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尔掀开被子下床,简单到卫生间里洗漱了一下,昨晚铺了一屋子的玫瑰花瓣,此时早已荡然无存,江律声这人一向都有洁癖,不喜欢屋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并且不喜欢馥郁的花香味道,想来是今天一早就让人过来打扫了。
再想到他昨晚就在这么一片玫瑰花瓣里睡了一夜,估计很是煎熬,所以才会那么早起吧?
脸蛋上忍不住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等她走到餐厅的时候,江律声正好倒完一杯牛奶,放在了她平时习惯的那个位置前,这才又替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很随意地问道,“醒了,洗漱完了吗?那吃早餐吧!”
乔尔点头“嗯”了一声,这才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用刀叉切了一小块煎蛋,慢吞吞地嚼着。
江律声的视线淡淡往她脖颈处扫过一眼,早晨刚起床的关系,乔尔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那套睡衣,领口很大,白皙脖颈上的那根项链被清晨的太阳光折射得有些晃眼,衬得她本就过白的肤色更是像笼上了一层光晕。
男人的眉尾不自觉扬了扬,低头又将目光转回了手中的财经杂志,只是眼角总有那么几缕余光一直锁定在对面的女人身上。
乔尔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这个举动,低头顾自吃了一会儿东西,想到什么,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对了……”项链的事,她还是有必要跟江律声求证一下,“这是送给我的么?”
江律声终于是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把视线搁在她身上的理由,却是蹙起眉头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问的什么蠢问题?
“不是送给你的,难不成是在送给别人之前让你先试戴一下的吗?”
江律声不禁有些哑然失笑,不过片刻,便又抖了抖手里的杂志,只不过他的心思到底是否集中在那上面的字眼儿上,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条项链的链坠是可以拆卸下来的,按照你的手指尺寸做的钻戒,摘下来就能戴。”说到这里,他轻咳了一声,悠悠将手中的杂志翻了页,才继续道,“我随时做好了把你娶回家的准备,只要你说你愿意。”
他这话说得很随意,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乔尔的错觉,总觉得那张一贯以来都是波澜不惊的俊脸,此刻竟是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
——我随时做好了把你娶回家的准备,只要你说你愿意。
她想,如果是在自己听到施桑桑口中那些话之前,无论何时,她都会心甘情愿、甚至是毫不犹豫地答应吧?
只不过现在……
交握在膝盖上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却再也说不出那句要接受的话。
江律声见她半晌没反应,眼眸稍稍沉了一下,随即才说道,“没说让你现在就嫁给我,当然如果你愿意,那最好不过,之前答应你的那些事我都没忘记,我说的是,等我处理完一切之后,告诉我答案,嗯?”
乔尔看着他的眼睛,深邃而专注,仿佛倾注了这个男人所有的柔情,沉默了片刻,她才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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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孩子抚养权的问题
江律声倒是满意她的这个反应,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将手里的财经杂志往桌上一放,起身准备出门。
乔尔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便也跟着站起来,想把餐具收进厨房清洗,江律声却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制止,“放那儿别动,等下我叫了周嫂过来收拾屋子。”
周嫂是江律声惯用的佣人,只是他这人喜静,所以没有让周嫂一并住在公寓里。
见他都这么说了,乔尔也只好点头同意。
唇上忽而一热,江律声已经单手搂着她的腰,薄唇贴了上来,蜻蜓点水般地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吻了一下,视线便转到锁骨处的项链上,手指随意拨弄了一下那个戒指,不由地嗤了声,“还挺好看的,我得先去趟公司办点事,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嗯?”
乔尔心里忽然紧了紧,连忙说,“那个……我今天想回家一趟。”
见江律声蹙了下眉,乔尔又跟着解释了一句,“虽然在公司里你帮我安排了一个出差的名义,但是我也不能一直不去工作吧?更何况,这几天没回家,我妈那边……还有幸幸,我怕长时间不在我身边他没法适应,我也该回去照顾他了……”
她的这番说辞,倒也是句句在理,江律声没有发表太多意见,片刻,只点了点头,“那我等下让秦路送你回去。”
“不用了!”乔尔连忙拒绝,思索着下一句要说的话,心却一直砰砰跳个不停,“万一被我妈不小心看到什么的话,也不太好,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反正也不远。”
江律声当然也不愿意让乔尔为难,正好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是工作上的电话,他冲乔尔打了个手势,便一边接起电话一边离开了。
公寓的门“咔擦”一声阖上,乔尔的双手撑在餐桌上,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了解江律声的性子,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当年的一切事实,不仅自己别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点什么事情,恐怕对江律声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伤害吧?
——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感到的深深的无力。
乔尔深吸口气,拿出手机,通讯录里出于工作原因而存下的号码有一大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个号码,她却又因为手指发颤,按了好几次才按对了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的男声依旧温润清朗,对于乔尔的来电倒是丝毫不觉意外似的,淡淡开腔,“乔乔?等你这通电话,我倒是真的等蛮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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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左岸西餐厅。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江律宁选的地方跟昨晚江律声准备给她庆生的场地竟然还是同一个,乔尔带着几分复杂的思绪从观光电梯一路往上,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却是随着楼层的上升而变得越来越紧。
正好电梯“叮”了一声到达顶层,早有侍者等候在那里,恭敬地朝她颔首道,“乔小姐,江先生等您很久了。”
乔尔对着侍者礼貌地点了点头,视线一转,便看到前方不远处叠着双腿优雅而座的江律宁。
大厦顶层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清俊儒雅的脸上,更衬得他整个人都带上了一种温润优雅的气质,可乔尔却很清楚的知道,这张脸表面看上去有多阳光,背后就有多阴暗恐怖。
江律宁的视线一直在看窗外,40几层的高度,透过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墙,可以把宁城的繁荣跟风光尽收眼底。
听到入口处的动静,他也只是淡淡回了回眸,直到乔尔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才见他用同样淡然的语气说了句,“这个地方倒还真是不错,白天的景致就这么漂亮,要是换了晚上,气氛应该会更好吧?”
乔尔当然不是来跟他讨论什么气氛不气氛的,可经他这么一提,难免会联想到昨晚她跟江律声约在这里见面的事。
心头不自觉紧了紧,果然听见他又说,“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侍应生把一大堆的玫瑰花给清理了出去,听说是有9999朵?”他啧了声,“没想到我二哥还挺浪漫的,看这架势,是打算向你求婚吗?”
乔尔倏地抖了下肩膀,“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你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江律宁不答反问。
见到乔尔脸上完全是抵触警觉的模样,他倒忽地笑出了声,“跟你讨论一下孩子的抚养权问题?”
乔尔本就勉强的脸色,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彻底地愣住。
其实在来的路上,并非没有做过心理建树,江律宁是4年前在酒店套房里的那个人,这也就意味着他是幸幸的亲生爸爸,而自己今天跟他的这次碰面,难以避免会提到儿子。
可她没想到,江律宁竟然是以如此无谓而随意的口吻提起儿子的。
“幸幸我是不可能给你的!”哪怕气场已经很勉强,这句话,她依旧说得无比坚决,“当初生他下来的时候,我就没想过会让你知道他的存在,他也不需要知道你的存在,我也不会告诉他那些恶劣的事情,更不可能跟他分开!”
江律宁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只提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挑眉道,“我好像从来没说过,要你们母子分离之类的话啊!”
乔尔明显是愣了一下,当然不会相信这个在4年前就对她有所图谋的男人,会有如此的好心。
“要照虚岁算起来,幸幸应该都才4岁吧?这么小的孩子,当然正是需要感受家庭温暖的时候,你是他的妈妈,我是他的爸爸,那你说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呢?”
江律宁忽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目光就这么直定定地看着她。
这双看似清俊的眉眼一旦专注认真起来,才会给人那种很强的压迫力跟气场,“以前我说的那些你都不当真,那么现在我再来问你一遍,从我二哥的身边离开,跟着我,你觉得怎么样?他能为你做到的事情,我也未必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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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为了保住你,他是否愿意身败名裂
居高临下的姿势,更是让乔尔觉得那种压迫的感觉扑面而来。
可江律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让她跟他在一起,然后带着幸幸一起生活吗?
不,不可能的……
即使震惊占据了脑海中的大部分情绪,乔尔还没有到完全失去理智的地步,尤其作为一个女人,敏感的第六感也能告诉她:这个男人并不爱自己。
早在上一次她遭人绑架的时候,她就有过这种感觉,即使江律宁口中不乏表露出对她的兴趣,可那之中总让她觉得像是夹杂了一丝刻意的成分。
更何况,他要是真的喜欢自己,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跟他的亲哥哥在一起,而无所作为吧?
“怎么,舍不得我二哥了?”见她不回答,倒是江律宁率先开了口。
乔尔对于脑子里的疑惑,并没有纠结多久,就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你没有必要跟我扯这种无聊的话题,江律宁,就算你跟幸幸是……”
下意识地顿了顿,还是没能亲口说出“父子关系”这四个字,她干脆直接跳过,“这也代表不了什么,我不知道你到底对我心存了什么目的,但是不管是在4年前,还是现在,我都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关系,今天之所以来找你,也不过是想亲口问你一句而已,可是现在,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了!”
乔尔拎起自己的包包就起身准备离开,江律宁却在这个时候悠然地坐了下来,仿佛料定了自己接下来的话能留住人似的,还极为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这才淡淡开腔,“不想再跟我有任何关系,那你以为,你跟我二哥就能走得长长久久了吗?”
果然,视线里那抹倩影行走的脚步徒然顿住。
“你对于江家的状况应该不陌生,那就应该知道,我二哥只能算得上是私生子,现在你带着我的儿子,想要跟我二哥在一起,你觉得对于这件事,我父母应该作何感想啊?”
乔尔倏地攥紧了手里的包包带子,听见他又说,“恐怕你的父母也不会答应吧?啧啧,当年乔医生的刑期延长,不也正是拜我二哥所赐么,乔乔,我该说你是太年轻不懂事,还是怎么,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而让自己的父母陷于这种境地,你也无所谓?”
就像是被人骤然按住了心脏里最柔软的一处,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带着一种闷闷钝钝的感觉。
乔尔并未回头,在江律宁看不到的那一面,她的脸色实属勉强,好半晌才从齿缝中挤出了一句,“他是你的亲哥哥……”
她真的不懂,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视亲情为无物,甚至是对于自己的亲人心怀敌意的。
“是亲哥哥又怎么样?”
也不知道是乔尔的哪个字眼触及到了江律宁,他的脸色忽而一沉,目光阴沉而嗜血地看向她,“我只知道,想要从我手里挖走任何东西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乔尔刚想说自己跟幸幸并不是他所谓的“手里的东西”,江律宁的眉目突然转了转,那张挂着习惯性笑容的脸庞依旧清隽迷人,只是如今她唯一的感受就是虚伪跟反感。
“更何况,我二哥应该挺喜欢你的吧?”他大概是想到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颚,满意道,“我了解他的性格,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永远都是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不过这一次,你倒是猜猜,他为了保住你,会不会愿意把自己搞到身败名裂的地步,嗯?”
……
等乔尔从左岸西餐厅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下午1点。
6月的午后,阳光猛烈,街上不少女孩儿已经打起了防晒遮阳伞,乔尔走在烈日下,周身却仍是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冷意,怎么都驱不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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