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文不敢相信自己有握不稳剑的一天，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自己正在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不，只要神王需要她的剑指往哪里，哪里就是她该刺去的地方！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为神王清除前方所有障碍！
源飞舞脸上湿润了，那些是泪水，是他上方的嘉文默默流下的眼泪，滴落在源飞舞的脸上。配上冷漠茫然的嘉文的表情，看得源飞舞心痛。
“看来你也明白雅典娜正在干着愚蠢的事情……”
“神王大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源飞舞的话像是踩中了嘉文的雷区，拿剑的手不抖了，带着白光精准地刺向源飞舞的眉心。
一如源飞舞往常所看到的嘉文，剑法精妙无人可出其右。
但，这次源飞舞没打算再让了。
叮……
好似两只高脚杯轻轻碰了一下，好似意味着宴会开场的声响，在深坑里头传出。
声音所过之处，却不是值得高兴的宴会气氛，那是狂暴到极致的能量余波！
方圆几百米的树木全部拦腰折断，断痕平滑得不可思议。
一截白色的细剑在余波结束之后，才慢悠悠地飘落到了一边，孤零零躺在满目苍夷的荒地上。
嘉文惊讶地看着自己手中只剩一半的断剑，这把剑在凡界里头已经算是神兵利器了，没想到对方没使出神力的情况下也能将其斩断。
她曾经无比相信着，只要信念足够坚强，她的剑是无坚不摧的。
“让我去吧，嘉文。”源飞舞收剑归鞘，劝道。
嘉文咬牙再次冲向源飞舞，那劲头不像要对付敌人，更像是要一头撞死在地上。
轰！
巨大的能量波又一次荡起，那些拦腰斩断的树木全都被连根拔起，四周的地面龟裂蔓延，石块尽碎。
嘉文跨坐在源飞舞腰上，双手死死攥着那把断剑，断剑刺入了源飞舞的胸口，把他死死钉在地上。
这次嘉文可没有觉得这样对方就会死去，对方可是魔王啊！
这个动作，源飞舞倒是有点熟悉呢。
“请不要误会神王大人，神王大人比任何人都善良。”嘉文闭上了眼睛，只有这样她才能停止泪水。
源飞舞没有挣扎，就这么等着嘉文继续说下去。
“创世神大人，在第二次灭世神爪牙来临之际，感觉到了吃力，并且了解到有一位新的实力可怕的灭世神盯上了祂创造的世界。祂在那时就给了神王大人神启，也是那时神王大人才领悟，这个世界是由创世神建立的。神王，我们，甚至世间万物，都是创世神创造出来的，无论我们还是后来孕育出来的生命都应该是祂的儿女。”
“创世神说了什么？”
源飞舞伸手抹掉嘉文的泪水，他能感觉手指碰上的一瞬，嘉文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拒绝。因为她更担心的，是神王大人所做的事情，会被面前这个男人误会成一个心灵邪恶的人。
“放弃凡界。”嘉文一字一句说道。
源飞舞一怔，异界这个世界的体系是三界合一，但创世神居然要放弃凡界？
这也说明了，创世神或许真的保不住异界了，打算弃卒保帅。确实，在神级别的战斗中，凡界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但要放弃自己创造出来的心血，恐怕创世神心里也不好过。
“创世神不许神王告诉凡界这事，不许神王再花任何精力因为此事救助凡界。”
“神王按照创世神的命令，将当时凡界的一批实力超卓的人带回天界，这些人的实力不输天使，以后对抗外敌能起到作用。”
源飞舞这才明白，原来无翼之神被带上天界还有这一层关系在里头。那么之前天界有机会消灭魔界，但最后收手了，并且和魔界保持了上万年的和平相处，很可能也和这件事有关。
“与他们一起被带往天界的，还有‘十日’。但神王怜悯凡界众生，没有了‘十日’，凡界或许支撑不到灭世之日便崩塌了。所以神王对创世神说有一个太阳能量过于霸道不适合带上天界，所以没有带走，悄悄为凡界留下一个‘火日’。”
可怜的凡界只剩下一个太阳，还是神王忽悠着创世神偷偷留下的。这个忽悠恐怕也是创世神睁只眼闭只眼放过的吧，“十日”本就是创世神制造出来的，难道祂还不知道其中奥妙？可见创世神也很心疼神王的仁慈。
“神王没有办法对凡界坐视不理，这才偷偷降临分身，打算为凡界最后做点什么……”
惜字如金的嘉文难得说那么多话，源飞舞静静听着。嘉文的声音非常好听，或许这就是“告死天使”之称的来由，由这样的声音来宣告敌人的死亡，也算是一种奖赏吧。
“为了凡界，要杀掉奥菲莉亚他们……神王一定比我更难受。”嘉文张开了眼睛，眼泪又再次决堤，“拜托你，帮帮她吧……我的剑，没有办法斩去神王大人心中的雾霾！”
“放心交给我。”源飞舞摸着嘉文的头，轻声说道。
下一刻，嘉文被一阵黑色的能量轰飞，重重地摔到了深坑之外。躺在地上的嘉文，看着那看似瘦小，但背影无比巨大的身影，划过天空飞去。
断剑，最终被嘉文扔到了一边。
到了今天，嘉文终于承认自己被这个男人打败了。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绝对能做到她做不到的事情。
雅典娜的法杖对着奥菲莉亚的睡颜举起已经有些时间了，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奥菲莉亚，算是这里面几位之中和她感情最深的，选择从她开始下手，等于选择了向最难的方向迈出第一步。但这第一步迈出了，后面一路都将无比平坦。
战争，生灵涂炭。这两个词语雅典娜明白是绑在一起无法分割的。
但相比凡界被放弃，任由其毁灭，雅典娜宁愿让凡界经历一些牺牲，能聚集一点实力是一点实力，在灾难来临之时起码还有一点点活下来的希望。因为没有天界没有创世神的守护，混沌主宰的灭世袭击降临，凡界压根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性。
就像之前琴魔的突然袭击，雅典娜就算知道了也只能望而生叹，她无法违抗创世神的神启在凡界伸出援手。幸好当时源飞舞在，否则这次袭击凡界就已经凶多吉少。
源飞舞，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就像现在，明明很痛恨源飞舞阻止自己踏出引导凡界统一的第一步。但又好像冥冥之中，悄悄希望他能出手阻止。
几条黑丝线悄无声息蔓延过来，雅典娜好像忽然松了一口气似得，法杖一转，白光将它们全部灼断。
终于来了。雅典娜知道自己不应该高兴，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不是二打一吗，没有你在嘉文不是我对手啊。”源飞舞笑着说道。
第五百五十八章 做魔王背后的神王好吗
“吾不会放水。”
雅典娜笑了笑，那笑容庄严无比，容易让人心生畏惧。
但源飞舞哪会受影响，带着让人看一眼就能一整天都心情愉快的笑容迎上！
雅典娜没有开玩笑，她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快如闪电，带着簌簌的破空声，从地面交织到天空。留下的残影余光不断重合，重叠，互相辉映，好像正在谱写一篇精美的乐谱，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线。
但那优美的乐谱象征的并不是美好，而是倾尽全力的鏖战，两股坚韧不拔的信念的碰撞。
你死还是我活？
雅典娜没想到会和面前这人走到这一步，甚至连从源飞舞大闹天界时得知源飞舞的身份后，也都没有想过会到这一步。
源飞舞的身份是魔王，但人，是善良的人。雅典娜甚至以为未来能和魔界逐渐交好，因为源飞舞是魔王，一个绝对不适合当魔王的魔王，一个完美的魔王。
但即使是这样的魔王，也不能阻止她拯救凡界……
一阵白与黑的乐章谱写到最高潮后，激烈的震荡荡开，黑白弧线全数消失，只剩下黑与白的光芒交错。
天空这张画呈现的除了黑色便是白色。
这么一个小停顿，白与黑渐渐从天空中消散，两人像事先说好似得，一个在空中一个在地面，深喘着气息平复体内的气血翻腾。
还是雅典娜再次先发动攻击，这次她的眼神变得决绝，法杖前摆，白色的光球砸向地面。
但光球的走向对于源飞舞来说，也偏差得太离谱了。
明明不闪不避就能躲过的攻击，源飞舞却身影一闪，稳稳挡在了那个位置。长剑出鞘，一刹那中不知道挥出了多少剑，剑光在源飞舞的头上仿佛形成了一条银河。光球瞬间被剁成碎片，猛烈地爆炸开来。
两双黑色的翅膀稳稳把它们罩住，不让爆炸的威力波及到地面。
因为他的脚下正躺着失去意识的莱斯特。
下一个光球又出现了，砸向塞拉斯。
源飞舞没有一丝犹豫，再次追上。
雅典娜好像猫抓老鼠一般，频频换着攻击方向，看着源飞舞疲于奔命，速度还在不断加快着。
再次提升到了全力，雅典娜的能量球释放速度反倒从一个高峰速度上降了下来，但每一个都轰得源飞舞站立不稳。
“汝不痛？不憎恨吾？”雅典娜朝下方喝道。
连她都开始憎恨自己，她正在做着多么恶心的事情。
“痛，心痛。”源飞舞摇了摇头，用着他一贯的笑脸，抬头看向仿佛太阳一般散发着炽热光芒的雅典娜，“明明比任何人都善良的你，却强迫做着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我不恨你。”
“看汝能撑到什么时候！”雅典娜怒喝。
“撑你筋疲力尽为止……”
“汝会为汝的天真付出沉重的代价！”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想我的好朋友以后活在愧疚之中！就算未来因此凡界大统一，就算未来因此凡界从混沌主宰的爪牙中幸存下来，但你也将活在亲手害死好朋友的噩梦之中！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但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啊！这已经是凡界仅剩的，那么渺小的一点希望了！”雅典娜听着源飞舞大声说着，终于崩溃。
这时的雅典娜，倒是有几分像平时雅典娜的样子。
“那便竭尽所能守护它！”
“我不能！如果可以，我早……”
“我替你守护它。”
雅典娜一怔。
“你守护不了的，我来守护。我没有答应创世神，不是吗？”
“加百列……把神启告诉你了？不行，你这样会失去创世神的庇佑……”
“那太遗憾了。不过无所谓，我貌似从小就不大受到神的庇佑，习惯了。”
“这一点都不好笑。”雅典娜散去白光，忧心忡忡地落回地面，担忧地看着源飞舞，“你不能这么做，你也会被创世神所遗弃！”
“我说过，你也是我值得珍惜的人，这话长期有效。”源飞舞默默走了上去，把雅典娜拥入怀中，“我有我的办法，总之这一切不应该以伤害好友作为起始。”
我珍惜你，所以你珍惜的一切，我也会好好珍惜。这之中背后的含义，从那天话剧表演奥菲莉亚和他之间的心结被雅典娜点通之后，源飞舞就当做一个承诺看待。
“这件事折磨了你数万年，接下来请让我帮你分担。战争或许还是会发生，或许能找到别的方式帮助凡界，或许过程还会是血腥无比，但这种罪恶的事情应该由魔王来承担，而不是博爱仁慈的神王。这次，神王就稍微躲在魔王的背后，偷一次懒吧。”
雅典娜没有回应。
或者有回应，如果嚎啕大哭算是回应的话。
压抑了雅典娜数万年的对凡界被神所遗弃的怜悯和悲痛，孤零零独自承受并奋斗着的委屈，终于在这个看起来并不宽厚的胸膛中得到发泄。哭得那个心酸和悲切，连嘉文都挣扎着赶回来，在一旁悲痛地守护着。
小时候源飞舞曾经幻想过自己能得到这样一个胸膛为自己遮风挡雨，但最终只能不了了之。现在自己成为了这样的一个胸膛，倒是让他好像变相完成了一次心愿。当时没得到的，现在作为赋予者，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善良的神王，最终却一直被自己的善良折磨着……源飞舞很庆幸在雅典娜打算以悔恨一辈子作为代价守护凡界之前，自己能及时出手。这样的雅典娜，实在太让人心疼了。
“呜呜……我想说，你有没有觉得刚才我们俩像小俩口在吵架啊？”温馨的气氛似乎向来和雅典娜格格不入，源飞舞的怀里忽然哽咽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咳咳……
源飞舞忍不住咳了几声才镇定下来，他忽然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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