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瞪了他一眼;并不答话;走到孙婆婆身边。孙婆婆说道:“姑娘;你怎么来了?”话还没说完;口中又已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孙婆婆自小将她抚养长大;直与母女无异;二人之间的感情自然也是十分深厚;但小龙女十八年来过的都是止水无波的日子;兼之自幼修习内功;竟修得胸中没了半点喜怒哀乐之情。此刻见孙婆婆伤重难愈;自不免难过;单哀戚之感在心头一闪即过;脸上竟是丝毫不动声色。
郝大通听得孙婆婆叫她“姑娘”;知道眼前这美貌少女就是和孙婆婆一同居于古墓之中的小龙女;心中一时间惊诧不已。小龙女俯身查看孙婆婆;问道:“婆婆;你怎么啦?”说着;缓缓转过头来;向群道脸上逐一望去。在场的全真诸道除了郝大通内功深湛;心神宁定之外;其余众道士见到她橙如秋水、寒似玄冰的眼光;心中不禁都打了一个突。
便在此时;孙婆婆剧烈咳嗽了两声后;低声道:“姑娘;那孩子已离开了咱们古墓;去往别处了。老婆子一生从来没求过你其他事情;现下只求你;若是将来那孩子再回到了咱们古墓;姑娘你能收留下他;别再让他漂泊无依。”
小龙女踌躇道:“这……”
孙婆婆知道小龙女仍是有所顾虑;刚想厉声斥责两句;不想一口气却接不上来;突然满口鲜血喷出;大殿上顿时血光四溅;众人眼前也是突然一红;待那道血幕褪去之后;却只见孙婆婆脖颈微斜;已就此闭目而死。
这般凄惨的场景和意外的结局;群道之前那是万所未料;此时眼见这般情景;无不心中恻然;郝大通更是大悔;走上前去向孙婆婆的尸首躬身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婆婆;贫道失手伤你;实非本意。这番罪业既然落在了我的身上;也是你命中该有此一劫。你就好好去吧。”小龙女站在旁边;一语不发;待他说完;二人相对而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续斗
如此这般过了半晌;小龙女忽然皱眉说道:“怎么?你不自刎谢罪;竟要我来动手吗?”
郝大通一怔;道:“怎么?”
小龙女说道:“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此刻你若自刎来个了断;那我就饶了你满观道士的性命。”
听闻此言;郝大通还没答话;旁边群道已经尽皆哗然;纷纷大叫了起来。此时大殿上已聚了三四十名道人;纷纷斥责道:“小姑娘;快走吧;我们不来难为你。”“瞎说八道!什么自刎了结;饶了我们满观道士的性命?”“小小女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郝大通听群道喧扰不休;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于是赶忙挥手约束。
小龙女对群道之言恍若不闻;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团冰绡般的物事出来;双手一分;右手将一块白绡戴在左手之上;原来是一只手套;随即右手也戴上手套;轻声道:“老道士;你既贪生怕死;不敢自刎了断;那么取出兵刃动手吧。”
郝大通惨然一笑;说道:“贫道误伤了孙婆婆;不愿再跟你这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你走吧。”他想小龙女虽也是古墓中人;但见她小小年纪;就算武功有什么独到之处;想来总也不能强过孙婆婆去;此刻让她全身而退;一来念着双方师门上代的情谊;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息事宁人;二来自己失手误杀孙婆婆后;心中也确实难以安宁;因此能忍让处便尽量容忍。
这番话郝大通本是以退为进;如此一来双方都有台阶可下;不料小龙女对他说话仍是恍若无闻;左手轻扬;一条白色的绸带忽地甩了出去;直扑郝大通的门面。这一下来的无声无息;事先竟没有半点征兆。烛光照映之下;只见绸带末端系着一个金色的圆球。那郝大通见她出招迅捷;兵器又是极为怪异;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招架。他年纪已大;行事稳重;虽然自恃武功高出对方甚多;但在没有探清虚实之前却仍是不肯贸然接招;挡下闪身往左躲避开去。
郝大通本以为如此便能避过小龙女这一招;哪知小龙女这绸带兵刃竟能在空中转弯。郝大通跃向左边;这绸带跟着向左;只听得玎玎钉三声连响;小金球疾颤三下;分点他脸上“迎香”、“承泣”、“人中”三处要穴。这三下点穴出手之快;认位之准;实是武林中的第一流功夫;又听得进球中发出玎玎声响;声虽不大;却是十分怪异;入耳荡心摇魄。郝大通大惊之下;急忙使个“铁板桥”功夫;身子立时后仰;绸带离脸数寸急掠而过。他怕绸带上的小金球会跟着下击;也是仰仗了他武功精纯;挥洒自如;便在身子后仰之时;全身忽地向旁搬移三尺。这一着也是大为出乎小龙女的意料之外;只听铮地一声响;金球击在地下。她这金球击穴;着着连绵;未曾想到郝大通竟在危机之中;以极为灵巧的招数避了过去。
郝大通伸直身子;脸上已然变色。此刻身处于大殿之中的不是他的弟子;便是他的师侄;人人向来对他的武功钦服之极;眼见他虽然未曾受伤;这一招却避得极为狼狈;无不感到十分骇异。四名道人各挺长剑向小龙女刺去;小龙女道:“是啦;早该用兵刃!”说着双手齐挥;两条白绸带犹如水蛇般蜿蜒而出;玎玎两响;接着又是玎玎两响;四名道人手腕上的“灵道穴”都被金球点中;当啷、当啷两声脆响;四柄长剑投在地上。这一下先声夺人;群道尽皆变色;无人再敢出手进击。
郝大通初时只道小龙女武功多半平平;哪知一动上手后;自己竟险些输在她的手里;不由得起了敌忾之心;从一名弟子手中接过长剑;说道:“龙姑娘功夫了得;贫道倒失敬了。来来来;让贫道再领教姑娘的高招。”说着横剑而立。小龙女点了点头;玎玎两声;白绸带自左而右地横扫过去。
按照辈分;郝大通高着一辈;小龙女动手之际本该敬重长辈;先让三招;但她一上来就下杀手;于什么武林中的规矩全不理会。郝大通心想:“这女孩儿武功虽然不弱;但似乎什么也不懂;显然是绝少临敌接战的精力;那么晾来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挡下左手捏着剑诀;右手舞动长剑;与她的一对白绸带拆解起来。
群道将二人团团围在总监;凝神观战。烛光摇曳之下;但见一个白衣少女;一个灰袍老道;带飞如虹;剑动若电;红颜华发;渐斗渐烈。
郝大通在这柄剑上花了数十载寒暑之功;单以剑法而论;在全真教中可以数得上是第三四位;但与这小姑娘翻翻滚滚拆了数十招;竟自占不到丝毫便宜。小龙女一双绸带矫矢似灵蛇;圆转如意;再加两枚金球不断发出玎玎之声;更是能扰人心魄。郝大通久战不下;虽然未落丝毫下风;但想自己是武林中久享盛名的宗匠;若与这小女子战到百招以上;那时纵然获胜;脸上也已毫无光彩。思及此处;心中不由得焦躁起来;剑法忽变;自快转慢;招式虽然比之先前缓了数倍;但剑上的劲力却也大了数倍。初时剑锋须得避开绸带的卷引;此时威力既增;便反而去削斩绸带。
再拆数招;只听铮的一响;金球与剑锋相撞。郝大通内力深厚;手挺长剑;将金球反激起来;眼见弹向小龙女面门后;当即又趁势追击;在众道的欢呼声中;剑刃随着绸带递进;指向小龙女的手腕。此招郝大通满拟她非撒手放下绸带不可;否则手腕必致中剑;谁知小龙女右手疾翻;已将剑刃抓住;咔嚓一声脆响;长剑竟从中断为了两截。
这一下群道齐声惊叫;郝大通向后急越;手中拿着半截断剑怔怔地发呆。他如何能想得到;小龙女手上那双手套系以极细极韧的白金丝织成;是她的祖师传下的利器;虽然柔软轻薄;却是刀枪不入;任他宝刀利剑都难损伤;剑刃被她蓦地抓住;随即就以巧劲折断。
郝大通脸色苍白;大败之余;一时之间竟想不到她手套上有此巧妙机关;只道她当真是练就了一门刀枪不入的上乘功夫;只得颤声道:“好好好;贫道认输。龙姑娘;你走吧。”
小龙女道:“你打死了孙婆婆;说一句认输;难道这事就算了?”
郝大通仰天打个哈哈;惨然道:“我当真是老糊涂了。”说着;提起半截断剑就往颈中抹去。
便在此时;忽听得铮的一声响;郝大通手上巨震;却是一枚铜钱从墙外飞入;将半截断剑击在了地上。他内力何等深厚;想要从他手中将剑击落;真是谈何容易?郝大通一凛;从这钱镖打剑的功夫来看;已知是师兄丘处机到了;抬起头来;叫道:“邱师哥;小弟无能;辱及本教的威名;你瞧着办吧!”只听墙外一人纵声长笑;说道:“胜负乃兵家常事;若是打个败仗就得抹脖子;你师哥就是再有十八颗脑袋;挨到今日也早就割完啦。”身随声至;人随身至;群道只眼前一花;丘处机已手持长剑;从墙外跃了进来。
他生性最是豪爽不过;厌烦多闹虚文;长剑挺出;当即刺向小龙女手臂;说道:“全真门下丘处机向高邻讨教。”
小龙女道:“你这老道倒也爽快。”左掌伸出;又已抓住了丘处机的长剑。
郝大通见此情景;不由得大急道:“师哥;留神!”但为时已然不及;只见小龙女手上使劲;丘处机力透剑锋;二人手劲对手劲;喀拉一响;长剑又已断为了两截。虽然如此;但小龙女也是震得手臂酸麻;胸口隐隐作痛。只这么一招之间;她已知丘处机的武功要远胜于郝大通;而自己的“玉女心经”又未曾练成;眼下实是胜他不得;心念微动间;当即将断剑往地下一抛;左手夹着孙婆婆的尸身;右手抱起杨过;双足一蹬;身子顿时腾空而起;轻飘飘地从墙头飞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释然
完颜萍一直娓娓道来;直到此处;方才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述完毕。萧遥听完之后;顿时感到一阵释然;心中也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在提到孙婆婆的死讯后;小龙女表面上虽然看似无动于衷;反应平平;实则早已去过了全真教;为孙婆婆出过了头;只是由于技不如人;这才没有复仇成功。想起自己之前在见到二女听闻孙婆婆之死后;却仍是全神贯注地练她们的玉女心经;因此便以为她们毫不关心此事;自己更是由于太过悲愤;禁不住地出言指责;挨了李莫愁绝不容情的几记大耳光;萧遥顿觉自己那时的行为未免太过于莽撞。此时想来;小龙女当是知耻而后勇;打算和李莫愁一道;努力先将玉女心经练成之后;再图杀入全真之计。
一念至此;萧遥心中立时也平静了下来了;再不似先前那般激动。此刻他既知小龙女应对有策;便暗暗计划道:“眼下单凭自己的武功;纵然一个人去全真教单打独斗那也成不了什么事。先前自己以为小龙女和李莫愁并无报仇之心;这才心急火燎地只想立刻去报仇;原来她们是谋而后定;打算厚积薄发。既然如此;那么自己此时也不必再慌张地想着报仇;只要一心一意地勤学苦练;努力提高自身的武学修为;等报仇时能够多出一份力;这便是最好的了。”想到这里;萧遥主意已定;脸上顿时一扫刚才的阴霾;若无其事地对完颜萍说道:“原来如此;发生在你全真教的这场无妄之灾;或许那也是你们命中该有此劫难了。不过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不要再多去想了。萍儿;这两个多月来我不在你身边;想必你的武功又已精进了不少吧。来;让我见识一下。”说着微微一笑;左手已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右手。
完颜萍俏脸一红;微微低下了头去。萧遥看着那只横卧在自己掌心之中;不足盈盈一握的芊芊玉手;心中一时间荡起了阵阵涟漪;情不自禁地又伸出右手;将完颜萍的左手也握住了。二人一别月余;期间完颜萍每日除了练功和来到茅屋之中等候萧遥外再无别事;心中早已将萧遥当成了自己的依靠;因此早就甚是想念;此时相见自然心喜不已;处处都想跟他多多亲近;而萧遥这两个月中虽然经历了古墓前与郝大通的一番搏斗、送杨过上少林、孙婆婆身死等一系列的事情;不可谓不是身心俱疲;但这些事情最后他都十分妥善地处理完毕;至于孙婆婆惨死全真教之事;他也从完颜萍的叙述之中推得了小龙女并非无意报仇;只是蓄势待发的答案;心中更是有了计较;因此此时温香暖玉在怀;他倒也能够稍余闲情;暂缓诸事;分出心思来与完颜萍调笑嬉闹一番。
二人在茅屋之中喁喁私语;渐渐地相依相偎;耳鬓厮磨之际;均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股**在心底慢慢腾起。萧遥手揽情伴;言出蜜语;一时间便将所有的烦心事统统都抛在了脑后;至于刚才与完颜萍切磋的打算;此刻更是早已无影无踪;烟消云散了。顷刻之间;这间简陋的茅屋之中就已变得香艳无比;不时有阵阵口唇相交的“么么”之声和水迹“啧啧”之声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总归是萧遥心中仍旧挂念着其他的事情;并没有完全沉迷于女色之中;因此他在与完颜萍一番亲热过后;并没有选择再进一步;而是见好就收。面对完颜萍略有些哀怨的眼神;萧遥吻了吻她的樱唇;歉疚地说道:“萍儿;对不起;可是今日我……”
完颜萍与萧遥一别月余;此刻二人正待**;她是久旱逢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