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的城府甚深,脸上半分不悦的表情也没有,道:“哈哈,南宫爱卿,孤王原还在大堂等卿家带黄卿过来,谁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你们过来,只好自己走出来了!”向武思孝微微一摆手,道,“武卿家,孤王乃是微服前来,原就不想惊动了地方,你又何罪之有,起来吧!”
南宫明远大是惶恐,道:“大皇子息怒!臣下与黄少侠略微有些争执,所以多说了两句,倒是让殿下亲自迎了出来,实是臣下之罪!”
朱高炽哈哈大笑,道:“南宫爱卿,孤王并无责怪之意!你与黄卿究竟因何事争执,说出来让孤王帮你们裁决!”不待南宫明远回答,又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到里边谈吧!”
两人一搭一当唱得什么戏,黄羽翔自然是清清楚楚。于情于理,南宫楚楚总是南宫家的人,况且又许配他人,此时却蓝田种玉,对薄公堂的话,两人可是犯了通奸之罪。
不过此人却绝不是束于礼法之人,反倒是嘻嘻一笑,拉着任、于两女也向府内走去,倒要看看这两人唱一出怎样的双簧来。
武思孝此时更加不敢走开,见众人都是行向府内,也只好暗暗咬牙,也跟了进去。
众人行到大堂,分宾主坐下。朱高炽微微一笑,道:“南宫爱卿,你到底与黄卿家因何事发生了争执?”眼睛向黄羽翔瞥去,却是看到了任、于两女,一时之间,心脏不禁扑扑扑地猛跳起来。
他失意于张梦心,知道林绮思偏帮着黄羽翔,又惊惧黄羽翔一身武功,不敢再打张梦心的主意。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动情,又岂能轻易忘怀,嫉恨之余,性子也是大显孤僻,这些日子来,已是召了不少女子陪宿,以消心中的失意。此时的他,已不是当初那个一门心思想要超越唐宗宋祖的大皇子了,慢慢转向了对女色的追求。
原以为张梦心乃是天下绝色,世间无对,岂料居然还能见到一个美貌绝不输于她的丽人!张梦心的风情在于她的温柔俏美,而眼前这个素衣女子却是胜在冷艳高雅,与张梦心比起来,倒真是一时瑜亮,难分轩轾。
他神迷之余,不由地向南宫明远道:“南宫爱卿,这位、这两位小姐又是什么人啊?”
南宫明远一上来便与黄羽翔争了起来,倒也没有细看任、于两女,况且两女又躲在黄羽翔的身后,直到现在,这才看清了两女的长相。他心中不禁一格楞,道:“回禀殿下,穿素衣的那位乃是问剑心阁的传人任雨情,另一位却是魔教的妖女于雅婷!臣下与黄少侠的争执乃是在小女的婚事上!”
按照事前计划,朱高炽应该接口询问详情,但等了半天却是不见朱高炽说话。南宫明远抬头向朱高炽看去,却见这位皇子殿下正出神地看着任雨情,完全忽略了他。
于雅婷见朱高炽只是盯着任雨情痴看,不禁将上身微倾,倒向黄羽翔这边,低声道:“羽郎,雅婷难道比任姐姐差上很多吗,怎得他却是一眼也不看雅婷!哼,此人有眼不识泰山,定要让他出丑露乖!”
黄羽翔微微一笑,道:“你修成了‘十媚惑天’,原本那股烟媚人世的味道越来越淡了,已是返璞归真,完全以气质吸引人!朱高炽自己没有眼光,哪知道我的雅婷有多好!”安抚下于雅婷,他重重一咳,道:“殿下,殿下!”虽然任雨情早就被人看惯了,但他又岂能让别的男人色迷迷地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个不已。
朱高炽被他喝了两声,这才如梦方醒,道:“黄卿家,既然楚楚姑娘已是许给他人,你又岂能强自将她娶了过去!虽然你是朝中重臣,又屡立大功,但也不能为所欲为,目无王法!”
南宫明远一听,不禁暗暗叫糟。刚才朱高炽神游物外,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自己还没有说到黄羽翔抢亲之事,他却反而说了出来,这岂不是明摆地告诉他两人正在合演一出戏吗?
黄羽翔满脸笑容,道:“殿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楚楚早已是我黄家的人,再怎么说都是改变不了的!此次到这里来,乃是迎接楚楚的母亲回去,还请殿下通融一二!”
朱高炽将脸孔一板,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论公,你乃是掳人妻女,罪律当斩;论私,楚楚姑娘是南宫爱卿的爱女,她要嫁给什么人,都要由南宫爱卿作主!”
黄羽翔原就已经与朱高炽反目成仇了,自然不怕再与他翻脸,只是给林绮思几分面子,这才一直委屈求全,见朱高炽一意袒护南宫明远,知道他是存心和自己过不去,当下怒哼一声,道:“殿下,君子有成人之美!你若是想要硬拆了我与楚楚的这桩婚事,恐怕你负不起这个后果!雨情、雅婷,既然他们不肯将人交出来,那只好由我们自己来找了!”
朱高炽大怒,道:“黄羽翔,你敢威胁孤王?”飞龙四卫齐齐挡在朱高炽的身前,俱是严阵以待,一副“你再敢说上半句试试”的表情。
南宫明远也大喝道:“黄羽翔,南宫家可不是你说闯便能闯的地方!”
黄羽翔耸耸肩,道:“我要说的,你都已经听到了!至于要怎么做,就由你自己看着办吧!”
朱高炽突然微笑一下,道:“黄卿家,这次你那个魔教教主的妻子可不在你的身边,张华庭的那个娃娃徒弟也在金华,你双拳难敌四掌,还是三思而后行!”黄羽翔身边两个武功最高的妻子不在他的身边,此次正是将他置于死地的最好机会。即使被人知晓,也是黄羽翔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而且,他是秘密前来此地,完全可以将事情都推在南宫家的头上,单钰莹几女便是日后想找人复仇,也只会找到南宫家。
至于让南宫家紧守秘密,朱高炽这些手段还是有的。他就不信,黄羽翔身边的女子个个都是在武技上高手!
他没有眼光,可不等于飞龙四卫和南宫明远也没有眼光。任雨情乃是问剑心阁的传人,虽然很少看到她出手,但以此女武功之强,绝对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倒是于雅婷却真是弱弱纤质,毫无半分内力根底的样子!
皮元青尖着嗓子道:“黄羽翔,在殿下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快快俯地认罪!”
黄羽翔眼中精芒一闪,道:“黄羽翔一生只跪天地父母,想要让我下跪,你们还不够资格!”
于雅婷突然吃吃一笑,道:“羽郎,他既然这么喜欢让人下跪,倒不妨让他自己也试试!”从椅上站起,盈盈走上前几步,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冒犯羽郎,你还快快给我跪下!”
朱高炽哪识得她“十媚惑天”的厉害,还道她是个不通世事的小姑娘。只是刚才都被任雨情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直到这时才对于雅婷细细打量,只觉此女虽然及不上任雨情的美貌,但却胜在风情万种,虽然表相端庄,但骨子里的那股妩媚味道却是撩人之至!他这些天沉迷酒色,对女子已有一定的了解,顿时心中又开始痒痒起来。
南宫明远知道于雅婷乃是媚术高手,但皮元青却是个太监,若是对他使上媚功,恐怕便是天仙下凡,也难以让他动心,是以脸上大露笑意,直希望皮元青一掌便将这个魔教妖女给杀了。
“噗”地一声,皮元青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道,“奴才皮元青,拜见主子!”
南宫明远大骇,一张嘴立时张得老大,再也合不拢来。即使于雅婷媚术了得,将人迷得神魂颠倒也就算了,便是让太监也能动心,也只是让他大叹此女旁门左道的厉害。岂料却是能让人如此五体投地,甘心为奴,这却已经超脱出了媚术的范畴!
其余飞龙三卫都是又惊又急,俱是叫道:“大哥,你在做什么,还不赶快起来!”
冯破敌脾气暴躁,已是冲到了皮元青的身边,向于雅婷怒喝道:“妖女,你对我大哥做了什么?”
朱高炽不识武功,还道于雅婷真得会妖法,或是身怀媚骨,让男人一见之下便俯首称臣,心中更加痒痒起来,想道若是能和此女颠凤倒鸾,不知道会有多么荡人心神。
于雅婷嘻嘻一笑,道:“既然他是你大哥,他都跪了,你也不能站着啊,还不跪下!”
冯破敌的眼神一阵呆滞,身体却已是跪倒下来,同皮元青排在了一起。
黄羽翔与任雨情面面相觑,都是大感心惊!若是要他们与皮元青之流相斗,虽然胜券在握,但至少也要在百招开外,怎都无法像于雅婷一般轻描淡写间便屈人之兵,“十媚惑天”果然是天下第一等的惑心之术!
任雨情更是暗暗庆幸,还好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子爱上了黄羽翔,不然的话,凭着她的“十媚惑天”,绝对可以成为第二个武则天!
尚还剩余的两个飞龙卫此时已是骇得连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纵使黄羽翔能够在一招间将这两人袭杀,也不会让他们如此惊异!要知道,练武之人最看重的便是尊严,在别人的面前跪倒,那等于是性命交托给了对方!恐怕于雅婷便是叫皮、冯两人反脸对付他们,恐怕两人都不会有半分犹豫。
黄、任两人还没有出手,他们这边便折了两个大高手,朱高炽终是再无适才的沉稳,忙道:“黄卿家,这位姑娘好厉害的本事,孤王真是大开眼界!哈哈,南宫爱卿,你说是不是?”
他这么一说,便是将双方的冲突定位到比武的层次上,南宫明远自然心领神会,接口道:“不错!魔教如今已是改邪归正,与我们正道好汉一同赶赴边关迎敌,于姑娘如此神通,真是我朝之福!”
于雅婷格格格地娇笑不止,道:“什么改邪归正,本姑娘向来行事只凭高兴,哪管什么黑白之分!快些将楚楚的母亲交出来,嘻嘻,即使你们不肯答应,我也会有办法让你们应承的!”媚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向皮、冯两人道,“你们两个都到府外去,随便找堵墙撞他个百八十下,若是还没死,便再回来!”
皮冯两人俱是点点头,恭顺地从地上爬起,往门外走去。此时他们心神被迷,竟是连朱高炽这个主子也是理也不理。
任雨情忙在于雅婷的肩上轻拍一记,道:“于姑娘,不要太过份了!”
于雅婷向黄羽翔看去,只见他也微微摇了摇头,便道:“好了,你们两个,还是滚回你们原来的主子那边去吧!”
凡人说到“滚”字,要么是盛怒,要么是不屑,倒是没有真要对方滚的意思。但皮冯两人却是立刻转过身体,躺在地上,竟是真得向朱高炽滚了过去。两个古稀老头竟是学小孩在地上打滚,此等场面倒是颇为引人发笑。
但朱高炽与剩下的飞龙二卫、南宫明远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俱是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生怕于雅婷万一也对他们使出这种妖术,自己现出这种丑事来,可就一辈子都没有脸见人了。
不用于雅婷再说,南宫明远忙道:“清和、水镜,你们快些去将十一娘请到这里来!”
于雅婷格格一笑,回头对黄、任两人道:“怎么样,还是要本小姐出马吧?对付这些个欺软怕硬的人,就不能对他们和颜悦色!”她几句说得极是大声,朱高炽这几人都是听是清清楚楚。
虽然心中暗怒,但即使以朱高炽这等心高气傲之人,都是不敢露出怒色。于雅婷能控制别人的心神,环顾当世,还有谁能对付得了她!便是要自己自杀,想来自己也没有半丝反抗之力吧!
众人都是沉默起来,不再说话,朱高炽屡吃黄羽翔的大亏,自然愈发地气恼。只是光是单、赵两女便已经吓得他不敢轻举枉动,如今更添一个于雅婷,更是难以对付了!
过不多时,只听一阵环佩轻触的声音传来,一个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妇人已是行到了堂中。她年纪不过四十左右,但额头上已是颇多皱纹,一双眼睛更是半丝神彩也没有,表情木然无比,眉目之间,依稀与南宫楚楚有七八分的相似。她走到南宫明远身前半丈之处停下,淡淡道:“老爷,叫妾身来有何事吩咐!”
南宫明远冷哼一声,道:“从今天起,你就再不是我南宫家的人了!你就跟着这几人走吧!”
黄羽翔向前走上几步,向这个妇人做了一揖,道:“岳母大人,小婿黄羽翔,乃是特来接岳母到苏州与楚楚团聚的!”
“楚楚!”妇人的眼神中终于闪动出一丝神彩,向黄羽翔上下一阵打量,道,“你是楚楚的夫婿?”
“正是!”黄羽翔使了个眼色,任于两女走上前来,将妇人左右扶住,又道,“楚楚在苏州对岳母朝思暮想,时刻盼着你老人家过去!”
“好!好!”二十年的折磨,早就让她报仇之心灰死,唯一的期望,便是南宫楚楚有个好点的归宿。
黄羽翔向朱高炽等人看了一眼,嘻嘻笑道:“殿下,南宫家主,在下就此告辞了!”
两女扶着楚楚的母亲,四人大模大样的向府外走去。
“嘭”,朱高炽猛地在桌上拍了一记,将茶杯等物都是震翻倾倒。他嘴角一阵抽动,对着飞龙四卫道:“一帮废物,都是一帮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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