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奥忽然想起赵菱,心想,这个赵兄看样子足智多谋,手下不乏高手,说不定有办法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想到这里,陈奥就像有了主心骨,加快脚步往街道上走去。转了一个弯,走上了大路,往前一看。只见街道上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赵菱的那架装备齐全的豪华大马车,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陈奥一头雾水,走到刚刚下车的地方,可以看见地上有一片马蹄踩出的杂乱印记。这明显就是那两匹骏马停驻在此的证据,而且极有可能骏马受了惊,才会踩出这样杂乱的蹄印。
陈奥心里咯噔一跳,暗想,难道出了事?
他第一个怀疑到柳东泉,猛然朝巷子里奔去。但刚跑了两步,陈奥便停了下来。
他心想,不会是柳东泉捣的鬼。柳东泉还要我帮他办事,不会出手伤害我的朋友。
陈奥又缓步走回了那里,来回踱了两步,心想,赵菱手下的“折臂双雄”和龙青苹都是高手,不会连警讯都发不出来,就遭人毒手。但是这三人武功虽高,脑子却不大灵光。如果对方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恐怕他们就防不胜防。
而赵菱虽然头脑精明,但是不像会武功的样子。如果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很有可能驾着马车逃跑。他这辆马车设计精巧,还暗藏机关。加上速度奇快,想要逃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陈奥想到这里,略略放下心来,自言自语道:“谁会突然袭击他们呢?龙青苹在这里的仇人只有斧头帮,赵菱不清楚,但是我今晚却惹下了不少的对头。但是熊光、段无期等人,恐怕个个都想置我于死地。而且能够掌握到马车行踪的人,只有可能是从贵宾楼跟出来的。这人能够跟踪一路,却不被发觉,显然也是个高手啊!”
陈奥眉头紧锁,一个一个排查。忽然远处传来两声说笑。陈奥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只见冷清的街道上忽然现出来三个人影。
这三人相互搀扶,走路一瘸一拐,似乎受了伤。陈奥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来人是谁。就听其中一人说道:“他娘的,今晚酒没喝着,平白受了一身伤!真晦气!”
旁边人道:“焦不二,你还想着酒呐,今晚能有药酒给你擦擦就不错了!”
第三个人哼了一声,说道:“真他奶奶的倒霉,你说咱帮主平白无故请什么客啊。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么!”
头一个人连忙纠正,说道:“你小子没文化,就别用成语,居然还敢把帮主必成黄鼠狼?这话是这么说的么?说错啦!应该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人显然也会过意来,有些尴尬,但不想认错,大声道:“你有文化!你有文化,咋不去考个状元,反而要来当个盐贩子呢?哼!你还敢说帮主偷鸡?这不还是黄鼠狼么?”
旁边那人赶忙打圆场:“好啦好啦,少说两句吧,留着点力气赶紧回去吧!”
陈奥有些听出来了,敢情这三人就是地煞门的弟子!他们本来准备喝酒,却因为自己的出现,惹来一场血光之灾。
这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陈奥左右看看,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然而两边街道的店铺都上着门板,哪里有躲的地方?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那三人已经看见了陈奥。为首的那个焦不二“咦”了一声,说道:“你是谁?”
他有些狐疑,显然觉得陈奥有些面善。
旁边两人往前赶了几步,凑近一看,立时认出了陈奥,大叫道:“你是陈奥!”
“是你小子!”
陈奥连忙摇手:“认错人了……认错人啦……”
焦不二哼了一声,忽然说道:“那个姓梁的小子夸下海口,说是一定能把陈奥抓回来。哼,这可不是胡吹大牛么?”
旁边的人小声道:“老焦,小声点。那人手段可硬着呢!帮主都对他礼让三分。”
焦不二显然也有些忌惮,闭口不言。第三人却笑道:“嘿,该是咱们发达。这小子自己撞到咱们手里了!”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忍着身上伤痛,朝着一拥而上。陈奥使劲扭打了一阵,终究双拳难敌六手,被焦不二抄起一根棍子,在脑后一敲,登时晕了过去。
三人解决了陈奥,喘了口气。一人道:“咱们现在就把他给帮主扛回去吧!”
另一人说道:“扛回去做什么?你还有力气么?再说,帮主早就吩咐,死活不论。咱们白费了力气扛回去,还不是一样的么?还不如把脑袋割下来,带回去也轻松!”
焦不二“呸”了一声,骂道:“放屁!这是城里,你敢当街杀人,不要命了!平四方平捕头可凶得紧,你小子想留着脑袋多吃几年饭,就别给他惹麻烦。”
“那你说怎么办?”
焦不二冷笑了一声,说道:“哼,这小子的同伴今天让我们吃了苦头。咱们不能让这小子轻易地死了。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保管让这细皮嫩肉的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第209章 富贵盐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奥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令他眼前一黑,脑后也传来剧烈的疼痛。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又忽然感觉到半身冰凉,就像是泡在水里。刺骨的寒意刺得陈奥打了个激灵,翻身跳了起来。“哗啦啦”一声响,原来自己并没有感觉错,刚才分明就躺在水塘里!
天已经亮了,但风很大。风一吹,衣服湿透的部分贴着身体,冻得陈奥瑟瑟发抖。
“这特么是哪儿啊!”陈奥自言自语,四周一打量,发现周围视野开阔。一块块方形的水田错落有致,仿佛无穷无尽。远处隐约看见一跳深蓝色的海岸线。身后一片小山遮蔽,无从分辨所处何地。
但他站立的地方,却是有些眼熟。陈奥心里咯噔一跳,心想,这不是盐田么!刚刚进城的时候,还看到过,怎么到这儿来了?
正想着,远处走来了几十个人,吵吵闹闹。陈奥望过去,见这些人衣衫褴褛,扛着工具,卷着袖口裤腿。虽然是在隆冬时节,居然赤着脚,踩着松软的淤泥,走了过来。
陈奥茫然无措,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嘿嘿冷笑。他吓了一跳,霍然回头,便看见一个汉子,身着皂衣,手里把着一根马鞭,正对着自己笑。
陈奥有些惊慌,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无声无息来到自己身后,真是如同见鬼一般。他颤声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你醒了。我还当你这一夜要被冻死呢!想不到你小子命倒是挺大。”
风一吹,陈奥的确感觉到寒冷,抱紧了双臂。他努力回忆,蓦地想起昨夜的事情,当时自己与几个受伤的地煞门弟子经过一番扭打,最终还是被打晕。
但是一夜之间,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陈奥心里冒出个念头,顿时吓了一跳,脱口说道:“你认识焦不二?”
“呦!”汉子笑道,“你还认得焦二哥呐。”
陈奥心里忐忑不安,眼前这个人称呼焦不二为二哥,说明他们很熟悉,那么这人自然也就是地煞门的弟子了。想不到自己居然落在了地煞门手里,还能有活路么?
他小心地问道:“你……认得我么?”
汉子冷笑道:“我不需要认识你。嘿嘿,来到我这儿的,都不是人,而是牲口!哼哼,昨天焦二哥来的时候,还嘱咐我好好招待你呢。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陈奥见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略略放心,但随即却更加不安起来。远处那几十人渐渐走近了,看起来有三四十人。这些人肤色黝黑,面无表情,仿佛行走的木头人一般,呆呆看着陈奥。很显然,这些人都是盐场的工人了。
陈奥心里一跳,联想到眼前这个皂衣汉子的话,恍然明白,原来自己被抓到了盐场来啦!
他一时间心绪纷乱,不知如何是好。猛然听见皂衣汉子手中皮鞭一抽,“啪”一声响。那些劳工浑身一颤,竟吓得瑟瑟发抖。
皂衣汉子骂道:“他妈的,都给老子干活去!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哪里敢违拗?纷纷四散开来,做自己的事情,但是眼睛还是时不时瞟向陈奥,仿佛这个新来的人给他们枯燥乏味的生活带来一丝新鲜感。
皂衣汉子转身对着陈奥,冷冷道:“嘿嘿,新来的,你头一天来,自然不知道规矩。没关系,咱们慢慢来!这里是富贵盐场,老子是这十来片盐田的管事,姓马,名叫宗奎。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手下的苦力。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明白么?”
陈奥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渊,怎么也看不到天。从前在新闻上,也看到过什么黑煤窑和传销组织。但自己现在的处境,显然比这两者都要可怕得多。
陈奥忙道:“马大哥,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叫陈奥,我并不是这里的工人……”
马宗奎冷笑一声,说道:“没关系,新来的嘛,总会有些不适应,慢慢就习惯了。”
陈奥说道:“不不不,马大哥你听我说。焦不二他……他抓错人啦。你认得赵菱么?他是海县很有钱的乡绅啊。你一定认识他吧?我是赵菱的朋友……”
马宗奎一挥手,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说道:“嘿嘿,不好意思,老子孤陋寡闻,轻易不会离开盐场,还真不知道什么赵菱王菱的。不管你是谁的朋友,来到了这里,都是一样的,都得乖乖干活!”
他的话不容置疑,陈奥越发惊惧,转身就跑。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四面全是一望无际的田地。他唯一知道的是,海岸线相反的方向,就一定出路。
马宗奎嘿嘿冷笑,说道:“哼,全都是些贱胚子,不挨一顿鞭子,就不会老实!”
眼看着陈奥跑出了七八步,马宗奎猛地将手中皮鞭甩开。那鞭子就像活了一般,直直朝着陈奥卷过去。鞭梢恰好卷住陈奥的脚踝,一拉一扯,便将陈奥摔了个狗啃泥。腥咸的海水灌进口鼻,呛得陈奥剧烈咳嗽。
幸好地上全是潮湿泥泞的咸泥,这一摔虽然不轻,却也没有受什么伤。陈奥心有不甘,爬起来继续踉跄着往前跑。
不远处那些苦力,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甚至有的还颇有些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模样。
马宗奎冷笑:“别白费力气了,有这些劲头,还不如多干点活。这里是富贵盐场,你还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哼,你想回县城?告诉你,这里离县城有百十里路,一望无际,想躲都没法躲。你觉得你能跑得掉么?”
虽然知道他说的极有可能是事实,但是陈奥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因为他看到,周围这些苦力麻木的眼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他怕自己万一放弃,也终将变成他们这样。
陈奥想起至今生死未卜的宣宁,想起不知所踪的梁小雅,浑身又有了力量,继续往前跑。
马宗奎怒道:“姓陈的小子,老子今天心情不错,对你已经很有耐性了。你若是再不识抬举,休怪我不客气!”
陈奥不理,马宗奎终于恼羞成怒,猛地往前跨了几步。他穿着长筒皮靴,走在淤泥里,也并不吃力,几步便赶上了踉踉跄跄,一脚深一脚浅的陈奥。
陈奥听见身后脚步声追近,心里发苦,回头一看,已经看见马宗奎狞笑的脸,惊呼一声:“妈呀!”
………………………………
第210章 马屁功夫
陈奥不会武功,哪里跑得过会武功的马宗奎?被对方几步赶上,在背后一推,登时再度摔倒在泥塘里。
马宗奎一脚踏在陈奥背上,不让他起身,口里骂道:“下贱胚子,服了没有?”
陈奥本想说不服,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落到这步田地,逞这一口气也没有意义,因此便闭口不言。
马宗奎不见陈奥回答,只当他不肯服气,手中皮鞭猛然在陈奥背上连连抽下。饶是陈奥穿着厚实,几鞭下来,也将棉衣抽破,露出皮肉来。鞭子在肌肤上抽一下,便是一道血口子,加上到处都是咸水,真是钻心刺骨地疼痛。
陈奥哪里受过这种刑罚,没两下子便抵受不住,大声喊道:“服了服了……”
马宗奎却哈哈大笑,说道:“哼,这么轻易就服了,一定不是诚心的!”说着话,手中皮鞭不住地抽下。
原来马宗奎多年来在盐场任管事,这一片的苦力全归他管理。这些苦力,除了周围村寨的人,有不少都是像陈奥这样,被地煞门掳来的外地人。这些人被抓过来,自然不肯甘心被囚,往往要反抗一番。马宗奎在每有新人到来的时候,都要好好施一顿鞭刑。这已是惯例。
而这些被掳过来的人,一般都是身体健壮的,自然不会轻易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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