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宝头也不抬,道:“好像也是这边。”
风萧萧心中一喜。追问道:“他们跑了多久?”
秦叔宝这才瞟了他一眼,道:“山林广大,路径复杂,想要凭运气碰见他们。根本不可能。”
风萧萧笑道:“咱俩不就碰面了么?这不是运气又是什么?”
秦叔宝又吞了口鸡肉,道:“我们一同起步,同一方向。这方圆几十里又只有这一处高山上的破庙最为显眼,我在这儿撞见你是晦气。撞不见你才是运气。”
风萧萧忍不住笑道:“你这么恨我?要不要再来过上几招?”
秦叔宝没好气的道:“我打不过你,还有什么好打的。”
风萧萧微微一笑。觉得这人真是坦率的可爱。
说话间,秦叔宝已将两只鸡腿啃的一干二净,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油,弯腰拾起地上的双锏挂在肩上,然后道:“正好有两口棺材,你睡一口,我睡一口,谁也不要吵着谁。”
风萧萧好奇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和那两个臭小子的关系?”
秦叔宝抬手推开棺材盖,捏着鼻子退了两步,道:“有什么好问的,横竖秦某今趟回去,免不了杀头之罪,什么都不在乎了。”
风萧萧道:“听你这意思,你还要回去?”
秦叔宝不耐烦的道:“你小子懂什么,我累了,别吵我。”
他翻身就钻进了棺材里,合上了棺材盖,只留了一条细缝出气,倒是没有一点的不自在。
风萧萧笑了笑,果然不作声了。
秦叔宝忽然又推开了棺材盖,探头道:“你睡前将火堆熄了,余下的碳烬在外面抛个坑细细埋了,沈落雁这婆娘精明的得很,别让她手下察出端倪。”
风萧萧嗤嗤笑道:“你这是自欺欺人,如果他们真的找来了,绝不会因为晦气而不开这两口棺材的。”
秦叔宝呆了一呆,旋即叹了口气,竟从棺材里又翻了出来,道:“我秦叔宝南征北讨,经历大战小战无数,竟还没有你这小白脸想得开,胆子大。”
风萧萧笑道:“秦将军过誉了,你放心休息吧!相识一场,即是缘分,我不会瞧着你被人轻易捉走的。”
秦叔宝凝神打量了他好一会后,洒然笑道:“好,你这个朋友,我秦叔宝交定了。这样吧!我身上的钱只仅够我们吃喝一顿,就让我秦叔宝死前作个东道,明日吃你娘的一大顿,然后再各散东西好了!”
风萧萧哈哈笑道:“就这么说定了。”
夕阳西沉,山野暮黑。
风萧萧终也熄灭了火堆,毕竟也不能在夜间留着这么明显的路标,而秦叔宝早已熟睡。
琐碎的脚步声忽然隐隐传来,风萧萧倏然睁眼,听着脚步声由远变近。
待脚步声在院中响起时,秦叔宝也惊醒过来,猛的坐起身,按住了两肩的双锏。
月光下,只见一名高瘦笔挺的中年男子正跌跌撞撞的自院中走向破庙。
这人生的一把美髯,只是上面正站着点点猩红的血迹,面孔倒也生得相貌堂堂,偏是长了个鹰钩鼻,使他神情阴騺,予人非常自负的感觉,又使人对他生出自私无情的印象。
他两鬓灰白,额上隐现横纹,像刻画出过往某段艰苦的岁月。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出这人定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风萧萧自然不瞎,凝目注视,却不言不语。
这人的目光有些黯淡,好像才瞧见庙里竟然还有两人,顿时腰肢一挺,气势陡起。
秦叔宝翻身而起,像是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失声叫道:“翟让!”
他狂笑一声,喝道:“看来天不绝我,受死吧!”
双锏齐探,迅若闪电。
风萧萧知道秦叔宝为什么这么兴奋,关于翟让,他曾听云玉真提起过。
这人便是瓦岗寨的大龙头,乃瓦岗军的首领,六年前与手下另一猛将徐世绩在瓦岗寨起义,据地称王,屡败隋兵,威震天下。
秦叔宝刚刚就是被他的手下领军击败。
如今翟让莫名其妙孤身来此,还身负重伤,秦叔宝若能杀了他或是擒住他,此败仗非但无过,反而有大功!(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一诺千金
翟让刚刚还身形不稳,目光黯淡,这会儿腰身却挺得笔直,目光如炽火。
他探出一只手,无声无息的拍中了秦叔宝快如闪电的双锏。
秦叔宝顿时飞退,撞到了后方的一具棺材上,更骇人的是,棺材被他撞得粉碎,却连一丁点声响都没发出。
风萧萧立刻知晓此人武功已臻化境,阳刚阴柔兼有,并且都深厚到了极点。
秦叔宝哇的一声,吐了口血,使劲支着双锏,只是手脚俱都发软,怎么也爬不起身。
翟让像是也不好受,挺直的背又佝偻下去,双目再次无神。
秦叔宝喘息着叫道:“风萧萧,你快杀……杀了他,我回去后一定如实禀告,你……你便为朝廷立下大功了。”
翟让昏暗的目光转到风萧萧身上,一眨也不眨。
风萧萧笑了笑,道:“你装出一副重伤无力的样子,是不是想诱我上当?你瞒不过我的眼睛,你起码还有一击之力。”
秦叔宝又叫道:“你先想法子困住他,他受了重伤,撑不了多久的。”
风萧萧却不理他,笑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愁去哪找人呢!办法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翟让终于开口,哑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风萧萧道:“我叫风萧萧,我想……大龙头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翟让目光连闪,道:“你就是废掉宇文化及,还闹得杜伏威连番灰头土脸的那个风萧萧?”
秦叔宝顿时**一声,觉得眼前发黑。
他久在军中,宇文阀又极力对内封锁消息,所以他并不知道风萧萧的名字。但这么大的事,他总能隐隐听说一些小道传闻。
这人既是宇文化及的对头,就绝不可能是心向朝廷的人了,现在别说指望风萧萧出手杀死翟让,应该想想如何保住他自己这条小命了。
风萧萧笑道:“我如果将大龙头安全的送回去,你是不是能答应帮我个小忙?”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翟让只能道:“说!”
风萧萧道:“找到两个人,这两人大龙头也应该听说过,一人叫寇仲,一人叫徐子陵。”
翟让目中闪起精光,半晌不语。
风萧萧道:“我一介江湖草莽,又不打算争天下、当皇帝,所以我对杨公宝藏一点也不感兴趣,只要大龙头能找到这两人。长生诀归我,杨公宝藏归你。”
翟让神情一凝,随即斩钉截铁的道:“好,我答应了。”
他瞧向仍爬不起身的秦叔宝,道:“不如就已此人之血,见证我们的誓约。”
风萧萧道:“我曾答应过他,不让别人轻易动他,我若是对他不讲诚信。又如何能对大龙头讲诚信呢?”
他忽然抬手,一道气劲自掌中挥出。另一口棺材无声无息的粉成了一篷呛人的黑雾。
秦叔宝就在旁边,登时被呛得不行,翻在地上连声咳嗽。
翟让的额头上浸出了几颗冷汗。
风萧萧这一手,既是在证明,又是在警告。
像是在说:“你的小命其实就在我一念之间,别说现在你身负重伤。就算武功全在,能是我的对手?既然身不由己,就别提那么多的条件,一旦撕破了脸,只怕对谁都不好。”
不过翟让依然不肯妥协。沉着脸道:“我身负重伤的消息绝不能被人传扬出去,否则别说替你找人,连我能不能还活着,都很难说了。”
风萧萧笑了笑,往左踩出一步,身形不知怎么滴溜溜的一转,就到了翟让的身后。
翟让没想到他忽然出手,事先竟连一点征兆都没有,大骇之下挥手格挡,但哪里来得及,顿时被钳住了动脉,眼睛一花,他便发现自己到了庙外。
风萧萧低笑道:“看大龙头深夜独身外出,又负了重伤,显然是有难解的烦恼,不若待带我偷偷的回去,说不定能有奇效呢?”
翟让顿时动容,都顾不得去想风萧萧为何突然出手制住他,急声道:“你是说……”
风萧萧含笑点头,瞟了破庙一眼,小声道:“所以他不能死,否则大龙头负伤的消息如何还能传扬出去?也就没法子能杀人个措手不及了。”
翟让沉吟片刻,摇头道:“我信不过你。”
他顿了顿,又斜眼道:“我也不相信你会是李密的对手。”
关于李密,风萧萧也听云玉真说过。
去年李密投效翟让,使翟让实力倍增,李密更在荣阳大海寺击破隋军,袭杀张须陀,瓦岗军自此更声势大盛,隐然有天下义军之首的声势,翟让这才被多路人马尊之为大龙头,其中大半的功劳,都是出自李密之手。
而且此人不但是用兵如神的兵法家,更是当今有数的武林高手,难怪翟让不怎么相信风萧萧能赢得过他。
翟让在这时提起李密,其中的隐意,令风萧萧不由想道:“功高震主,祸起萧墙。”
他洒然道:“我只是想找两个人而已,找谁帮忙都是一样,找你是找,找李密也是找,听你这么一说,我还不如将你送到李密那儿,我不但会少了很多麻烦,你说李密又会怎么感激我?”
翟让面色大变,冷然道:“他只会不惜一切的杀了你。”
风萧萧笑道:“不错,他大半会将罪过推到我的头上,这样他就不用担上弑主犯上的恶名了。不过我要是正大光明的将你送到他那儿呢?一路上大肆宣扬你重伤被我救回的消息,其结果,我成座上宾,你为阶下囚,只怕再也身不由己了。”
翟让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他毕竟是一代枭雄,闯过无数大风大浪,一辈子都在与人争命。与天争命,想要他服软,可没有云玉真那么容易。
风萧萧坦然道:“一个敢弑主的人,翻脸肯定比翻书还快,李密和现在的你不一样,他到时若翻脸不认人。又没了大龙头的牵制,我的麻烦只怕会更多,而大龙头就算想与我翻脸,也要等到伤势全好那时,你说是不是?”
翟让冷哼一声,道:“你倒坦诚。”
风萧萧笑道:“我既然想与大龙头合作,自然要坦诚相待,怎么样?大龙头可是同意了?”
翟让盯着他的眼,道:“我帮你找到那两人。你护我伤势痊愈?”
他提都不提“长生诀”和“杨公宝藏”,显然仍是信不过风萧萧。
风萧萧放下他,伸出手掌,笑道:“那就一言为定。”
翟让抬起右掌,与他拍到一起,道:“一言为定!”
仍凭风萧萧百般精明,却实在也没料到,他带翟让走后的第二天。寇仲和徐子陵竟然也来到了这座破庙,还和秦叔宝结伴逃亡了一阵。
若是知道这些后事。风萧萧肯定悔得连肠子都青了,说什么都不会离开破庙半步。
不过现在的他,正带着翟让急匆匆的往荥阳城赶去。
听翟让说,李密麾下的沈落雁极富智谋,手中还有个极善追踪的人,可以指挥一头扁毛畜生于野地中寻人。少有不中。
所以为了避开沈落雁的搜寻,风萧萧在赶路时除了经常穿梭于密林,更是在翟让的指挥下绕了不少圈子,以避过来自高空和陆地的追踪,算是吃了不少苦头。
这日。终于到了彭城郊外的河边。
此时有三艘五桅大船由下游驶来,翟让脸色一变,喃喃道:“这三艘船扯的是李阀的旗帜,假若船上坐的是阀主李渊,彭城就必有重大事情要发生了,不行,我定要去看上一眼,不过你入城时一定要小心,不然很难避过沈落雁的耳目。”
他十分担心李阀会与李密密谋什么,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就说什么都要破坏掉。
风萧萧撇嘴道:“我现在好生后悔,早知道那个叫沈落雁的婆娘这么棘手,又这么擅长找人,我还不如将你送给她,让她帮我找人呢!”
翟让冷冷道:“现在也不算迟。”
风萧萧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没想过?谁让我先遇见你呢!我这人没别的好处,不过这辈子还真没有食过言。”
翟让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既然不肯食言,现在为何还不动?”
风萧萧果然扭头就走,边走边说道:“等你伤好了,我定要好好打你一顿,非出了我这口恶气不可。”
最后他从一户民家里弄了一辆装满的柴车,将翟让藏在柴禾堆里,装成进城卖柴的农民,一路赶着车,混在进城的赶集的人群里过了城门。
然后他去衣铺里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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