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红,你爹被抓去矿山了!听说回不来了!!”
“阿红,阿红啊……”
“啪”最后的军棍结束于阿红忍不住出口的呜咽中,混沌中有人揪着自己的长发威胁道:“算你好命,主子说不可重罚,现留你一条命,看你还敢犯错!哼!”
阿红的头被紧紧压在沙地上,那些人越来越远,她缓缓的爬起身来,扶着栅栏一步步向营帐走去,六记军棍,连城给她的杀威棍,她苦苦笑着,她让她更清楚地看到自己蝼蚁一般的命运,她有什么?什么也没有,麻木的活着而已。
走到帐帘边听见里面的谈话。
“怎么样?还疼不疼?”
风佑心疼的捧起连城的手,小心帮她上着药膏,连城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风佑被她看的不舒服,岔开话题道:“将那个女人换了吧,笨手笨脚的!”
“不要!”连城赶紧摇头,风佑好奇道:“你为什么只要她?”
连城笑道:“听说她做过你的女人啊?”
风佑脸一红,不自在的低下头:“听谁瞎说的?”
连城脑袋一偏;问道:“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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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佑有些恼了,咕哝道:“那么多,谁记得?”
这回轮到连城恼了,啪一掌盖在风佑脑壳上,龇牙咧嘴的问道:“怎么多了?说清楚!”
风佑嘿嘿一笑,俯身环抱住连城笑道:“别吃醋,男人都是逢场作戏,我答应你以后不敢了,还不行吗?”
连城一边嘀咕着:“谁信你啊?”一边听着动响向营帐外望去。风佑也听到了,冷声吼道:“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进来!”
阿红的身子闪了进来,肮脏而疲惫,她靠在帐壁上不停的抖着,从双腿到嘴唇,眼角低垂,谁也不看,只忿忿的盯着地面。连城知道她的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气愤。阿红是个刚强的女子,在她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她简单而直白,将好恶都表现在脸上,跟这样一个人相处,连城觉得安心,因为她可以不用猜测她的心里,连城觉得累,不管是哥哥还是风佑,他们都有太重的心机,他们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她都要去揣摩,太累太累!
“佑,让她去休息吧,毕竟是个女子,你那六记军棍还是罚得太重了!”
依旧温婉清脆的话语,却听得阿红心中一凉。风佑有些不耐烦,起身说道:“随你安排吧,军帐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
连城点点头,随即想到什么,伸出食指向着风佑勾了勾,风佑一愣,随即乖巧的将脸凑了过来,连城伸手紧了紧他的衣领和风扣,然后迅速地在他脸颊印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风佑整个人呆住了,愣了半晌又激动起来,伸手就要揽,却被连城推开笑着说:“不是有事儿吗?”
风佑懊恼的搔了搔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阿红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她显得有些落寞,连城将她落寞看在眼里,起身拿起案头的药膏向她走去。
阿红看着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连城却笑着执起她的手:“这膏药对外伤很有效,你趴着,我帮你上!”
阿红奋力甩开连城的手,防备的看着她,但在接触到连城逐渐变冷的目光后,又顺从的趴在床榻上。
连城解开阿红的衣裤,指尖轻触那片红肿,好在没有流血,不然在这寒冷的北里,伤口是极不易好的。
将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处,连城听见阿红痛苦的喘息,她小声地问:“阿红,你多大了?”
“二十五!”
“你很小就在军营了吧?”
“恩,十五岁!整整十年!”
“可是,阿红,这十年你有没有改变呢?”
阿红不明白连城的问话,改变?自己由一个清纯少女变成如今毫无廉耻的娼妇,难道不是改变吗?
“阿红,你太单纯了,今天我这么做是要让你明白自己的处境,这里不是红帐,红帐只有简单的嫉妒和哀愤,而这里是战场,男人的背后就是女人的战场,你明白吗?”
阿红费力的摇着头,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她只是个妓女啊,为什么要让她明白呢?她只想好好的活着,能吃饱能穿暖,也许有那么一个退役的老兵能把她带回家好好过清净的日子,这就够了啊!为什么要让她站在这里呢?
“阿红!”
连城执起阿红的手,阿红看着连城纤白透明的手指,又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指节。
“我需要你,在北里没有我能够信任的人,我将一切赌在你身上,阿红,你的命运在我手里,也同样,我的命运也在你手里!”
阿红迷蒙的看着连城,喃喃问道:“你想要什么?”
“天都!我要回天都!”
苍空往事 酒宴迫婚
北里的士兵高大强悍,他们习惯了在孤烟大漠,漫天风雪中行走。他们冷漠,狂躁,他们曾夜以继日地战斗,杀戮。他们看到孱弱的花,会把它随手摘下,再毫不吝惜地揉碎,丢弃。
连城一路跟着他们行走至苍空之城,这个在茫茫戈壁中建起的城池,毫不避眼的张扬着它的活力!
“阿红,你到过苍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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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看着远处的城墙,满天黄沙中,它显得那样坚固与冷漠。
“那当然,苍空是鬼军的大本营,在鬼军还不是鬼军时,我就跟在军队里,怎么会没去过?”
阿红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撩起帐帘向外吐,顺带看了看远处巍峨的城墙。
“不是鬼军?”
连城侧过脸看她,阿红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傻啊?我十五岁进军营,那时鬼王才十三岁,哪来的鬼军?”
连城了然的点点头,继续看她,阿红知道她还想听后面的,便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时的兵权大都掌握在玄滐王和二太子的手上,知道玄滐王吗?就是后来被侯爷斩首的那个倒霉鬼,当时的他可威风了,可谓是呼风唤雨啊!可后来他和二太子搞什么政变,好好的地位丢了不说,还被咔嚓了,你说是不是吃饱撑得?”
阿红说得唾沫横飞,在接触到连城略显不悦的目光后猛地住了口,尴尬地嗑了两声又说道:“哈,跑题了!原来玄滐王的军队称护国军,盘踞在这里,后来太子登位,鬼王接替兵权后才把护国军收编至太子手上的镇国军,并一起更名为鬼军,玄滐也被鬼王更名为苍空,但玄滐之称在五陆已流传千年,所以各地商人至今仍习惯称苍空为玄滐城。”
阿红说得口干舌燥,抬眉看了眼连城手边的茶水,连城不介意地递了过去,马车有些摇晃,阿红接过时湿了前襟,她毫不在意的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说:“其实护国军和镇国军本也是一脉,鬼王年轻时是玄滐王手下当差的,后来由于什么分歧便带着一小股军队投靠了太子,那时老侯爷也不太问事了,由他们闹去!”
连城大致听明白了,风佑是太子的人,那在北里那场政变中,他一定占据了不可替代的角色,乃至关系到整个政局的扭转,所以二太子才会那么恨他,而他如今在北里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地位恐怕也是来之不易的。那场政变后面掩盖了多少血腥?多少屠戮?甚至多少背叛呢?
“你说鬼王在玄滐王手下当兵时还年幼,那么你们那时见过吗?”连城摆弄着腰间的玉佩故作不经意的问。
阿红被她问得一愣,随即脸颊有些燥红,刻意压低了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知……知道的……”
“叩、叩”马车外响起两声沉闷的敲击声,马车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风佑用指节敲了敲马车的横梁,然后将手掌摊开伸了进来,连城将手交到他的手掌上,侧首看了阿红一眼,随即弯腰钻了出去,留下阿红看着她消失的位置喃喃自语:
“你不记得了吗?我是阿红,千素红……”
车外,连城靠在风佑怀里刚要上马,忽见前方有一士兵骑马奔来,待走近后,先是下马一拜,随即说道:“禀鬼王,侯爷已率众臣在苍空城门静候多时,说是要为鬼王接风,以奖鬼王此行一举攻下不周山!”
风佑先是一愣,接着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城门,远远可见那里有黑压压的人头,随即一笑道:
“派你做先锋,先行通报!”
“是!”
那人走后,风佑在连城耳畔抱歉的说道:“可惜不能亲自带你进城了!你先回马车,改日我一定在带你风光的游城――做我的王妃!”
连城心弦颤了一下,抬首对上风佑的目光,他脸颊微红,蓝眸里有兴奋、有青涩,连城一时间觉得无法坦然直视他的目光,于是将头一偏说道:“你该走了!”
风佑点点头,放开连城,随后一跃马上,缰绳一扯,马儿凌空嘶鸣,风佑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连城仰头看见风佑侧首对着自己微笑,阳光耀眼的金色洒在他的身上,一片温暖。
“嗬”一声,看着他扬尘而去,连城心口是一阵盖过一阵的抽痛。
“怎么又回来了?”阿红见到连城又闪进来的身子诧异的问,连城没有答话,头微微侧偏看向车外,隔了一会儿又重重吐了一口气,靠在车壁上闭紧双眼。阿红也不敢再问,对这个孩子她打心底有点怕,不是因为她的地位,只是那双金色的瞳孔看着她时总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就像是——压迫,对,巨大的压迫感,
“阿红,你见过北里候吗?”
“没见过,不过我见过二太子,是个长得很妖的男人!有点娘,我不喜欢!”
连城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好笑的看着阿红,见她正自得其乐的编着自己垂在胸前的发髻,老实说,阿红算个美女,只是艳俗的装扮破坏了她原本该有的美感,再加上岁月和风沙的侵蚀,都在她发皴的面颊上透露出来。
“很妖?”
“是啊!你没见过吧?”阿红来了劲儿,直起身板翘起兰花指,神情暧昧的说道:“这样算不算妖?他脸上那层粉比娘们都厚,还有啊,我听说他还喜欢虐待女人……”
连城总算见识到了标准的市井女人,看阿红口沫横飞的样子,内心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觉压抑的那些东西都在那一刻宣泄出来,听阿红说着,自己不时的插上两句,或问一句:“真的?”她会更加兴奋的描绘,连城不想自己竟在这短短的几日对她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好感,也许在两人相见的那一刹那,就是有缘的。她与阿红投缘,这个粗俗但善良的女子给了连城在踏入北里以来难得的安心。只是阿红此刻并不知道连城在她生命中的位置,以及这个精明美丽的女孩,会给她的后半生带来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
觥筹交错的洗尘宴上,正上方端坐的是一个面目清秀儒雅的青年,他的样貌和那些虎背熊腰、面容肃杀的北里将士们比来,似乎显得格格不入,但却又有着寻常人所没有的气势以及凌厉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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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右手边坐着风佑,今日的宴会是为他而办的,但猊獏明显感到他的心不在焉。
“喂!”没有反映。
“嗑嗑!”还是没有反映。
猊獏伸出一只手在风佑眼前晃了晃,两眼左右扫视了一下四周,确信没人看他们时,一掌拍在风佑脸上。风佑惊的一跳,扒开盖在他眼睛上的大手有些恼怒地喊道:“干什么?”
猊獏有些委屈的收回手,怏怏道:“你自己的宴会,走什么神?”
风佑有些气茬,这个家伙自己自说自话的跑来北里,坏了他和连城幸福时光不说,还非要弄这个劳什子无聊的宴会,现在反倒来埋怨他。
他背过身猛灌了气酒决定不理他,留下猊獏可怜巴巴瞅着他的背影。
“你什么时候走?”
猊獏一抬头,见风佑满脸不悦的瞪他,于是干笑两声:“再容我两天!”
“王后那儿这次闹什么?”
猊獏一听“王后”两个字立马泄了气:“她说要我给她绾发,我说不会,她说不答应就去剪光头,我没有办法,找了个宫女当试验品,不想被她看见了,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不出来躲躲?”
风佑很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真……”
“窝囊!对不对?” 猊獏自己接上了口,嘿嘿一笑,指着自己说:“那是我命不好遇到了悍妻!你就好了,叶姜性子那么温顺……“
“说什么呢!”
风佑不悦的打断他,没注意立在他身旁的老者早已经仔细留意他俩的对话。
“你和叶姜的婚事什么时候办?我给你作主了!”
风佑撇了他一眼,冷声道:“不用你操心!“
话音刚落,忽见旁边的老者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用手中的法杖重重敲击着大殿的光洁的地面,四周的喧哗一下子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