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庄主笑道:“钟大侠才不会要你这么顽皮不听话的弟子呢!”
丁香听着这些话心里满不是滋味,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在心里生气。
罗银凤只是在心里叹息,已经有个丁香,怎么又搅进来个田小姐?以后该怎么办?
钟吟不接田秀秀的话,只是微笑不语。
蓦地,一声长啸,发自坡顶。
众人惊得纷纷站起。
“什么人?”护镖的镖伙喝问。
旋见两条黑影箭一般向有火光的地方蹿来,一个雄浑的声音随之而起:“丐帮两位护法何在?”
神行丐应声道:“是卞长老么?”
两条人影随即改变方向朝这边蹿来。
来人是个相貌清奇的中年花子,跟着他来的是一个七袋弟子。
笑弥勒甘石问道:“卞长老,因何到此?”
原来,“寄柬留刀”事发之后,丐帮本该汲取教训,重振纲纪,但帮主和几位护法,只是一味斥责执事弟子,大发一阵雷霆之后,限令执事弟子寻找可疑人物。由于帮中惩处戒律极严,执事弟子们不敢以身试法,情急之下,竟把许多江湖人物当作了嫌疑,以搪塞帮主定下的期限。结果不但找不到正主,反把许多江湖人物给得罪了。
限期过后,丐帮总舵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帮主竟公然宣称:寄柬留刀的乃江湖狐鼠之辈,不值得大惊小怪,对柬上的留言根本不放在心上。
丁总镖头求援信到,帮主认为是得了面子,九龙镖局名头虽响,到底也要托庇于丐帮,于是只准备派出几个外堂执事打发了事。还是甘石认为不妥,几经争议后才请准出来。韩戈接着又派了神行丐赵冲来,目的在于不能让甘石一人和丁老镖头结缘。
没想到两人出来不过几天,丐帮总舵就遭了大劫。甘石弄清了原委,今日又亲见神魔教实力,预感到来日的大劫难,故尔向卞义介绍钟吟,以便今后有借重之日。哪知道卞长老在变故后依然目中无人,丐帮今后当真要沦于万劫不复之地了。
此刻,镖伙们已送来了饭菜,卞义和方天恩低头吃饭,再没有一句多的言语。
众人都想打听情形,但人家不说自己也不好问。
钟吟却不懂,他想弄清楚是什么人所为,他担心的是敌方的力量。神魔教今日为劫镖出动了众多魔头,难道还有那么多的高手去挑丐帮总舵吗?如果这样,神魔教的实力就太也惊人了。
“请教卞长老,袭击贵帮总舵的都是些什么人?”钟吟待卞义放下饭碗后问。
卞义眼一翻,阴沉沉道:“不外是劫镖那一伙的同伙吧!”
“对方报以名号吗?”
卞义倏地站起,不理睬钟吟的问话,只朝丁浩一拱手:“多谢丁老镖头款待,改日再在敝帮扫席以待。”
说完又朝甘石、赵冲二人道:“走吧。”
甘石特向钟吟一揖:“来日再向钟大侠请教,就此别过。”
钟吟急忙还礼:“不敢,尚望前辈多赐教益。”
甘石又向大家别过,然后急追先走了的卞义,赵冲等人。
丁浩等人又重新坐下,由于丐帮总舵的变故,大家凭添了一份心思。
神刀田永奎道:“魔道猖厥,我辈无宁日,江湖也无宁日,丁兄,魔教敢挑丐帮总舵,不就是个先兆么?”
丁浩道:“丐帮之事由九龙镖局而起,老朽于心难安。”
毛一子插言道:“丁老镖头,贫道断言神魔教此举并非因贵局引起。”
众人一齐看他,不知因何出此言。
田庄主道:“毛道长之言甚是,神魔教抢夺镖银,自有一番野心,只怕江湖永无宁日。”
丁浩道:“请毛道长指教。”
毛一子道:“不敢,贫道拙于言词,还是请罗师妹代言吧。”
一众目光又转向罗银凤,害她闹了个大红脸。她略一镇定,娓娓道来。
“小女子见少识浅,说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长辈和师兄弟们指教。”
“哟,还有这么长的开场白呀!”丁香叫起来,“又不是说书呢。”
她这么说,引得大家大笑。
罗银凤止住笑,正色道:“魔教劫了如此多的镖银,又向名震大江南北的九龙镖局下手,目的不外有二。其一,准备魔教今后的所需用费,其二,拔了九龙镖旗得以显名。至于对丐帮总舵的袭击也不外有二:其一,显名;其二,在杭州站稳脚跟,恐怕是把杭州作为总舵,或是作为一个重要分舵呢!”
这最后一点众人听了尤为震动。
罗银凤续道:“神魔教今日劫镖已出动如此多高手,那么袭击丐帮总舵的必是另一拨人马,由此可见神魔教已倾巢而出,总舵必然秘密设在不很远的地方,杭州地盘他们势在必得。
可惜丐帮长老不愿明言,不能藉此再多得些情况。”
她出言简洁,事理清楚,众人暗赞。
丁香一本正经道:“罗姐姐,神魔教挑了丐帮总舵后”,说到这里一顿,改成罗银凤的口吻继续道:“其一,今后魔教矛头将何指向?其二,我等该有什么对策?”
众人还来不及笑出声,顽皮捣蛋的田秀秀急忙以罗银凤的声调接嘴道:“魔教今后动向,不外乎有二:其一,君临各大派;其二,中原称尊。至于我等之对策,也不外有二:其一,联合各大门派共同对敌;其二,我等也学神魔教,组他一个,什么派什么教……”
两个姑娘学得维纱维肖,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罗银凤嗔道:“两个鬼丫头,找打?”
丁香和田秀秀同时大叫:“姐姐饶命!”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把神魔教布下的阴霾气氛一扫而空。
小白龙丁辰兴奋地说道:“田小姐此言有理,侠义道人士何不组成帮派,对抗荼毒江湖的神魔教!”
毛一子道:“神魔教网罗了无数黑道高手,这是今日众目亲见,已非一帮一派所能抗衡,田姑娘、丁少侠所说,贫道甚为赞同。”
田秀秀本来是顺口胡诌的玩笑话,没想到小白龙丁辰便奉为知音,而且得到崆峒派名人毛一子的赞同,芳心不禁大悦,不免多看了丁辰一眼。恰好丁辰也投来炽热的目光,四目相遇,双方都觉心中一动,面上一热。田秀秀尽管大方顽皮,也不禁大羞,慌忙把头低下。
这情形恰好被丁香瞧在眼里,心中也是一动,心想,你这捣蛋任性的丫头,和我哥倒是天生的一对,可别再来找我的麻烦,纠缠我那酸丁。
这时追风刀姚刚道:“正道人士集合成力,这确是对付魔教的上上策,不知丁总镖头意下如何?”
丁浩道:“现下只凭你我,人单势孤,此事关系重大,待到金陵后,与无忧道长等前辈从长计议。”
黄山弟子夏子龙说:“魔教势大,晚辈到金陵后,即日奔赴黄山,以所见向掌门禀明,请掌门定夺。也请各派弟子,向各派掌门人请示方好。”
他的倡议得到各派弟子的附和。
华山掌门师弟冲霄剑施永浩道:“在下与师弟也欲赴华山向掌门师兄禀明情势,敦请掌门师兄传出武林帖,与各大门派掌门人商议对策,只要中原各大门派结盟,神魔教就不能再胡作非为。”
田秀秀突然问道:“施叔叔,要是各大门派不愿结成同盟又怎么办呢?”
她少不更事,听施永浩所言,便以为是反对她的结成帮派的佳议,故有此问。
施永浩深知本门掌门目高于顶,将不会赞成丁浩等人组成什么帮派,就是其他大派,也不会赞同此议,江湖帮派素存门户之见,谁又肯听谁的?故尔说得婉转。其实,要真的能组成同盟,却也是很不容易的事。
但秀秀有此一问,他也答不止来,因为这种可能占的成分很大。
“这……叔叔也答不上来,只有尽力而为了。”他只好含糊回答。
篝火燃尽,夜已深。众男女分开,各自打坐调息。
镖车一路不再受到困扰,只在一天夜晚有人试图放毒香,但被钟吟及早发觉,惊退了来人。之后便安然到了金陵。
九龙镖旗未倒,两战群魔的消息由各派门人带往四面八方。
钟吟独斗老魔屠龙太保雷彪并逐走老魔的消息更是传得沸沸扬扬。加上师门尊荣,更是锦上添花。
一夜间,钟吟成为江湖名人。
一夜间,他同时成为黑白两道的目标。
人们给取了一个美号:玉神龙。
何以“神龙”前面要加个玉字?按丁香与罗银凤的议论,“神龙”者有二,一是取其身法快速无比,二是取其深藏不露,有“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意。至于“玉”,也有二:其一,人俊;其二,人品。
这绰号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恐怕无人知道。
对方冕也取了个雅号:勇剑客。
对此,丁、罗二位姑娘一致认为:这是取他年少英雄,独斗老魔之意。
总之,二位姑娘没有异议。
方冕对自己的外号相当满意,特别对于这个“勇”字十分赞赏,自不免有些得意。
而玉神龙钟吟,对外号不置臧否,却对成千上百的慕名者感到头痛。有的是来一睹丰采的,有的是来求教的,有的是来拜师学艺的,甚至还有来提亲的。
钟吟穷于应付,苦不堪言。
丁香起初见心上人有如此高的威望,自然是乐滋滋的,还帮着劝钟吟不能拒客于门外;等到有人上门提亲后,她才感到大大的不妙,成了“拒客于门外”的主张的最力者。
这是镖车安全到达金陵镖局之后三天内的事。
第四天,丁老镖头传下话来,有见玉神龙者,一律挡驾,或有非见不可者,由小白龙丁辰代见。
这差使是丁辰自告奋勇应下的。
丁辰为人沉稳忠厚,待人诚恳,有乃父之风。自太湖边一役,他对钟、方二人勇战魔头,挽救九龙镖局厄运,救丁家满门于水火,深感铭谢,因此主动亲近,言辞十分恭敬。见钟吟不喜众星拱月之虚荣,于惭愧之中更加敬佩钟吟的人品,所以替他担当了见客的差事。
丁辰从小锦衣玉食,虽然老父管教甚严,但九龙镖局声威太盛,阿谀奉承者比比皆是,多少也惯养成了他的傲气。十八岁后跟随走镖历练,以家传九龙鞭法驰名江湖,可说是托庇祖上,一帆风顺。此番镖局连连失利,势利小人态度也为之一变,使他对人生有了较深的认识。太湖边一战,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的真正的含义。钟吟从跟随镖车到斗败屠龙太保,整个过程他都目睹眼见,使他从过去盲目的骄傲泥淖中自拔出来,决心以比自己年青的钟吟为榜样,改过自新。这一决定,使他走上了宽敞大道,前程似锦。
丁辰代钟吟见客后,处置妥善,倒也没有得罪什么人。
这天晚上,丁浩总算摆脱了镖局事务,特备水酒,请钟吟、方冕及毛一子、罗银凤小酌,爱子丁辰、丁香作陪。
镖局规模颇大,有五进院子。最后一进附有小花园,建有楼台亭榭,清幽宜人。
大家坐于小亭中,把盏小酌,娓娓而谈。
丁浩先开言道:“今日才得摆脱众务,与各位推心置腹。此次九龙镖局面临覆顶之灾,蒙钟大侠与各位鼎力相助,才幸以免脱,大恩大德,铭感于心,请受老朽一拜!”
说着竟然就推金山倒玉柱,双膝下跪。丁氏兄妹也立即相随跪倒,吓得钟吟急忙下跪,毛、罗、方三人也赶紧和钟吟跪在一起。
钟吟万分惶恐:“丁老前辈,快请起来,折煞晚辈了,叫晚辈何以自处?”
丁浩只得站起,但已是老泪纵横:“为我丁氏一家,烦劳了五湖四海朋友,更有老友姜、伍、马三位命丧当场。丁浩累及友人如斯,愧悔终生。但丁浩决心以有生之年,率犬子、犬女追随钟大侠左右,誓与神魔教血战到底,以魔獠之首,悼祭各分局殉难的镖师伙友,望钟大侠为江湖申张大义,勿拒老朽之请求为幸!”
钟吟被丁老镖头的一番语言所感染,激动万分,他诚挚地说道:“丁老镖头,钟吟少不更事,未涉江湖艰险,还需老镖头多方指教,追随之言恳请收回,晚辈誓不敢当。只要老前辈挥戈所向,晚辈定充马前卒!”
他这番话也说得感人肺腑,丁香早已珠泪淋淋。
丁浩叹息道:“钟大侠太也过谦,视当今江湖,谁能担当群龙之首?非钟大侠莫属!”
话声刚落,突闻钟吟沉声道:“何处高人光临,就请现身一见!”
众人闻言大惊,没人发现有夜行人侵入,莫不是风吹草动吧?不是吗?一点动静也无。
丁香道:“酸丁,没有人,你怎么草木皆兵了?”
钟吟神色庄重,微微摇头,又道:“尊驾藏身于假山之上,还是请出来相见的好。”
随听一个公鸭嗓絮絮聒聒:“好个臭酸丁,道爷躲在这假山上乘凉,碍着你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