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金系人。
这是他们的历史,他们的传承,他们祖先的辉煌与荣耀留下的精神与信仰。
风长湃悄悄从人群中隐没了出去,朝灵山方向的山脊上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
“防风君,”少丘倒笑了,“我此来,并无意与东苗为敌,只是最近心里比较烦,想骂街。”
“骂街?”防风君怔住了,一脸不可思议之色。这位传说中三苗史上最废材的帝君,在棺材里躺了三年,如今居然活蹦乱跳跑到灵山来骂街?
“你……你要骂谁?”
“放心,不是骂你。”少丘晃了晃手指,淡淡地道,“看在你殷勤招待了鬼夜氏两个月的份上,我不骂你。我骂的是躲在灵山,把东苗的老子儿子孙子娘子推出去当肉盾的老不死的。”
防风君勃然大怒,可还没等他怒起来,少丘忽然扯着脖子叫道:“老乌龟,你在灵山躲了几百年啦!真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乌龟都没你长寿啊——”
他声音清脆,兼之元素力充沛,这么一喊,顿时山鸣谷应,周天皆闻。离得近的,更是感觉一股锋锐的气浪铺面而过,肌肤生疼,有几人更是脸上湿淋淋的,一抹,居然被划破了几道口子。
人还好,到底有纪律,锋锐之气从马匹的肌肤上切过,顿时万马嘶鸣,战士们几乎扼不住缰绳。他们大多是烛阴神的信徒,眼见得神祗遭人如此辱骂,纷纷怒气勃发,可同时又为之胆寒。
一吼之威竟至于此,这神通该如何强悍?只怕单纯从力量上论,眼前这少年已经算是历代苗帝中的最强者了。
“老家伙,本王此来,骂你三宗罪!一,你本是炎黄的奴隶兼人贩子,拐卖妇女逃到灵山。我三苗收留,供养你,自问待你不薄,却为何恩将仇报,分裂我三苗?是为不义!”
少丘只身行走于万军之中,刀戟森寒,箭阵如云,却无法遮住他分毫。整个风神之谷中数万人鸦雀无声,一个个面如土色,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少年嚣张至极地指着自己的圣地破口大骂。
“第二宗,你的仇敌是炎黄,这数百年来你看炎黄势大,龟缩于此,有仇不敢报,有怨不敢撒,像个小媳妇一般整日躲在山窝里抹眼泪。是为无胆!
“第三宗,我三苗待你如上宾,炎黄视你如寇仇,你却私通炎黄,出卖三苗。是为不仁!像你这不仁不义无胆怯懦的家伙,何配称神?”少丘骑着开明兽大步而行,便走便狂笑,“老家伙,你老啦,本帝君给你指几条明路如何?灵山之巍峨乎,可撞头颅;诸峰之峻拔乎,可摔肉泥;有丝绳之坚韧乎,可吊脖颈;有潭水之清冽乎,可淹死人……”
少丘好像个骂街的饶舌大妈一般,一边絮絮叨叨,一般哈哈大笑。东苗战士精神上信仰烛阴,世俗中却敬畏苗帝,眼见得后者和前者开骂,纷纷愕然而无以对之。眼见得这少年朝自己走过来,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路,在刀戈丛中坦露出一条通往灵山的大道。
第732章 灵山骂战2
箭阵之内就是鬼夜氏的西苗战士,这群西苗战士早就听到城门口的喧哗,本以为是苗帝他老人家来救自己的,没想到这位史上最废材的帝君居然不顾形象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居然把箭阵骂开了,长矛阵骂开了……
众人一时也忘了突围,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帝君。
“老家伙啊,你怎的不说话呢?是否本帝君言辞深奥,奥义难懂啊?”少丘叹息不已,仿佛在揪着烛阴神的耳朵耳提面命,恨铁不成钢地道,“简单地讲,就是拜托你去撞墙,跳崖,上吊,跳河——”
“你骂够了没有?”一个平淡的声音悠远地传来。
“烛阴神——”东苗战士忽然纷纷跪倒,朝灵山方向跪拜。
“没有。”少丘干脆地道,“腹稿打了三天,这连三炷香都没骂完。你接着听,你这老家伙装神弄鬼,东躲西藏,尔虞我诈,卑劣下贱……从小就爱虐待老人拐卖儿童听夫妻墙角踹寡妇房门……”
少丘本性虽然淳朴温良,不过骨子里却带着些许无赖,只是他适应能力差,这么多年大荒中目不暇接的变故与阴谋让他无所适从,那股子惫赖之气就被深深地压抑了下去。直到这三年来,在极度的禁闭与孤独中回想过去的日子,少年天性中的叛逆与狂放之气慢慢积郁起来,今日终得爆发。
他本意是打算当着东苗人的面揭穿烛阴神出卖三苗的阴谋,大不了殊死一搏。没想到越骂越顺口,直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无数的潜能有待开掘。
烛阴神终于扛不住了。
“够了!”灵山上的声音终于恼怒起来,连元素力发出的声音都带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你他妈的王八蛋小子,腌臜泼才驴夯畜生养的……”这烛阴神口才居然也不错,一连骂了半个时辰,居然连个重复的都没有。
山谷里的四五万战士听得是目瞪口呆,脑袋晕乎乎的简直是在做梦,谁也没有想到堂堂三苗帝君居然会搞起一场骂战,更没想到一向以神秘威严著称的东苗神祗更是骂街高手,这……众战士心中忽的涌出神经错乱的感觉,仿佛时间倒流,空间紊乱,回到又穷又小的部落中,听到两个大婶为了争一棵柳树的归属而展开纷飞的口水之战……
他们却不知,自己的帝君乃是东海孤岛上的无赖少年出身,自己的神祗更是从小奴隶的干活,骂人的基础极其扎实。
“你个老泼才,”少丘也急了,跳脚骂道,“有胆子你下来!”
“你个龟孙子,”烛阴神吼道,“有胆子你上来!”
“老子有胆子上去,你他妈没胆子下来。”少丘呸了一口唾沫,“让两万战士保护你,是怕没脸见老子吧?你只怕老子站在你面前,吓得你腿也哆嗦,胳膊抽筋,口歪眼斜,大小便失禁……”
“你……你……“烛阴神当真疯了,“你他妈上来,谁拦你谁是狗*娘养的!”
少丘恼怒不堪,骑着开明兽蹭蹭蹭地往前蹿,东苗战士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一起看向防风氏,防风氏一脸呆滞,众战士也是一脸呆滞,眼睁睁看着少丘扬长突破自己的防线。
“陛下!”西苗战士中,鬼夜长老见少丘过了箭阵,急忙奔了过来,焦急道,“陛下不可上灵山啊!这烛阴神神通广大,便是历代的帝君与圣女联袂也胜不了他,您……”
少丘瞪着眼睛:“胜不了他?你等着,我一堆口水吐死他!”
鬼夜长老也是一脸呆滞,心道,两人都疯了,都疯了。
便在此时,忽然灵山顶上响起一声哇呀呀的怒吼声,随即一大片黑云笼罩而下,黑云中,隐约看见翼翅翻滚,一道人影手中举着巨大的青铜棍闪电般朝少丘扑来!风声携带着霹雳,轰隆隆直响,直欲震破天地,撼动群山。
“是无支祁!”鬼夜氏大吼,“保护陛下!”
“啊呸!”少丘动也不动,吐了口唾沫,“烛阴老鬼怕死了本帝君,派了虾兵蟹将来杀人灭口了。”
“哇呀呀……”半空中忽然响起闷雷般的喘息声,随即一声大吼,“兔崽子,你给我回来——”
随即漫天的黑云形成一个巨型的巴掌,正抽在无支祁的身上。这位可怜的见义勇为者,眨眼前还是凛冽如雷神降世,眨眼后却变成了巴掌上的苍蝇,砰的一声给抽没了影儿。
山谷里一片寂静,平素烛阴神绝少露面,所有事物都有无支祁来执行,此人高绝的神通在东苗乃是个神话般的存在,没想到今日却挨了一巴掌。大家都知道,烛阴神怒了。
“恼羞成怒了。”少丘笑着总结。
然后一步步从万军阵中走过,踏上了东苗圣地——灵山。
帝尧三十七年春三月,经过近一个月的鏖战,炎黄联军终于摧毁了三苗的尧山防线,姮沙率领残余的三千人马退守洞庭山。
觋子羽跟随着帝尧,跨过长江,走上了炎黄联盟第一次大远征的旅途。
为了防备三苗人断其后路,帝尧将皋落的虞部族军团和姬兰叔的高辛军团各留下一半,驻守在江北,自己亲自率领四万大军横渡长江,追击残敌。觋子羽很明白帝尧的用意:皋落虽然效命于姚重华,但姬兰叔是死忠于帝尧的,这两人恰好能彼此牵制,而跟随他渡江的另一半军团,主帅不在,他调动起来也方便。
“这是老夫有生以来第一次踏上江南的土地。即位三十七年,打了差不多三十年的尧战,战死的炎黄男儿不下五十万,却没有看过一眼江南的土地,无数次的深夜梦醒,无数次的祭祀呢喃,都禁不住热泪长流,抱憾天下啊!”
帝尧第一脚踏上江南的土地,心中感慨万端,他的六龙辇车之上,商侯契、姬恺、巫抵和觋子缺等人陪同而坐,觋子羽在渡江之战中立下大功,兼之地位崇高,也得以陪同。
觋子羽望着车窗外的景致,如此陌生,如此神秘,到处都是蒸腾的雾气和连绵的沼泽。这里距离洞庭之泽已经不远,原野虽然广阔,偏生都是沼泽地带,高阳的水系战士付出无数生命的代价,探才索出了沼泽中的坚硬道路,然而大军却难以展开,帝尧只好命令四大军团分兵而行,相聚最远不能超过三十里,四万人散布于沼泽之中,黑压压的覆盖了近百里。
这一带距离苗都甚近,物产富饶,不少部落都在此繁衍生息。面对着异族入侵,这些三苗部落顿时迸发出了令人惊诧的豪气,短短几日,炎黄军团就上演了不下八场灭族之战。
“可今天,老夫终于可以南望苗都,也许再过几日,会回踏入苗都的长街,砸毁蚩尤神殿,将这野蛮粗鄙的南蛮之族收归王化,完成黄帝以来,炎黄联盟五任帝王四百年的梦想。”
帝尧神情畅快,一连饮了几樽谷酒,哈哈大笑道。觋子羽也心中澎湃,他虽然急着回去拿灵水救艾桑,不过帝尧随身带着他,也没法离开。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期待着与少丘的最终一战。
想到这个纠缠一生的敌人最终将倒在自己刀下,他就禁不住浑身血流加速,饶是恒定如山的精神力也难以抑制。
“艾桑苏醒之后,若是知道我击败了少丘,该怎么想呢?”他默默地思忖。
“陛下,”众人笑过之后,商侯契道,“不过这里的气候咱们北方的战士很不习惯,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不可拖延啊!”
众人纷纷点头,连帝尧也叹息了起来。
第733章 兵锋龙辇大荒外
事实上,大军南进数天,帝尧就开始厌恶起了三苗国的土地。江南多雨,尤其是春季,阴雨连绵,连月不开。这里的雨不像北方,一阵瓢泼大雨眨眼即至,最多哗哗哗浇个三五天,然后一片晴朗。这里的雨,丝丝缕缕,缠绵入骨,一下就是经月。泥泞了道路,打湿了器械,战士们的皮甲能重上十多斤,想拧却拧不出一滴水。
更严重的是,湿漉漉的箭支和雕翎影响到了箭镞的准头和力度,箭塔和抛石机能大型木质器械也受潮严重,有些金属部件一片铜绿,锈住了。滕公倕的机关术虽然厉害,但面对这种因素也是束手无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建议帝尧速战速决。
“不错。”姬恺也道,“不如这样,把江北那些归服王化的八十多个部落宣来,让他们到江南的各部落游说,他们都是三苗国的人,彼此有认同感,在他们劝说之下,各部落认识到我炎黄的天威与陛下的仁慈,定然纷纷归附。”
“此计甚妙!”巫抵是个虔诚的巫者,向来以仁厚著称,当即就赞同。
“嗯,不错——”帝尧捻着胡须,八彩眉毛耸动,含笑点头。
便在此时,猛然一阵惨叫声传来,那声音极近,他们甚至能听到箭支破开空气的嘶鸣和箭镞钻入肌肤的闷响。
“保护陛下!”觋子羽大吃一惊,身子一闪,已经到了龙辇之外,飞身踩在一头鳄龙的背上,猛地吃了一惊。
这里是沼泽间一道狭长的土路,宽度只有三十多丈,伊仲子率领唐军团贴身护卫帝尧,万人的军团形成四股长蛇,贴着沼泽边缓缓推进。然而就在一条泥淖之间,却有二三百名三苗的战士飞速奔来。
他们脚下踩着一种古怪的竹制小舟,两头尖翘,居然能在泥淖中滑行。这群战士脸上涂抹着纹饰,不论男女均是全身赤裸,只有腰间裹着各类动物的毛皮。嘴里吆喝着,眼睛里闪耀着狂热之色,一边放箭,一边冲锋。而在他们后面,还有一些孩子和老人,正敲着木鼓,含着不知名的歌谣缓缓而行。
“原来这沼泽中还有这么一条可以通行的小道。”觋子羽暗暗摇头,在这等诡异的地带作战,真是不利。不过这点人马却是不在话下,唯一的威胁就是他们正好从中间锲进了军团中部,威胁到帝尧的车辇。
伊仲子早已经指挥战士开始抵抗,有战士拼命竖起大盾来堵住帝尧的龙辇,不过这龙辇极为庞大,他伸起胳膊举着盾也够不到顶上,立时就有箭镞插在了龙辇车体上。
伊仲子也没料到会有敌人如此近距离攻击龙辇的情况,不禁气急败坏,远远地奔过来,双手一挥,在龙辇一侧凝出一面土墙。这下子对方的弓箭射不穿了,不过也正好暴露出龙辇里有重要人物,对方顿时狂热了起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