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非离,别害怕,我很好,你现在离开这里,去通知守卫,或是任何一个人,我需要别人的帮助。”楚河嘱咐着,他的声音很平静,但那喘息中带着的颤抖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掉,他很痛苦,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要安抚非离。
非离一动不动地坐着,他似乎没有听到楚河在说什么,他的精神处于游离状态,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
不管那小鬼多么老成,他终究还是个孩子,这种场面他承受不住。
楚河试着喊非离的名字,可喊了几次,除了抱歉再没有其他声音,楚河的肚子疼的钻心,冷汗也是哗哗的落下,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否则他和肚子里的这个都会有危险。
楚河用力地吸了口气……
“非离!”楚河厉声喊道,“如果你想弥补过错,就立即去叫人,否则,就让我这么死掉算了!”
非离被他骂的一个激灵,那小鬼条件反射的弹跳起来,他的嘴唇在抖,脚步也在踉跄着,他一句话也没说,深深的看了楚河一眼,拔腿就跑了。
楚河苦笑着,他继续抱着肚子躺在那已经被他的血味遮盖住的土地上,他思量着那小鬼不会受到太大刺激,而跑到一个角落躲起来了吧……
要是这样的话,他才真是死不瞑目了。
楚河不敢动,他也不能动,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怕孩子有危险,他记得以前在报纸上看到一个新闻,说临产的女人到处走,没有按医生的指示躺在床上,最后孩子被羊水呛死的事情,虽然那报纸不是正规出版社发行的,只是用一些千奇百怪的小道消息来博人眼球,但楚河觉得,无风不起浪,还是信的好。
肚子疼得要命,楚河的脑子却一刻没有闲下来,他乱七八糟的想着,剧痛中,男人的意识一点点模糊了……
身体有些凉,他不会真的这么死了吧。
这种死法还真惨烈。
楚河自嘲的笑着。
“你还笑的出来!”
非离根本说不清楚楚河在哪,他只是一脸惨白,牙齿打颤的说楚河出事了。
千冽问不出,他就直接顺着非离的气味找到这里,当他看到那角落里,躺在血泊中的男人时,千冽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响了。
千冽打横抱起那意识尚存的男人,他苍白抖动的唇让他看着无比心疼,可这家伙居然在这种时候,自己笑着……
千冽心急如焚,他忍不住责备,可那男人发现他的存在后,笑容却是更大了……
“混蛋!”千冽咒骂一声,楚河的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那唇上像镀了一层白霜……
几分钟后,千冽把楚河抱到了巫医的巫魂之所,负责接生的兽人也来了,那里已经布置好了,该用的东西,也都准备妥当。
千冽刚把楚河放下,他身下就立即聚出了一滩血,千冽急的团团转,兽人说楚河要生了,青凛不在,也没有麻痹草,他们不能像上次那么做,太冒险。
巫医只会简单的治疗,最初级的,他们无法治愈楚河,千冽已经派人去找青凛了,可是楚河根本坚持不到他回来……
“王子,”负责接生的女兽人小心翼翼的拉了下千冽的衣角,她是兽族最有经验的接生者,她见过各种各样的待产者,楚河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唯一不同的是,他是男人,女兽人没想到她会有出场的机会,她听说他们的王子在给这个人类找更适合他的医者,可是谁也没料想到,会发生意外,“他坚持不了多久,如果您允许的话,最好现在就让他生,拖下去没好处。”
千冽看着疼的头发都湿透了的楚河,这一回比上回严重得多,尽管楚河咬紧了牙关,他还是听到了他的哼声……
很痛苦。
千冽干脆一咬牙,狠狠的说了句,“生!”
总比这么一直下去的好。
楚河太遭罪了。
也许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千冽没有像以前那么慌乱,他做好消毒,手上也涂好了药水,待无关人员离场后,千冽便辅佐兽人脱掉了楚河的裤子,将他被血浸透的衣服割开。
简单的清理了下,兽人将楚河的腿挂在床边的吊绳上,这种时候已经顾不得太多,尽管楚河是男人,尽管千冽的占有欲很强……
女兽人摸着楚河的肚子,他破水已经有一会儿了,羊水流了一些,但没有危险,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么多血,比她以往见到的血都要多。
“孩子没事,位置也正,应该不会太吃力。”她也吃不准,毕竟楚河是男人,他的生理构造和女人不同,她没有可供参考的资料,她只能硬着头皮尝试。
女兽人涂着隔离液的手挖了些软膏,抹到楚河那里,就在她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千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做什么?”
男人那无色的瞳,让女兽人浑身一颤,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她下意识的向后躲去,嘴干脆不受控制的自己就回答了千冽的问题,“帮他准备,因为孩子要从里面出来。”
“我来。”千冽挖了些润滑膏,小心翼翼的抹在楚河不停流血的地方,他觉得抹与不抹没什么太大区别,楚河那里已经被血弄得很湿滑了,他轻轻一压,就送进去了两根手指。
到处都是血腥味。
楚河的身体比往常要热的多,甚至有些烫人,千冽皱着眉帮他扩张,他看到楚河吊在半空中的腿在瑟瑟发抖。
“你疼的话,就叫出来。”千冽忧心忡忡,但他的动作并不慢,他麻利的扩张着。
男人很清楚,他越快,让楚河脱离痛苦的时间越短。
“还好。”楚河以为他会疼昏过去,可这种疼让他连失去意识都做不到,男人笑着,他的嘴唇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你准备让我叫什么?骂人吗?骂青凛那个混蛋怎么不自己生,还是骂你,告诉你老子不准备再要了。”
这种时候,楚河说出这么冷静的话,真让千冽哭笑不得,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千冽一定尴尬的望向别处,楚河已经答应帮他生了,他休想反悔……
“你可以骂青凛,是他的错。”千冽很不负责的提议。
那一脸紧张的女兽人差点因他们的对话笑出来,他们是在生孩子,这么紧张的时刻,居然能这么若无其事的聊天……
还聊得这么起兴……
像是在说笑话一样。
“你少来,这么说,你是不准备要了……”楚河虽然一直在发抖,但最后他还不忘哼了千冽一声,那哼声变了几个调,然后楚河接着说,“那我先谢谢你了,你比青凛懂事多了。”
千冽顿了一下,他不太想要这个夸奖,他埋下头继续工作,低声道,“那个,反正也有经验了,不差我这一个。”
如果不是疼的太厉害,楚河真想踹他一脚……
不过这么和千冽聊着,他的精力分散,也没那么疼了。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骚乱,千冽皱着眉瞪过去,他刚想责骂,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跑了进来。
“非离,不能进去!”外面,一个慌张的声音随即响起。
后续 那些故事 第十四章 人小鬼大
可是已经晚了,非离进来了。
屋子里弥漫的浓浓的血腥味让小家伙明显愣了一下,他没看到千冽盛怒的视线,也没看到正准备拦截他的女兽人,他一直看着出和那苍白的脸,他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这么憔悴的样子……
那温润,和善的男人,一直对他笑,就连生气,也是那么的温和。
不管他怎么顽皮,怎么恶劣,怎么对他不好,他都会包容他,宽恕他。
他没见过他的父亲,也没见过母亲,他们告诉他,有一个男人,对他来说,是‘母亲’一样的存在。
非离不懂,为什么其他人的母亲都是女人,而他的,却是一个男人。
他不是没有见过两个男人在一起,可那样的情况,他们没有孩子,那非离是从哪里来的……
非离愈加迷惑,他是很小,很多事情他不懂,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学。
他偷偷地跑到男人很多的地方,他想弄清楚一些事情,想通过他们的对话了解父亲,还有那个该被他称为‘母亲’的人。
酒馆里消遣的男人口无遮拦,非离该懂得不该懂得都懂了,后来,他还偷着去‘观摩’了……
他想弄清一些事情。
他找到了答案,然后怀疑着楚河的身份。
很久之后,那个男人回来了,非离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比他想象的要好的多。
非离不讨厌他。
那个男人回来后,非离证实了一件事情,虽然他是男人,但他是他生的,他和那个男人有着血缘关系,这个认知让非离松了一口气。
但是非离不想亲近他。
他喜欢青凛,也喜欢千冽,但他却在责备楚河。
他的记忆里,没有母亲。
其他同龄的孩子,可以在木青的怀里撒娇,在受到父亲责备时,会有一个人包容他们,对他们笑,对他们那么好……
可他只有穆勒,和一些导师。
非离感觉到了寂寞和孤独。
所以她不停地闯祸,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力,即便是责备也好……
那样他会被人重视,除了穆勒和他的导师外,其他人的重视。
全部的人。
大战开始了,兽族去支援战斗,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去了。
若是有孩子的话,男人们去战斗,女人们留在兽族,他们没有离开自己的孩子。
他不懂,为什么楚河不管他,他为什么不在他身边。
从有记忆开始,非离就是一个人。
他也想像其他孩子那样……
所以他故意对楚河那么说话对楚河的好视而不见,非离觉得,楚河对他会越好……
他得到了一点补偿。
非离怕他原谅楚河后,他再离开他,如果这样,他就一直对他不好,故意气他……
楚河一放下心,他便找点事情做,让他一直关注他,重视他。
楚河做到了,非离很高兴,但是他不表现出来。
他害怕再失去。
今天,楚河提议让他和其他人玩,他生气,不是他故意找麻烦,而是他不想去……
非离只和他们玩过一次,那时他还小,不足一岁,那些孩子都是兽态,只有他是人形,这样倒是没什么,只是他们说,非离没有母亲……
虽然非离是兽族的小小王子,但对那个年龄的孩子来说,百无禁忌,他们都知道非离的父亲在战场,但非离却不像他们一样,有母亲陪着……
那一次,非离受伤了。
以后,在楚河回来后,非离变本加厉的缠着他。
用他的方式,让楚河‘主动’来找他。
他没有恶意,可他却让楚河受伤了……
很严重,好多血,他从没见过那么多血……
非离瘪着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非离没哭过,她很坚强,即便是小时候,他也鲜少哭泣……
他跑到楚河床边,一把搂住楚河的脖子,那肉墩墩的小手拼命锁紧着……
“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非离哭着道歉,他错了,早知道会让楚河受伤,他就一直乖乖的,他不再无视他,不再顽皮了,“妈妈,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妈妈非离错了……”
非离的哭声让楚河一度错愣,他甚至忘了绞痛的腹部,当他听到非离说的话后,男人的眼睛瞬间湿了……
他无力的手勉强抬起,他摸着非离绑着小辫子的后脑,他浑身都是汗,那手臂像是从水里才捞出来一样,他摸得很不顺畅,但楚河还是重复着那个动作……
尽管很累。
“非离,你的想法,我懂的,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这小鬼的脾气楚河早就摸透了,他那逆反心理,和青春期时的少年时那样的相近,只是非离的出发点和他们不同,非离只是太寂寞了,“别哭了,我不会死的,我没生你的气,乖……”
楚河的话,让非离哭的更凶了,他摇晃着脑袋,搽着那源源不断的泪水,他的手都湿透了,那咸涩的液体流到了嘴里,很苦……
非离很难受。
这是穆勒低着头走了进来,他不敢看里面的情况,他把非离直接抱了起来,那小家伙哭的正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被抱起了。
“非离,可以帮我让人准备一些牛奶吗?一会儿有个小家伙要吃的。”再非离发现自己远离楚河并开始挣扎后,楚河微笑着请求,那小家伙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地点了下头。
非离挣开了穆勒的怀抱,他瞪着那两条小短腿,直接跑了出去。
他去完成楚河的任务。
他知道,楚河没有责怪他。
他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房间里再度归于宁静,楚河欣慰的笑了下,此时他的睫毛上都挂满了汗珠,天知道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但是硬撑着……
楚河知道,兽人们会准备好牛奶和一切这个小家伙需要的东西,但他还是特意请非离帮忙,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