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那女人在我们手上。我来这么一手正是担心他与肖剑联手,不过现在,如果他敢和我作对,我就让他的妻子去对付他。听说当初虎威山庄的女杀手正是化装成傲月的模样行刺他才得手。这回让真傲月与他相敌,我真想看看谢岚是什么表情!”
“可是……如果谢岚没有回去,来找少主要人呢?”
“如此他还是得帮我去找风雷剑谱。等他回来,就让他和他的妻子黄泉路上见吧!只有这个办法,我可以征服此人!”
“少主确信谢岚会为了这个女人听命于少主?”
“除非另有美女能打动他。不过世上应该已经不存在这样的人了吧!那个严夫人如果还活着的话倒是……可惜红颜薄命,被人——谢岚还不知道吧!他可真是……消息不灵通。虽然挺想亲自告诉他,不过这件事不能是我们去做,免生事端。万一他误以为是我们动的手,就算傲月在我们手上也压不住他的怒火啊!”
※※※
地窖。暗无天日。傲月痛苦地抽泣。想到谢岚正受虎威山庄的折磨,她却被骗进了这地牢无法去救他,简直比杀了她更难受。又想到聂云天给她灌的毒药——那是一种叫做“失心散”的奇怪毒药。一旦服药,就会全身无力,但只要接连三日服药,就会恢复如初,但是此刻心智已不受自己控制,随意受人操纵,仿佛人偶一般。当然,不会感到任何的痛苦,因为已经不是完整的人了。
如果让她这样活着,她情愿立刻一头撞死在地窖。只是现在她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任凭她哭红了双眼。悔不该让谢岚只身去徐州,悔不该兀自逞强……
聂云天要利用她去做什么?她不敢想。
“大哥……月儿……月儿不能与你相伴了……大哥自己保重……”她在心中默念。
仿佛老天听到了她的祈愿,地窖里回荡起一个神秘的声音:“谢夫人,谢岚好得很。如果想见他,就相信我。”
第二天看守们发现地窖里已经空无一人。搜遍了地窖的每个角落,终于发现墙根下有一条神秘的地道——傲月再有能耐也不能在一夜之间挖出来的地道。自家屋里有那么大个鼠洞,他竟从来不知晓!聂云天第一次觉得自己失策。如果不是有消息说谢岚刚刚作别肖剑在往洛阳去的路上,聂云天一定以为这又是谢岚的戏法。
是谁?谁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完成这可怕的阴谋?
虎威山庄截走了人吗?不是没可能。但那个人一定是蓄谋已久啊!如果此时谢岚再来向他要人,他真的是没辙了。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
洛阳。
如今谢岚只有洛阳可回。大概他前脚踏进太原地界后脚聂云天就会对傲月不利。
他知道聂云天不会让他找到傲月的下落。
聂云天要的是连影子都没有的风雷剑谱,就算他有能耐找到剑谱,大概聂云天得到剑谱之时就是他和傲月人头落地之日。突然恨自己:当初为何要冒着性命之忧把聂云天从断崖边拉回人间?明知道这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明知道他可能会算计自己。当初救人的时候他不带半分犹豫,自以为大度,自以为这是他该做的!
可是他救了的聂云天竟然扣住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反过来要挟他!
谢岚知道自己太天真了,永远弄不懂江湖的游戏规则。
他可以与人为善,他可以紧紧抓着所谓的“侠义”自以为是,却常常忘记秦川留下的忠告:这是一个没有豪侠的时代。
他站在父亲的坟前,想问父亲:他付出了二十多年的清白,付出了生命,甚至付出了整个家庭,又换来了什么?他求的是什么?再问自己求的是什么?他越来越弄不懂自己。
后山上的风特别大,谢岚呛了几口冷气,重重咳了几声。老冯递过一件氅子:“少主,这里风大。一定得保重身体。”谢岚披上氅子,笑道:“没事,只是呛着了。”老冯却流下泪来。少主回来一句情况都没有提,但是见他惨白的脸色就知道,他一定是有内伤。少夫人没回来,应该也是事出有因。
“我真的没事。”谢岚边解释,边不住地咳。从与肖剑分手之后,他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好几天没合眼,早就不知道什么叫疲倦了。
“少主,我们再待一会儿就走吧,少主的心意已经尽到了。老爷看见少主这么出色,替他洗刷了冤屈,也当在九泉下瞑目了。”
“我想多待一会儿。那个家……总觉得没生气。”
“那也是诸位大人的一番心意。他们曾是谢帅的同僚,觉得有愧于谢帅,凑钱修葺了此宅,并且修旧如旧,一切都和老爷在时无二。”
“做错了事总想弥补,可到底,拼拼凑凑修修补补也是无法挽回的。算了,那件案子的事我不想知道。”大概他很明白,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朝廷已经失去了一位忠臣,不会再把别的重臣拖下水,因此这注定是个审不清的案子。按照父亲的意思,也是不必再追究。毕竟最后因为闹到不可收拾,没有人再敢行叛国之实——这也是谢宇轩付出了那么惨痛的代价后唯一的收获,虽然他看不到。
“是啊,谢岚,你也知道做错了事是无法挽回的!”一身素服的严穆突然出现在谢家坟前,这让二人有些吃惊。
“严大人?大人不是应当在京城为官吗?缘何到了此地?不知大人来访,有失远迎。”
“开门见山,我是为了一个案子而来。”这让谢岚好生奇怪:案子?他可没牵扯上什么案子!刑部要管的案子大都和官员有关。谢家旧案已经了结……“你不是很能猜吗?”严穆的语气里带着些挑衅。
“我能问个问题吗?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不放心。梅子好吗?”
“梅子……”这一问,严穆流下泪来,“看来你还知道问她,还算有点良心。”
谢岚心里狠狠沉了一下。风雷剑旁落,难道梅子……“严兄这回来访,该不会是为了……梅子……”
“你还真能猜。”严穆恶狠狠地吐出这几个字,“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你说怎么办吧!”
“……对不起……风雷剑害得你们……我以为他们没那么大胆子……”
“什么对不起?你和谁去说对不起?梅子是因你而死的!”
“什么?!”这话就像一把利剑刺进他的心。梅子死了?!而且是为他?!他害死了这一生最难得的红颜知己?!“你……你再说一次……”谢岚的语调颤抖着,“梅子……怎么可能,她才二十岁……她……”
“对!梅子死了!她在死的时候直念叨着你!她还不想让你知道!”严穆直冲着他吼。
“是谁干的……谁??为什么……”
严穆的怒容更甚,又对他说了些话。可他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头脑“嗡”地炸开。心口剧烈地痛起来。“对不起,我……老冯,替我招待客人……我想……”
他看见老冯惊惧的表情,可是如真如幻的,而且突然暗淡下来……是天黑了吗?自己的脸上湿湿的。他哭了吗?不知道。“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这几个字,只觉得眼前昏暗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心口痛得他再也支持不住,一口血从他的喉咙口喷涌而出。有人从背后托住他,是老冯吧!他脚下一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十七节 芙蓉殇逝,秋意瑟瑟
第二十七节芙蓉殇逝,秋意瑟瑟
谢府。
严穆站在后厅里,徘徊许久。
老冯过了很久才从庭院深处走来:“严大人,今天实在不是谈事情的日子,少主才从徐州回来,还没休息就去上坟,太累了,又带着内伤。突然听到这样的噩耗,一下子禁受不住才……请严大人在寒舍稍事休息几天,等少主状况稍有好转再……”
“他现在怎样?”
“刚醒,还有几分虚弱,应该没大碍。不过谁都不想见,把自己锁在书房,独自伤心。”
严穆“呵呵”冷笑几声:“梅子是我的妻子,我都不曾伤心成这样,太过了吧!”
“大概少主心里还藏着别的事吧……”
“什么事?对了,说起来,怎么没见到谢夫人?”老冯摇头,一个字也没解释。他已经说得太多了。
严穆很好奇。当谢岚在坟前突然吐血晕倒的时候,他吓到了。从没想到谢岚对梅子的感情可以深到这种程度。从来觉得谢岚是一个雷打不动的人,可是他错了。谢岚如果爱一个人,会爱得极深沉,如果把一个人当作知己,也会用全部的心去与之交往。他对每一段感情都特别认真。太认真,所以太容易受伤。他把梅子看作亲妹妹一般,怎容得她受半点伤害?如今却是死,还是因他而死!也许在他心里,这跟亲手杀死梅子没什么区别吧!
“他一个人待在房里吗?”
“是的。”
“这样似乎不太好。万一想不开什么的……带我去吧,我想好好劝劝他。我不会再刺激他。”老冯犹豫了一下,确实觉得把少主一个人留在房里不太放心,因此带严穆去了。
严穆没有进去,只是通过窗缝往里瞧。只见谢岚一个人坐在角落,用绢帕捂着脸,低头哭泣。没听见哭声,但明显见到他肩膀的抽动。他不想被人打扰,只想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泣?哭?“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男儿之泪本就金贵,无声的哭泣更显得沉重凄惨。
一时间严穆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还是让他一个人静静心吧!
院子里有棵芙蓉树。听说当年谢夫人喜欢芙蓉。严穆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谢岚也喜欢芙蓉,而梅子跟着喜欢芙蓉。芙蓉,梅子就是在院子里的芙蓉树下去世的,去世前还在不停地提着谢岚。严穆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
※※※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去上朝,为的是解决谢家旧案。可是当他下了朝正想和同僚们喝几杯,一解来日倦意,突然就听到家人来报噩耗……一边是圣上封赏,喜悦尚不及与夫人分享,夫人却横遭毒手!他飞跑回家,看见的却是花园里的满地鲜血。梅子静静躺在床上,一身素白。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特别温柔,特别美。下人们忙乱不堪,大夫束手无策。
“夫人!”他痛哭着,希望她睁眼瞧他一回。可是她一动不动,再也不会闪着俏皮的大眼睛向他问候,再也不会甜甜地唤上一声“夫君”。她再也不会为他泡茶为他磨墨,再也不会为他缝补衣服……想起离别时分在门前的约定,恍若隔世。“大夫,求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救救夫人!”
大夫收拾着药箱回答:“回天乏术。”
以后的整整三天,他一直守在她的床边,与她说话,希望她醒来。也许是老天爷可怜那么美的女孩,不忍心让她就这样离开人世,她醒了。严穆却不知那只是回光返照……
“夫君……”她依然笑得很甜,“见到夫君真好!”
严穆半点都笑不出来:“不就是柄剑吗?给人就给人了,干吗拼着命……”
“剑被劫走了,好可惜。那是岚哥的剑。”
“岚哥岚哥,你就那么在乎那小子吗?”
梅子笑道:“夫君越是生气,就表示越是在乎梅子。”
“告诉我是谁干的?”
“不知道……一个青衣人吧……我在凶手的左臂上留了一道伤口……夫君如果查到凶手,一定要告诉岚哥。如果查不到的话,就别让岚哥担心了。他如果知道我死了,一定会自责。”
“不准乱说!”
梅子笑得非常天真:“真的,夫君,真抱歉……其实梅子很想……很想陪着夫君。”
严穆真想狠狠地骂:“谢岚你真不是东西!”可是什么都骂不出来,因为梅子在。“夫君,梅子想去看看芙蓉,芙蓉花开了……”“好,我们这就去……”他只想让梅子高兴,以为这样她就有可能好起来,于是他抱起她,来到了那棵芙蓉树下。正值花期的芙蓉,姗姗可爱。严穆终于知道为什么连谢岚也会感叹梅子的美——她的微笑是那般天真无邪,醉人,好似这淡粉红的芙蓉花……
“夫君的生日要到了……梅子送给夫君的礼物就放在秋千架下……”
严穆急着要去取,梅子不让他走:“陪我……陪我再坐一会儿。”她倚着严穆,“夫君,好多天没这样坐在一块儿了……夫君总是忙着公事,梅子知道。不过,今天夫君就陪梅子多坐一会儿好吗?”严穆照做了。他搂着梅子,相依在树下。他们说了很多很多过去的事,一直到黄昏。
梅子又说起了谢岚:“答应梅子,除了丢剑的事,什么都别告诉岚哥。”
“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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