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赵承平问道,坐在一旁的张海山摇摇头,实在离得太远看不清。
随着距离越来越拉近,所有人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眼前这片浅滩,已被血水染透,到处都是被屠杀剥皮的藏羚羊尸体。
第四章 捡到女人
血,目力所及之处一片血红,一个浅滩上横七竖八,有近百头藏羚羊的尸体,无一例外的都被剥去了皮,而被撕去底绒的羊皮,被胡乱的堆在另一边,显然盗猎者在这里完成了杀羊、剥皮、取绒的一套流程。
打开车门,血腥气被风卷着直钻入鼻腔。赵承平觉得心里堵得难受,蓝天、白云、巍巍雪山、茫茫大地,原本这些自然界的精灵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着,可是贪婪的人性,却让它们被一夕屠杀至此。
这可怕的大屠杀现场,只有亲临,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科考队所有人都下车了,他们默默的看着被血染红的大地,半晌,辛伟咬牙道:“这帮王八蛋。”
查看藏羚羊尸体的巡山队员喊道:“这是刚被杀没多久的,盗猎的应该没走多远。”
张海山拿起通讯设备,接通可可西里森林公安分局,将眼前的一切如实通知。
然后,他看着所有队员,开口,声音不大:
“沿着车辙印,追。”
大家应声而动,各自上车,沿着盗猎者留下的新鲜车辙印,一路向南边追过去。
最近的县城,在往南八百多公里的地方,一旦进了县城,那些盗猎份子接应人就会过来,把那些羊绒带走,然后,它们将成为贵妇身上美丽的披肩,这种被称为“沙图什”的羊绒披肩,轻柔的可以从戒指中穿过去。
盗猎者手里的火力装备如何,科考队一行人心里都清楚的很,而且他们此行的任务,本来也只是对可可西里无人区的自然生态进行记录,而不是与盗猎者进行生死之搏。但是当张海山下达追上去的命令时,没有人反对,大家都被那浅滩上的一幕激得热血沸腾。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见义勇为四个字虽然简单,能真正做到的才是纯爷们儿。
车队一路追了一百多公里,头车停下了,其他车辆也陆续到达,停了下来,前面的草地突然多出了许多车辙印,搅和成一团之后,又向不同的方向开去,盗猎者火力强劲,科考队不能分开行动,但是要追哪一条线,这就陷入了难题,奇怪,这些盗猎者为什么要分开?这是怎么回事?
队员们下车查看,赵承平突然看见一个土丘后面,微微飘扬着一方红色的围巾,他拍了拍张海山,张海山也看见了,猛然抬起手中的枪,对着土丘后面大声喝道:“举起手,出来。”
土丘后,先是缓缓高举起了两只手,接着,一个人慢慢站了起来,竟然是个女的?
看这姑娘打扮得还挺时髦,肩上挎着个相机,看长相也不像是风吹日晒的高原脸,应该是个南方人,张海山将枪放下,问道:“你是什么人?”
“好人。”虽然举着双手,但这姑娘的气势一点都没弱下去。
张海山摆摆手:“别举着了,我看你也不像盗猎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都跑了。”
“都跑了?”赵承平重复了一句,“这里可是无人区,把一个姑娘丢下自己跑了,这算怎么回事。”
那姑娘将围巾在脖子上裹紧,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我是个记者,跟着一帮玩户外搞自驾自助游的人一起来玩,这里风景挺好,开车的说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就去那边的高处拍照了,结果看见几辆破破烂烂的越野车从过来,然后我们这车队的向导突然就跟炸了一样,我就听见他们说“有枪,快走”什么的,他们全跳上车一溜烟的跑了。”
“你看见那几辆破越野车了?”
“是啊。”
“你知道那是什么人的车吗?”
“这是无人区,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劫匪,那就是盗猎的呗,可可西里的藏羚羊那可是大名鼎鼎。”赵承平暗暗想,这姑娘分析能力还挺强。
“那,你的车队走了多久了?”
“一个多钟头了吧,这会儿不回来,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赵承平问她知不知道自己车队的手台频率,她摇摇头,赵承平问张海山:“咱们要不把她带上吧?”
张海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必须把她带上啊,不然离最近的村子都有几百公里,让她一小姑娘家家的在这荒郊野外怎么办。”
在车上,辛伟问道:“哎,你都不问我们是干什么的,问都不问一句就上车了,不怕我们是坏人啊?”
那姑娘笑笑:“坏人?有装我的地方,可以装上好几百只藏羚羊的绒了,那暴利绝对比卖我划算。”
“嘿,想得还挺周到。”
赵承平说:“我叫赵承平,是个画画的,来这采风。看这相机的样子,你也算是个专业级的摄影师了吧?”
“我是个自由记者,卖新闻稿给专栏的那种。这段时间听说保护区里又有偷猎的,我就跟着自驾车队进来看看,没想到还真遇上了。”那姑娘将贴身口袋里的名片给赵承平和张海山看,名片上写着她叫乔瑜,自由记者,供稿多家知名媒体专栏,乔瑜说:“带我出去,费用我照付。”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张海山摆摆手。
乔瑜没有再说话,只看着车外不断掠过的藏地风景。赵承平其实心里有些不高兴,都不收你钱了,好歹说声谢谢吧,不过既然队长张海山都没说什么,那自己也不便开口。
在雪山脚下的一处地方,科考队员们发现了大量的珍稀植物,他们下车,拍摄,记录着藏地这些神奇的生命。乔瑜端着她的相机和镜头包,问了张海山大概会在这里停多久,得到了五小时左右的答案后,自顾自的向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拍,一会儿就不见了。
工作进行的很顺利,比预计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就结束了,大家才发现乔瑜没有回来,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张海山很着急:“天都快黑了,这个女娃娃跑到哪里去了?”
赵承平自告奋勇:“我去找她。”
沿着山路走了很久,赵承平也没有看见乔瑜的身影,此时太阳已没入地平线的一半,她去哪儿了?
她会不会摔伤了?会不会遇到了野兽?会不会遇到了盗猎者?
赵承平开始紧张起来,目睹了辛伟车祸,他实在见不得任何一个人受伤死亡了。
又向前走了很久,太阳几乎被地平线挡住,只有满天红霞,焦急万分的赵承平才看见乔瑜正蹲在一处悬崖边上,用石头堆起了简单的台子,上面放着相机,正在用延时拍摄记录太阳落山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
乔瑜看也不看一眼:“我又没叫你来找我。”
“你这人怎么一点良心也没有?”赵承平真的快要气炸了,这么多年来,她是头一个让他这么生气的女人。他挡在放着相机的石堆前:“你必须道歉。”
“说好的是五小时,我没有迟到,让开。”
“道歉!”
“让开!”
乔瑜动手想要将赵承平推开,赵承平抓住她的手腕,乔瑜一个踉跄,扑在石堆上,石堆应声而塌,放在顶端的相机猛然向前滚,乔瑜想抓没抓到,相机摔下了悬崖。
第五章 再逢盗猎
两人同时看着悬崖发愣,赵承平本以为乔瑜这得跟自己好好的闹上一场,谁知乔瑜转头就向山下走去。
这样一来,反倒让赵承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心翼翼靠近悬崖边,发现这并不是什么万丈悬崖,从这里往下大概两层楼高的地方,有一个突出的平台,刚才摔下去的相机,就在上面。
他仔细判断了一下岩壁的条件,应该可以顺着那些突起和石缝攀下去,以前玩过几次攀岩,这五六米的高度,不算什么。
乔瑜走了一会儿,没听见身后有人的脚步跟过来,转头一看,赵承平竟然不见了,她惊讶的跑回去,大声叫着赵承平的名字,在悬崖之下传来回应:“我在这,一会儿上来。”
脚稳稳的踩在石台上,山风嚣叫着从耳边刮过,虽然身上穿着的衣服足够厚实,但在此时的风中也如纸片一般,风呼啸着吹进来赵承平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冻透了。
他弯腰捡起了相机,斜挎在身上,在抬头的瞬间,发现岩壁上有东西隐隐闪着红光,他将表面的浮土拂开,原来是一块掌心那么大的片状石头,石头还会发光?他顺手将石头揣起口袋里。
向上攀爬的时候,由于太阳已经下山许久,温度骤然降低,寒冷的空气加上山风的劲袭,让他的手指关节越来越麻木,好像不是自己的。
他紧咬着牙关,只要再向上一步,就到了,就差这么一点点,赵承平突然觉得手指僵硬,一点也动不了,根本无法攀住石缝,手上的着力点一失去,整个人也失去了支持,只见他的身体就这么直直向后倒去。
失重的感觉还没有半秒,手腕被人一把抓住,止住了他摔落的趋势。赵承平抬头,发现是乔瑜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并且,奋力将他向上拖。
寒冷和长时间的用力,导致赵承平的手指久久不能恢复功能,好在双脚的着力点还在,乔瑜的力量还可以稳得住。
“看不出来,你反应还挺快的嘛。”赵承平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有说废话的力气,不如好好爬上来。”虽然看不见乔瑜的脸,但是那从牙缝中一个一个蹦出来的声音,听起来显然不是那么愉快而友好。
“等一会儿,等我的手指恢复知觉了,我就爬上来,不着急,先看看朕这万里将山。”赵承平微微侧着头,此时月亮已经升起,远方空旷的原野上影影绰绰,不知道是石头还是夜行肉食动物在狩猎。
如果不是被悬吊在悬崖上的情形,这里如果能生一堆火,火上有着肉,身边有好酒有好兄弟,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那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这里适合带女朋友来,来个什么狼叫虎啸的,她往我怀里一扑,正好让我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对她说,别怕,有我呢。”赵承平充满感情。
可惜崖上那个冰冷的女声打破了他的幻想:“别做梦了,你没事了就赶紧上来,我都快给吹透了。”
这会儿,赵承平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恢复了知觉,轻轻动了动,嗯,没问题了。
他刚想让乔瑜松开他一只手,让他自己找到着力点,突然只觉脚下一空,瞬间整个人向下猛地坠去,幸好乔瑜一直死命拉着他的手,这才止住了下落之势。
可可西里整体的土地应该都属于石质化强,剖面瓦解差,意思就是应该特别特别结实,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竟然这么松软。
赵承平明显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越来越小,赵承平那一八三的身高,可不轻,乔瑜那瘦瘦弱弱不足百斤的样子,再不松手,只怕会连累她一起下去。
“算了,你松手吧。”他无奈的笑笑。一向活得随便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像英雄电影里的主角说话的那天。
没有回答,只有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声冷哼。抓着他手腕的力量好像加强了一些,只不过还不够把他拖上来。又僵持了一会儿,乔瑜不仅没有把赵承平拖上来一分一毫,反而赵承平还感觉到自己正在缓缓往下降,不好,乔瑜这是也被自己拖下来了。
“快松手,不然你也会掉下来的。”赵承平被抓住的手腕经过长时间的悬吊,已经麻了,根本不可能恢复到可以自己爬上来的程度。
“呀啊!”乔瑜突然暴喊出声,赵承平感觉自己好像被拉上去了一点点,但是……也只是一点点……然后,又是向下掉……
“我还没放弃,你特么的少给老娘充英雄!”乔瑜的声音还是那么冰冷,但……似乎带着哭腔?
长这么大,终于有个姑娘肯为自己哭了,虽然这姑娘不是特别温柔……“你就当我被盗猎的打死了,是烈士。”赵承平叹了一口气,打定主意要将乔瑜的手挣脱。
突然崖上有灯光直晃,有人大喊着他俩的名字跑过来,赵承平已经没了抬头的力气,只觉得有两只手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两只手腕,很快便将他拖了上来。赵承平伏在地上喘息了许久,有人问:“你怎么会掉到下面去的?”赵承平抬头一看,原来是科考队的人,想来是因为见他俩迟迟没回来,队里的人找上来了。
“我……捡相机……”
“你特么有病啊?舍命不舍财啊?一个相机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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