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是为了你……”穆遥瞪他一眼,自己一个学生,有什么可顾虑的。
“我知道啊,”简明温润的目光充满怜爱:“宝贝儿最会疼老公了。”
“滚!”刚才还软语呢哝的男孩瞬间暴跳起来:“你再敢说!”
“呃,我什么都没说。”简明立刻摇白旗,顺着毛儿哄:“说了也是胡说,只有小遥的话才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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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还差不多。”穆遥被他逗得发笑:“明天几点去啊?要过夜吗?”
“嗯,住一晚,”简明停了笑,想起来要先告诉穆遥:“对了,说是带家属,但你知道,这样一群男人出去放松,会带的也就是普通玩伴,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知道了。”其实就算简明不说,他自己想想也明白了,这样反而能轻松些,那些顾忌就不用考虑了。
“嗯,所以要跟着我别乱跑,”简明笑着捏捏他的脸:“别让人以为你也是我随便带去的,占了便宜。”
“胡说什么呢?”穆遥红了脸:“你当我是女的?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
“确实不是女的,”简明坏笑道:“可不也一样让我占了便宜吗?”
穆遥一拳砸过去:“你是不是欠揍啊?”
简明笑着抱紧他:“是,只要小遥想打,那我一定是欠揍。”
穆遥望天哀叹,怎么开始就一点没看出来这家伙是个无赖呢,真是遇人不淑。
凌波海水温泉度假村,建筑特色中西合璧,是风景秀丽的大型园林式露天温泉,座落于市郊含勾山南麓,由市中心出发,驱车1小时便可抵达。简明和穆遥出门晚,在度假别墅放下简便行李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
两人来到酒店餐厅,其他人基本都到齐了,穆遥跟在简明后面,看他跟里面的人寒暄握手。副市长李云峰他在本市新闻上见过,是个魁梧精壮的男人,40上下,说话中气十足,很有领导派头。主桌上其他几位国土局,规划局的领导,应该都是下湾区项目负责人,他就不认识了。
简明没有刻意介绍他,其他人也都不在意,那些领导旁边都带着年轻漂亮的男女,不知道简明以前出入这些场合是带些什么人来?穆遥边据案大嚼边悻悻地想。才刚吃了没几口,就听对面国土局肖局长拉着嗓门招呼:“我们刚才还说简明架子大来得晚,陆森你更不像话,全部人等你一个。”
“哈哈哈哈,”穆遥听到一阵爽朗大笑,转头看去,陆森脚步如风地踱进来:“各位领导多担待,路上塞车没办法,咱们市在李市长带领下经济发展蒸蒸日上,这私家车的增长速度,简直比女人生孩子还快,”说笑间已经行至桌前,两指夹起个细脚玻璃杯,拿起旁边的洋酒一倾过半:“我自罚三杯,给各位领导赔罪。”
李云峰笑骂:“你迟到还转弯抹角赖我身上来了,三杯能饶了你?”说着递过旁边一瓶83年的五星茅台:“那洋玩意儿有什么好喝,来把这茅台干了。”
“行行行,我认罚,”陆森坐到李云峰旁边,笑道:“先让我垫点儿东西,空着干待会儿该闹场了。”
穆遥垂下眼帘,随陆森一起落座的,还有YY,那天划伤的细口子已经脱痂,淡粉的一条线,并不显眼。
午餐吃得相当热闹,席间高谈阔论、交杯换盏,李云峰跟陆森的关系显见非常亲厚,对简明也很热情客气,但却透着不明显的生分:“简明怎么不约高市长一起来聚聚,他喝酒可是海量豪爽,跟工作作风一样雷厉风行,酒品奇佳,比陆森这小子强多了。”
“他正巧有事来不了,托话让我们玩尽兴,下次再陪大家喝。”简明笑着解释道,伸箸帮穆遥夹了块远处转盘下的凉拌西兰花,知道他爱吃那个。高市长是简明的发小,穆遥以前听他提起过。
一个多小时后饭毕,服务生送上果盆,可能节假日大家都起得晚,所以吃过饭在餐厅里聊聊天,决定不去午休,直接换泳衣去泡温泉。穆遥跟着简明回别墅换衣服,刚到酒店大堂,就被赶上来的YY叫住。
“你们先聊吧,我回去等你。”简明见两人间气氛不同寻常,体贴地回避。
“嗯,好。”见他走远,穆遥跟YY一起来到大堂内设的休闲沙发上坐下。
“穆遥,我并不知道那袋泥巴会砸下来,当时我们站在一起。”YY含着烟没看他。
“我知道,我从没这么想过……”穆遥急道,后悔自己没先联系YY,他比他更难过:“我怕你误会,我也不清楚陆森怎么会……”
“我明白,你心不都在简明身上吗?”YY回眸一笑:“当时我情绪不好,你吓成那样也没说什么好话,不过咱们这么多年兄弟,想你也不会介意。”
“那当然,你不介意我已经很高兴了。”穆遥郑重地说:“YY,你放心,陆森救我,绝对不是对我有什么其它意思,他……可能跟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你母亲?”YY疑惑道:“上次你母亲要找陆森,你不是说他们不认识吗?”
“后来才知道他们十多年前就认识了。”穆遥不想细谈:“可能跟我身世有关,具体我也不大清楚。”
“这样……”YY看着他没追问,笑道:“怪不得觉得他对你挺上心的,你烫伤腿的时候他正巧在日本,跟他说起,还问要不要带些去疤药给你。”
“呵,是吗?”穆遥蹙眉道:“还有烟吗?”
“有啊,你现在不抽烟了?”YY掏出烟盒递给穆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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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身上没带。”穆遥抽了支还给YY。
“你拿着吧,刚桌上顺手拿的,这牌子我不爱抽。”YY推回给他:“那去泡温泉再聊吧,我还要去门口商场买条泳裤,家里的上次去海边用完忘了带。”
“嗯,好。”穆遥跟他一起站起来往外走,到了中央喷泉,YY道别离开。
穆遥坐到喷泉边上,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点燃,烫伤腿那会儿穆鹞依还没来找简明,怎么陆森就想着给他带去疤药了?穆遥吸着烟毫无头绪,脑子绞成乱麻。难道那次跟穆鹞依逛完商场,路遇陆森的车时,他就察觉到什么了?
“小朋友,怎么没去泡温泉?”穆遥吓了一跳,回头见刚才那个40来岁,脸膛红润的国土局肖局长已经在旁边坐下,一身酒气瞬间扑过来:“太阳下晒着抽烟,对身体可不好。”
“呵呵,马上就去。”穆遥回道,浑身不自在,站起来想走。
“等等,没带烟,你有吗?”肖局长揉揉太阳||穴,说道:“酒喝多了,抽一支。”
“哦,有。”穆遥站定,拿出烟递给他。
肖局长伸手接了支,推回烟盒给穆遥,手指若无其事地在他手背摸了下,穆遥立刻泛起鸡皮疙瘩,这人看着相貌堂堂,怎么这么恶心,正想掉头离开。
“哎,我没火。”肖局长笑着叫住他。
穆遥无奈折回来,拿出打火机给他,男人并不接,含着烟示意穆遥帮他点。穆遥反感得不行,可想到这些人是简明的项目搭档,弄僵了不好,于是忍耐着打着火递上去。
肖局长伸手挡着火苗,边点烟边问:“你知道这烟象什么?”
“象什么?”穆遥敷衍地问道。
肖局长玩味地盯着直起腰的穆遥,夹着香烟叼进嘴里,深深地吸了口喷出来:“象你下面那根,白皙的,纤秀的阴 茎。”
穆遥气得脑门充血,转头就走,男人却立刻跟上来,伸手想搭他肩膀,气得穆遥刚想挥手打开,却突然被旁边一只手带开几步,吓得他一惊回头。
“肖局怎么没去泡温泉啊,费时间陪内侄闲聊,他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聊起来多没劲儿。”陆森一手握着穆遥手臂,一边笑着对肖局说。
“哦,啊,呵呵,”肖局恍然笑道:“原来是贤侄啊,我还以为……看他一个人呆在太阳下面,刚好想抽支烟,就随便聊了两句。那行,我先回去换衣服,不陪了。”说着转头向别墅区走去。
陆森松开穆遥手臂,盯着他暧昧不明地笑:“这种地方怎么能一个人乱跑,简明竟然也不管着你?”
“……”穆遥红了脸,陆森的摄人黑眸和调侃语气让他不知道回什么。
“小遥,怎么还在这里。”穆遥听到简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陆森你也在,没去泡温泉?”
“呵呵,就去,刚陪李市长多聊了几句,这才出来。”陆森说完,一笑离开。
“跟他说什么呢?”两人一起往回走,简明问。
“没什么,刚YY去商场,我一个人回来正好碰上。”穆遥不想提肖局长的事,提着不但自己犯恶心,一定也惹简明不高兴,这人现在连衣服领口系几颗扣子都管着他,要说出来还不得把他锁在家里。
第三十三章
穆鹞依最终没有等到穆遥。从度假村回来当天下午,穆遥接到S城公安分局稽毒科通知,穆鹞依上周末深夜,因涉嫌吸食、运输、贩卖毒品,在离开酒吧回家途中,被缉毒刑警缉拿归案。抓捕过程中激烈抵抗并袭警,逮捕后从其随身物品中查获4号海洛因五十余克,现已侦查终结、提起公诉,刑事羁留期间允许家属探访。
穆遥拿着电话好半天,才弄明白对方讲述的内容,话筒里平板的音节,每一下都振聋发聩地凿击他紧绷的耳膜:穆鹞依在审讯过程中,精神状态极不稳定,送经医学鉴定,确诊为偏执型精神分裂症,由于她在犯罪实施过程中状态正常,必须完全承担刑事责任。
穆遥听见自己呆滞的声音:“请问她的情况大约怎么定罪。”
“至少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她情节严重,死刑可能性比较大。”对方公事公办地说完便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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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遥收起手机一头冲进房间拿钱包,被简明一把拽住:“小遥,冷静点。”
“我现在回去看她,快松手。”穆遥僵着脸甩开简明。
他早该想到,十多天前那个深夜来电,当穆鹞依说外婆坐在对面屋顶上哭的时候,他就该察觉到她的反常幻觉,可他却该死地忽略了。多少年来,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殚精竭虑摆脱她的桎梏,他百计千回拉远跟她的距离,他从未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她竟以这种决绝惨烈的方式与他告别,悄无声息地燃起连天业火,直烧得他皮焦肉烂。
她怎么可以这样?穆遥激烈地在简明的臂弯里挣扎,双眼烧成黑烬,那剧痛生生扒开脏腑跟灵魂。她怎能这样?仅仅十多天前,她还说他是她的好孩子,仅仅十多天前,他还答应月底回去看她,她怎能就这样不负责任地,不近情理地,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疯了?!
“小遥!”简明抱住他着急地说:“你这样昏头昏脑跑回去有用吗?”穆遥癫狂的模样让人心惊。
“放开我,”男孩红着眼睛拼命往门口挣,一头撞到简明下巴上:“放开我!放开我!混蛋!”
“你给我站住!”简明大喝一声:“你是要回去给她收尸吗?还是想陪她一起崩溃?”
男孩蓦然怔住,呆立良久,忽然脱力,嗓子干哑嘶涩:“简……简……”他像被一刀砍断的树棍,颓然栽进简明怀里:“我该……怎么办……”
“听话,听话,深呼吸,”简明抱紧男孩:“先冷静下来,把具体情况告诉我。”
穆遥压紧供血不足、痉挛抽搐的心脏,复述了一遍电话内容:“简……她竟然疯了……疯了……她还会……死……”男孩直着眼睛喃喃絮语。
“我国对贩卖、运输毒品罪,一向从重量刑,再加上拒捕、袭警,情况是不大好,”简明凝视着怀里青白如鬼的男孩,空洞的眼神如同被摄走了魂魄:“但法律不外人情,你先别着急。”
“我现在要回去看她。”穆遥说着又要跳起来,他根本坐不下去,一刻也无法平静。
“你听我说!”简明制住他:“你现在跑回去探访个十来分钟能解决什么?你知道车次吗?去了车站就能上车了?”
“简……道理谁都懂,可她是我母亲,”穆遥捂着脸呻吟,内心一片空茫:“我怎能不着急?我不是你,我拿不出你的冷静。”
“明天,”简明抚着他的脊背:“给我一点时间安排,明天上午我陪你一起回去。”他的声线平稳而低沉,充满奇异的安抚力。
穆遥僵紧的关节,仿佛听从催眠般松弛下来,闭着眼睛被男人收进怀里。对方温热的胸膛伴随着话语轻微振动:“任何事情都有转圜余地,哪怕证据确凿,还有律师的巧舌如簧。而且,你母亲的病症也对案情有利。”简明托起男孩苍白的脸颊:“小遥,听话,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只会坏事。”
男孩怔怔盯着他看,像个稚龄的幼童:“她会死吗?”
“不会,甚至……不用坐牢。”简明的眼睛像远山之巅幽深沉静的湖泊,安宁的,静谧的,慰籍着男孩焦灼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