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荣拿起铜兽香炉闻了闻,捻了一点余灰在手上,伸舌尝了一下,说道:“不好,这香里加了迷|药,玄衣一定是被人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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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似是而非
玄衣被一阵鸟叫声吵醒,一直事多,许久不曾睡得这么香甜了,这一觉睡得好,精神也就好了很多,她睁开眼,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手触之处,一片温暖。她诧异地转身,身旁躺着一个男人,眉目俊朗,英伟不凡,正闭了眼沉睡,一只手被玄衣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放在身侧,压着了锦被。
玄衣看着面前这张脸,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到了口边的惊呼被她强行压下,她颤微微地抬手,抚上了他的脸,用手指描摩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喜悦和悲伤交织在她的脸上,泪水滑落,润湿了她的脸庞。
“筠,是你吗?你来找我了?”玄衣痴痴地凝视着他,掩不住心头的悸动。
“你所说的筠,就是我么?”下一刻,玄衣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身边的男人睁开了眼,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听到声音,玄衣愣住,他不是筠,这个声音玄衣很熟悉,她听过不止一次,巫女的记忆很是明确,这个男人她应该认识!
“无影?”玄衣问道。
“聪明!”无影带着笑,帮玄衣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我说过,只要见到取下面具的我,你就是我的人了。”
玄衣觉得一阵头晕,自己的相貌和南紫宁一模一样,而这里却又出现了一个和筠长得十分相似的男人,这一切只是巧合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易了容?”玄衣顾不得自己正和一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事实,坐直了身子,低头看着依旧躺着的无影问道。
“没有,这是我的真面目,不信你可以摸摸看。”无影拉过玄衣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玄衣毫不客气地左捏捏右捏捏,想确信他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她从这人的脸查到耳朵,一直到颈项、锁骨,没有一处痕迹显示,此人是易了容。那就是说,他这张脸是如假包换!
“摸够了么?”无影见她停手,坐起来,眼中带了一丝戏谑问道。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玄衣摇着头,不敢相信,她忽然想到这个世界会不会再出现一个个和她所在的世界一模一样的人,她对着那些熟悉的面孔,而他们却都拿她当陌生人!想到这里,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无影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冷么?中秋了,你该添些衣裳了!一会儿就找人来给你做,我的新娘,可不能太寒碜!”
“新娘?你说什么?”玄衣瞪大了眼看着他,这时才反应过来。
“你我都同床共枕了,难道……你还想嫁给别人?”无影挑起玄衣的一丝秀发,放到鼻端轻嗅了一下,发间有着淡淡的桂花香。
“开……开什么玩笑!”玄衣说道,“我不能嫁给你,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为什么不能?你别说是因为你已经嫁给景流觞了,我知道,你不是南紫宁,你也并没有嫁给他!这个借口,没有用!”无影的眸中含着一种危险的气息,手指在玄衣的发间缓缓梳过,“至于那个苑荣,你如果不想他有事,最好提都别提!”
凭什么要听他的!玄衣生气地看着他,尽管他有着和筠一样的脸孔,可是他不是筠,凭什么管她!她心头念起,想给眼前这个自大的男人一点颜色看看,灵识浮起,玄衣能感觉到血液因为灵力的启动而欢快地在体内流淌。
无影并没有如玄衣的愿,痛叫着滚下床去,玄衣再重复了一遍咒语,他依旧气定神闲地看着玄衣,仿佛觉察了她的意图,眼底深处含着一抹讥诮。没有用!玄衣惊惶地发觉,自己的巫术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难道是因为离开了景家,灵识不够?可是明明感觉得到体内奔腾的气息,不可能啊!
“我怎么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像是看猎物?”无影凑前来,在玄衣耳边说道,嗓音低沉,压抑着笑意。
凑到眼前的俊脸是那么地熟悉,令玄衣一阵眩晕,时光仿佛倒回一年之前,筠也曾这样坏笑着在她耳边说:“玄衣,你逃不掉了,不是你抓住了我,是我抓住了你这个小女巫,今生今世,生生世世,你都别想逃开了,我要缠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誓言还在耳边,人却早已走远。玄衣心中一疼,她是爱筠,不是因为他的俊美,那也是她爱他的因素之一,但最重要的,她爱筠的细心体贴,爱筠的温柔关怀。她从小失去了父母,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虽然也疼她,但是对她期望很高,教育也很严厉,小时候她总是被大孩子们欺负,那时就想着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那样就可以保护她了,时玄衣有一次见义勇为,为了保护班上另一个受欺负的女孩,和一个男孩吵了一架,被他推在地上撞伤了脚,那时筠出现了,他来到玄衣的面前,问她痛不痛,之后还背着玄衣去了医务室,亲自为她的伤口上了药,他是玄衣心中描绘了千遍万遍的白马王子,像一缕阳光,突然地闯入了玄衣的生活,给她年轻的心里带来了温暖和光明,却只留下了一刹那的光辉。多年后遇见,他已从少年褪变成了英俊青年,面容改变,玄衣对他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却是遗失了童年的记忆,直到分手那天,她准备告诉他,自己终于知道了两人之间为什么会有强烈的熟悉感,因为他就是童年时那个阳光灿烂的少年,可惜她还未开口说出这个小秘密,他为她建造的美好世界便已坍塌成碎屑。
无影的面容和筠的重叠,这一刻,玄衣真希望眼前的人就是筠,如果是他的话,话再怎么霸道,听在她耳里也是甘心如愿。可惜不是!
灵力对这个人不起作用,他在玄衣面前就是强者,不能轻易惹他,玄衣现在,只求能自保。
“无影,你为什么要娶我?总得有个理由吧?”玄衣稍微离开他一些,手掌扶上无影的肩头,看似亲近,实际上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无影挑了挑眉:“不为什么?我想娶便娶了!”
“可是,你都没有问过我……”玄衣越说声音越小,她想起了这是个古人,和一个古代的男人谈男女平等,那是不可能的事!
无影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他的双手扶上了玄衣的肩,紧紧盯着她的双眸,眼里有着探索的意味,半晌方冷冷地说道:“我做事,不需要问任何人的意见,日后你就是我的妻,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任何人,不得例外!”
尤如兜头一缸冷水浇下,玄衣的心被一层凉意包裹,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寒气。她低下了头,闭上了眼,藏在袖中的拳头捏得死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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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玄衣,你真没有用啊!你以为你是谁,连筠都不是真心对你,这里又有谁会有真心?你的奢望,永远不会达成!所有人,都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玄衣在心中默默地告诫着自己,慢慢恢复了平静。
无影看着她露出一小截的雪白颈项,有些愣神。
“我明白了,左使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便是,玄衣自是不敢不从!”玄衣的回答平静无波,听不出一点情绪。
无影却又皱了眉头,手探向她的颈后,在白皙嫩滑的颈项上轻轻抚了抚:“叫我寒,或是柳!”声音决断,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玄衣迅速地抬头,这辈子她只有叫筠时喊一个字,那意味着两个的亲昵,这个无影,却要她以同样的叫法叫他!
无影拍了拍掌,一群丫环低头鱼贯而入,每人手里有一个托盘,有姹紫嫣红的绫罗绸缎,有流光溢彩的珠宝首饰,还有芳香扑鼻的胭脂水粉。
“你喜欢哪样,自己挑!”无影搂着玄衣说道。
玄衣看了看,说道:“太艳了!”
“换!”无影只说了一个字,众丫环一下退得无影无踪,玄衣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又一排丫环进来,依旧列成两行站着,只是托盘上的东西变了,从艳丽的,变成了素净的,首饰盒里,只放了一只玲珑剔透的凤钗。
玄衣听苑荣说过,无影是玄火盟的左使令,没想到这个玄火盟还挺有钱的,不然他哪里来的这般大手笔。看样子如果玄衣不满意,这些丫环会一直换下去,玄衣只得将就着挑了一件月白的长裙,一对珊瑚坠子,胭脂水粉她一向不用,着人撤了下去。
无影则挑了一件与玄衣同色的织锦鸟雀长袍,换下了他身上已然给揉得皱巴巴的大红团花锦衣,那衣裳显见是新做的,穿上后配上无影的笑颜,他似变了个人,一时间神采灼灼,仿如一个温和的书生。
玄衣在丫环的服侍下穿上了衣裳,她这才发现自己只着里衣,外衫脱了丢在景府了,无影昨晚是将她如何掠到此地,她一点知觉也没有,不知道现在小雪发现她不见了没有,会不会有人为她担心?还有苑荣,原本说好两人一起离开景府的,如果他发现玄衣不见了,会不会以为是她自己先行离开了?
在纷乱的思绪中,无影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室外,早有丫环备好了早饭,菜肴不多,却是精致可口。
席间玄衣意外的发现,所有的丫环都站在她的身边,一会儿侍候她这个,一会儿侍候她那个,无影的旁边空无一人。
“你们侍候你家主子吧,不要老是围着我转!”玄衣说道。
“姑娘就是我们的主子!”一个伶俐的丫头快速地看了无影一眼,低声答道。
看她们的神情,好像很怕无影似的,每一个都刻意地离他远远的,不敢挨近他的身边。
40、右使姜由
玄衣发现,所住的地方是个大宅院,不远处便是一座荒山,想来是在效外,只不知还在不在京都。一个青衣童子前来,在无影耳边说了几句,他便叫了几个丫环陪着玄衣,自己匆匆出去了。
玄衣松了口气,尽管知道他不是筠,可是对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她的心里仍是止不住地心酸,无影这一走,心头顿时轻松了许多。
让丫环不必跟着,信步来到院外,她惊奇地发现,这宅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荒凉,前面是一径的大屋重叠,有几个黑衣人把守着,她想出去也不行,后院无人看守,地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两棵高大的金桂正开得茂盛,馥馥的香气浸人心脾。天下起了细雨,玄衣见雨不大,也懒得回去,索性站到了金桂树下,掬了一小捧金黄的桂花在手心,轻轻地嗅着,蓦然想起有一次玩占卜时,柳米米对她说的话。
“玄衣,当你看到金桂开花,就会遇到你的真命天子。”
那时玄衣的身边还有筠,已经认定了他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当然不信米米所言,今日看来,米米的那番话,早就昭示了她和筠的结局。她愣愣地站着,在此间已是第二次看到金桂开花了,第一次是在景流觞的家中,苑荣住的庭院,那里也栽着一棵金桂。或许被柳米米言中了,所以她先嫁给了景流觞,现在,难道脱离不了命运的安排,又要嫁给无影?景流觞喜欢的是慕容欣,她由此得以脱身,可是这个无影,玄衣总觉得有些危险,恐怕想要离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景流觞娶她是把她当成了南紫宁,娶南紫宁是与天衣山庄合作的条件之一,无影要娶她又是为了什么呢?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南紫宁了,却还要如此,他又有什么阴谋?玄衣可不信他会真的爱上自己,在经历了筠的伤害,她已经不相信任何人的爱情。那段时间,她差点把自己的人生毁掉,要不是爷爷和三个情同姐妹的姑娘一直安慰和支持着她,她早就崩溃了。
越是重感情的人,越是害怕感情,正因为如此,也更不轻易谈感情,父母的早亡令玄衣的心缺了一块,需要人用爱来弥补,本来筠的出现,已经快把残缺的心填补好了,可是一句“对不起”,那个角落悄然崩塌,再要补,更是困难!
“懒梳洗,妆未整。轻风十里,吹醒满园景。相思长是病久醒,乍闻桂香,蓦觉秋之韵。意迟迟,心难定。无意迎秋,怕染秋闺病。满绪幽怀是卿影,秋已成丝,秋又如花韵。”
“好个秋已成丝,秋又如花韵!”
玄衣循声看去,一棵龙柏后面,转出来一个身材高瘦的青衣人,落地无声,细雨润湿的长发有一绺贴在额前,长眉凤眼,长得颇为秀气,只可惜嘴角略有下垂,看起来稍显阴狠。虽说人不可貌相,但玄衣从这名男子的面相,已看出他不是好相与之人。
他踏着碎步走来,冲着玄衣一笑:“这位想必就是玄衣姑娘了,在下姜由,见过姑娘!”
“姜由?”玄衣对这个名字根本没一点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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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丹凤眼满含邪气,在玄衣脸上打着转。远处传来一个银玲般的嗓音:“姜右使,曲左使的贵客,可不敢怠慢,你小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