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南海离这里很远。”
“所以这趟任务,才非你莫属。”赵承平十分诚恳的说。
北落师门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大地图上,中国地图下端的那一大片蔚蓝,相比印度洋的波涛汹涌,大西洋的起伏不定,北冰洋的寒冷刺骨,那里是世界最太平的海域,绝对当得起人们给它起的名字——太平洋。
但是……
“这个地方,自秦以来,起码有几万艘中国商船在那里沉没,就算从明清开始算,也有两三千艘,去找一艘万历年间藏有红叶凝霜的船,此事非人力可以做到。”北落师门对排查大数据表示有所怀疑。
赵承平的笑容更盛:“对,正是因为非人力可以做到,所以才会想到请你帮忙。”
看来他早就把自己给写在计划里了,一向都是北落师门号施令统率千军万马,忽然被一个凡人给安排了,而且似乎不打算给他拒绝的余地,对此他颇有微词。
“使用法力,做出一些过人类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就会被上头现人间出现异动,他们就会下来找我。”北落师门祭出大招。
赵承平胸有成竹:“这不是问题,现在的飞机虽然飞的慢,但到南沙也就一天够了,你就照着飞机的度过去,不算人间异动吧?”
的确不算异动,北落师门又说:“沉船的深度也不是一般渔民可以下得去,如果被龙王现,往上头打个小报告……”
“这个我也想到了。”赵承平把放在墙角的箱子打开,一套模样怪异的潜水服和氧气瓶,“这套潜水服是我订做的,可以潜在水下4o米左右,这是凡人也可以达到的深度,万历号差不多应该就在这个位置。”
其实北方代表着五行中的水,北落师门与大海里的各位关系都不错,何况龙王向上头检举他,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只会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一定会卖他一个人情,反过来帮他。
他只是……不想去,随便找借口而已。
赵承平也不傻,见他这么推三阻四的找理由,知道他就是不想去,于是问道:“你每天在这个小镇子里呆着,不觉得无聊吗?为什么不想出去活动活动?”
北落师门叹了口气:“如果你常年在外漂泊不定,也会希望能稳定就稳定。”
赵承平几乎以为他要坚拒的时候,他又说:
“不过,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我就去一趟。”
第二十五章
由于出海只能是一大早天亮的时候,因此北落师门接下赵承平的委托之后,当即就要出发,他将赵承平给的东西放进随身空间里带着,在大门口,他发现了怯怯的站在那里的织女谢芸。
“站在外面做什么?”北落师门打开院门就要出去,谢芸低着头,白白的贝齿咬着嫣红的下嘴唇:“你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千万小心。”
“我会的。”
“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你千万要离得远远的,就算完不成任务,代理人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也不是需要积功德的。”
“我会的。”
依旧是毫无感情的三个字。
谢芸看着他,又努力憋出一句话:“早点回来。”
“我会的。”
说完这句,谢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北落师门奇怪的看着她:“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了……”
“那我走了。”
皮鞋底在青石板路面上发出轻响,谢芸怔怔地站在院门口,看着北落师门利落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
“你到底喜欢的是他,还是白天遇上的那个小痞子陈狗蛋?”赵承平的声音冷不丁在她身后响起,将她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在人家背后突然说话,吓死了。”谢芸娇嗔道。
赵承平笑道:“好的,下次在你背后说话之前,一定会记得先告诉你,我要说话了。”
那不是一样嘛,谢芸“哼”了一声,扭过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朝三暮四可不好,喜欢谁就赶紧说,站在门口变成望夫石也没什么意思。”赵承平望着她匆匆逃开的背影,大声补上一句。
织女虽然活了这么久,但是在感情的事情上是一张白纸,稍微有个平头正脸,对她好些的,都会被她误认为是爱情。
大概,就像赵承平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一样,每火一部电视剧,她们就会多一个老公,随便出来几个唱歌的,她们就会多一个男朋友。
只是一时的见色起意,并不是真心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
这可不是赵承平脑补的故事,他当年在学校里,不仅画画好看,摄影也有所涉猎,最重要的是会修电脑。女生宿舍进得比进网吧还勤,熟的连女生宿舍的舍管大妈“肉食恐龙”都不会拦他。
毕竟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姑娘将他领进公主楼,想不记住他也难吧。
看着苦恼的谢芸,赵承平觉得自己这个“电脑修得好,备胎做到老”的妇女之友,大概是这个时代里最能看明白她心思的人,甚至比她自己都要更清楚。
不过现在可不是去做知心大哥哥的时候,该去罗家去跟进一下那个瓷罍的建模进度了。酒现在是没有问题,如果装酒的坛子出了问题,那也是尴尬。
他没有去罗家大宅,而是直接去了罗家在镇子外面的瓷窑,这几天罗馨远应该都在那里。
远远地就看见瓷窑上因为高温导致的空气扭动,赵承平加快了脚步,还没到近前,就听见罗馨远的声音:“这批又烧坏了?”
赵承平心中“咯噔”一下,这“烧坏”,不会说的是自己预订的那批货吧?他赶到近前,罗馨远正手中拿着一个罍型的白瓷器,与老烧窑工说着什么。
听见有脚步过来,罗馨远抬头,看见是赵承平,露出了羞愧之色:“赵兄,真是对不起,到现在也没烧出样品来。”
“为什么?”赵承平接过那件白瓷器,发现瓷器形状与设计的模样略有不同,发生了变形,而且还不是往美了变,实在是很难交差。
如果是釉色发生了窑变,或是出现了金丝铁丝的冰裂纹,那他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开心,但是目前这好像被小孩子捏坏了的泥巴罍,就算他巧舌如簧,也无法欺骗自己这是一种现代艺术的表现形式,如同抽象画一样的高贵而有逼格。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出问题出现的原因,然后处理掉。
赵承平在读美院的时候,假期的时候曾经被老师带去景德镇学习过,也听过那些老窑工说过一些瓷器瑕疵的成因。
他仔细看着那件白瓷罍扭曲的地方,又仔细看了一遍窑炉,在景德镇一个月的学习期间,他运气很好,同学们遇到了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他什么事都没遇到,太太平平的渡过了那一个月。
现在,他倒是希望在那一个月,天天都遇到稀奇古怪的错误,只有自己真正遇到了,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才会有效率的去处理。
在年轻的时候,遇到的挫折未必是挫折,说不定是上天送来的礼物,暑假学习期间出什么事都是可被原谅的,也会有许多人一起帮忙出主意想办法。但是现在,他的时间不多了,这瓷器成功与否,关系到自己是否可以在赵家堂堂正正的立足,进而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去完成红叶凝霜。
房间里放着一大盆雪白的瓷土,赵承平用手捏起一大块,仔细搓了搓,明显感觉土的手感不对,与他当初在景德镇的时候用的完全不一样,粉质的感觉较为强烈。
“这土是怎么回事?!”赵承平拧着眉头,如果原料有问题,那别的也没什么好追查的了。
那老窑工一脸的惊讶:“赵先生对瓷器制作也很有心得?对,我也觉得这土与平时所用的白瓷有所不同,但是在拉坯成型的时候,却没有任何问题。”
“你也觉得这土有问题?这土是哪来的?”赵承平盯着罗馨远的眼睛。
罗馨远放下瓷罍道:“我想把这单生意好好的做起来,以后我们两家也可以多一些生意往来,知道你是卖给夷人的,所以专门从省城的夷人那里高价买来了据说加了他们新配方的瓷土。”
“夷人?哪国人?中国人还要找夷人买瓷土?”赵承平奇怪地问道。
罗馨远拿起一小块白瓷泥,有意无意的在手上捏着:“魏源说过,师夷长技以制夷,现在大清早就亡了,我们也该开眼看看世界了,有好的就学,并不是什么郑的事情。”
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胸襟和眼光,赵承平对他倒有几分另眼相看了。
“那个夷人,是英吉利人。”罗馨远说道。
赵承平脑中如电光火石一般,那些词汇如闪电般的在他脑中闪过“英吉利人”“瓷粉”“粉质很强”。
难道是……骨瓷?
第二十六章
瓷器是中国人千百年来流传的骄傲,但是,英国人却在高岭土白瓷之上又拓宽了思路,放飞了自我,往瓷土里又掺入了大约百分之四十的牛骨粉,诞生了异端——骨瓷。
而它的存在,其实只是一次不太成功的仿制,两千多年前中国就往欧洲出口陶瓷,看着大把大把钞票往东方流淌的威尼斯商人当然也不会闲着,威尼斯的玻璃岛上无数工匠,一直在为此而努力。
直到十七世纪时,其中一位能工巧匠得到了景德镇出品的薄胎瓷,这种薄如纸、白如玉、明如镜、声如磬的神奇瓷器,在欧洲卖出无比昂贵的价格,什么蒂凡尼,什么戴比尔斯,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一件瓷器就可以换回一支军队,用薄胎瓷做的灯具,比玻璃灯拥有着更加奇幻而迷离的效果。
不服气的英国人在想着往中国卖鸦。片之前,还是干了点人事的,比如,他们开始努力捣腾着瓷器,往陶土中加入骨粉和铝粉,以求达到玻璃拥有一种不太透明的乳白色。
可惜始终仿的就是仿的,也没有完全达到薄胎瓷的效果,因此才会转变销售品种,既然倒腾动物骨头没什么效果,于是就转而投奔了植物,从中提取了C17H19NO3。
既然有骨瓷的可能,那就可以一试。
好在在景德镇实习期间,赵承平并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一门心思扑在釉面花纹的绘制上,而是与窑工认真的了解过关于中国五大名窑,还有世界其他国家瓷器的烧制方法上的区别。
别的没记住,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关于骨瓷的温度,普通白瓷的烧制温度是1300度左右,而骨瓷是1200度左右,而且在缔烧过程中,骨瓷的收缩率非常大,得到的成品会收缩大概百分之二十,普通白瓷只有百分之七,因此形状非常容易变形,如果想要烧个碗或是盘之类的东西,必须放在特制的模具里烧制。
至于这么形状复杂的罍,绝对不适合使用骨瓷来烧。
赵承平抓起一把土:“这种土只能做来做简单形状的瓷器,我要做的东西,不能用这种土来烧。”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夷人会带着骨瓷土。这夷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听他说完了关于骨瓷的事情,原本对不能及时完工感到十分生气的罗馨远,气也消了,骨瓷器他也是见过的,如果是在中国卖的话,也许可以卖出个好价钱。
“现在赶还来得及吗?”赵承平问窑工。
窑工摇摇头,离交货还有七天,而赵承平这预订的实在是数量巨大,只能烧出来一半,还有一半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出来了。
每家瓷窑的容纳都是有限的,而且窑工对火候的把握也是一个十分难说的事情,而且还有产生窑变的可能,虽然窑变也许会出现色彩更为奇特的孤品,但是,更多的可能是烧出很糟糕的东西。
所以,赵承平并不想把这件事情交给太多的瓷窑去分摊此事。
如果缺了一半这么大的缺口,那对交货会有十分巨大的影响,赵承平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瓷土,罗馨远看着那堆变了形的瓷器,一时相顾无言。
除了瓷之外,还有几个选项:金属类,正如罍真正最早的材质,就是青铜,但是本地并没有太多的铜矿锡矿,还要从外地大量运输,还需要再制青铜范,时间只怕会耽误更多。
还有漆器,但是漆器只能做酒具而不能做酒坛。
土陶的话,倒是很容易弄到大量的陶土,陶与瓷的模具也可以通用,这倒没有什么问题,成功率还更高些。
唯一的问题就是最后的装饰,瓷器看起来华彩可人,温润有光,但是陶看起来就差了许多。
赵承平虽然妙笔生花,但是再好看的花草人物,在黄土色的背景上,也显不出来什么,只能搭配水墨山水的风格,如果是洋人喜闻乐见的那种鲜艳花哨颜色,还是得在白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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