,对人不假辞色,若非被人欺负得惨了,哪会如此失态。
南宫燕心生愧意,低声道:「咱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好生可怜,好歹她也是我表姐,不如就此罢手吧。」
此刻唐芸全身衣襟湿透,薄衣紧紧贴在她玲珑有致的胴体之上,诱人之极,杨飞暗暗咽了下口水,冷哼道:「她可怜?我那位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朋友岂不是更加可怜?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怎可半途而废?」
南宫燕道:「事后她若是向祖奶奶告状,我们该怎么办?」
杨飞嘿嘿笑道:「你放一百个心,到时你祖奶奶高兴都来不及,哪会怪我们?」
唐芸见二人狼狈为奸,此刻窃窃私语,想是在商议如何处置自己,芳心惊恐之极,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速速逃走。
令她略感欣慰的是二人竟未制住她的穴道,虽然丹田真气不知为何溃于无形,可她到底长年习武,身形颇为矫健,溺水之后,仍有余力趁二人不备,逃之夭夭。
堪堪逃得百丈之遥,脚踝突然一麻,扑通跌倒,远远传来杨飞的奸笑声:「你想逃到哪去。」她筋疲力尽,顿时昏厥过去。
唐芸身形娇小,杨飞将她抱在怀中,用一袭黑袍掩住,远远看来,也瞧不出他手中多了个人,他鬼鬼祟祟的跟在南宫燕身后,回庄之时,已近子时。
南宫逸今日被人灌了不少黄汤,其中倒有大半乃他的妹夫兼冤家杨飞易容之后怂恿旁人所致,故而脑中一直晕晕乎乎的,离席回房,倒头便睡。不想睡到半夜,被震天的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的开了门,见是宝贝妹妹,问道:「燕儿,这么晚了还没睡,找二哥有什么事?」
「二哥!」南宫燕愁眉紧锁,双目红肿,抽咽两声,突然扑入南宫逸怀中,啜泣起来。
南宫逸生平所惧之事不多,其中之一便是怕宝贝妹妹哭鼻子,见此情形,酒顿时醒了一半,怒道:「燕儿,是谁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不是杨飞那小子。」
南宫燕泪眼汪汪的抬起头来,却又欲言又止的垂了下去,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令南宫逸更是义愤填膺,拉着妹妹,怒气冲冲道:「随我找那小子算帐去。」
「二哥,这么晚了,别惊动大家……」南宫燕佯作受拉不过,尾随而去。
来到杨飞夫妇所居客房内,却不见杨飞人影,南宫逸愕然道:「那小子人呢?深更半夜不待在房里,难道鬼混去了?」
南宫燕闻得此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摇篮中的婴儿亦自梦中惊醒,有样学样,放声啼哭,母子同声大哭,倒也是相映成趣。
南宫逸皱眉道:「燕儿,你看你将儿子都吵醒了,你这成什么样子?」
南宫燕哭声渐止,抱起爱子,当着兄长的面,笨手笨脚的解开衣襟,喂他吃奶,还喃喃咒骂道:「宝宝,你那死没良心的爹爹定是找别的女人,不要咱们娘俩啦,咱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死了才好。」
南宫逸有些尴尬的侧过头去,罕有的为杨飞辩解道:「燕儿,你怎可对刚出生的儿子说这种话,刚刚是二哥瞎猜,杨飞大概是寻你去了。」
「才不会呢!」南宫燕连哄带吓,终于使儿子安静下来,
南宫逸忍不住问:「你们因何吵架?」
南宫燕将婴儿放回摇篮,方道:「他没了武功,心情不好,老是拿我和儿子出气,二哥,你要是有法子将他治好,或许他就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