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害怕温柔吧?”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把他粗大的手放到她的膝盖上,动作并不怎么坚定,甚至还有些慌乱。
“本来我是更想回米兰去。”她说,“在那里可以尽情地享受——”
“为什么?”话一出口,他又对自己的提问有些生气。
“我的朋友们在半夜以后会闹些小玩艺儿,大多数人只是看热闹而已。”
“看热闹?”罗布斯蒂问,“看什么?”他的声音很轻,但不无威胁。
“您从来没看过?”
“没有我没见过的东西,没有。我什么都见过。”
“什么都见过的男人却一直只是观望,多半是有一个小——”
她说到这里打住了。
“一个什么?”普里姆?安东尼奥?罗布斯蒂问道。
“一个什么?”他的声音很沙哑,好像把火车站候车室里贱民抽的劣等雪茄烟吸进了他的嗓子。
“一个小得可怜的阳物。”她说完以后大笑起来。罗布斯蒂克制住自己,试图理顺谈话头绪,最后笑着问:“好了,您的朋友们在那里究竟玩些什么小玩艺儿?”
“人们称之为波基亚骑术,是维亚?曼卓尼大街的那家小店老板发明的。她叫露雷齐雅?波基亚,两年前死了。”
“露雷齐雅?波基亚四百年前就死了。”罗布斯蒂面有愠色地说,“不过您接着说吧。”
“算了,假如您更了解情况的话!可我还没有四百岁呢。看来您的记忆不错,算了,不提这个了。”
“我请求您了!”罗布斯蒂表示歉意,“我很好奇。”
“那我就说吧。”劳拉的嗓门清新多了,她把超短羊毛裙拉直了一点,说,“一些女孩,不用说都是光身子的,在地毯上到处乱爬,得用嘴衔起地上的栗子,壮实的小伙子就在她们屁股后面拱着。那些栗子——”
“剥了皮的?”罗布斯蒂插问。
“不错,剥了皮的。谁衔得最多,并且嚼碎咽下去后便可以得头等奖。是现金。”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欲望地理(4)
“多少呢?”罗布斯蒂问道。
劳拉打起哈欠来。“您准是对我怒火中烧了吧。”她过了半晌说,“也许您这就想带着怒火把我给强Jian了,尔后掐死了事。但您不会这么做的。就在这条路上,我的姐姐就碰到了这样的遭遇,然后被扔出车去。我的父母起诉不知姓名的人,最后有人匿名寄了些钱来。他们用这些钱造了个小屋。”
“一个奇特的故事。”罗布斯蒂若有所思地说,“我想,当时我在报上见过这则报道。”
“如果仅仅这样就好了。”劳拉粗暴地说,眼睛看着窗外。
豪华轿车穿过一个大理石门。轮子下的小石子嚓嚓作响,树枝擦着车顶;在咫尺远方或者遥远的近处——恍如视觉的倒错——可以看见一座气势宏伟的宫殿,一条宽阔的路通向那里。各种颜色的夹竹桃装点路旁,木槿树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5
劳拉什么也看不见,也没听到罗布斯蒂的介绍:这座宫殿出自十六世纪一个名叫帕拉狄奥的建筑师之手,他对整个西欧的建筑有很大影响。
就在豪华轿车驶进大门的瞬间,除了三楼的三扇窗户外,所有的灯光同时熄灭了。
仆人们如鼠群一样一下子不见了。
一团漆黑,就像在干了的墨水瓶里一样。
支架上的蜡烛正在燃烧,摇曳的烛光洒在油画的金框上。我们知道,那些画也只是一些复制品。
罗布斯蒂先生拉着姑娘的手,把她引上第一段台阶,然后是第二段蜗牛状的台阶,身旁壁龛里的烛光把抖动的影子投向作为装饰的雕刻上。
劳拉陶醉了,倾倒了。她站在那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便搂住罗布斯蒂,就像拥抱一个高贵的保护神。他把她抱了起来,向一个房间走去,房门充满期望地微开着。房间比想像的要小一点。这是一间满眼丝绸的卧室,就连墙布也是玫瑰色的丝绸。一切都是为女人而布置的。宽舒的法式床上吊着高高的带着红葡萄酒色镶边的华盖,床单透着温馨。只要是为了情爱,罗布斯蒂的考虑是极其周全的。
罗布斯蒂把劳拉放到床上,吻着她的双眼。她的头往后仰着,头发乱蓬蓬地披在脸上。她颤抖着。
罗布斯蒂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特别讨他欢心的是那充满渴望的顺从。
罗布斯蒂坐到那个象征着男性力度的皮制靠背椅里,可不,因为柔软和韧性,那皮原本也可以用来做鞭子。走得越近,皮革的气味也就越浓。事无巨细,罗布斯蒂总知道一个内行和专家,有关皮的问题自然也不例外:一个从阿根廷重回故里的名叫达维奥?米诺塔的流亡者对有关皮的一切无所不知。
“脱衣服吧。”罗布斯蒂轻声地下命令了,沉静了半分钟后他又重复了一句,但这回有些急切,如一个君主,“脱衣服吧,慢些脱,不用很快。”
“慢慢地脱。”他又重复说,“每脱一分钟你就可以得到一万里拉。先脱左腿的小长统袜,嗯?”
有人也许会对以下这点感兴趣:一个新生儿的脑子在一分钟内能长两毫克。
劳拉俯首帖耳,随着心跳的节拍一秒一秒地数着;心跳在加快,但她却出奇地平静。只有男人会把脉搏的加快视为身体失常。
“一分钟过去我会告诉你的。”罗布斯蒂说。他把一条腿架到另一条腿上,手上转动着一支雪茄。他正在不厌其烦地用火烘烤着雪茄,最后将雪茄点燃。这个仪式完成之后,他把一小捆纸币扔到地毯上。
劳拉的衬衣就在旁边。
“现在开始三分钟,钱的数目加倍。”
劳拉的脸如同戴上了面具。她控制住自己的手和手指,仿佛它们不属于她,只是在等待,在听从吩咐。她知道如何拨弄自己的身子,注视着它,摆布着它,同时又被罗布斯蒂的目光所占有。
她脸上僵硬的表情慢慢地被一种告捷的微笑所取代,但她自己却没有感觉到这一点。她正梦见一本杂志上的一张照片:墨索里尼垂着软弱的胳膊在洛雷托广场上摇摇晃晃。白日梦持续了二十七秒。也就在这段时间中,聚集的乌云泻下了雷雨。
她终于一丝不挂了。
罗布斯蒂似乎无所谓地站起身走了出去,一刻钟以后,他穿着黑丝绸夜礼服和灰丝绸睡裤走了进来。他粗大的农民的手几乎毫无声息地打开了香槟酒瓶塞,然后往酒杯里斟酒;看上去他对做这件事有些反感,可不,这本来是一个女仆的事,但佣人们因为他的吩咐都不见踪影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欲望地理(5)
重复过千百次的仪式又开始了。他选定的姑娘一开始只是他的观赏研究对象。她得默不作声地顺从他明确的手势,好让他一览无遗地看到她身上的每个部位。脸朝天躺着,右大腿稍稍抬高,几分钟以后再放平;然后背朝天,小腿肚得微微划摆;接着是挑逗性十足的跪着弯腰翘屁股——还有数不清的其他姿势。她的脑海内又出现了那张摇晃的墨索里尼像。
劳拉看上去很独特。她像一只夏季出生的猫一样,体格健壮而富有弹性。这是一件人体艺术品,充实着坚信上帝的罗布斯蒂。面对美女,上帝无疑也和罗布斯蒂一样感到赏心悦目。
他觉得劳拉的发浪具有很大的刺激性,密蓬蓬的,可供剧院做几只假发套,乌亮如被雨润湿的树皮。她弯下腰的时候,一对大Ru房在她窈窕娇嫩的上身鼓胀。
最精彩之处要数她的臀部,宛如圆规画出来的完美无缺的圆形,紧绷绷的尽如人意,光亮的肤。
劳拉只是被尽情地欣赏了很长时间,却丝毫没有被碰一下,因此,她的欲望一下子膨胀开了;当罗布斯蒂慢慢靠近的时候,她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吻个不停,发着哼哈的声音,使劲地嘬着他的粗大的手指,从一只手指到另一只手指。发号施令的普里姆?安东尼奥?罗布斯蒂开始慈悲了,至少他本人是这么看的。
天使总是就在我们中间。但天使从来不会让人认出他来。一位天使有时甚至无法认出另一位天使。其原因是,天使之间虽然没什么竞争可言,但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是严格划分的。
这不,就在劳拉委身事人的当口,阿巴里多特和阿巴这两位天使慢慢地走过床边。照犹太教神秘教义的说法,这两位是Xing爱天使。
他们倾听了片刻,摇摇头后便马上以天使才有的方式销声匿迹。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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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上说,上帝是照自己的样子塑造了赤条条的亚当和夏娃。也就是说,上帝也是赤身裸体的。人们很难把上帝想像成系领带的人或足球运动员之类的。尽管如此,许多人,多半是在夜里,穿着宽大的睡衣裤或长睡衣祈祷,愿上帝给他们送钱来,或至少能够帮助他们保住自己的财产;足球迷们则让上帝保佑他们的球队能在星期天大胜。简单地说吧,上帝一丝不挂地在宇宙中漫步,而我们这些罪人却请求他把我们的裸体遮盖起来。亚当夏娃是在犯了罪过之后,才突然知道自己什么也没穿,才想起要有所遮盖。
被赶出乐园后,夏娃开始打扮了,而亚当却在田里劳动和流汗。“如果我为了遮羞不得不穿上羊皮,”夏娃指教起亚当来,“那么我同样可以在脸上用一些炭黑把眉毛画得深一点儿,用稀释的牛血把嘴唇涂红,用紫罗兰汁染眼睑。若是你劳作以后冲个澡的话,那你会比什么时候都更想占有我!还有,我怀孕了。”
“怀孕是什么?”亚当狐疑地问,他真的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他更弄不懂的是,夏娃对他透露说,她的体内没多久会生出个孩子来。
“孩子又是什么?”他又问。
“这是我们被赶出天国的结晶。”夏娃回答说,“好了,你会知道的。兴许你还得多干些活呢。就这些。我想,那会是一个儿子。”
“一个什么?”
“一个儿子。也就是说他更像你,我们会叫他该隐。”
“为什么叫该隐?”亚当好奇地问。
“因为他以后要杀死他的弟弟,你难道不看书吗?”
“依我看,”亚当闷闷不乐地说,“该隐干染色活不错。”他说着又没精打采地干活去了。
“该隐将会在他的脑门上刻上花纹,”夏娃冲着他的背后喊,“人们会称之为该隐标记。《圣经》里都记着呢。”
亚当不吭气儿了。如同真正的大丈夫一样,他无法理解看小说什么的。
这就说到该隐了,他后来杀死了他的弟弟亚伯。是上帝的惩罚?或是该隐自己把杀害弟弟的印记刻上了额头?
没有答案。该隐额上的标记是世上第一个文身花纹。
对基督徒来说,皮上刺花是一种罪恶。他们是什么时候见到这一罪恶的呢?
是在一七七六年。
当时,著名的探险家哥伦布的最有名的伙伴,英国人詹姆斯?库克用船把塔希提岛的奥曼伊王子带回故乡,介绍给上流社会和平民百姓。奥曼伊王子用优美的手势亮出他手上的八个花纹,以此说明他女人的数量。他是一个魁梧的男子。尤其是那些女观众,当她们见到他身体上的那些令人心醉的彩色花纹时,着实被弄得神魂颠倒。抹不去磨不灭的艺术刻进了他的皮肤。人们夜晚在枕边猜想捉摸那些文身的含义。
三兄弟(1)
第一章
法庭书记员穿上了每周出庭的标准装束:破旧褪色的紫红色睡衣,淡紫色毛圈布浴鞋,没穿袜子。穿着睡衣跑来跑去的囚犯不止他一个,但只有他敢穿淡紫色浴鞋。他名叫T。卡尔,曾在波士顿开过银行。
他的睡衣和鞋固然令人讨厌,但他的假发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它从中间分开,层层向下拳曲,遮住耳朵,紧紧的鬈发分左中右三路沉甸甸地披在肩上。假发是灰白色的,几百年前英国地方行政长官所戴的式样。是外面的一位朋友在曼哈顿格林尼治村的一家二手服装店里买的。
T。卡尔十分骄傲地戴着它出庭。尽管样子很怪,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不管T。卡尔戴不戴假发,别的囚犯总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在监狱食堂里,他站在那张摇摇晃晃的折叠桌后,用塑料锤充当木槌,轻敲桌面,清了清尖细的嗓子,严肃地宣布:“大家注意!大家注意!北佛罗里达州联邦初级法院现在开庭!全体起立!”
谁也不动,至少没人想站起来。三十个囚犯懒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有的看着他,有的在聊天,好像他这个人压根儿不存在。
T。卡尔继续说道:“请那些寻求正义的人们前来申诉吧。”
没人笑。几个月前,T。卡尔第一次这么说时,大家都觉得挺有趣。现在这只不过是例行公事。他小心翼翼地坐下,让人们有足够的时间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