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届五十左右的镖师有追风刀姚刚,铁腿金刚王峰,阴阳判陈虎。丁家大公子小白龙丁辰,家学渊源,一条九龙鞭尽得乃父真传。次子丁申,人称小黑龙,华山派掌门云刚之徒。
之女丁香,普陀山达摩岭一心神尼爱徒。还有一位姑娘吴霜玉,人称云中燕。
丐帮帮主也向贵宾介绍了四大护法,至于八大长老,已分巡各地,均不在总舵。
丁浩一拱手道:“老朽远途而来,聊备薄礼,望帮主笑纳。”
大公子丁辰立即双手捧一锦匣,大步走到帮主座前。
韩戈连忙起身接过,将锦匣打开,只见红色锦缎上,嵌着两颗龙眼大的珍珠,闪闪发光,珠圆润泽,好不令人喜爱。
韩戈连连推辞道:“总镖头太也客气,老花子何敢受此重礼?”
丁浩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帮主就不必推辞了吧,否则,老朽何以见人?”
韩戈顺势将盒盖好,置于案上,笑对总镖头道:“如此,老花子只好收下了。”
丁浩道:“老朽仰仗贵帮之处尚多,还请帮主鼎力相助。”
韩戈道:“总镖头有事尽管吩咐,敝帮上下,无不尽力。”
丁浩道:“不敢。”接着叹了口气,续道:“不瞒各位,从去年起,敝镖局先后在湖北、湖南、河南、山西等地失镖,劫镖人心狠手辣,镖师和趟子手无一生还,而且不见尸身。所劫镖银,价值已达一百万两,九龙镖局再有多大家业也担待不起……”
丐帮诸人闻言,十分震惊。
铁掌冯康道:“镖银失了这样多,江湖上竟无传闻,岂不怪哉?”
丁浩道:“护镖的镖师及趟子手无一生还,消息传得自然不会快,待传到老朽耳中,已延搁了不少时光,老朽为了便于追查线索,也未敢声张。”
神行丐赵冲问道:“总镖头谅已查到线索,不知此乃何人所为?”
丁浩又是一声长叹:“说来惭愧,劫镖贼十分神秘,老朽派出的人相继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与各地分局有来往的侠士仁人,只要帮俺追踪失窃镖银,也都一个个消失,至今不见归家。”
丐帮诸老又是一惊。
鹰爪追魂孙猛道:“老镖头此行也为的是追踪线索?”
丁浩道:“不然。老朽此次到杭州,实因此地分局接了一宗大买卖,老朽欲亲自押镖,旨在与劫镖大盗一较高低,九龙镖局生死存亡就在此一举!”
帮主不禁脱口道:“原来如此。”
丁浩又道:“烦请贵帮上下,若有线索就请转告老朽。”
韩戈道:“敝帮定要助老镖头找出匪人,谅他们也难逃出丐帮眼线。”
丁浩双手一拱:“多谢帮主!”
韩戈道:“老镖头亲自押镖,不知人手可够支配?敝帮上下,愿助一臂之力。”
丁浩道:“人手足够,不敢烦劳帮主。贼人要是再敢劫镖,老朽定将此獠生擒!”
韩戈正要答话,忽听有怪里怪气的声音在大厅上回响:
“嘟、嘟、嘟!黄口小儿吹法螺,你也吹,我也吹,法螺吹不破……”
大厅诸人不禁大吃一惊,皆齐仰头朝顶上望去。不错,声音正是顶上来的,唱这小儿顺口溜的人也瞧见了,这是何方神圣?竟敢跑到丐帮总舵的大梁上来了。不,不是什么神圣,甚至很不起眼,众人瞧见大厅横梁上,一个穿着鹑衣百结的瘦削老道,两手比作喇叭形状,一对鼠眼却一个劲往下睃。
“嘟、嘟、嘟!黄口小儿吹法螺……”老道兴致正高,吹得起劲,“一声更比一声高……”
韩戈气得浑身乱颤,大吼一声:“快给我滚下来!”
梁上老道双手放下,露出尖削的瘦脸,将尖下巴朝前一挺,几根颌下的鼠须倒也有两寸来长,他伸出瘦手,往须上捋了捋,哼哼道:“世上的事真奇怪,只准自己吹法螺,别人吹就犯了王法?”
这老道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大厅诸人竟然无一人发觉?
伏虎丐韩戈大喝道:“你再不下来,我老花子可要得罪了!”
老道两只鼠眼瞪着韩戈:“我老道下不下来干你何事?”
笑弥勒甘石心中一动,忙施礼道:“敢问道爷可是名动江湖的无忧大师么?”
甘石这一道出名号,大厅诸人莫不为之动容。这无忧道人绰号疯道人,武功高绝,一生游戏风尘,行侠仗义。只是他行踪无定,不喜与江湖人来往,是以见过他的人不多。
无忧道人翻着小眼道:“什么大师不大师,你明明知道我是疯道人,干吗要吹法螺捧我?
你见道爷比你们花子还穷,就故意挖苦我么?真是可恶已极!”
笑弥勒甘石一愣,心想这老道果真难缠,但他一点不动气,笑道:“老花子岂敢挖苦道爷,你老人家何不移驾厅上,让老花子敬奉三杯,以聆听教诲呢?”
疯老道咧嘴嘻嘻一笑:“你请道爷喝酒?不瞒你说,道爷今天听见你们迎接什么贵客,想必要大摆酒宴,就赶着来凑热闹,顺便喝上几杯,嘻嘻。”
丐帮诸老,自帮主至护法,除甘石外,莫不个个心中恼怒。
韩戈冷笑一声:“无忧老道,你若是堂堂正正走正门进来,老花子必奉你为宾客,若是当梁上君子,恕老花子无礼,你老道就此走路吧!”
甘石一闻此言,面色大变,低声道:“帮主,此老……”
韩戈手一挥:“甘护法别忘了帮中规矩,我丐帮总舵岂是任人进出之所?”
疯老道尖声道:“嘿,赶道爷我走呢?分明是道爷我没有送上两颗珍珠,又没有本钱开设大镖局,就遭人看不起,唉,人心不古,越来越势利了。既然主人不给道爷酒喝,道爷留着也没趣,不如到别处找酒喝去吧。”
九龙镖局诸人原也未将疯老道看在眼内,不过身为客人,不便多嘴,不想老道嘀咕到镖局头上,哪里还忍得住?
首先是年青气盛的丁大少爷,只见他剑眉一掀,喝道:“老道,休要在此装疯卖傻,亏你还是武林名宿,居然如此不自重,竟敢冒犯丐帮与我九龙镖局,帮主既不与际计较,我们自然也不便置喙,你还是识相些走吧!”
疯老道突然从梁上跃下,姿势笨拙,轻功二流,看得众人嗤之以鼻。
老道踢踢踏踏径往大厅门外走去,嘴里不干不净地小声嘀咕道:“唉,唉,竖子不可教也,竖子不教,老子之过也,老子糊涂,儿子岂有不浑蛋之理,儿子既然浑蛋,足见老子是双料浑蛋矣!呜呼、可悲乎?”
声音虽小,却是人人听得见,这还不惹起轩然大波?黑白二龙怒斥一声,双双施展轻功,一纵身就到了厅外,噫,竟不见了疯老道的身影。二人急忙跃到房顶四望,除了丐帮子弟在场子上、客院中出出进进,疯老道不知躲哪儿去了。二龙跃回地面,心犹未甘,但闻乃父呼唤,只好回进大厅。
帮主韩戈道:“念这老道素有侠名,不然,我丐帮岂能轻易放过。”转头对首席护法铁掌冯康吩咐道:“冯护法,查明今日执事何人当班?怎么让疯老道偷跑进来藏在梁上?查明后重罚!”
甘石心中暗暗叹息,疯道爷在丐帮总舵出现,必非偶然,不管何时进入大厅,在座竟无一人知道,这份轻功就足以惊世骇俗,就算是人家事先潜入,厅中众多高手也未发现,就当知道人家这份功力,可惜丐帮上下,骄气冲天,将这位风尘异人给赶走了,只怕不是好兆。
经疯老道一搅,韩戈也无心说话,便命执事摆席。
无忧道人从丐帮出来,直奔南城门。
几日来,杭州城内来了不少江湖豪客。他一直摸不清是怎么回事,直到九天神龙丁浩一行现身,他才看出事情的端倪。丁浩此次护镖,明里只有镖局中人,暗地里却约来了不少好手。丁浩有意招摇,这一来是向劫镖的人挑战,二来则是试图挽回声誉。但抢镖者却很神秘,九龙分局的人也守口如瓶。他老道几次探测均未获得消息。抢镖如此神秘,内中定有蹊跷,他老道不能掉以轻心。此外,使老道不明的是,云集到杭州城里的武林人物,通统都是为九龙镖局助拳的吗?看他们三三两两,互不理睬,似乎不是一路,这就更增添了几分诡奇神秘气氛。老道觉得,事情断然不简单。可惜今日移驾到丐帮总舵,丐帮首脑和丁浩等人,全是些目中无人、傲气冲天的家伙,浑不知事态的严重。十年来,老道就觉出江湖中有一伙神秘人物四处活动,但这伙人诡秘异常,常常是一出即没,很难探到头绪,他毫不怀疑,九龙镖局大宗买卖接连遭劫,就是这伙神秘人物所为。他本想到丐帮总舵示警,但却被人赶出来了,既然如此,只好让他们吃够苦头再说了。
老道边想边走,一路忧心忡忡,不觉已进南大街。大街中段有一片气派不小的客店,名为“悦宾”。客店斜对门有两层楼的“天香楼”酒家,门面颇大。老道径自打个盘腿坐在大门一侧打瞌睡。像他那乞丐般的落魄道士,和那些沿街乞讨的叫化子一样,并不引入注意。
这世上能惹人钦羡的,自然只有华衣锦服的富贵相。
老道闭目静听出进“天香楼”入众的脚步声,只有异于常人的脚步声出现时,他才微眯双眼,瞟上来人一眼。
疯道人虽疯,却很有耐性。楼里的酒香菜香直飘入他的鼻孔,他只有咽下口水,静静地等待,看看有无扎眼人物,从中窥出些秘密。
忽地,老道觉有细微之声自远而近,颇感奇异,这声响怎么好似轻风细雨?如若是行人步履,那么可以推断,此人轻功必已达上乘……等脚步近前,老道倏地睁开双目,这一打量不打紧,直把个老道看得瞠目结舌,大吃一惊。
原来老道看到的竟是两个青年人!
他听到的明明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而来的却是两人!此二人定是非同小可的人物。
一个身材略高,著一件灰白褚裳,一个劲装打扮,着一身青衣。前者斯文中透着豪气,一双俊眼显得严厉锋锐,然而却无内家功力深湛的显示,不过是普通人的眼神。他那挺直的鼻梁和不厚不薄的双唇,显示出自信和傲气。虽不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却给人一种不俗之气。另外那个年青人大脑袋大眼睛大圆脸,俊逸中透着顽皮,一副笑眯眯然而却是不安分的面孔。那双圆滚滚溜溜乱转的双眸,精光闪耀,显示出内功的精湛。
莫非脚步声是那个书生的?这小子一点声息也无,这份轻功当真是惊世骇俗了。
一向阅人甚丰的无忧道人,心中不禁一颤他暗自忖度,这两人一文一武,不知是何来路?
凭他一生游戏人间的阅历,也很少见过这么年青就有一身不凡功力的人物。此刻不容他多看多想,两个年青人已走到“天香楼”门前,马上就要进入里间。他决心弄个明白。
就在儒生跨进门内,青衣年青人还未跟进的刹那,疯道人揪住了青衣人夹在胁下的长包裹。
“是你拉住小可的包裹么?”
“不是道爷还有谁?大白天莫非有鬼?”疯道人一翻鼠眼。
他已摸出长包裹中夹的是兵器。
“嘻嘻,道爷这副尊容,我看和鬼也差不了多少!”
“何以见得?”
“这鬼嘛,有各式各样,有恶鬼、凶鬼、老鬼、小鬼,嘻嘻,道爷嘛,小可瞧着道爷像穷鬼、饿死鬼一类,不知道爷以为然否?”
疯道人大怒:“小子,你敢小觑了道爷?”
“岂敢、岂敢,道爷若觉不像,不像也就是了,何必认真?”
书生回身制止道:“冕弟,不可无礼。”旋即向老道抱拳致礼:“小弟莽撞,望道爷海涵。”
老道哪肯干休,怒道:“谁稀罕你摆些斯文,这小子骂了道爷,难道就白白算了?”
方冕见老道扯皮,大为高兴,笑道:“妙极,妙极,道爷可是要敲诈小可一些银两?”
“呸!谁希罕你那几两臭铜。”
钟吟也微笑道:“道爷要如何处置?”
疯老道说:“也罢,知错认错者免罚,不过设酒赔礼却是不可少的。”
钟吟知道此人乃风尘怪杰,邵爷爷和方叔叔平日一再提醒,人不可貌相,所以满口答应,请老道上楼入席。
方冕却没那么细心,他从出了家门,就像被拴得久了小狗,一旦挣脱颈绳,心里那份高兴真是难以形容。见老道神态滑稽,借机讹吃喝,他就觉得新鲜好玩,正好拿老道解闷。
到了楼上,满楼热闹,三人找了个空桌坐下,店小二忙过来招呼,对三人不免有些奇怪,这么穷酸的老道怎会和两位公子在一块儿?
钟吟请老道点酒菜。
方冕道:“道爷可爱吃螃蟹?”
疯老道忙点头道:“爱吃爱吃。”
方冕道:“怪不得如此。”
疯老道一愣:“怎么?”
方冕嘻嘻一笑:“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