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竹帘搁下,拦阻视线,他才如梦初醒,恍然回神。
石青璇淡然自若的道:“邪帝大人可否暂闭眼睛,人家要沐浴更衣哩!”
虽隔着竹帘,但她极尽娇姿妍态的优美身形依然可见,尤其朦胧中更带上了说不出的诱惑意味。
风萧萧依依不舍的闭上双目,但随着眼睛闭上,耳朵却出乎寻常的灵敏起来,尤其他灵觉过人,更能在悉悉索索褪衣声与水花轻响的洗浴声中,将一切最微小的细节都勾勒的纤毫毕现,与睁眼直观,根本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甚!
石青璇的魅力完全区别于师妃暄或者婠婠,却又完全不逊于这两位绝世美人。
她是另一种清冷中带着忧郁的美,冷傲的使人难以接近、不敢接近,但只要走进她的内心,又能感受到她的灵动,她的顽皮,她毫不掩饰的心灵,和她从不作假的感情。
她确是位性格独特,能令人一见倾心的美女。
当这位出浴美人盈盈出帘的时候,风萧萧脚都软了,几乎站立不稳。
石青璇肯当着他的面沐浴更衣,摆明承认自己芳心倾注,毫无保留。
这点念头,简直让风萧萧的内心犹如火烧,几次都差点把持不住,扑将进去,将这位美人拥在怀里尽情疼怜,但石青璇昨夜的软言之语,犹在耳边,说希望能让她多想想。
正是因为不愿强迫她,风萧萧也才能数度克制自己。
石青璇若无其事的到他身旁,淡淡道:“呆子。”
此言一出,风萧萧就知道刚刚自己实在是想多了、犯傻了,让大好的机会,白白溜走,自是满脸苦笑。
石青璇嘴角浮现一丝他无法明白的慧黠笑意,似乎很喜欢见道风萧萧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湿答答的黑发长长垂落脸颊、颈间、胸前,更衬得她娇嫩的肌肤白如瓷、润如玉,娇躯起伏玲珑,精灵的仙姿,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只令人醉而朦胧。
风萧萧早已移不开眼睛。
石青璇再次牵起他的手,来到床榻旁,拉着他紧挨着坐下。
她轻轻依偎在风萧萧的怀中,横起天竹箫于唇边,吹奏起一支欢快的离别曲。
没错,虽离别,却欢悦。
……
石青璇轻盈的走了,正如她轻盈的来。
风萧萧温柔的目光注视她远去,直至香影无踪,待他回过脸来,却已变得面无表情,眸中闪起诡幽的光芒,盯着仍旧横卧在小湖畔的周老叹,缓缓的逼近,突然拔剑出鞘。
周老叹再也装不下去,身体陡然躬弯成虾,猛地弹起,想要翻身躲避,然后便僵直的一动也不敢动了。
射入幽谷的初阳,斜斜映在剑尖上,闪着渗人的寒芒,将将停在他的前额,虽然没有带起一丝的劲气、一丝的锐风,却仿佛有种无形的沛然大力如山崩般倾压。
周老叹满头大汗,双目中的恐惧毫无保留的喷发出来,全身抖若筛糠,惊骇的惨呼道:“圣帝饶命!”
风萧萧冷冷问道:“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周老叹刚刚张嘴,便即惨叫一声,右耳便划着一道血光飞起,高抛低落,滚入谷口侧的草丛中。
新绿的嫩芽,顿时增添了鲜红的色彩。
受到突如其来的剧痛时,人都会下意识的收缩身体,周老叹也不例外,但他的收缩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因为风萧萧的剑尖已抵在他的下颚上,冰寒的刺痛感,刺激着他的身体,刺激他的大脑,拼命的提醒着他,若敢再动上分毫,将立死当场。
风萧萧淡淡道:“记得想好再说,如果说错了什么话,这便只是开始。”
被剑尖抵住脖子的周老叹根本不敢点头,大张着嘴,惊惶的眨着眼。
风萧萧扬扬眉毛,示意他用嘴说话。
周老叹牙关嘚嘚作响,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疼痛,颤声道:“进……屋,你们进屋的,的,的的时候。”
风萧萧收剑回鞘,侧身道:“两个问题,一是大明尊教怎能知道石青璇在这里,二是他们找石青璇做什么。”
逼人的压迫感蓦地消失一空,周老叹全身发软,几乎快跌坐下来,稍缓口气道:“他们不知道石……小姐在这里,他们是来找圣帝舍利的。”
风萧萧斜眼睨视着他,道:“你告诉他们的?”
周老叹略微犹豫,道:“不敢瞒圣帝,当年在祝玉妍的追杀下,我和金环真不得不逃入大漠草原,曾托庇于‘善母’座下,从此便与大明尊教结下了一层关系……”
风萧萧眼光一闪,截话道:“祝玉妍是不是想从你们身上得到感应舍利的法门?”
当日金环真被他救后,或许是因为感激,又或许是想找个靠山,便将这件事告诉于风萧萧,让风萧萧知道原来除了他之外,向雨田的四名弟子其实都有这种秘法。
周老叹惨笑道:“原来圣帝也知道。”
风萧萧不动声色的道:“既然祝玉妍这么想得到这份秘法,为何还会把你让给赵德言?赵德言又怎肯将你送到大明尊教的手里?”
周老叹苦笑道:“这是一场交易。”
第三百六十二章 邪帝心思你莫猜
“交易?”
风萧萧心下一怔,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继续。”
耳边鲜血顺颊而下,已疼得麻木,周老叹却丝毫不敢止血,更不敢伸手擦拭,配上大颗垂落的额汗,让他本就满布苦纹的丑陋面孔变得更加扭曲与狰狞。
但他眼中唯剩怯懦的光芒,在风萧萧越来越冷的注视下,哆嗦着道:“祝玉妍想要对付邪帝与风后,又深感实力不足,便将我送给了赵德言,想以此换得赵德言的鼎力支持。她的确是想先从我口中拷问出秘法,但赵德言似有要事在身,不愿多待,她也只能作罢。”
风萧萧不置可否的扬起眉毛,心道:“祝玉妍不是想对付我和风雪,看来她那时就开始着手对付石之轩了!而赵德言正在布局对付突利,策划入侵中原,自然着紧离开。”嘴上却问道:“那怎么又和大明尊教扯上关系的?”
血流不止,周老叹已然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呼吸急促的道:“赵德言匆匆离去,根本没空理我,将我安置在一处偏僻民宅内,不久后荣娇娇突然找来,将我另行安置,我才知是大明尊教的‘善母’沙芳亲临……也只有她才敢从赵德言手中带走我。”
他瞳孔开始放大,脸上密布的苦纹更深了,身体摇摇欲坠,再次哀求道:“圣帝饶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言无不,不尽……”
风萧萧理也不理,慢条斯理的道:“我才不相信以你自私自利之极的性格,会向大明尊教透露自己身负秘法一事。还有什么事,是我该知道,你却不想说的?”
周老叹发白的嘴唇止不住的发抖,亦如他发抖的全身,颓然道:“圣……圣帝法眼如……如炬,老叹岂敢隐瞒……瞒……唉,多年前善母便救了我和金环真的性命,这次又解救我于水火……我周老叹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人,所以才,才……请圣帝一定要相信我。”
风萧萧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两转,淡淡道:“我当然相信你,就如我当初相信金环真一样,你先止血,然后去照顾跋锋寒。”
周老叹大喜过望,忙噗通跪下来磕了几个响头,才匆匆给自己包扎止血。
……
接下来的二十余天里,风萧萧夜夜安歇在石青璇的香塌上,仿佛能感受与回味这位美人的余香与体温。
跋锋寒第二日便清醒过来,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一切行为全靠周老叹照顾。
近一月的时候,他的伤口终于愈合,能够勉强下地,自然也应该能够张口说话,但他却整天整夜的瞪着眼望着天,谁也不理,根本无视风萧萧与周老叹。
风萧萧也不以为忤,见跋锋寒伤势无碍,便吩咐周老叹将他架上马车,出谷。
又到来时的山脚,这里地处太偏,本无人烟,一众大明尊教的遗骸并没有被人收拾起来。
驾车的周老叹连看都不敢多看上一眼,目不斜视的扯着缰绳,挥着马鞭,错众伏尸而过。
车帘轻抖,一柄长剑倏然由内刺出,迅速透胸。
周老叹缓缓低头,瞪着自己的胸前,剑尖绽着血花,在阳光映照的寒芒上,更显绝望。
他咔咔的扭回头,瞪得血裂的双眼,不能置信的盯着风萧萧木无表情的脸与诡芒幽凝的眼睛,两片厚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问为什么,但话语随着最后一口气无声的吐出,同时也吐尽了他的生命。
牵车的马儿没了驱赶,立刻停步,像是感到了身后风中飘来的血腥味,十分不安的摇头摆嘴,喷出浓重的鼻息,前蹄急急蹭地。
车厢内,一直对一切都像是漠不关心的跋锋寒猛的坐直,双手似乎想要摸向腰畔之剑,但心口的剧痛,顿时泄去了他浑身的力气。
他重新软倒,一双闪着戾气的眼睛,警惕的盯着风萧萧,一眨也不眨,沉声问道:“为什么?”
风萧萧收剑而回,随手捻起一方锦帕,拭去剑身鲜血,道:“我给过他机会,近月过去,他仍骗我瞒我,毫无悔改之意,是自己找死,岂能怨我?”
跋锋寒这些天虽不说话,耳朵却没闭上,早知道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周老叹早已服服帖帖的服侍他这么久,总会有一丝情谊的,见风萧萧连句话都没有,便无故而杀,心头难免火起,冷冷道:“你怎知他还在骗你瞒你?”
风萧萧瞟他一眼,将沾血的锦帕扔出车外,回剑入鞘道:“周老叹和金环真乃是夫妻,一齐被抓,分别被救,但他见到我后,对金环真却连一句话都没多问,似乎毫不关心,你认为是为什么呢?”
跋锋寒一呆,旋即木然的道:“他心怀鬼胎。”
风萧萧移身坐到车外,拿过周老叹握在手中的马鞭,将他的尸身推下车去,马鞭凌空一抖,啪的脆响中,淡淡的道:“就算他没怀鬼胎,但若连妻子都不漠不关心,说的话有几分可信?这种人只会记仇,又岂会报恩?我能给他个痛快,没有拷问至死,都已是瞧在金环真算是为我尽心效力的份上了。”
跋锋寒瞧着他侧脸冷漠的表情和幽诡的眸子,浑身寒意丛生,心下忍不住想道:“说的好听,我看你只是不愿来照顾我,才留他性命到如今吧!给人希望后,又断人希望。魔门邪帝,果然够狠……我跋锋寒自诩心狠手辣,可与你相比,自叹不如也……”
春日暖阳高照,马车随风,徐徐远去。
山脚下,原野中,草丛里,周老叹大睁着迸血的双眼,直直瞪天,而躺在他身旁的,则是曾经的美人,大明尊教的“善母”沙芳……
……
风萧萧深处幽谷的一月间,宋阀一反往日独占一隅的保守姿态,大张旗鼓的厉兵秣马,天下为之震惊。
而半月前,李阀阀中顶尖的高手李神通被宋阀遣人刺杀身亡,更使得各方势力无不噤若寒蝉,中原大地的气氛陡然紧张,处处风声鹤唳,尤其以盘踞洞庭区域的大梁帝国最甚。
因为宋阀已姿态明显的打算强势冲入争霸天下的战场,横在长江与岭南之间的大梁国将首当其冲。
第三百六十三章 破釜沉舟
萧铣的大梁王朝军队在险要和交通汇集点均设置哨站关卡,刁斗森严,做好了死拼的打算。
岂知宋阀大军迟迟未至,却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刻、意想不到的地方,一支三千人的精兵在宋智的领军下,突然由蜀地顺江冲处,从大梁国薄弱的侧后翼发起奇袭。
宋家精兵于十日内连破五城十关,夺下洞庭湖口,据守沔阳郡内,在源源不绝的援兵下,威逼大梁国都所在的巴陵郡,同时彻底切断了洞庭湖与长江的水路,将大梁国三面包围。
此后宋阀北进之路,只余长江天堑。
抵达丹阳城的风萧萧,从酒肆的包间中听到中原这月余的风云变幻,低叹一声,道:“解晖完了。”
仅从宋阀能从蜀地借道出奇兵,就知道巴蜀三大势力当中,起码须得川帮和巴盟的全力支持,但同时休想瞒过解晖的耳目,可出兵前没有消息传出来,出兵后独尊堡也无任何反应,就知道解晖如今处境极为不妙,或许被软禁,或许已死。
无论如何,风萧萧与解晖并无私仇,且宋玉华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却在风萧萧一手主导下,害死她夫君解文龙,逼惨她公公解晖,害得最无辜的她家破人亡,很难说风萧萧心中没有丝毫的愧疚。
风萧萧个性如此,你若哄他骗他瞒他害他,就休怪他加倍哄你骗你瞒你害你,看看谁更狠辣,谁的手段更高!
但你若未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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