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头的贝贝支撑不住,整个人掉在阿典身上,阿典胸口的空气被贝贝这么一撞,完全压了出来。
“会死……会死……”阿典喃哺自语著,神智进人恍惚阶段。
社工们赶紧将柜子抬了起来,然后搬开贝贝,并连忙将阿典抬到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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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先生,齐先生你不要紧吧……”利姿冒着治汗,她发现阿典的脸十分的苍白,而且嘴唇发紫,眼睛发直。“救护车,我帮你叫救护车。”
“阿典。”贝贝坐在床边,不知所措地紧紧抓著书包。
“……不……休息一下就好……我没事。”阿典不想破世界记录,成为一个月内被送进急诊室最多次的人。
阿典说:“不过就是被衣柜K到,没问题……我还曾经被烟毒犯用电视机砸过,也是休息一下就好了。”他咳了几声。
“阿典。”贝贝在地板上坐起身来,看著他。
“不想我死就别碰我,你这颗煞星。”阿典慢慢地喘气著。
“阿典。”贝贝的手在床上搜寻著,直到搭上阿典掌心紧紧地握住,他才安静了下来。
“妈的……”阿典小小咒骂了声。“今年犯太岁吗……事情一堆……改天一定要叫小杨桃带我……咳……带我去行天官拜拜……”
“真的没问题吗”利姿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
休息了几分钟后阿典喘了几口气,努力地坐了起来。
“没事了。”他慢慢顺了气。
阿典发觉贝贝还在掉著眼泪,贝贝低头凝视地上,彷佛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但静静看著贝贝的阿典发觉自己的眼眶也有些热,他分不清楚这是因为自己太想念贝贝
呢,还是被扑倒在地撞疼全身骨头的缘故。
只是才清醒两天的他就觉得贝贝不在身旁,好像度日如年,贝贝亲眼看到他出车祸后没办法留下就被带到这里,那么贝贝所受的苦,肯定比他大上许多。
贝贝脸色苍白好像这些天都没吃好,血色不足,那双淡褐色的眼睛里虽然没有太多情感,但阿典却似乎从贝贝的眼里看见了贝贝对他的指责。他没有阻止社会局的人带走贝贝,才让贝贝在这里受苦。
“哭什么呢,别哭了。”阿典对贝贝说著。阿典的气全都消了,说话的语气中带了些不舍与怜悯。
“齐先生,真是吓死我了。”利姿猛拍著自己的胸口。
“他常常这样吗?躲在里头怎么拉也拉不出来?”阿典问着。
“是的,就是如此,我们才请你过来谈谈。”利姿叹了口气。
“想谈什么,说吧。”阿典点了个头。
“我不知道齐先生了不了解自闭症患者的特质,我想谈论的是贝贝目前最严重的问题,就是固执性这点。”
“我看过一点这方面的书。”其实阿典看过的只有一本,而且只看过一次。
“我们发觉他每天六点就会起床,下午三点开始喊著你的名字,五点时一层楼一层楼地打开所有日光灯电源,直到十一点又一层一层地关上。因为我们这里属于住商混合,楼上也还有别的住户,自从他来后我们不断接到住户的抱怨,说洛贝不断拍打著他们家的大门,要求进去开灯。”利姿十分头疼。
“我的天——”阿典张大了嘴巴。
“固执性可以短时间养成,消除它却得找寻根源慢慢导正。但洛贝暂时还无意愿让我们接触他,除了上述那些问题外,剩余的时间他都躲在柜子里不出来,如果问他,他只会说出你的名字。所以……”利姿为难地说著。
“所以?”阿典看了看利姿。
“我们内部开会后的提议,是想请并先生协助我们导正洛贝如今的行为。模式就如同一般的寄养家庭一样,麻烦齐先生提供个地方让他住下来,洛贝已经习惯了你,倘若有齐先生的帮助,这些问题应该会变得更轻易一些,至于寄宿的费用问题,这些政府都会有补助……不知道并先生意下如何?”利姿很烦恼阿典会不会答应。
阿典听到利姿的话后,像是晴天一个大雷,打上他的脑袋。他被雷轰的七荤八素,加上刚才被衣柜压伤的症状一并发作,简直就快吐血了。
“他可以住我那里,你不早说?”阿典眼睛里头喷著火,牙痒痒的,想把这颗圆荔枝咬碎吞进肚子里。
亏他之前还想贝贝想得那么伤,以为生离死别这生缘份到此为止了。没想到,现在社会局居然又要把贝贝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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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利姿让阿典突如其来的怒火给吓了一跳。
阿典吸了几口气,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不……那个……我是说我很欢迎贝贝回来。”阿典谈著,感觉贝贝还是紧紧握著他的手,不肯松开。
“这样碍…”利姿小小笑了一下,觉得这个警察脾气有些不稳。
“我跟他感情好得很,他回来住,我当然欢迎。”阿典硬撑起笑脸,摆给利姿看。但随即,他的脸又垮了下来。
“可是我之后上班怎么办?干警察很忙的,我没办法整天跟在贝贝屁股后面……阿典苦恼著这个棘手问题。他想要贝贝回来,但也得自己有能力照顾好贝贝才成。
“是这样的,你只要每天上班前把洛贝带回来我们这里,我们会有专门的医疗资源来照顾他,因为现在是过渡时期,倘若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洛贝较为安心,无论什么样的环境,洛贝还是会陷在他的固执性里面。”
“医疗资源?自闭症治得好吗?”
“不,”利姿摇头。“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教导他如何融入人类社会,如何在社会中可以独立生存。还会教导他一些生活技能,介绍他到一些愿意雇用情障人士的工作岗位上,让他能够自给自足,不至于成为社会上的负担。”
“哇——”阿典叹了声:“听起来,你们的职业十分崇高——”
“哪里,”利姿微笑。“警察是人民的保母,打击犯罪又不顾自身安危,这个职业才叫人尊敬。”
“哈哈,也是啦!”阿典笑了几声。“彼此彼此,都很崇高,也很值得人尊敬。”
在他们谈话之时,贝贝动作缓慢地由地上站了起来,他张开双臂环抱住了阿典,不懂得控制力道的他抱阿典抱得紧紧的,让阿典都快断气了。
“喂、你轻一点行不行。”阿典念了声:“我内伤在身耶!”
“阿典好臭!”贝贝眼泪渐渐停了,但却闻到阿典几天没洗澡的酸味。
“臭什么,我在医院里昏迷了几天,没洗澡是这样的。”
“三点,回家洗澡。”贝贝说。“阿典跟我洗澡。”
“没看到我骨折啊亠一”阿典应完贝贝的话,发觉利姿正看著他,阿典随即陪笑了下。
“荔枝小姐……请问……你们这里的医生有没有在教人怎么洗澡的碍…这家伙老是叫我帮他洗,这实在很不方便。其实阿典很希望能回家后立刻洗澡,但碍于外人在,不得已只好这么问。
利姿红著脸笑了一下。“我……我帮你问问看……”
“劳烦了。”
“应该的。”
和利姿相谈了一上午,了解贝贝未来的规划之后,阿典这才牵著贝贝的手,离开那栋大厦,并且慢慢地散步,悠哉悠哉地走回家。
下午两点多,阿典带著贝贝上到客厅时,兴晃和杨桃还在十行纸上涂写报告。
“我回来了。”阿典牵著贝贝从他们面前走过。
“你回来了……碍…”他们两个人抬头发现贝贝,惊讶非常。“怎么多一个?”
“柏青哥大满贯的超级赠品。”阿典露齿漾着笑,脸上的神情高兴得不得了,他简直是用跳的,牵著贝贝跳回房里。
贝贝把书包丢在沙发上,书包里头的素描本子由沙发上头掉了下来,上胶没黏好的纸张散了开来,一张一张,画着的,都是阿典的模样。
阿典的笑容、阿典的忧愁、阿典大发脾气、阿典的温柔。
兴晃和杨桃侧耳听著关起房门来的卧室里,那两个人的低低的笑声。
“洗澡洗澡……”阿典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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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洗澡。”
“调一下就好,你看三点了。”
偷窥屋内,被脱下的衣服扔了一地,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兴晃与杨桃对看笑了笑。
“我们是不是应该到外头吃个下午茶,逛逛百货公司再回来?”杨桃问著。
“这个提议不错,走吧!”兴晃挽起未来老婆的手,两个人识趣地离开了这间小小房子。
水龙头的温水哗啦哗啦地流著,两具赤裸的身躯在纷飞的白色泡间翻滚。
“嫌我臭,你还敢嫌我臭。”阿典将绑著绷带的手用保鲜膜和塑胶袋套起来后,就不再顾忌什么。他不停地朝贝贝伸出魔爪,触碰贝贝每一寸肌肤,好好地蹂躏了贝贝一遍。
贝贝又是大叫,又是大笑,他痒得不得了,但却无意逃离这个双人大浴缸。
最后玩到疲累了,他们两个喘息着,靠在浴缸边缘休息。适度的水温洗去这些日子来所有疲 惫,带走一切哀伤,贝贝横挂在阿典身上,淡褐色的眼珠里有着朦胧的笑
意,那是真正的放松与真正的安心。
但休息又休息,阿典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或许是刚刚玩得太激烈了,他现在头昏脑胀呼吸不顺畅,还伴随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然而,真的是很快乐。阿典噙着笑,感受著贝贝与他肌肤相接的亲昵感。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不会分开,阿典放心了,知道他的灯永远都会有人点亮,贝贝永远不会离开他。
过于沉重的眼皮慢慢地合上,没多久,阿典的意识像断了线一般完全失去。他的手再也抓不住浴缸边缘,脸上挂著浅笑的他支撑不住疲倦的身体,缓缓地往下滑,没人了水面下。
“咕噜——咕噜——”
贝贝看著浴缸里冒著的泡泡,觉得十分疑惑。
“咕噜——咕噜——”
“阿典?”贝贝喊了声,却发觉阿典一直没有浮上来。
“洗好了没啊?三个小时过去了?”卧室外传来杨桃的询问声。
贝贝看了看水面下不断冒著气泡的阿典,疑惑地爬起身来。完全赤裸的他开了浴室和卧室的门,站在杨桃面前。
杨桃见到没有遮掩,身上还带著白色泡沫的贝贝,大声尖叫了起来。
“妈呀——你怎么没穿衣服就跑出来了!”
客厅里的兴晃连忙跑了过来,他伸手遮住未来老婆的眼睛,苦笑对贝贝说:“麻烦你,拿点什么东西遮一下吧!会吓死良家妇女的。”
”哇蔼—”杨桃一边尖叫著,一边跳脚。她才看到一点点,未来老公怎么就把她的眼睛遮住了。
“她找阿典。”贝贝指者杨桃。
“她想说你们洗了那么久,应该洗好了吧!”兴晃说。
“阿典在水里睡著了。″贝贝指著水声哗啦啦的浴室。
“睡著?”兴晃有些疑惑。
贝贝点头。“睡著。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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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桃,你眼睛闭著,我进去看一看。”兴晃错过贝贝,往浴室里去。
“蔼—”杨桃不断地尖叫著,但这回她把眼睛睁开著。
贝贝一点也不懂得该如何遮掩自己,他转过了身望著浴室的方向,杨桃因此饱览的他浑圆如玉的小屁股。
“杨桃,杨桃,叫救护车!”浴室里传来兴晃慌乱的叫声。
“啊?”杨桃的尖叫停止了,她侧身从门缝望进浴室里,发觉兴晃曲浴缸内捞起了一个满头满发全身泡沫脸上还带著微笑的人,而那人正是阿典。
“阿典溺水了,快点。”
“……”杨桃眨了眨眼,呆了三秒,接著赶紧跑到客厅里拿起电话拨——九。“喂,我是XX分局的,我这里需要支援,住址是……”
洗鸳鸯浴洗到溺水,这她可是头一回见到。
白痴典果然堪称白痴之典范。
杨桃不断摇头。
贝贝则是光著身子,在屋里晃来晃去。
“开灯、开灯。”虽然有些晚,已经六点了。
不过贝贝还是努力地打开屋里屋外每一盏灯,让眩目的白色光芒盈满这懂小小的房子。
他这个点灯人,今天也尽职了。
尾声
“只有你,只有你拥有的星星,和其他人不同。”他对我说:“你拥有一颗会笑的星星。那是因为我在星星上头,对著你笑。”
——节录自“小王子”
三个月后——中午约莫十二点左右,贝贝告别了教导他人类行为的老师由教室出来,他看看车流量颇多的马路停顿了下,然后寻找著斑马线,和一些行人们一起走到马路的另一端去。
阿典给他的那张市区地图他已经完全背起来了,这条回家的路他也走了不下数百遍,于是当今天阿典告诉他,
他没有办法亲自来接自己回家,贝贝也点头,告诉阿典他能够准时五点前自个儿一个人走回家。
贝贝握著书包的带子,在每个十字路口停停看看,仔细地认着路,在走了两个多小时后,他看见了离家很近的一座小型公园。
他脸上泛起微笑,脸颊上的梨窝浮现。
贝贝走入了公园中,然后没有等到一二点,便拿起阿典买给他的素描簿和铅笔,对著公园里的一草一木与散步走路的人们开始作画。
他的笔触和以往一样俐落得叫人惊心动魄,拓印到白色素描本土的景物几乎一模一样。
他淡褐色的眼巡视著任何可以人画的东西,专注而认真,由外表看来绝对没人猜测得出他是个自闭症患者。
后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