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该怎样对付老板这样的人,大喊大叫似乎又太夸张了,也许按照老板的人生信条,他这只是很友好的建议。
她希望现在BENNY能出现在面前,那老板就肯定不会再说这些话了。她想说出自己跟BENNY
的关系,让老板想起“朋友妻,不可欺”的古训,知难而退,但她不知道自己跟BENNY
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好像还从来没说过一句“我爱你”,她也没有。
她以为老板早就看出她跟BENNY关系不一般了,或者BENNY自己对老板讲过他们之间关系不一般了,现在看来BENNY
没那样认为,老板也没那样认为。如果老板是把她当BENNY的女朋友的,他就不会对她提这样的要求。如果BENNY
是把她当女朋友的,他就不会容忍老板跟她关在一间屋子里这么久。
如果说BENNY是个不吃醋的人,但他对JOE又很吃醋。她想,可能BENNY有点怕老板,所以不敢吃老板的醋。那么BE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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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怕老板呢?一种可能就是他拿的是老板的钱,算是“端人家的碗,服人家管”。另一种可能就是他有什么把柄抓在老板手里,所以他不敢得罪老板。
这样一想,她也不敢得罪老板了,怕老板生了气,会拿BENNY开刀。她以很缓和的口气说:“老板,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是我
已经有了男朋友了。”
老板说:“我知道你有男朋友耶。”
她一惊,问:“你都知道了?”
“他今天打电话到这里来了嘛,你洗澡的时候打来的,我叫他过一会再打来。”老板说,“有男朋友没什么嘛,又不是丈夫。他在大陆,你在这里,谁知道搞不搞得成?”
她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但她只把这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了LILY
和李兵,既然老板说是“男朋友”,那就只能是李兵。她不知道李兵对老板说了些什么,但看样子是没说出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
她说:“老板,我真的很累了,想睡觉了。如果你想在这间屋子里住,我就到BENNY那边去住吧。”她说着,就站起身,往房间外走。
老板说:“不用耶,你还是住这间比较好,我到BENNY
那里去。”说着,老板就起身,但却没马上出去,指着自己的那个地方说:“老婆,你太残酷了,你看你把它搞成这样,又不肯帮忙把它镇压下去,我又得打飞机了。”
说实话,她现在的脸皮跟以前相比,已经算是很厚的了,在餐馆干了这段时间,每天听到的就是这些话,她已经不会为之发窘或者脸红了,但是两个人这样面对面地讲这些,而且又把自己牵涉在里面,仍然让她很不自在,不知道怎么做才既不会得罪老板,又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她小声说:“我又没叫你这样”
老板嘻嘻笑着说:“它才不管你叫没叫这样呢,它有它自己的脑子,根本不听我的话的。你搞得我这段时间老是流鼻血,每天都要打飞机。老婆,帮帮忙吧,‘五姑娘’也行。”
她一惊,是不是BENNY
把早上的事告诉老板了?为什么他现在也用“五姑娘”这个词?她站在那里,答不上话来,有点惊慌失措。后来她安慰自己说,大概“五姑娘”这个词他们这些做餐馆的男人都知道,不一定就是
BENNY告诉老板的。今天一天她都跟BENNY和老板在一起,他们两人应该没有机会呆在一起讲今天早上的事。
她很坚定地说:“我不会帮这个忙的,我…不是我的丈夫或者男朋友,我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老板也不勉强,说:“唉,你见死不救,我只好自力更生了。”说完,就走到洗手间去了。
她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了想,就走到客厅去看电视,免得待会碰见老板尴尬。
BENNY看见她出来看电视,笑了笑说:“两个口水佬终于把口水讲干了?”
她想声明自己不是口水佬,是老板抓着她讲,但她有点说不出口。她坐了一会,也没看懂电视上是在讲什么,一是她没心情,二来也因为讲的是粤语。
BENNY
似乎看得很投入,跟她出来之前一样,好像根本没把她当成一个有特殊关系的人。她尴尬地坐了一会,正在犹豫还要不要坐下去,老板出来了。
她看老板那样子,好像跟先前没有什么不同,照样嘻嘻笑着,走过来还对她挤了一下眼睛,好像他们之间有点什么小秘密一样。
老板看见她在看电视,就规劝说:“老婆,早点睡觉吧,‘不盐’明天起不来了。”
她刚才还怕自己态度强硬,把老板得罪了,但现在看来好像老板并没生气,她真的搞糊涂了。
BENNY后来也没到她这边来,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早上那件事的气,或者他也是跟老板一样,不过是找个人HAPPY一下,如果她不愿意
HAPPY,那也没什么,大家还是好朋友。
第二天早上,老板还先于她起来了,跑过来敲她的门,叫她起床。她连忙起了床,漱洗了一下,把东西收拾收拾,就把东西提到客厅里去。客厅里睡的两个小伙子都被搞醒了,躺在床垫上对她“
BYE…BYE”。她以为BENNY会出来跟她告别,但他没到客厅来。
老板帮她把箱子提到楼下去,她听见他在开TRUNK,她知道自己该走了,但她没最后见到BENNY,好像很不安心一样。她想了想,推开了
BENNY
的门,见他趴着睡在床上。她本想跟她挥挥手,说个再见的,但他趴在那里,看不见她挥手。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跑进去,蹲在他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
BENNY,我走了。”
他嗡声嗡气地答了一声:“嗯。”
“你…TAKECARE。”
“嗯。”
她想他是不是还没睡醒?那就让他睡吧。她正想走,听见他咕噜一句:“你不走不行吗?”
她觉得他说话的口气就像小孩子提无理的要求一样,知道自己提得不对,也知道自己提了没用,但就是想提一下,好像大人会因为心软就依从他们一样。她解释说:“票都买了
…”
“把票浪费了不行吗?”
“可是我妈妈病了…”
他没再说什么。她希望他能转过身,给她一个告别的拥抱或者亲吻什么的,但他一直趴在那里。她听见有人上楼来,肯定是老板,便匆匆忙忙在他背上亲了一下,说声:“我走了,再见
!”,就下楼去了。
海伦乘坐的飞机抵达北京机场的时候,正是一个中午,她还没出机场,就已经感觉到暑气逼人了。可能是因为人太多,挤来挤去,弄得她头昏脑胀,心想自己真的是变得崇洋媚外了,不然的话,怎么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反而觉得这么不舒适呢?
咪咪最先看见了她,大声叫道:“妈妈,妈妈,咪咪在这里!”
她也看见了女儿,和抱着女儿的李兵。咪咪好像长高了,长瘦了,头发理得短短的,象个小男孩,她知道这是因为李兵不会给女儿扎辫子,她一走,李兵就带女儿到理发店去,给她理了个男孩头。
咪咪穿着一条黄花的裙子,是她没见过的,她知道李兵的朋友送了咪咪不少衣服,特别是他那些女牌友,都说咪咪的妈妈不在家,老李一个男人,哪里知道给孩子买什么衣服?她的朋友也给咪咪买了很多东西,所以李兵经常对她吹嘘,说他完全不用给孩子买衣服。
她从李兵手里接过女儿,也打量了李兵几眼。一年没见,好像变得更陌生了。李兵理了个很短的头发,胡子也刮了,人看上去年轻了一些,但滑稽了一些。李兵穿的
T
恤和长裤也是她没见过的,估计也是哪位女牌友送的,因为李兵自己是从来不买衣服的,没买过,也不会买。以前都是她买什么,他就穿什么,他从来不问她要新衣服,但她买了,他也当仁不让地穿。
李兵也在打量她,她穿的还是从国内带过去的衣服,因为坐飞机,她穿了条黑底白花的连衣裙,觉得比牛仔裤透气,也方便一些。那条裙子还是于真嫌短了给她的,她改造了一下,一直当条出客的裙子在穿。裙子布料有伸缩性,所以有点贴身。
李兵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小声说:“到底是出了国,喝了洋水的,越来越风骚了。”
她小声说:“在外面别动手动脚的,让人看见象什么样子?”
“我自己的老婆,摸不得?你不让我摸,想让谁摸?”
她不想跟他发生争执,就干脆不搭腔,只跟咪咪说话。但她心里想,看来男人都这个德性,一上来,眼睛看到的就是一胸一屁股。不过女人的反应就不同了,对自己喜欢的人,她就希望自己的一胸一屁股能吸引他;而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就觉得摸摸捏捏的恶心。
李兵说他们住在民航售票处对面的一个旅馆里,从机场到那里有大BUS坐,票价不贵。于是一家三口就去坐大BUS
。她好久没坐国内的车了,现在跟很多人挤在一起,觉得又闷又热,路又颠簸,只觉得路途好遥远。咪咪有点晕车,一直躺在她怀里,脸色发白。她心疼极了,恨不得现在就带咪咪去美国,即使是坐在她那辆二手车里,也比这舒服多了。
好不容易颠到了民航售票处,他们下了车,只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比在车里更糟糕。咪咪一下车就吐了,她赶紧给咪咪收拾了一番,然后抱着咪咪,跟在李兵后头往旅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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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在一个七弯八拐的小巷子里,很不起眼的一个旅馆。李兵把她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说这是该旅馆比较好的房间了,有两张单人床,有自己的卫生间,抽水马桶,淋浴,还有空调。以前是给李虹带着两个小孩住的,他自己住在楼下,跟另外三个人挤在一间房里。因为海伦是从外国回来的,所以特意花点钱,住个好点的房间。
海伦把咪咪抱到卫生间,想给她洗个澡,发现所谓卫生间就是一个没怎么装修的小屋子,水泥地,水泥墙,没有瓷砖什么的,卫生间里面的确有淋浴用的莲蓬头,有一个很简陋的洗手池,还有一个看上去很不干净的抽水马桶。李兵说这房间每天得一百多块,以前从来没这么豪华过。
她开了水,发现有热水,感觉好了一点,她给咪咪和自己都洗了澡,换了衣服。李兵已经饿得等不及了,连声催促到外面餐馆去找饭吃,于是一家三口出门去吃饭。
他们找了一家很近的餐馆,因为抱着孩子在大太阳下走路,才走几步就浑身汗湿了,刚才洗的澡等于白洗。进了餐馆,感觉好了很多,因为餐馆里有空调。李兵一马当先地点了菜,海伦知道他这个德性,不管是谁请客,不管是在哪家餐馆,李兵总是积极点菜,积极付账,好像那样就挺有面子一样。
她一看,李兵点的都是几个辣菜,就建议说:“点两个不辣的吧,不然咪咪吃什么?”
李兵自豪地说:“我正在培养咪咪吃辣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逼着孩子吃辣的,就坚持说:“还是给她点个不辣的菜吧,培养她吃辣的也要慢慢来,不能一开始就吃很辣的。”
李兵明显地不高兴了,虽然没反驳,但也没再点菜。她隐忍着,想等菜上来之后再看咪咪有没有菜吃,如果有能吃的,就算了,免得一回来就跟李兵发生争吵,搞得他不给她咪咪的护照了。但如果没有咪咪能吃的菜,她还是要重新点一个的。咪咪刚才吐了,现在一定很饿。
等了好一会,菜才端上来,她一看,几个菜都不是“微辣”或者“少辣”,完全是“剧辣”。她也能吃点辣,但没有李兵那么能吃辣。平时在家里炒菜,如果是她和妈妈下厨,都是一式两份,一份是她妈妈和咪咪吃的,不辣的,另一份是李兵吃的,很辣的。她自己两种都可以吃。
以前为炒菜的事,也是经常闹矛盾的。只要做饭时李兵在家,就肯定要绷着个脸,看她或者妈妈炒出一式两样的菜来,有时忍不住就狠狠地说:“一个家,两样菜,哪象一个家?”
如果李兵偶尔下一回厨,就肯定是只炒剧辣的菜,搞得妈妈和咪咪没菜吃。有时她只好再去炒个菜,李兵就要发牢骚说怪话,两个人少不得要吵起来。
为这种事吵架,往往是吵来吵去也吵不出个名堂来,两个人你不能说服我,我不能说服你,如果让外人来断案,只能各打五十板,叫夫妻两都互相让着点。但这样的事,怎么个让法?说起来都是鸡毛蒜皮的事,但天长日久地鸡毛蒜皮,也堆成一大堆了。
她这一年没吵这种架,差点忘了还有这种事了,想不到今天一回来,就又有了开吵的苗头。
她问服务员要菜单,说想为孩子点个不辣的菜,但李兵不耐烦地说:“不用了,咪咪能吃辣的,你走了之后,我一直在培养她吃辣的,哪个兴一家人吃菜还要吃两样的。”
她说:“你不想一家人吃两样,那你就跟着孩子吃不辣的嘛,为什么偏要别人服从你呢?”
服务员看这两口子已经有了开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