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凤气得娇躯发抖,道:“你,无赖!要叫便叫,我……我……”
风萧萧淡淡的瞟了她一眼。道:“你分明很担心我死了,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独孤凤红唇紧闭,俏面发白。挺翘的鼻尖浸出几颗晶莹的汗珠。
风萧萧慢条斯理的道:“那日你身受重伤,掉落山崖。别说想走,就连想活都难。而我一下崖就发现两个人的脚印,一人深一人浅,说明你是被两个人抱着救走的。”
独孤凤终于垂下头,神情变得有些木然,道:“是。”
风萧萧的目光尖锐起来,道:“是谁救你?”
独孤凤动了动嘴唇,小声道:“……风雪和襄儿小姐。”
风萧萧浑身剧颤,眼神散乱,好一会儿才恢复清明,道:“你直说不就完了,何必遮遮掩掩?”
独孤凤沉默半晌,道:“她让我带一番话,但我不想告诉你,打算救你几次,还恩便行了。”
她也不等风萧萧询问,就将风雪功力受损,以及石之轩寻衅上门的事说了,但关于她被驯服以及生死符一事,却只字未提。
最后道:“究竟缘何受伤,她并未说过,只说她将会南下巴蜀,寻得一可以疗伤之宝物,以及收拢早先收下的奴仆,而敌势甚大,你与她分开才能自保,请你万勿挂念,并小心女色惑魂之术,待到伤尽之日,她能轻易找到你。”
无怪风雪言语不清,她根本信不过独孤凤,所以不会让其传递信件,或是讲得太清楚,否则独孤凤若是投敌作反,岂不是害了主人?
这也是风雪相信风萧萧的表现,相信主人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听完独孤凤的这番话,风萧萧果然想得很明白。
敌人既然能使风雪重伤而逃,换成是他也至多是同一个结果,当今之世,有此等实力者,无外乎慈航静斋和魔门,而所谓分开自保,无非是避免被一网打尽,使敌人投鼠忌器。
为什么要小心女色惑魂之术,风萧萧并不清楚,但他信任风雪绝不会无的放矢,他同样精通此术,既然得到提醒,自然会处处小心,绝难深陷其中。
风雪也已指名她的目的,巴蜀!
那里不但有能够助她疗伤的宝物,也有她准备好的势力,待到伤尽之日,她便会现身汇合。
至于石之轩的目的,联系此人之前所言,风萧萧也就豁然开朗,“同门相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其狠毒用心,简直昭然若揭。
风萧萧手指轻叩桌面,咚咚声中,沉默良久,哑声道:“未知独孤小姐可有离城的办法?”
独孤凤精神一震,心下顿时活络起来,忙道:“有!”
想要让解开生死符,其实并不一定非要向风萧萧道出实情,毕竟还有几天时间,若是能找到机会从风萧萧身上偷出解药,一切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她曾听郭襄粗略的讲过一些生死符的事,以为这玩意是一种天下奇毒,既然是毒药,当然会有解药。
她却不知道,生死符只是一种阴毒的暗器手法,莫说风萧萧没有解药,就算真有解药,也只能压抑一段时间,而不能全解。
风雪的生死符还是跟郭襄学的,所以一直以为风萧萧也会,郭襄也只知道风萧萧曾得了逍遥派的传承,精通逍遥派的一切武功,却不知道生死符其实是天山童姥的独门绝技,并不是逍遥派的直接传承。
事实上,风萧萧会些逍遥派的绝学不假,但只精通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天山折梅手与天山六阳掌虽然也能似模似样的耍上几耍,但并未得学神髓,更不会什么生死符……
独孤凤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倒血霉了,小心思转得溜溜的,殷勤的使唤着独孤阀在长安的密探,安排她与风萧萧出城的途径。
但独孤凤毕竟太嫩了,她忘了她都能认出李渊,李渊能认不出她么?
李阀早就盯上了独孤阀在长安城中布下的关系网。
这些关系网有明有暗,明处的自不必多说,早就被严密的监视起来,暗处的据点若是不动弹,绝难被发觉,但独孤凤这么一瞎指挥,顿时被查了个底掉。
幸好李渊这时也在头疼,举棋不定,不然早就将独孤阀在暗处的这些据点连根拔起了。
他冲动之下,率高手想要击杀风萧萧,没想到却闹了个灰头土脸,颜面尽失,这才重新注意起风萧萧来。
关于风萧萧的情况,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搁上了他的案头。
一看之下,他的头更疼了。
巨鲲帮正通过三子世民与李阀合作,在长江水道上进行大规模的走私,每一趟带来的利润都是个天文数字,而巨鲲帮帮主云玉真唯风萧萧马首是瞻,若是断了这层关系,控制长江流域的杜伏威十成十不会买李阀的面子。
要知李阀新得了包括长安在内的一大片地盘,重建官府,新立秩序,都需要庞大的资金。
何况西面的薛举不甘失败,正虎视眈眈,东面王世充和李密也不再交战,密使往来频繁,说不定有合力共打长安的可能,北面的突厥更是蠢蠢欲动,随时有南下的可能……厉兵秣马,急需无敌洞般填不满的军饷。
这会儿正是只愁钱少,不嫌钱多的时候,长江水道的这层关系,便显得尤为重要。
与此相比,风萧萧使瓦岗军折损大将徐世绩,逼得李密怒不可遏的发下蒲山公令,倒属小事一件了,毕竟李渊已经尝到了苦头,十分肯定风萧萧的武功绝对远在名声之上。
而且“邪帝”的名号,李元吉还不知道厉害,李渊可是十分清楚的,若是向雨田还活着,就连阴癸派的祝玉妍和“邪王”石之轩都得低上一头。
最为关键的是风萧萧与东溟派的关系,李渊若是事前知道有这层关系,说什么都不会轻易对风萧萧出手的。
思绪至此,李渊不由有些怨怪起慈航静斋来了,若不是褚君明、花英夫妇和欧阳希夷忽然投入李阀,使李阀高手顿时无比充足,他也不会在李元吉的撺掇下,对风萧萧发动袭击。
这几名白道名宿和慈航静斋的关系,别人不清楚,李渊能不知道吗?
他们为何选在这时加入李阀?慈航静斋的目的就十分值得推敲了。
当时李渊只觉得瞌睡时遇上了枕头,现在想来,分明是慈航静斋顺水推舟,想借李阀之手,除去风萧萧。
成之最好,就算不成,风萧萧也只能找李阀报复,根本找不到慈航静斋的头上。
第九十章 正义当剑民当刀
盘算了许多,李渊终究熄了杀心,灭了怨意,除了斥三子元吉闭门思过外,再无所动作,虽然城内仍在大张旗鼓的搜索不休,却只是为了存些颜面,例行公事罢了。
一艘挂着关中剑派旗帜的商船,大摇大摆的驶离码头,没有遭遇任何麻烦和阻拦。
独孤凤就在这艘船上,直到长安城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顺利就离城了?
关中剑派和独孤阀八竿子打不着,这回怎么肯冒着触怒李渊的风险,帮如此大忙呢?
倒是风萧萧似有所觉,找独孤凤问了几句,便心中有数了,微微一笑,再不言语。
原来关中剑派与李世民关系密切,多遣弟子麾下效命,其大师兄段志玄更是天策府猛将,多年来与李世民出生入死,关系尤为深厚。
这此密送独孤凤和风萧萧出城,明显是得了李世民的授意。
李渊倒是打得好算盘,三子得罪人,二子卖好,李阀怎么都不亏。
李世民也实在不简单,看准机会,只轻轻一抬手,便让独孤阀和风萧萧都得承这份情,并替父亲李渊解了困局,真可谓是一石三鸟,手段比之只懂仗势欺人的李元吉高了不知多少倍。
但有那么便宜么?
风萧萧眼神冷冷,嘴角溢出一丝嘲笑。
……
长安城郊东大寺贵宾堂,门外布满卫士,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人人虎背熊腰,高挺膘悍。
堂北有一排窗子。外面是风飞叶伏的园林。靠窗放置一排十多张太师椅,以茶几相隔。左侧首座坐着的是位身穿赧色便眼的男子,肤白如雪,颜容清秀,看上去只是三十来岁的年纪,正是李阀阀主李渊。
李渊的神请有点疲惫,可是浓密的眉毛下,眼神仍是明亮、清澈,且流露出一种颇为难以形容似是对某些美好事物特别憧憬和追求的神色。
纵使坐在椅上,他的腰仍是挺直坚定。显得他雄伟的体型更有逼人的气势。正捧起茶盅呷茶的双手纤长稳定,整个人散发着非凡魁力。
一阀之主,确是气概不凡。
李渊轻轻呷了口茶,道:“荒木大师的禅功已臻出神入化的境界,应可对石之轩有很大的威胁吧!”
对面首座是位须发皆白,两颊却红润发嫩好似幼童的老和尚,闻言合十道:“阿弥陀佛,惭愧惭愧,华严宗的帝心师兄、禅宗四祖的道信师兄加上老衲一齐出手。仍没能留下他。”
李渊面上难掩讶意,道:“原来四大圣僧亦亲自出手了,石之轩果真如传闻中这么厉害?”
荒木大师双目闪动着充满禅机的智光,点头道:“即使单打独斗。老衲亦可和他分庭抗礼,但若要置他于死地,纵然四位大德师兄齐上。仍怕未能如愿。“
李渊皱了皱眉,道:“一个邪王一个邪帝传人。真就无可奈何吗?”。
荒木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散真人’宁道兄曾先后三次与石之轩交手。两次都是两败俱伤,此事一直秘而不宣,阀主或许不知。”
李渊忍不住“啊”了一声。
荒木大师顿了顿,见他神色平复,方才继续道:“论魔功修为,邪帝向雨田还要在石之轩之上,甚至连宁道兄都难以望其项背。”
李渊有些心神不宁,连手捧的茶水洒出一些,都没有察觉。
荒木大师道:“这位魔门至尊多年前便归隐潜修的魔门最高秘法,一直未曾出世,他座下四名徒弟也再未为祸江湖,老衲等原以为他或许是被魔功反噬,魔火焚身而亡,没想到……”
李渊简直简直坐立不安了,忙道:“邪帝有四名徒弟?”
开玩笑,一个风萧萧就搅得他差点发疯,还有三个?要是一齐冲来长安,李阀所有的高手加到一块,只怕都不够他们杀的!
荒木大师道:“据老衲所知,邪帝向雨田共有四名弟子,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和金环真,并没有风萧萧其人,应该是后收的弟子。”
“尤鸟倦!”李渊倒吸一口冷气,道:“我知道他,他是邪道八大高手之一,只是向雨田的徒弟?”
他脸色已变得无比阴沉,道:“大师说后收的弟子,也就是说邪帝向雨田或许还没死?”
荒木大师神情凝重,缓缓道:“不错。”
他又喧了声佛号,道:“如今本就世道不宁,天下纷乱,黎民百姓受苦久矣,而邪帝出世,便意味着道消魔涨之势已成,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渊有些六神无主了,急道:“大师可有法子么?总不能让邪魔外道荼毒天下吧!”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不该为了眼前的利益,轻易放风萧萧离开,他深知魔门之人睚眦必报,不可以常理度之,所谓的恩情,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早知风萧萧的师门如此势大,还不如先剪除一翼。
荒木大师沉思片刻,道:“难!”
李渊深吸口气,面如止水,起身一躬到地,道:“还请大师教我。”
荒木大师伸臂相扶,道:“降魔卫道,我辈本分,阀主不必多礼。”
李渊再次行礼,陈恳地道:“我原以为梵斋主让我先除去风萧萧,是驱虎吞狼之计,没想到实有深意,我李渊以小人之心度仙子之腹,实在惭愧万分。”
他面色涨红,双目射出忏愧的神色,遥想当年梵清惠的仙姿风范,悲天悯人之胸怀,他不由十分羞耻,感觉无地自容。
荒木大师终受了这一礼,道:“只要行正义,凭大势,任何妖魔鬼怪都会自然而然烟消云散,阀主不必多虑,为天下万民福祉虑,不论佛门还是道门,都不会袖手旁观,坐望乱世纷扰,魔焰大炽。”
李渊稍稍心安,知道荒木大师这时应承佛门道门,道:“还请大师示下,凡能所为,李渊一定不会推辞。”
荒木大师微微一笑,道:“勿需阀主伤神,只要之前商定的洛阳之事不被耽搁,长安的平衡亦未被打破,即可。”
李渊斩钉截铁道:“大师放心,我以李阀的名义担保,一定保证师仙子此行无虞,以及和氏璧的安全。”
一声冷笑自堂外传来,悠悠然的吟唱随风传来:“佛门秃驴手段高,正义当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