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丘顿时生出感应,侧头一望,知道再也闪避不及,看见母亲射杀他时那种坚决狠辣的神情,心内凄楚难言,脚下顿时一个趔趄。少丘父正在追赶他,他身子一歪,少丘父还以为他想转折,身影也急忙侧了一侧,不料那枚滴水之箭恰好直射而至,哧的一声,毫无阻碍地钻进了右肩。
第二十章 逃出空桑岛
少丘父痛吼一声,翻身栽倒,火神之鞭也撒手飞出,轰地一下剧烈地燃烧起来。追上来的众人纷纷避让。少丘母惊呼一声,疾步跑过去抱起了少丘父,手忙脚乱地将辟水毒的丹药塞进他嘴里。
“该死!”巫谢大怒,袍袖一展,跃下圣坛,双手捏起巫印,厉声长叫,“巫印通神——封!”
少丘堪堪奔到海边,猛然间前面虚无的空气一阵颤抖,身子嘭地一声倒飞了回来,顿时口鼻窜血,仿佛撞上了一座无形的山岳。少丘头晕目眩地从地上爬起来,诧异地打量了一眼四周,眼前明明什么也没有啊!刚才自己撞在哪儿了?
正吃惊,忽然耳边少丘父沙哑的声音道:“这是巫神封印之术,调动天地之力做的小范围封印,她离你太远,封印之力并不强,将金元素之力凝于双掌,劈开它!”
少丘默默嗯了一声,将旋转的金元素之力贯入双掌,疾步朝前奔去,到了方才无形障碍之处,大喝一声,双掌猛劈了下去。“嗤——”四周的空气一阵扭曲,仿佛劈开了一片薄薄的波纹,身子毫无阻滞地闯了过去。
远处的巫谢立时便呆了。
这时少丘已经冲到了海边,站在一块礁石之上,不禁傻了眼。眼前海水茫茫,没有一条舟楫,这要跳进海里,还不是死路一条!少丘父的声音又传入耳内:“运转你体内的金元素力,形成内循环,不用口鼻呼吸,跳进去。”
“内循环?不用口鼻呼吸?”少丘差点哭出来,喃喃道,“我不会啊!”
远处重伤躺在少丘母怀里的少丘父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彻底昏厥过去。
片刻的停滞,身后的族人已经追到了海边,将他团团困在其中,兵刃高举,只待巫谢一声令下,便要将他分尸。少丘怔怔地望着他们,那一张张癫狂嗜血的面孔让他不寒而栗,方才还是亲如一家的族人,此时竟然变成了野兽一般。
人群外,艾桑和五个哥哥也赶了过来,后面是抱着少丘父的少丘母。巫谢瞥了瞥少丘父,冷冷一笑:“他昏迷了么?是不是看着少丘再也走投无路,伤心过度?”
“不,不……”少丘母脸色煞白,“他是中了我的滴水之箭……他对炎黄联盟绝无二心,他对在诸神面前立下的契约也绝不会违背。”
巫谢哼了一声:“是否如此,我想虞部族的虞岐阜自然会为他的火之守护者换一个清白。”说罢不再理会。
此时艾桑望着站在礁石上的少丘,恨恨地望着五个哥哥道:“哥哥,我要亲手杀了他!为爹爹和五哥报仇!”
“好!”五个哥哥齐声道。
“可是我体内木元素力不足,恐怕杀不了他,把你们的木元素力暂且灌输给我!”艾桑咬牙道,“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五个哥哥望着少丘,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齐齐点头,在艾桑身后占成一排,双掌连环抵到前面人腰部的肝脏部位,五团木元素力迅速凝聚。五元素对应着身体的五个部位,金对应肺,金元素所形成的金丹便凝聚在人的肺部;木对应肝,木丹便凝聚在肝脏之处;火对应心;土对应脾;水对应肾。
艾家的六个儿子已经被少丘杀了一个,这五人虽然对木元素力的修炼并不甚深,但五人凝聚成一团的木元素力也非同小可,同时灌入艾桑体内,艾桑的整个身子瞬间碧气森森,也未见她作势,手中突然射出一条藤蔓,碧龙般将少丘紧紧地缠住。
少丘吃了一惊,看了看身上越勒越紧的藤蔓,又看看远处的艾桑,不禁惨笑一声,不再还手。艾桑咬牙催动着木元素力,手中的藤蔓源源不断地蹿出,竟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转瞬间把少丘包裹得严严实实,结成了团碧绿的圆球。
“好啦!困住他啦!”白苗和许地等少年大声欢呼,十余人挥舞着手中的长矛狠狠地凌空掷出,射向那团碧绿的圆球。“喀——”十余把强劲的木矛同时刺进藤蔓球,众人只听见藤蔓球内的少丘一声惨呼,整个圆球被强大的冲劲给刺得飞了起来,凌空飞出去十多丈,坠入大海。
“不——”艾桑惊叫一声,心中猛然大恸。
“噗——”艾家的五兄弟几乎耗尽了体内的木元素力,艾桑心神一分,众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软瘫在地。艾桑痴痴地望着海中载沉载浮的藤蔓球,一阵眩晕,也晕倒在地。
巫谢站在礁石上,远处的藤蔓球已经不见了踪影。她露出沉思之色,疑惑地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艾家兄妹,一挥手:“桑冥羽,你和白苗率人驾着独木舟,去把那个藤蔓球带回来。”
桑冥羽和白苗领命而去。
众人怏怏地回到了部落之中,心里不禁涌出悲凉的感觉,广场上遍地污血,十多名伤者躺了一地,一些木系族人正在给伤者进行治疗,不过岛上的木系族人,除了艾融危并无高手,可艾融危自己都昏迷不醒,木元素力虽然有焕发生机,生死肉骨之效,他们微弱的功力却达不到治疗的效果。
“巫谢大人!”少丘母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满脸哀求,“求求您用巫术治治我相公吧!”
每个部落中都有巫觋,最著名的便是太巫氏和少觋氏座下的七巫四觋。作为巫觋,最擅长便是治病、驱鬼、辟邪、祝福、主持祭祀等,巫觋无法修炼五元素力,因此也无法拥有强大的搏杀格斗能力,但他们却可以修炼精神力,与天地沟通,借助天地之力完成各种匪夷所思的奇迹,因此任何一个部落,都对巫觋尊崇有加。
巫谢冷酷之色一闪而逝,亲切地笑了笑:“自然可以。他是中了滴水之箭上的水毒吧?”
“是的。”少丘母忧心忡忡地道,“水箭入体,我本可以用辟水丹给他吸出来,但他是火系体质,水箭入体,立时便被蒸发到了身体的各处,辟水丹根本吸不出来。”
巫谢点点头,道:“我先看看大家的伤势,逐一治疗。”
族人们将重伤的寇西、艾融危等人都抬到了巫觋神殿,巫谢逐一看过,叹道:“金元素以攻击力强悍著称,果真名不虚传,元素血脉更是恐怖至极啊!若少丘不死,整个盘古大陆,必将陷入再一次的蚩尤之劫!”
第二十一章 海中的鸟巢
等巫谢治疗完十七名伤者,已然月上中天,神秘的星空笼罩着巫觋神殿,远处海潮寂寞地拍打的岛屿,天籁之音使人间更觉寂静。
巫谢纤细的身体上,已然汗透重衣,刚才治疗这么多人,实在让她大耗神力。巫术神奇至极,治疗效果比木系的治疗术还要高明,甚至肋骨断折,四肢寸断的寇西,都已经被重新接续了骨骼,除了额头被撞进去一个凹陷无法复原之外,面部被撞凹进去的鼻梁,也都挺拔如初。
不过额头凹陷,也是在怪异,寇西算彻底被破了相。
“巫谢大人,您还是休息片刻吧!”一旁的长老寇臻关切地道。
巫谢摇摇头,绝艳的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少丘也不知死了没有,让人放心不下呀!我等来到这海岛十六年,就是为了看守少丘,若是他未死,我们岂不白白耗费了这十六载的光阴?况且,炎黄部落若再经受一次蚩尤血劫,我等皆是罪人啊!若是他没死,我们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也要将他抓住。囚禁金之血脉者之事,乃是炎黄联盟的绝顶机密,绝不能让他接触到外人。哼,若是他逃亡大荒,跟一个人说话,我们便杀一个人,经过一个部落,我们便要灭了那个部落。绝不能让三苗国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寇臻默然。巫谢长袖一展,卷过玉琮,供于神案之上,俯身跪地,淡淡道:“为我守护结界,我要施展神窥千里之术。我倒要看看,这少丘到底死没死!”
“大人切切不可!”寇臻大吃一惊,“神窥千里之术极耗费神力,当年太巫氏和少觋氏为了寻找金元素血脉者,也是两人联手才施展出来,绕是如此,也大病数月,您……”
巫谢苦笑一声:“我又不是真要搜索千里方圆,一日之间,那藤蔓球能飘出五六十里就算不错了,我还可以承受得下来。”她幽幽叹了一声,“唉,我总是怀疑,这次艾家的丫头和少丘父在我眼前弄鬼,我不察实,内心难安哪。”
“断然不会!”寇臻道,“艾家丫头性格颇为分明,杀兄之仇,父亲又受了重伤,她焉能不报?至于丘兄,他也断不会不顾炎黄联盟的安危,将在诸神面前发下的誓言视如儿戏。”
“如此最好。”巫谢淡淡地道,“给我守护结界。”
寇臻点点头,在三丈外站定。巫谢左手捏巫印,右手笼罩在紫玉琮上,指尖突然毫无征兆地破裂,一滴鲜血滴入紫玉琮。随即紫玉琮内升腾出袅袅的烟气。
巫谢右手在烟气上一抓,随即在面前的虚空中平平一抚,异变突生,她面前的空气中突然凝成一团淡淡的光幕。那光幕上映出了空桑岛的轮廓和四周的海面,以及天上的繁星,甚至海浪涌动的景象都历历在目。
只这一瞬间,巫谢浑身已经汗出如浆,俏脸上惨白一片。她急忙催动神窥星图进行搜索,片刻之间,只见眼前的光幕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圆球。深暗的海水之中,那圆球只有一团模糊的虚影,在海水中漂来荡去。但毫无疑问,正是艾桑困住少丘的藤蔓球。
巫谢大喜,将精神力凝聚到藤蔓球上,但她的精神力实在不足,哪里比得上太巫氏和少觋氏搜索千里方圆,硬生生凭借对金元素的感应从百万人中找出少丘的强悍能力?她一时也无法以精神力破开藤蔓球,查看内里的动静。
不料就在此时,藤蔓球内突然探出一只手臂,随即那藤蔓球就被破开了一个孔洞,一颗脑袋从球体中钻了出来,瞪着迷茫的眼睛,傻呆呆地打量着周围。
正是少丘!
少丘醒来之时,眼前一片漆黑,身上湿漉漉的,仿佛浸在水中,周身上下无不疼痛欲裂。他摸了摸周围,入手的却是一根根粗大的藤蔓。这时他猛然响起,自己在空桑岛上与族人搏杀,身受重伤,最后被艾桑以藤蔓困住,击落海中,心中顿时酸楚难言,但想到父亲甘冒奇险救了自己,却也不禁有些温暖。
他挣扎了一下,这藤蔓球无比坚韧,居然挣扎不开,最后用少丘父教的方法,将金元素力凝于手掌之上,往上一插,嗤的一声如撕腐草,藤蔓球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他探出头,往四周一望,顿时呆了,只见海水激荡,夜色低悬,漫天的繁星仿佛森然而至的箭矢一般,闪耀着晶莹的寒光。
自己居然漂在大海上。本来藤蔓球在海中受到波涛冲击,必定会四处翻滚,不过艾桑插进来的长矛,正好有两根贯穿了两侧,成了两根平衡木,稳稳地漂在海水中。
他呆呆地望了片刻,也不知道此时自己是往哪个方向漂走,此时他也掌控不了漂流的方向,只好坐进了藤蔓球之中,望着头顶的被撕裂出来的一角夜空,心下一片茫然。
这时候,身体各处疼痛难忍,他知道白日里自己受了伤,身上的伤口横七竖八的大概有二三十道,借着月光看了看,还以为身上血肉模糊,皮肉翻卷,不料一看之下惊诧起来,身上那些伤口竟然大部分愈合了,只留下些深浅不一的血痕!
他大吃一惊,急忙站立起来,将藤蔓球的裂口撕大,整个球体成了一个鸟窝状,然后在月光下脱掉外衣,光着膀子四处打量自己的皮肤。果然愈合了,虽然刀口处还有些隐约的痕迹,但被刀剑撕裂的皮肤和肌肉都已经完全愈合,愈合处的皮肤还闪耀着隐隐的金属光泽。
他大为奇怪,想了半天,估计跟自己肺部的金丹有关,便不再理会,躺在浸了海水的“鸟巢”之中,望着天上的繁星发呆。一日一夜,仿佛一个可怕的梦境。亲人、爱人、族人,所有的一切尽皆虚假,所有的情爱尽皆欺骗,这番大起大落、天翻地覆,让十六岁的少丘至今未能彻底明白过来。
第二十二章 沧海追杀
茫茫的碧海中,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鸟巢”里,浑身仿佛瘫软了一般,没有任何兴趣,没有一丝渴望,连抬抬手指的念头都没有。夜幕很快稀薄漂白,烈日照射,身上蒸腾起淡淡的水雾,棕丝织就的衣衫上,海水的盐分被蒸发干,露出一圈圈的白痕。
“好吧,”他想,“反正困在大海中了,被太阳晒成人肉干也挺好,风暴一来,掉进水中还可以让鱼儿果腹。呃……不知道我体内的金元素会不会让鱼儿崩了牙……噢,鱼儿大多是没牙的。“
他就这样昏沉沉地在烈日下睡去,暮夜时分,被一阵海鸟嘎嘎的鸣叫声惊醒,他睁开眼,傍晚的大海,成了海鸟的乐园。身体细长的枪鸟闪电般地掠过,当它一投扎向海中捕鱼时,整个身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