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打发走尤老娘,还不放心,趁着给贾珍端补汤的工夫,求他帮自己探一探口风。
贾珍嗤笑:“你继母可真是心大胆子肥,我可不行,没这魄力。而今我能抱住自己这条小命就阿弥陀佛了,谁也管不了。”
“你……”尤氏气得没话说,转身就走。
贾珍瘪了下嘴,方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点绝了,忙拉着她哄着。见不行,才勉强答应去了福禄堂。
恰逢晏良正在屋内和袁汉宰小酌聊天,见他来了,晏良便半开玩笑对袁汉宰道:“便正好,今儿个就当着你这位先生的面儿,我看看他进步多少。”
袁汉宰极有自信道:“随你考,好好看看!”说罢就叫贾珍练一套他这个月教给他的拳法。
贾珍无奈,颠颠跑去换了身衣服,就在福禄堂的前院握拳踢腿挥舞起来。
“脚力不足,动作有些浮夸,更多时候是做做样子罢了,简单说,花拳绣腿。”晏良点评道。
袁汉宰惊讶地对晏良竖大拇指:“厉害,一眼就看出问题了。哈哈哈……这个月教的复杂点,他学得是有点吃力,但上个月那个练得还算好。”
袁汉宰转头狠狠瞪一眼贾珍,意思他必须努力了。
贾珍抹了抹头上的汗,扎稳马步,又来一套。
“不错,可见他不笨,你好好教。”晏良笑了下,转而对袁汉宰嘱咐。
贾珍本来听前半句话有点高兴,到后半句彻底成了打蔫的茄子。他这个爹他算是看透了,自己得罪不起也玩不过,但想想下半辈子要在禁欲中度过,贾珍的心就在哭泣,悲伤至极。
“对了,你来有什么事?”晏良问贾珍。
贾珍看眼袁汉宰,知晓这时机不合适,嘻嘻赔笑,“您先和先生吃酒,儿子这等小事儿不提也罢。”
晏良立刻在心里猜出是什么回事,对贾珍道:“和你媳妇儿说,今儿个守在竹林外的那两个婆子不中用。”
贾珍心里咯噔一下,忙假笑着应承,热着脸匆匆告退,回去就把尤氏骂了一通。叫她什么也别打听了,知道的越多只怕他们夫妻‘死’得越快。
又过了两日,晏良出门,碰见一老者在路边晕倒。晏良下车搀扶,叫人弄了茶水给老者喝。老者醒来说饿,晏良就带他去了广源楼用饭。晏良只是出于做善事的目的去帮老者,不图其它,完事儿就走了去办自己的事。结果傍晚的时候,广源楼掌柜打发人特意送来一本书,说事老者为了感恩特意给他留下的。
晏良拿起书翻开两眼,一惊,忙问那传话的小厮可知老者的名字,小厮摇头。
“去问你们掌柜。”
片刻后,广源楼苟掌柜亲自到场,仔细说了经过。老者不过是吃完饭后就留书走人,至于名字却是一个字儿都没留下。
“老爷,出了什么事儿么?”苟掌柜问。
“这是张曦的孤本。”晏良端详手里的书,琢磨自己哪儿来的好运气。
“张曦?”苟掌柜眼睛顿时亮了,乐呵呵地替老爷高兴,“那可是价值连城宝贝,恭喜老爷!这就叫好人有好报。”
“我倒觉得是运气好。”对于那个老者,晏良并没有多么用心去照料,得到这个东西只能说是走了财运。
晏良忽然想起前几日那个尤老娘,轻笑了下。这次的财运应该是那个性子烈的尤三姐给他的,小丫头年纪不大,还算容易被教导。
半月后。
晏良派去尤家的教养嬷嬷又来回报情况,成果喜人,说是尤二姐已经脱胎换骨彻底变了个人。后来尤氏来请安的时候,顺便提起自家妹妹,也是一副欣喜之色。晏良仍旧心中存疑,她若真的改了,便会有运气降临为证,却至今还没出现,不过再等等也无妨。
算日子林如海大概就在这两日到,荣府那边便忙了起来。张罗院子,扯料子裁衣裳等等,一切皆由王夫人一手操办。
贾赦以前跟贾敏的关系就不如二弟和她好,和妹夫林如海自然也是这样。对于林如海一家的到来,他是持着欢迎不讨厌,但也不觉得欣喜的态度。反而是王夫人那边太忙,彰显着刻意讨好的意思。贾赦眼见着烦,便不想在府里看着她们,干脆就借机带着女儿迎春要来战晏良。上次他和晏良对弈输得狗血喷头,连个子儿都没留下,这次他带帮手过来逆转战局。迎春这半年棋艺精进飞速,她和贾赦下棋每次都故意输,特备是最近,让步太明显了,搞得贾赦自己都看不下去。所以这次他决定他和自己女儿一伙,来战晏良,绝对会赢。
晏良好歹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他是富贵闲人,闲来无事自然是下棋看书。晏良单单看过的棋谱就不下千本,一个小丫头怎可能轻易打败他。
父女俩和她对弈三局的下场,自然是惨败。
“你太过分了,哄哄小丫头让她赢一回也好啊。”贾赦把眼含泪的女儿送走后,转头就来找晏良算账、抱怨
“我哄了。”
“哪里?哪里?难道我眼瞎。”
“就是看迎丫头的面子上,我每次只输三子。”晏良认真说明道。
贾赦被他弄的哭笑不得,拍桌痛叫:“三局每一局都刚好控制输三子,这本身就很可怕好么,比上次全吃了还可怕!”
“哦,那下次全吃。”晏良边收棋子边随口回道。
“……”
贾赦噎得无语,干瞪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爆汤圆投喂的地雷,看着你名字大鱼就饿饿饿,想吃掉你,嗷嗷啊……勾起我吃汤圆的**,你坏,╭(╯^╰)╮
今天针灸晚了耽误时间,回来蠢大鱼万万没想到沾床就睡着了。这个觉睡得那叫一个深啊~~~长啊~~~
今天先更四千多字,答应的加更挪到明天,宝宝们请见谅。
☆、第41章 JJ
贾赦每次跟晏良没有办法好好聊天。这么久了,他一点都没习惯。
贾赦憋了憋,默默垂首喝一口茶。心里碎碎念着‘诅咒’晏良这辈子都没朋友。
“人动恶念,会遭报应,你信不信。”晏良忽然问。
贾赦吓得手一抖,把茶杯给打碎了,“你、你怎么知道?”
晏良斜睨,“我说王子腾,你想什么?”
“嘿嘿嘿,我能想什么,一时走神儿。对了,什么王子腾,王子腾他怎么了?”
“昨天在吏部照过他一面,你二弟这位妻兄厉害得很。”晏良口气略微阴沉。
“他乃是经营节度使,当然厉害了,而今四大家族里头就数他风头盛。你也不错,眨眼一下就从马厂协领升到了吏部郎中,最近又得两位王爷和贵妃娘娘的赞赏,很厉害的,真为咱们贾家争光!”贾赦乐呵呵拍一下贾赦的肩膀,刚诅咒完晏良的他,这会儿又真心替晏良高兴。
“五品罢了,算得了什么。”晏良懒得理会一惊一乍的贾赦,打发他痛快回去。贾赦不依,提及他妹妹一家的到来,口气就十分忧虑,还很酸。
“我这妹妹别瞧长得柔柔弱弱,跟水做的一样,性子可不好相与。以前在家,就数她最是能掐尖要强,偏她又有十二分的机灵聪明,老太太最喜欢她。这次回来她要是瞧见我鸠占鹊巢,住了荣禧堂,不知会怎么发狠地刁难我呢。”贾赦满脸哀丧地叹气。
晏良嗤笑:“鸠占鹊巢?你若一点小困难就撑不下去,还真不配做长房长子,难怪老太太要把你的位置让给你二弟。既然你认怂不争气,何不卷铺盖滚远点。”
“别生气,我错了,错了!打定主意,这回不管小妹妹怎么刁难我,我绝对岿然不动,听你的指挥。”贾赦拍拍胸脯,意气奋发。
晏良白他一眼,挥挥手,打发这个闹人心的赶紧走。
晏良安静看了会儿书,便等来吴秋茂回报情况。学堂那边正在上课,贾代儒和几位先生们都在。
晏良道了声走,便立刻起身,奔向学堂。
这会儿正是快到晌午,休息前的功夫,人心都散了,老师们授课之后便偷闲去喝口茶,便由着屋子里的学声们说话打闹。
不过自从上次晏良突袭检查学堂之后,贾代善和几位学堂的管事都学聪明了,放了个人在门口看着,一旦有事,鸣钟示警。这件事学生们都知道,都默默赞同此法。因为自从上次金荣等人被强赶出学堂后,余下的这些贾家子弟都很惧怕这位族长的威严,却终究收不住贪玩的心,就帮着贾代善瞒着。
他们都当晏良不知道这事儿,一个个觉得如此就可万事无忧。特别是近来晏良再没有来过学堂找事儿,渐渐地大家开始恢复从前的散漫样子。
今日晏良人还未到,吴秋茂便已经带人提前将看门的控制住。所以当晏良大迈步走向学堂的时候,大家还以为只是先生来了,没有立即坐好,而是嘻嘻哈哈地喊着。
“先生来了,咱们该下课了!”
“走喽,吃饭去。”
第一个往门口蹿的人走了三步,看见是族长老爷,脸上的笑容顿然僵住。
“给老爷请安!”
屋内的笑闹声戛然而止,一个个神色大变,呆望着晏良,半晌才纷纷声音不齐地给晏良问安。
学生们中间,其中有一位模样不错却贼头虎脑的,坐在最东窗边。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要往窗外跳,结果被窗外的吴秋茂按着头给顶回来了。
“哎呦!”金荣碰倒了书桌,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双臂抱头地叫,整张脸都被两条胳膊挡住了。
“当我不知你是谁?”晏良凝视着那孩子。
金荣慢慢放下手臂,惊恐地望一眼晏良,噗通就跪下了,垂着脑袋蔫蔫地不敢做声。
贾代儒和几位先生才得到消息,慌慌张张跑过来。看见宁府的敬老爷,几位先生都变了脸色,向贾贾代儒求主意。
贾代儒到底见过些世面,强装镇定,请晏良去他屋子里坐。
“你屋子?”晏良微微挑了下眼眉,清冷地眸子散射出令人头皮发怵的光。
刹那间,贾代儒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栓了块石头沉下去。
“上次说过,是谅你年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给你一次机会。而今这样,你叫我如何再找理由留下你。”晏良这次没有顾忌贾代儒的情面,当着众人的面儿就这么说。面子可不是别人给的,他自己挣不来,就怪不得别人不客气。
贾代儒没料到敬老爷会当众说这么重的话,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学生们都尴尬地立在原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晏良这才发话叫众人都散了。
贾代儒本就心里窝火,气恼晏良没有给他留面子。转头见着跪地这孩子正是金荣,他心更抖,真恨这孩子不听话,特意给他安排在东窗边儿,就是为了方便他逃走。这孩子平时挺机灵的,偏偏关键时候留下来。贾代儒自觉又被抓了个把柄,对晏良又怕又恨起来。
“这金荣是荣府的老爷太太过来求情,叫我收留的。”贾代儒咬牙解释。
“这是贾家学堂。”晏良的意思很明白,事情本是他族长才可下令决定的,但贾代儒却毫越俎代庖,自己做主。
金荣起身后被贾代儒瞪了好几眼,立在原处还不太敢走。
晏良还不至于对着孩子使什么脾气,遂打发金荣去了,转而让吴秋茂给贾璜传话,叫他别指望再让金荣进学堂。但还给了金荣家三十两银子,叫他家里头自己请先生去。
晏良这又罚又赏的,叫人摸不着头脑,也发不了脾气。
贾代儒偏着头,觉着自己的脸都丢尽了。本打算等对方再开口,他就把刚刚憋出的一肚子话吐出来理论。奈何晏良根本没工夫去和贾代儒拌嘴计较,目光扫过贾代儒,又看向那几个此刻装成老实巴交样儿的先生,便就转身去了。
当天下午,便有四名新请来的先生来学堂。其中有一名叫高白锦的先生,是举人出身,他当初因受牵连而被罢官,遂现在干些教人读书的活计。晏良特意看过这人,没犯下什么恶业,可见当初他被牵连实属无辜。晏良考察此人文采不错,见解独到,缺点也有,难保会有一些读书人常有的傲气和迂腐,但不碍什么。他做先生能清正为本,以身作则,就是众学生之幸。
晏良给高白锦开出的条件和袁汉宰差不多,今后便由他代替贾代儒的位置,重新整肃学堂。
吴秋茂带着高白锦等人到学堂的时候,贾代儒他们还没有走,个个面带踌躇,有挣扎硬留之意。贾代儒甚至面带戾气,上去跟吴秋茂表示,想要找敬老爷理论清楚。
“今儿个课堂上闹成什么样,再有金荣的事儿你竟敢背着老爷做,您还有脸说么?老实巴交的领银子回去,安分些,好好表现,说不定哪一天老爷还能想起你来。可你要为此跟宁府死磕,我们老爷现今什么样,你该清楚。”
吴秋茂痛快打发走了贾代儒等人,便为新来的先生们引荐,事情办得很顺利。
贾代儒自觉丢脸,在家闷了一天,终忍不下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