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生欺负你了?”金破天嘿嘿笑道,“颛顼帝定婚姻,制嫁娶,诏令男女有别,长幼有序,可是你们炎黄联盟的传统。这小子日后乃是我三苗之帝,整日被国母打得鼻青脸肿,那可有瞻国体。哈哈!”
“嗯?他怎会做三苗之帝?”甘棠大为诧异。少丘苦笑不已,暗道:“怎么每个人都说我要做三苗之帝?”
“说不得,说不得。”金破天呵呵一笑,抓着少丘,身子忽然诡异地一折,嗖地一声弹了起来,仿佛一枚箭镞般直射长空,倏忽不见。
“死竹竿,我若是成了……看我如何收拾你!“甘棠恨恨地跺着脚,中间那两个字却如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脸上羞红,却是喜盈盈的。
孟贲等人暗笑,其实黄夷君薄希此次拍了他们来救少丘,也是存了这个心思,想把少丘留在黄夷部落,暗地里也探过甘棠的口风。甘棠当时一脸不屑,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千肯万肯。不过她面嫩,孟贲等人当面也不敢说。
众人正偷笑着,甘棠一撇脸,转头朝他们喝道:“笑什么笑?你们跟我杀入东岳神殿的地宫之中,哼,这回不把旸谷的宝物盗窃一空,怎能出我心头恶气。”
孟贲等人轰然叫好。
方才金破天将身体变形,便如一支弓一般,这一弹而起,当真快逾闪电,直射出三十余丈方才落地,略微在地上一弹,便有纵身飞起,宛如一枚弹丸般掠过重重屋檐。到了城门口,金破天拎着少丘嗖地蹿上了旁侧卢其山的一截突出的山崖,两人站在山崖上往城外观看,少丘顿时吓了一跳。
祭日台南,济水北岸,大片空地上聚集了数千人。金天部族一方,除了旸谷的巫觋、姬氏亲族、木之守护者和五百名战犀勇士,还有方圆数百里的各大部落的族君、巫觋以及族内高层,十多面各部落的图腾旗帜迎风狂舞。金天部族继承人被杀,这可是整个金天部族惊天动地的大事,远近各部落的族君连夜赶来,观察事态走向。那虞无极却坐在荀季子的旁边,两人也不知在低声说些什么。艾桑、白苗和许地坐在另一侧,却不见桑冥羽。
相对而言,青阳部落的声势可要弱小了许多,只有姜铉和圣女端坐在金天部族诸人的对面,身后是三百名士气高昂的巨狼战士,图腾旗帜,也只有孤零零的一面。但莫看只有这区区三百人,气势却丝毫不弱,两名鼓手、号手将战鼓和号角奏得激烈澎湃,震人心魄,面对金天部族的数十面战鼓和号角,丝毫不落下风。
“嘿,这还打个屁。”金破天骂道,“姜铉那小子傻了么?三百人居然来别人的地头杀人,恐怕他们谁也回不到清化宫。嗯,老子得搅他们一搅,给东岳君留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怎么搅?”少丘悄悄地问。
“哼。”金破天笑道,“那孔任也并不好惹,东岳君击败他或许不难,但想要杀他,就必定要付出点代价了。嘿嘿,老子便在这时全力偷袭,若能一举击杀,哈哈,那可真不枉老子被囚禁这一个多月了。”
“击杀东岳君?”少丘满面骇然。
“嘘。”金破天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夹住他的腰,无声无息地贴着悬崖滑了下来,大模大样地潜入人群之中。
“待会儿如果局势混乱,你可得记住保护圣女安然无恙。”少丘悄声道。
“你小子真他妈多情,还没回到苗都称帝,就开始充实后宫,连巫觋都不放过。”金破天嘿嘿一笑道。
少丘顿时涨红了脸,但周围都是人,也不便反驳。
“孔任,出来吧!”这时,东岳君庞大的身躯从座椅上猛然站起,大踏步走入决斗场中,朝青阳部落的方向喝道。
“哼。”孔任一声冷哼,慢慢地走了出来,双手抱拳,道,“东岳君,你我此战,生死一分,则两族之间再无瓜葛,谁也不得以此再生事端。如何?”
“哈哈哈哈!”东岳君仰天悲笑,“你以为,你区区贱命,可抵得了我儿子的性命么?”
孔任脸色一变:“东岳君,你莫要欺人太甚,你那儿子的一条命,可抵得了一条帝王之命么?”
东岳君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三十年前,我青阳帝帝挚被他信任的四弟伊放勋联合四方诸侯,逼迫禅让,帝尧即位之后,却将青阳帝封在莘邑,号为莘侯。”孔任嘿嘿冷笑,“东岳君,我且问你,你乃是拥立帝尧的重臣,四岳之中,以你对帝尧最为忠心,可帝尧为何将你金天部族的莘邑划给了青阳帝,命他迁居到此?”
东岳君面色慢慢沉凝下来,看了看周围议论纷纷的各族族君,淡淡道:“帝挚为政不善,苛暴天下,帝尧身为他的亲弟弟,虽然接受了禅让,却不愿自己的兄长受到天下人的报复,故此将他迁移至莘邑,命我金天部族多加护佑。帝尧之仁心,岂是你们所能明白?”
“是啊,是啊。”那些族君纷纷点头,“当初东岳君确实命我们牢牢守护莘邑,保护帝挚的安全。”
“住口——”姜铉猛然站了起来,脸色铁青,眼中闪耀着愤怒的烈焰,喝道,“东岳君,尔乃英雄豪杰,还知耻乎?你说,我祖父帝挚,到底是怎么死的?”
此言一出,数千人齐齐色变,嗡嗡议论之声不绝。难道帝挚之死,尚有什么隐秘不成?
“这可有趣了。”金破天喃喃道,“久闻炎黄六大部族之间各有隔阂,却不料连帝王之死也颇有玄机。”
东岳君脸色铁青:“哼,当然是病死的。他病死之时,你父亲和帝尧派来的商侯尽皆在场,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商侯乃是帝挚的亲弟弟,你的三叔祖,他还能骗你不成?”
第八十章 刺杀
“哼,商侯乃是帝尧的重臣,帝丘的司徒,他的话我不敢妄言。”姜铉冷冷地道,“帝挚的土系神通修到了四劫境界,身体康健无比,迁来你这莘邑之后,为何短短六年,居然身患重病,一病而亡?你们木系治疗术大荒闻名,可生死人肉白骨,为何连我祖父的区区小病都无法医治?”
说到此时,东岳君倒放下了心,呵呵笑道:“原来青阳侯此番来我旸谷,是怀有深意了?哼,拿帝挚病亡之事做借口,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若我不敢为屈死的祖父讨回公道,天下人才会耻笑。”姜铉冷笑一声,“东岳君,你也莫惺惺作态,帝尧逼兄弑君之罪,天日昭昭,即便他帝尧手段通天,可能改写青史么?当年因为你是帝尧的心腹,故此帝尧命你将我祖父囚在莘邑,但因我青阳氏旧人屡屡向帝尧施压,要求迎回祖父,因此帝尧索性命你下了黑手,用木神鬼草下入他的饮食之中,腐蚀掉他体内的土元素丹。”
东岳君骇然色变:“姜铉,你如此侮辱于我,到底是何居心?可有证据?”这可是弑君大罪,便连帝尧也不愿做下此事,他一个四岳之君,若当真曾经弑杀帝王,那可真是难以在大荒中生存了。金天部族的仇人,还不得以此为借口,联合起来将旸谷给踏平了?这种事一旦发生,便连帝尧也无法阻止。
“嘿嘿。”姜铉冷笑道,“当日我父亲前去莘邑探望祖父,无人之际,祖父咳出一口鲜血,以指沾血,在父亲的胸口写下‘隐、忍’二字。东岳君,你要不要看看?”
东岳君目瞪口呆。孔任嘿嘿笑道:“当日帝挚死后,我家老侯爷要求将遗骨运回清化宫安葬,却遭到你的拒绝。东岳君,你是何意呀?是否帝挚的尸体之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这种帝王秘辛一旦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在场的各族族君、巫觋等人无不震骇,一个个脸色惨白,连交头接耳的议论也不敢了,满头皆是冷汗,整个济水之滨鸦雀无声。金破天却满心畅快,低声笑道:“东岳君还有这等小辫子,我看他如何收场。”
东岳君此时已完全镇定了下来,哈哈狂笑道:“青阳侯,原来你们此番来我旸谷,当真是怀有不善之心。哼,先杀我长子,又污蔑于我,我金天部族便容你们如此欺辱么?”他不看姜铉,朝孔任大喝一声,“孔任,无需借三十年前的旧事污蔑于我,生死一决,看看谁的神通更强罢!”
“好!”孔任暴喝一声,手中又出现了一面土盾和一把凝沙之剑。
“技止此耳?”东岳君冷哼一声,手中忽然凝出一根藤蔓,嗖的一声,藤蔓暴长五丈,直射孔任。孔任举盾一挡,噗的一声,土盾被击得粉碎,藤蔓如一把标枪般从他脖颈一侧刺了过去。
东岳君操纵木系的神通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什么武器也不用,便是一条藤蔓,倏伸倏缩,不断刺向孔任。孔任不住从地上吸取泥土,凝成一面面土盾,却不停地被藤蔓击破,手中最强的凝沙之剑居然毫无用武之地,完全陷入挨打的境地。
忽然孔任举剑一挑,大地猛然隆隆声响,如波浪般起伏,东岳君面前的地面竟然缓缓升起,凝成了一座土墙!藤蔓射入土墙之中,却没能穿透。四面的土墙仍在涌起,眨眼间东岳君四周便被土墙包围,轰隆隆地移动着,朝东岳君挤压过来。
“好神通!”旁观的虞无极露出诧异之色,“这孔任竟然如此厉害,当真让人想像不到。”
荀季子哼了一声,满脸轻佻:“木克土,他区区土系神通,在我君父手下焉能讨好?”
孔任也暗松一口气,便在此时,那土墙上忽然长出一株碧绿的草芽,他还没反应过来,无数的草芽嗤嗤长起,眨眼间长成了无数棵参天巨树,那土墙被巨树挡住,再也前进不得。孔任心中一沉,忽然脚下的地面嗤嗤声响,无数的嫩草冒出头来,瞬间便铺满了他脚下的地面。那草尖,竟仿佛钉刺一般,竟然刺透了孔任的脚面。
同样是木慎行使过的“百草之阵“,但在东岳君手里,却是恐怖无比。
木克土,东岳君丹力还比他强,他要阻止野草从地底长出来,当真为难至极。孔任无奈,飞身而起,不料脚下的野草竟开始疯长,眨眼间在孔任的身前身后纠结成了无数藤蔓,将孔任整个人围裹在内。
此时那土墙内的大树顶上,却结成了一张碧绿的大床,东岳君悠然盘坐在床上,望着孔任在藤蔓内挣扎。孔任手中的凝沙之剑四处乱扫,将藤蔓斩断了无数,但那藤蔓无穷无尽,始终突破不了。东岳君冷哼一声,手中多了一把木矛,嗤地一声掷了过去,直射孔任。
孔任无奈,在身体外凝成了一枚巨大的土球,将自己整个包裹在内。那木矛刺在土球之上,却无法穿透。东岳君接连冷笑,什么巨木、荆刺、木矛一股脑地朝土球刺去,力求刺穿土球,将孔任一举击毙。
“嘿嘿,该老子上场了。”金破天一直观察着场中的局势,顿时兴奋起来。
“喂,别冒险啦!”少丘悄悄拽住他,“这里高手如云,你刺杀东岳君,即使能成功,可万万逃不掉的。”
“谁说老子要跑?”金破天哼道,“老子只要击杀了东岳君,这辈子也够本啦!然后再拼一拼那归言楚,看看两系守护者第一高手,到底谁强谁弱。”
少丘瞠目结舌,这人当真是疯子,拼掉东岳君还不满足,还要再拼归言楚,那是必死无疑了。金破天拉着他道:“少丘,老子若回不了,你便到三苗国去,将帝君玄黎的死讯告诉三大国氏,他们自然会立你为三苗之帝,到时你再来为我报仇。”
“哎,”少丘吃了一惊,猛一拉他,却没拉住,人群中,金破天已踪影全无。少丘恼怒不已,暗道:“这人怎么是个疯子?”
第八十一章 九婴乱
此时土球之中的孔任仍在苦捱,东岳君仿佛魔神一般,傲立树巅,双手飞舞,各种各样的武器不停地射向圆球。恐怕谁都看得出来,孔任是捱不了许久了。但青阳侯姜铉却脸露微笑,居然毫不在意,少丘不觉有些诧异。
便在此时,一阵凄厉的吼叫声猛然传来,巨大的声响震得人人耳朵发木,嗡嗡作响,山谷与河水甚至都为之动荡。
“出了什么事?”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抬头望去,只见东面的空桑山顶,一条巨大的九头魔兽嗖的飞上了半空,九只头齐声嘶吼。
“九婴!”众人无不骇然,大叫道,“九婴来啦!”
少丘早就听说过九婴的威名,知道这乃是天地间一等一的魔兽,恐怖至极。他仰头望去,却见这九婴整个形体乃是一条巨蛇形状,腹部却有四条锋锐的利爪,颈部分出九条稍细的脖子,九只巨大的蛇头相互交织缠绕,模样无比怪异。
那九婴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狂,从空桑山顶疾冲而下,不停地嘶吼,九只头张开大嘴,四张嘴喷水,五张嘴喷火,火舌与水雾笼罩着半座山巅,所过之处,林木要么燃烧,要么焦黑。那九婴蹿行之际,猛地飞掠而起,在旸谷的半空盘旋,一张嘴,五道火舌席卷而出,恰笼罩在少昊宫上,霎时间少昊宫烈火熊熊。
然而奇异的是,少昊宫上所缠绕的藤蔓刹那间蓬松而起,青翠欲滴,大量的水雾蒸腾而起,那烈火烧在藤蔓上吱吱有声,却无法将藤蔓烧毁。原来这便是城墙以及少昊宫、东岳神殿外面所缠绕的藤蔓的妙处,居然是厉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