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个“待罪之身”,果然是日久见人心啊。
但怒钢也微微叹口气,走到熊克武的旁边坐下,苦笑下说:“锦公,咱们都老了,奔忙了半辈子也该歇歇了,这次如果不出这档子事,我过两年也打算辞职不干了。”他现在还没有被免去禁烟督办的差事,不过第十军军长已经没有了。四川内战结束以后,第十军的番号便立即被撤销,但怒钢的军长自然也就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禁烟督办。所以在熊克武倒台以后,但怒钢也打算跟着一起辞职。
这是要和自己共进退,熊克武眉毛微扬,点点头说:“禁烟督办的差事太得罪人,没有势力是很难做的,怒钢你辞了也好。不过喻培隶和汤子摸的师长可不能轻易放手,人家可是巴不得咱们把兵权都交出去呢。”
“那是自然。”但怒钢道:“还有刘自乾的部队也要抓牢,这才是日后东山再起的本钱,现在总理毕竟是得了重病,不会长久的。总理在我们没有办法,要是他不在了,蒋介石、罗耀国能算老几?哪怕就是胡汉民也不过是和锦公平起平坐的人,到时候这四川还是要靠我们的。”
熊克武轻轻哼了一声:“我们不就是为总理身后盘算吗?现在这中国怕是人人都在打这个算盘吧?我就不信他罗耀国一点想法都没有?”说到罗耀国熊克武的眼睛里滑过一丝狠厉。
“锦公,我还得到一个消息。”但怒钢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外人以后,便凑到熊克武跟前,轻声道:“中G四川省委好像出事情了,杨A公可能被捕了。”
“可能?”熊克武一愣,望着但怒钢,等他把话说下去,什么叫可能被捕?现在熊克武虽然下台,可是他在四川经营那么多年,门生故吏遍地都是,这么点消息怎么会打听不清楚呢?
“的确是可能。”但怒钢点点头,又往下说:“这是吴Y章告诉我的,他现在就住在我家里。他得到重庆方面的信息说是有人亲眼看见杨A公和郑佑之被军事情报局的特务捉去。不过我们的人在重庆打听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军情局有过这种行动。”
“那是秘密逮捕?”熊克武有些奇怪了,以现在的状况逮捕他们俩用得着秘密吗?事情已经闹得天下皆知了,这两个当事人被国民党逮去也是很正常的,事后也是两党扯皮的一个砝码。
“我也觉得奇怪。”但怒钢抿了口茶,又道:“锦公,您说他们会不会是要想在我们头上栽赃,而逮了他们去呢?”但怒钢的意思是秘密逮捕后严刑拷打然后逼他们往熊克武身上泼污水。
“不会。”熊克武摇摇头,笑道:“这次的事情很诡异啊!怕是幕后有什么隐情,不过这些事情和我们无关,我们就安安心心地隐退吧。看看罗耀国这条过江龙怎么善后?怒钢,你先回吧,我待会还要见罗耀国。”罗耀国已经派人来通知过了,中午会来拜访。
……
重庆是个大阴天,已经有些冰凉的秋风一阵阵地吹过,使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派阴郁之中。站在鹅岭之上的李淑宁望着灰蒙蒙的重庆城,心里也同样是愁云惨淡。昨日她是亲眼见姐夫郑佑之和省委书记杨A公被敌人捉走的,这些敌人还自称是“军事情报局四川站”。很明显,他们就是国民党反动派,现在重庆似乎已经沉浸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了。
李淑宁叹了一声,走进了重庆鹅岭附近的一座幽静的咖啡馆里,叫了一杯苦咖啡慢慢品着,等待堂姐李淑英来和她接头。在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了一天之后,毫无头绪的李淑宁不得不冒险联络了潜伏在重庆行营的堂姐。
等了一会儿,一位打扮时髦,长相和李淑宁有几分神似的艳丽女郎快步走进了咖啡厅。四下望了望,便向李淑宁走了过来。
“原来是淑宁妹子,佑之他怎么没有来?该不会是病了吧?”李淑英微微笑着坐了下来,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似乎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堂姐的表情,李淑宁的心里面就是一沉,她望着堂姐那张甜甜的笑脸儿,轻轻一皱眉毛:“淑英姐,你难道不知道敌人已经举起屠刀了吗?”
“敌人?”李淑英愣愣地看着堂妹,良久才缓缓地说:“你是说‘张园事件’吧?这件事昨天中午就在行营里传开了,现在罗耀国不在,是蒋百里和贺国光主持,他们已经下令四川的国民党军提高战备等级。好像还派人去过一次莲花池,不过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同志们应该已经安全转移了吧?”
“佑之和杨书记他们――――”李淑宁终于没有忍住,两行热泪从她那双充满了英气的大眼睛里滚落下来。
“他们怎么了?”李淑英看到堂妹的表情,心中也是一凛,难道他们被捕了?可是自己在行营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呢?
“我昨天中午亲眼看见国民党的特务捉了他们。”李淑宁掏出手绢抹了抹眼泪,压低了声音又道:“我已经联系了吴老,让他在成都想办法。你能不能通过列辛斯卡娅同志想想办法?我知道这是违反纪律的,不过现在情况比较特殊。”说到这里,李淑宁抬起头用一双含着泪花的大眼睛望着堂姐。
“国民党特务捉了他们!”李淑英的秀眉微微一蹙,一股疑云顿时涌了上来,她缓缓地道:“是你亲眼所见?那你知道是哪部分特务吗?军情局还是调查局?如果是军情局列辛斯卡娅同志就有办法了。”
“他们自称是军事情报局四川站。”李淑宁望着堂姐,期待着从她那里得到一点好消息。
李淑英蹙着眉毛,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一次黄山别墅,现在罗耀国的几个小老婆还住在那里,列辛斯卡娅同志也在那里,当时发生了什么你自己去和她说,能不能帮忙还是要她来决定的。”
娜塔莉的职责里可没有帮助中G营救被捕同志这一项,她是GC国际的特工,中G四川省委只不过是代为联络一下,不能直接领导她的,所以只能是请求她的帮助。
要到罗耀国家里去和革命同志见面!这样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李淑宁瞪着眼珠子看着堂姐,一时居然无话可说了。
看到堂妹一脸的惊愕,李淑英笑了笑,又道:“妹妹,你就放心吧,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现在对重庆的GCD人来说,哪儿比得上罗耀国家更安全呢?谁又能想到GCD就在他家里呢?而且佑之和杨书记如果真被军情局的人捉了去,列辛斯卡娅同志一定有办法照顾他们一下,不会让他们吃苦的。现在重庆行营里也没有国民党要全面的消息,我估摸着他们捉了杨书记和佑之还是为了和我党谈判,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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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秋风秋雨愁煞人中
']更新时间:201111813:07:23本章字数:3695
重庆黄山别墅现在是罗耀国的住所,相比有些脏乱拥挤的城区,他还是比较喜欢这所风景优美的山间豪宅。这几天罗耀国和他的正妻都不在,只有他的三个小老婆住在这里,每天也就是打打牌看看书打发着无聊的时光。
大概是因为娜塔莉事先打了招呼,上了黄山以后,李淑英姐妹居然没有遇到一个卫兵来盘查,直到别墅大门口,才有一个松松垮垮的机关兵检查了一下李淑英的证件,然后又打了电话,马上就放行了。
这里是属于娜塔莉私人的会客厅,小小的房间里摆着几件精致的家具,靠中间位置放着一张茶几和几把圈椅。三个不平凡的女子就围坐在茶几旁,一边品着香浓的咖啡,一边由李淑宁叙述着昨天的所见所闻。
今天的娜塔莉穿着一袭剪裁合身的天鹅绒旗袍,优雅端庄地坐着,俏丽迷人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她用平和柔美的目光望着李淑宁,认真听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不时微微蹙一下秀眉,随即便又恢复了微笑。直到李淑宁说完,她才轻轻叹了一声:“这件事情着实可疑,那些人虽然口称是军事情报局办案,可行事却是一副黑社会绑票的做派。而且我也没有听到国民党要对GCD下毒手的消息,你们南方局现在已经取消了疏散令,现在各省的党委都陆续返回原办公地点了。”
“什么!”李家姐妹同时惊呼了一声。南方局已经取消了疏散令,那岂不是说明此事是要和平解决了。国民党莫非真的不想动手?那捉杨书记和郑佑之的又是谁呢?
“或许是国民党的情报机构吸收了四川的袍哥入伙,所以才会――――”李淑宁的声音又轻又细,像蚊子叫一样,最后小到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
这件事她是先入为主,一开始就认定是国民党右派举起屠刀了,这种事情在党组织学习上一直反反复复地说。不过被娜塔莉一提醒她马上便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伙人的确是像强人而不似官差。即便是袍哥招安做了官,在四川那也不是没有,可那些袍哥一旦做了官,也是官架子十足,绝没有拿个麻袋把人套走的道理,这完全是四川上虏人绑肉票的作风。
“或许是国民党假扮成袍哥秘密逮捕?”李淑英微蹙着眉头,在一旁提出个解释,不过随即又摇摇头:“那他们为什么要喊‘军事情报局’的名号呢?直接报个山寨匪号不就行了。”这种事情在四川根本是家常便饭,现在虽然内战已经结束,可是各处的山贼草寇还是多如牛毛,连国民党现在都准备要大举剿匪呢。
“好了,我们也别瞎琢磨了,我打个电话给辅文问问看,如果真不是国民党的人做的,那可要感觉想办法寻找,要不然恐怕――――”娜塔莉望了望李淑宁,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不过她心里却已经知道此事凶多吉少了,而且这件事情背后恐怕是有黑手的。
……
广州东山口的蒋介石公馆的餐厅里,摆了一桌子的珍肴佳酿,这是老蒋和杨永泰在宴请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军备部部长罗翼群。老蒋近来的心情不错,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笑眯眯的神情,同罗翼群、白崇禧言谈甚欢。
“这一次汪兆铭同志怕是要和熊克武一起倒台了,他留下的行政院长怕是非逸尘兄莫属了吧?”蒋介石咂了口酒,感慨连连。
罗翼群忙笑道:“介石兄可太抬举小弟了,小弟资历浅薄,能力又欠佳,哪里能做行政院长?而且兆铭同志素来深得总理信任,这回只要肯真心向总理悔过,一定可以得到原谅的。”
这次的“张园事件”在国民党内部也造成了轩然大波,抓到把柄的右派胡汉民、许崇智和谢持等人顿时就集中炮火开始轰“亲G”的汪精卫,指责“汪熊联盟”勾结异党,妄图在总理百年之后颠覆国民党,背叛三民主义。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才一天时间就让汪精卫难以招架了。这个行政院长估计是干不了几天了,连带着主席团委员和军委委员都要开缺,于是围绕着这三个缺,国民党内部现在又结成了两派,一派是胡汉民、许崇智、谢持。另一派则是蒋介石、白崇禧勾结上了一向“淡泊名利”的罗翼群。
白崇禧听了罗翼群的话,心说你要是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做行政院长,今天还来赴宴做什么?在那么敏感的时候,还不好好在家里躲着?想到这里,白崇禧微微一叹:“如果这行政院长逸尘兄不做,那恐怕就要落到谢慧生的手里,到时候两党的关系怕是要破裂了。”
谢持一向反对国G合作,反对总理的联俄、联共主张,现在“张园事件”正好被他和胡汉民抓住把柄,猛轰汪精卫“亲G”。
“是啊,这次兆铭同志一倒,他的行政院、主席团委员和军委委员三个宝座的背后实际上就是联G和反G之争。”一旁的杨永泰接过白崇禧的话,继续分析道:“兆铭同志素来亲G,以左派领袖自居,这次‘张园事件’受了熊克武和GCD的牵连是非倒台不可了。而他空出来的位置给谁,关键还是在我党对GCD的态度上。以谢慧生的资历,这个主席团成员没有份,军委委员怎么都该有一席的。可是在一大上他却是一无所获,为什么啊?还不就是他坚持反G立场吗?而这次出了‘张园事件’后国G关系转淡是肯定的,但是会不会公开反G就是这次行政院之争的关键了!只要不公开和GCD决裂,以谢慧生的主张,行政院、主席团和军委会还是和他无缘的。”
杨永泰一席话顿时惊醒了罗翼群这个“梦中人”,要说他不想行政院是不可能的,“淡泊名利”什么的也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要真淡泊就该像吴稚晖那样不做官。罗翼群官瘾那么大当然不可能“淡泊”了。
罗翼群轻轻转动手中的酒杯,琢磨了一会儿,道:“介石兄的意思呢?这两天中执委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