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平脸色一动道:“庄主尽管吩咐。”
许明非脸色转为慈祥,说道:
“我早年丧偶,仅此一女,希望你要好好待她。”
慕容平脸色又是一动,稍停片刻才道:“在下定不负令媛。”
许明非叹了一口气道:“谢谢你了,我知道秋英也许配不上你,但我总希望你能体会我的一番心意,去吧!秋英在后园里等你,努力点,今晚就把那三招学精。”
慕容平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不过除他本人之外,别人绝难发现。
慕容平诧然地道:“为什么要这么急呢?”
许明非道:“孙一峰他们三人携着女儿门人,很可能明天会到,来意如何且不去管他,可是我希望你能胜过那三个女孩子。”
慕容平惊道:“为什么要我去呢?秋英不会比她们差。”
许明非微笑地道:“你怎么知道?”
慕容平期期艾艾地道:“我……只是猜想而已,秋英自幼随庄主学剑,浸淫日久,她至少比我强得多了!”
许明非哈哈大笑道:
“老弟!现在我还是这么叫你,将来也许要委屈你一点。”
慕容平低下了头。
许明非继续大笑着道:“论剑道我不是外行,你这两个月的进境,远胜秋英十几年的苦练,有时我甚至怀疑你在初见我时所露的几手是否藏了拙,因为我发现你的根基绝佳。”
慕容平连忙道:“小侄自小悟性尚佳,性又近武,只苦于未遇明师,仅是偶而向人偷学过几招,若论成套功夫,只有那一点点。”
许明非见他忽地自称小侄,已经自动地矮了一辈,心中很高兴,倒不去追究他的话了,捻须笑道:“那倒有可能,你偶而动用的招式,颇为凌厉,我不能无疑,所以才问一下,去吧,快去把那最后三式学精,明天露给人家看看!”
魏搏生笑道:“怎么,明天你还想论一次剑?”
许明非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不过除顾清风外,我还没把其他三人瞧在眼中,万一要印证起来,我倒不愿意在下一辈面前吃瘪。”
魏搏生豪笑道:
“好!你的雄心未老,我也希望能开开眼界,慕容老侄,现在我也托大叫你一声老侄了,快去吧!但愿明天你能在年青一代剑手中,独秀群枝!”
慕容平停了一下才沉声道:
“但愿我在明天,会有令二位意外惊奇的表现。”
许明非掀须长笑道:“壮哉!我真希望顾清风那个牛鼻子也收个门人弟子,这样二十年后重新论剑,我相信你一定能技压群雄。”
慕容平问道:“庄主不是说泰岳剑神有三式绝招吗?”
许明非豪壮地道:“不错,凭你的天赋,我想一定可以想出压倒他的方法,平心而论,我虽然钦佩牛鼻子的胸襟,却实在不服气他的剑技。”
慕容平又想了一下才道:“我去了!明天也许会很热闹呢!”
两个老人点点头,含笑将他目送出去,片刻之后,许明非忽然对魏搏生道:“大哥!你看这小伙子怎么样?”
魏搏生深思片刻才道:“老弟!我们是老交情了,请恕我直言无隐!”
许明非点头道:“这是自然,我就是要你的真正看法。”
魏搏生道:“从前我倒不注意,今天我才发觉他不简单,这小伙子仿佛很有心机严而且性格上太深沉。”
许明非微微一动道:“心机太深我早有发现了,他到这里来,对秋英那孩子过份殷动,就不是正常之现象,因为,以他的品貌,不难有更美的女子会垂青于他,何以他会对秋英感兴趣呢?”
魏搏生惊道:“那你为何还听他发展下去?”
许明非一叹道:“他进展得太快,等我略有所觉时,秋英已经深陷在他的甜言蜜语中,无法自拔了,再者,我觉得一个青年人力争上游是对的,虽然手段不太光明,我还是可以原谅他,因为神州五剑的名头,毕竟是一个练武人的梦想境界啊!”
魏搏生轻叹一声道:
“虚名累人诚为可叹,你不怕他将来会辜负秋英吗?”
许明非颇有自信地一笑道:“只要我一日不死,相信还管得了他,因为我近二十年来,又精研了几招剑法,尤在秋枫剑法之上。”
魏搏生道:“胁之以威,他会真心爱秋英吗?”
许明非道:“舍此以外我别无良策,因为我若不笼络他,被其他的人物色去了,就是我一个最大的损失。”
魏搏生一叹道:“我现在发现了,你爱他的程度恐怕不下于秋英。”
许明非道:“我们父女俩爱的原因不同,程度则一,我实在是爱他的资质,才两个月,他竟能学去我秋枫剑法的八成,我在二十岁时,练剑已十四年,犹到不了他那程度,二十年后再论剑,我相信秋枫山庄的剑法,必可列五剑之首,那是我自泰山归来后最大的愿望,我自己限于年龄天分,或难达此心愿,不过我确信必可在他身上达到。”
魏搏生良久无语,最后才轻轻地说道:“贤弟的想法举措,愚兄无可厚非,不过我希望你看准了事物的对象,但愿不要做错了。”
许明非大笑道:“老眼平生空四海,我阅人无数,有把握不会错。”
他响亮的笑声,几乎将整个屋子都震动了,但是就在他得意狂笑之际,窗外有一条人影,捷如狸猫般地离去,这条人影高大魁梧,嘴角含着一丝冷笑,轻轻地道:“现在由你高兴去,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一卷 青城山堡第 二 章 浪子薄幸
秋枫山庄的红墙绿瓦在朝阳曙色中,又别是一般情调,大清早,许明非已命庄男将各处打扫清洁,然后与魏搏生在桥头上伫立等待着。
枫林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秋风在林梢翻起一片红浪。
许明非等了一下道:“大概快到了吧?”
魏搏生嗯了一声,点头问道:
“那个小伙子呢?你不让他一起在这儿等候……”
许明非脸上透着兴奋之色道:
“他还在后院练剑呢!这小子真是奇材,我那最后三招,秋英已学了两天,还是拿不准架势,他只花了半夜的功夫,居然能发挥到九成气候了。”
魏搏生没有再开口,因为此刻林中隐隐已闻蹄声。
许明非轻轻地触了他一下道:“来了。”
果然隐约在枫林间,已可看见一列骑影。
马群渐渐接近时,就可看出前面三骑士,坐着两个中年汉子与一位盛装的女子,后面却是三个年青的女孩子。
许明非抢前一步拱手笑道:
“今天是什么风,居然将三位的大驾吹来了……”
左边的中年汉子留着络长须,面色焦黄,正是‘天台游龙’上官不予,下了马还礼笑道:“许兄别来无恙,我等自泰山一别,有二十年没见了,许兄倒还是老样子。”
居中的‘凌波客’孙一峰却下了马哈哈笑道:“许兄不愧是开镖局的,耳目灵敏,我们原打算作不速之客的,看来许兄倒是早知道了。”
此人一向生性倨傲,连说话中也带着一股凌人骄气,许明非却淡然一笑道:“三剑联袂西下,此事颇不寻常,小弟虽然疏懒,这等大事岂可不知,尹仙子一向好么?”
末一句是对‘姑射仙子’尹相毓说的,她轻轻翻身下马,微笑着手抚鬓角,施了一个万福,轻轻地道:“妾身幸托粗安。”
上官不予却对身后的三个年青女子道:“来见过许老前辈。”
三个女子一起盈盈施礼,许明非手捻长须笑道:
“不敢!不敢!老夫从来未曾见过三位,是以无法称呼。”
上官不予指着最右的一个女子道:
“这是小女婉儿,中间的是孙兄的掌珠绛珠姑娘,再过去就是尹仙子的高足‘广寒玉女’柴小清姑娘。”
许明非见这三个女子都很清秀,尤其是柴小清,特别艳丽照人,不过她们的神情都呈显出一种郁郁之态,心中微觉奇异,口中却笑着道:“好!好!闺苑奇葩、仙府名姝,秋枫山庄得三位姑娘玉趾辱临,乃使蓬壁生辉,草木含欣。”
上官婉儿轻轻道:“许伯伯过誉了。”
许明非还待客气一下,旁边的魏搏生却道:
“贤弟,佳宾莅临,你不能老是以秋枫飨客。”
许明非笑道:
“正是!庄内水酒已备,我光顾得说话,忘记请大家进去了……喔,这是我义兄魏大哥,人称‘落梅风’。”
魏搏生一拱拳道: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孙一峰冷冷地一点头,尹相毓笑了一下,只有上官不予作了一揖道:
“魏大侠忒谦了,‘落梅风’名动江湖,七十二式梅花掌打遍江湖四海无敌手,今日得会,三生有幸。”
魏搏生谦笑道:
“过奖!过奖!列位请进去吧!”
当下与许明非转身在前领路,将一行人带进了客厅,正中果然已经端治了一桌酒筵。
许明非将大家都请入座后,才在主位上坐下来道:
“虽然我算准了列位今晨可至,但是因为得信太迟,漏夜准备,仍有不周之处,请列位不要见怪。”
孙一峰眉头一皱道:
“许兄别客气了,我们不是来叨扰酒菜的。”
许明非也是微异地道:
“是啊!兄弟也在想着,陕中穷山恶水,无胜可寻,三位联袂下陕,必然是别有重要原因。”
座中三人对望了一眼,最后还是孙一峰开口道:
“听说许兄也有一位掌珠,怎地不见出来?”
许明非见他简直答非所问,心中颇觉奇怪,但是孙一峰问过之后,来人十二道眼光却注视在他身上,好像在等他的答案,不由更奇怪了,想了一下道:“小女正在后院,少时小弟唤出来便了……”
孙一峰道:
“那倒不必了,我们是想请见另外一个人。”
许明非奇道:
“谁?”
孙一峰顿了一顿,没有说出是谁,却改问道:“令嫒许了人吗?”
许明非更糊涂了,但还是答道:
“小女才疏姿平,至今尚未字人,不知孙兄何以……”
孙一峰不待他说完,立刻又问道:“许兄心中大概已有许字的对象?”
许明非简直是莫名其妙,不晓得孙一峰问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做什么,正在沉吟间,孙一峰却突地面容一整,说道:“许兄心中之对象,此刻定在庄中,名叫慕容平。”
此言一出,不仅许明非与魏搏生变了脸色,其他的人脸色也是特别地沉重,空气中透着一股肃杀。
良久,许明非才缓缓地道:“慕容平是小弟局中一名镖师,人才不错,只是技艺平平,不知孙兄因何知道此人?”
孙一峰冷冷一笑道:
“他学会了许兄的秋枫剑法之后,不会再是技艺平平了,许兄是否有意将他聘为东床乘龙快婿呢?”
许明非将脸一沉道:“就算我有此意,也是我的家事……”
他话还没说完,孙一峰已经哈哈大笑起来,三个年青女子的脸上,却浮起了羞惭与惨然之色。
许明非被他笑得十分生气,怒声道:“在下念在二十年前一段交情,所以设筵款待,孙兄若是再要如此,在下可就不再客气了!”
孙一峰狂笑如故,上官不予却默然地道:
“许兄,我们都上当了,那慕容平是个卑鄙的轻薄浪子……”
许明非与魏搏生脸色一变,齐声问道:“什么……”
孙一峰已止住笑声,上官不予再叹了一口气道:“这贼子不但骗得了许兄的‘秋枫剑法’,而且也骗得了兄弟的‘浮云剑法’,孙兄的‘飘萍剑法’,尹仙子的‘柳絮剑法’……”
许明非脸色如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讷讷地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官不予苦笑一声道:
“一年前,慕容平投到兄弟庄上,兄弟见他人品不恶,立起怜才之心,收留了下来,谁知道贼子竟怀异志……”
上官婉儿嘤咛一声,掩面痛哭起来,许明非见状已知梗概,但仍硬起头皮问道:“他是从令媛处将剑法偷学去的?”
上官不予苦笑点点头,长叹一声道:“小弟初时也存了与许兄一样的心思,所以,虽明知其事,却未当时阻止,三个月之后,那贼子不告而别。”
许明非用手一拍桌子,愤然大怒道:
“上官兄当时就应该四出寻访,杀了这狗头!”
上官不予苦笑道:
“兄弟不是没动过这念头,可是许兄也会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许明非呆呆地叹了一口气,无言可答。
“神州五剑名头不小,这个人确实丢不起……”上官不予顿了一顿乃再道:“小女自那贼子走后,终日郁郁,因她与尹仙子高足柴姑娘颇为投契,所以小弟在两个月后,携小女至余姚相访,初时大家都不好意思说,后来才互相说明,始知那贼子以同样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