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叔那个喜啊,招呼也省了,见面一连叠声问冯晶晶,“你都知道了吧?你师姐给你打电话了吧?准备好了吗?准备好的话,马上上妆去观艺堂。”
“什么电话?”冯晶晶有心急他,故意问道。
此话一出,容大叔差点晕掉,敢情那位姑奶奶什么都没说啊!
于是,他长话短说,把来意表明,并且表示演出费用加50%,毕,可以立即问他拿钱。
相较容秉中的急切,冯晶晶显得不急不躁,她略顿了一会,出神望着月空,凝想着什么。
她这副模样,害得资深腹黑人士容大叔急毁了,心里狂骂这俩姑奶奶,别以为他看不出,两人合着伙来挤兑他,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就遇见这两人了!
容大叔嘴里捣豆子,急急地说:“小冯啊,我平时待你不错吧,什么都照顾着你,你可得明白好歹人啊……”,
冯晶晶微微一笑,“容经理,您误会了,我是在想,应该出什么节目呢。”
“出什么节目?”容大叔追着问。
“前段时间,师姐排了一个节目,我瞧着好,记在纸面上了,上面有一些要求,等会我把纸交给您,您按着纸面的要求办,就可以了。”
那张纸记录的是,道具服装灯光乐曲等等,一系列配合的要求,就在她身上带着,可她偏偏不痛快拿出来,他知道她们俩合伙又怎样,他碍着劣势,不能明说她们什么,她要摆姿态。他一样没辙。
“纸呢?”
“您先别急,我进去拿出来,给您瞧瞧,您呢,就当我这是压轴戏,先让前面的节目演着吧。”师姐的节目排在第一个。这个可不好,她要地是最后的压轴大戏。
容大叔拿她没辙,况且又是容少爷亲口同意的事情,只得拨通电话。告诉他们调节目。
冯晶晶趁着他打电话的间隙,作势到屋子里虚转一圈,然后才又到的院子里。
刚从洗漱室出来的沈樱,见着奇怪,待冯晶晶出了门,她猫在屋门口偷看院子里地情况。
只见冯晶晶交给容经理一张纸,容经理一面看着纸。一面掏出手帕狂擦脑门子上的汗水,隐约听得他们如此说:
“你会……吹奏……没问题吧……”
“……装,不会么……是虚的……还是得靠乐队……帮忙说明……”
“……要求挺……高了点……”
“我相信您会办好……”
“……你这丫头……真要被你们折腾死……”
“放心吧。”
“我怎么放心哟……
衣服、乐队……都好办……灯光有难度……况且,你的戏……”
“我都不怕,您怕什么……”
沈樱听到这里,暗自寻思:好你个冯晶晶,亏我心里对你还有点同情地。毕竟你没我的好机遇,没想到你居然是悄无声息的和容经理搭一块了,关系不错嘛。哼,你真是得照顾啊,有什么演出节目?是去观艺堂?看着我签约了,你嫉妒了吧,有演出也不告诉我,八成是要瞒着我了。观艺堂有什么了不起。哼,我倒要看看,今晚上,你们在搞什么。
等她再看,冯晶晶和容秉中已经谈完了,院子里只剩下冯晶晶站在那儿。
沈樱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等冯晶晶进了门,她说:“晶晶,今晚中秋,我们俩出去玩吧,听说美食街有月饼会,去尝月饼,怎么样?”
冯晶晶正在腹中计划演出的事情,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她挥挥手,“你自己去玩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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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情呢?”
冯晶晶斜眼瞟着沈樱,哟喝,小姑娘和我玩虚伪来了,你要是正正经经问我刚才院子里的事情,我肯定老实告诉你,现在么,我偏还不说了。
冯晶晶笑笑,转身,从床头墙上取下凌云剑,抽出双剑之一,用白帕轻拭,“别人托我帮忙的事情,时间急,不说那么多了,我先过去了,你要是在外面玩得好了,回来告诉我,我也高兴高兴。”
“那好吧,你去吧,我也要出去了,你带好钥匙哦。”沈樱一边说,一边把钥匙放到hello:
“嗯,你今晚可要玩得愉快啊,记得给我带点好吃地。”冯晶晶拿着白帕缓缓擦拭凌云剑,悠悠说道。
“没问题,我出去了。”
“去吧。”
沈樱提着包,极快出了院子,冯晶晶的眼角余光一直跟着她,直到确定院门关上,她才停止擦拭凌云剑。
她剑花一挽,迅速将剑归入剑鞘,然后,放到剑囊内,不多的几件衣物塞入黑背包,银行卡贴身放好……
一系列的事情,在五分钟内搞定,可见她早有准备。
收拾好东西,她把剑囊和背包塞到床底,拿好钥匙,关上门窗,出了院子。
沈樱躲在一个拐角处,看到冯晶晶往观艺堂的方向走去,心内逆反的情绪也节节高升,不告诉我,我偏要看看你去做什么。
于是,她尾随着冯晶晶,跟了上去。
冯晶晶的第六感,天生敏锐,成隽那样地人物,她都能感觉出他的存在,更不要说沈樱了,可她无意纠缠这种事情,分散自己的演出精神,也就随沈樱去了。
她慢行慢走,沉浸在自己地思绪里,想到有意思的地方,不禁莞尔。
这已经不是一个京剧的时代了,或者说,不是一个戏曲的时代,但是,作为表演艺术的一个类型,它们是不会消亡的。
世上自有“戏”之伊始,便是用于浓缩人生故事,传播道德规范,讲述社会准则,把善恶美丑提炼结晶。
过去地时代,没有现代先进的信息传播渠道,民众大多没有文化,不识字。
忠孝礼义信仁、三纲五常,是社会道德的基础,是统治下层民众的坚厚柱石,民众心智未开固然好统治,但要如何加强血缘宗亲的关系纽带,巩固伦理亲情的基准,辨明善恶美丑,使得上层社会的统治文化深入人心,则是一个必须实行的问题,所以,舆论宣传很重要。
戏曲作为民间一种喜闻乐见的表演艺术,在民众之中具有强大的传播力和影响力,它的作用,等同于现代社会的电视广播等媒体,更等同于电视电影,它就是社会文化的枢纽传输带。
过于强大的影响力,和它内里给民众传达的信息,也会使得统治者发生恐慌,历代一些禁演剧目便是佐证。
兴起于民间的乡野艺术草台班,想要走进上流社会的视野,就必须有文人的参与,为它编写辞藻雅丽的剧本,提升它的文化基准。
这很矛盾,一方面它登上了大雅之堂,另一方面它失去了赖以依靠的民众,说白了,就是一个通俗性的问题。
源于元明时期的昆曲来自俚俗,几近消亡于庙堂高雅,而源于明清的京剧,也即将步上昆曲的后尘。
有谁曾想象过它百多年前的辉煌,有谁曾想象过人人泡戏园子的乐趣,有谁曾想象过名角一出盛况空前的景象,今日之天皇巨星也不过如此,甚至赶超不了名角的人气,这些绝对是今天的我们难以想象的盛景。
西学东渐,泥沙俱下,各种学派、信仰林立,给当时新一代的青年们产生了巨大的思想冲击,他们幼时受到的都是正统的封建体制教育,成长的青春叛逆时期受到思想解放的西学冲击,不论好坏,一概接收,如此,“分裂”现象自然产生。
西方的民主科学,东方的儒家思想,被他们对立起来,成为新旧两种文化的交锋,一方面,幼年时期受到的儒家教育,影响是巨大的,成为他们文化骨血的一部分;另一方面,用新文化打碎一个旧世界又是他们迫切去做的事情。
京剧自然成为要批判的对象,西方的月亮比较圆,因此,在他们的观念里,舞台话剧必须取代京剧的地位,替代腐朽的旧文化表征。
在这种想法指导下,新文化运动发起者们的有趣生活便来了。
他们内心深处真正迷恋与欣赏的,往往是所谓旧文化,但他们所追求的政治、文化目标,又让他们必须摆出对旧文化的彻底否定姿态。所以,在1918年《新青年》大批京剧时,;=京剧,晚上却或泡戏园子或沉醉于京戏唱片的分裂生活……
冯晶晶追想得出神,悠然而笑,可她不知道,这次表演过程被九师姐晓得之后,骂了大半年,其后还犹自念叨她没完,若是她知道有这样的后果,还会不会选择这样去表演呢?
秋风乍起,掠过此间所有的秘密,也连带捎动她手上的演出准备纸面,那明明皎然的月光之下,纸头之上,分明可看出四个字:【英台抗婚】。
第二十七章 英台抗婚上
天边一轮圆月俯瞰观艺堂的景象,发出了无奈何的轻叹,在此间,它被夺去了应有的光彩,做了陪衬,也许,它今晚不过是陪衬,大家要的是那份赏月的雅兴和情怀,忘却了真正的意义所在,也忘却了最初对它的赏怀。
观艺堂内外四周宫灯高悬,暖黄的光亮染得荷花池内波光灿灿,每逢有风吹拂而过,那波光便立时荡成浪浪漫漫的碎金,向观艺堂戏台飘去,映得戏台的砖木周围水光暗影粼动,为戏台上的演出增色添辉。
戏台上演着应景评弹节目,南方的吴侬软语只是细袅绵软地唱着,在座的大部分人听不懂有方言障碍的南方曲艺,也没人真的想要听懂,这听的、玩的是个气氛。
今日佳节的演出专场是为李容一行人特设,观众席观艺台正中位置的好风好水全被他们占了去,所以,其他想看节目的会员只能是奉陪末座了。
韩睿康对李绫递过来的各色小吃食一概不理会,他歪坐在红木椅子上,双目微闭,手指在扶手上击着拍子,好似在细细品味台上的唱词,谁也不知他内里实则干着煮鹤焚琴的勾当,心思早已不知神游到何方地界去了。
劳伦斯…奥兰特品尝美味蟹宴的同时,抽空和左手边的韩俊钦说话,为了不再闹笑话,他自然说的是英语。
只见他表情神秘又八卦地问:“艾尔伯特,你儿子菲尔斯是不是和他的安杰洛叔叔很要好?”
韩俊钦地风流桃花眼斜视他,“怎么?”
“没什么。”劳伦斯…奥兰特耸耸肩。用特制的小银匙勺了一瓢黄澄澄的蟹粉,放到嘴里品尝完毕,然后才说:“只是觉得菲尔斯有向安杰洛靠拢的趋势啊。”
“能再说明白点吗?”韩俊钦把绅士帽的帽檐稍微顶上去一点,两眼很感兴趣的望着他,一副洗耳恭听地模样。
“怪人。”他说完,又去勺面前盘子里同样黄澄澄的蟹膏。“安杰洛是怪人一个,我可不愿意再看到我们的小侄子菲尔斯和他叔叔一样的怪,你得去提醒提醒他。啊,还有。艾丽莎和艾略特他们是兄妹关系,而菲尔斯算是我们地小侄子,嗯,这个按照你们国家的传统看法,你们这不是乱套了吗?”
韩俊钦拍拍他的肩膀,“老弟,谢谢你的提醒。会纠正过来的。”
“你们在谈论什么呢?我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右手边传来一道独特的男低音,韩俊钦和劳伦斯均一齐看了过去,李容那莹透精致地手正支着下颌,另一只手握着已取下的琥珀蜜蜡徽章把玩,他半身懒倚在红木扶手边,黑色的长发在宫灯照耀下,像一匹熠熠流光的黑金色锦缎。异色双瞳有淡淡的魔沼雾气在流转,而唇边的微笑是魔王幻化出的一个陷阱。
劳伦斯…奥兰特咕哝一声,伤脑筋似地抚着额头。“亲爱地艾略特,请把你的这副笑脸收一收,虽然,你比安杰洛正常点,可是,我看了。心里总是不自在。喜爱打听秘密的艾略特,对你,我真是没办法,好吧,你要知道是吧,告诉你好了,我正在向艾尔伯特请教你们国家地婚俗问题。”
李容笑得轻快,愉悦的心情跃然呈现面部,“劳伦斯,麻烦你把‘喜爱打听秘密’这顶帽子从我头上挪走,难道听到一段谈话里有自己的名字,不可以好奇地问一问吗?我这是正常的好奇心。”
“阿容师弟,你今天晚上不寻常哦。”韩俊钦笑着说道。
“我的不寻常,是因为今天晚上有一场不寻常的演出。”李容丝毫不否认他地话,面部相应
待的神情。
“哦?可以告知吗?”韩俊钦感兴趣地向李容的方向略微倾了倾身子。
“我也想知道。”拿着小榔头,与蟹螯奋战的劳伦斯…奥兰特,也抽空来了一句。
正巧,容秉中拿了一份单子过来,轻声在李容旁边耳语了几句,李容一笑,摆摆手,没有接单子,于是,容秉中收起单子,退了下去。
李容这才又转过视线来,见韩俊钦和劳伦斯都一副期盼的样子望着自己,不免笑了,他用英语解释道:“是关于一个即将上演的压轴戏,”说到这里,他漫不经心地带了一句,“那位演员,大师兄和菲尔斯都认识。”
然后,他故意一顿,好整以暇地侧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