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定是郑老头输光了家当,才又想从他死鬼女儿身上扣几个钱使,倒不防这厮未去周家,而是跑来衙门递状子,论说给他些银子也没什么,只如今这番若被他得了银子,过后岂不成了无底洞,还当他周养性好欺,由着他敲诈勒索呢,便有那些银子宁可与了衙门上下,也不能与他。
想到此,便大喊了一声冤,道:“他女儿本是自己吊死的,与小的叔侄何干,想来不定是他赌输了银子,来衙门击鼓鸣冤,为着勒索钱财。”
郑老汉却道:“分明是你叔侄害死人命,若不是心虚,如何拿了银子来赌老汉的嘴。”“你莫胡说,那是怜你老年丧女,赏你几个钱,给你女儿操办后事,怎如今却反咬一口,大人明鉴。”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陈继保早得了嘱咐,便道:“既如此,传仵作明日开棺验尸。”敕令退堂。
周养性叔侄家去,刚进门,他叔叔就道:“你干的好事,拿了我许多东西银子说去打点,怎如今又被告到堂上?”
周养性道:“是打点妥当,本以为唬住了那老货,不想他又要告,莫急,待我去柴府里走一趟,求他帮着打点打点,却少不得银子。”
他叔叔如今只盼官司快快了结,好得自在,忙去后头拿了三百两银子出来,交在周养性手上,让他去打点官司。
周养性从家里出来,直奔柴府,柴世延早设好了套儿等着他呢,见了他,心里虽恨,面上却带着笑,只做不知道:“你今儿怎这般闲来走动?”
周养性暗道,虽要谋这厮家产,如今迫不得已却还要相求,便把怎么来去说了一遍,一躬到地道:“还望哥与弟开脱,弟定不忘大恩。”
不忘大恩?瞧着倒真是个知恩图报的汉子,若柴世延不知底细,一准又被他几句好言糊弄了去,如今却知这厮是个狼心狗肺两面三刀之徒,面上奉承着自己,暗里却与董二姐勾成奸,情,亏了如今瞧破,不然,过后有董二姐这个贱人做内应,不定着了他的道。
忽想起玉娘劝自己多次,要防着这厮,竟当成了耳旁风,如今才知是金玉良言,这番设套让他落进自己手里,不弄的他倾家荡产,这厮不知道他柴世延的手段。
想到此,故作才知道一般道:“怎会如此,你不是早给了郑老汉封口银子,如何他家又告?”
周养性恨道:“那老杀才是个什么东西,不定是赌输了银子,无法糊口,才又想起他的死鬼丫头来,如今且不理他,待爷缓过手来,要他的老命。”
柴世延道:“要不要命,这会儿官司还压在堂上,却动不得他,不若你去郑家与他几个钱,让他先撤了状子,日后徐徐图之。”
周养性苦笑一声道:“哥,如今可等不得了,堂上大人发下话来,明儿要开棺验尸,这一验可不坏了,故此,烦劳哥再跑一趟,帮着弟弟先打点妥当,只仵作说是吊死的,那老杀才便是诬告,一顿板子打他个皮开肉绽,下到大狱,管保他有死无活。”说着把三百两银子与了柴世延。
柴世延倒是满口应下,送他去了,回来休书一封,合着这三百两银子使平安送去了陈府,陈继保见信,使管家把银子收起来,回了信儿与平安带回去。
第二日升堂言道:“今日不宜开棺,另择吉日。”周养性叔侄才算松了口气,却想今日便不开棺,能拖几日,早晚还不一样。
门上人道:“大爷一大早去了县外,不知何时才得家来。”周养性大门都未进,便拨转马头奔着县外去了,寻了一圈却都道今儿未见柴大爷,周养性复又回了县里,心里暗道,莫不是那银子使的不够数,想起两人近日交往生了许多,远不如以往,许是他不好与自己张嘴,才避而不见,倒不如去寻了贾有德做个牵头,也好说话。
打定主意,便去了贾有德家里,与他说了来往,且许给他些好处银子,贾有德如何不依,进了柴府,与柴世延道:“周二哥言道,只与他家了结官司,多少银子只管说个数出来,他便拿不出,他叔叔手里却有,好歹得个消停日子。”
柴世延心里不大自在,瞥了眼贾有德,淡淡的道:“你也在衙门里常走动,莫非不知这人命关天岂是儿戏,便你有多少银子,能买的人活过来,那郑家一门心思要告,便周家舍得金山银山,这人情也得送的出才成,咱们这位陈大人,别瞧着与我沾些亲戚,说到底儿也远着呢,且自来是个清正廉洁的官儿,如何肯受这些银子,若真收了,那郑家若不服上告到州府,可不连头上乌纱帽都保不住了。”
贾有德听了,心里暗惊,这话可不是场面话吗,如今谁不知,柴府与县衙陈大人府上走的近,柴府大娘子隔三差五便去陈府,亲热热称老夫人一声婶子,这亲戚虽远,可架不住走的近,若不如此,柴世延如何能得那盖园子的差事,再说,周家这事算的什么?莫说只一个丫头,前头周养性那正经婆娘,让他叔叔折腾死了,娘家不依不饶,闹的那般,不也不了了之了,怎如今便不成了。
贾有德心思转了几转,忽明白过来,暗道,莫不是柴世延仍恼恨周养性惦记他家大娘子的事,趁机要摆弄周养性,若果真如此,自己却不该管这档子事的,虽周养性许了好处,自己如何敢得罪柴世延。
想到此,便道:“我也如此与他说了,只他非让我跑这一趟,瞧着以往交情,却不好推脱。”
柴世延见他明白过来,便又指拨他道:“若他果真想妥帖,只打点县衙上下有甚用,那州府里需一并打点了才得牢靠。”
贾有德哪有不明白的,从柴府出来往家去了,周养性还在他家里等着信儿呢,正急的坐不住,一个劲儿往外望,见他转来忙迎上去,问:“如何?”
贾有德叹口气道:“他不见你,也是不是旁的,只因你这官司确有些麻烦,郑家老不死的,口口声声说若县里断的不公,他要上告去州府衙门,陈大人便有心,如何敢徇私。”
周养性恨道:“这老货倒不知死了,一味与爷纠缠,可该如何是好?”说着忙于贾有德道:“如今也指望不上旁人,只烦劳兄弟与我寻个门路才是。”
贾有德道:“这也不难,他那里倒也透过话来,只需连州府一并打点了,便郑老头告到州府,又怕他何来,却州府里官员甚多,恐银子要使大了,只怕你不舍得。”
周养性道:“他可说了多少?”贾有德道:“他虽未说个实数目,我暗里猜着,怎也要一千银子打点才成。”
周养性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千银子,这岂是个小数,况他手里一百也无,只得辞了贾有德家去与他叔叔商议。
他叔叔听了,先是一惊,暗道,不过一个丫头罢了,怎需这些银子打点,思及自己这个侄儿成日游手好闲,没个正经事由,银子花用倒大手,莫非想从中要克扣自己的体己,便冷下脸来道:“如何要使得这些?一千银子便捐个官儿也尽够了,况我手里怎来的这些银子,当我这里有金山不成?”
周养性被他说的恼起来,道:“这银子也不是我要使,您若说没有也罢,由着郑家告去便了。”
他叔叔怕了道:“未若你去郑家,与些好处,让他家扯了状子岂不万事妥帖,便多与他些,也使不得一千银子。”
周养性先时还道,此事轻易可了,故此才想着打点衙门,谁想竟是这般,倒是他叔叔说的在理儿,那郑老头不过一个泼皮老无赖,有甚起解,给他一百银子都能看成金山,得钱在手,还告什么,待他撤了状子,过后寻个机会再摆弄他便是了。
想到此,便依着他叔叔,去了郑老头家里,郑老头瞧见周养性来了,暗道平安果真猜了个正着,却也有些惧怕周养性,往后退了两步道:“你,你来作什么?有事堂上分辨。”
周养性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却知此时不是动他之机,便道:“你当爷真个怕你不成,与你实话说,便仵作开棺验尸,你女儿也是吊死的,到时打你个诬告欺诈之罪,你这条老命也便活到头了,倒是趁着爷如今还有些耐烦性儿,撤了状子,与你些银子使,倒便宜。”
郑老汉脸色变了变,暗道,虽外头人都说他那丫头是屈死的,也没瞧个实,若开棺验尸,果真是吊死的,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银子未得,说不得还要搭上自己一条老命。
周养性度他神色,见他动意,让小厮把一百两银子拿过来,道:“这一百两银子,只你应下撤状子,便与了你。”
一百两?郑老头忽想到一百两银子,还不够他还赌帐,便得了有甚用,只不应声,周养性倒不防这厮如此,又与他添了一百两,吓唬两句,终是应了,周养性嘱咐他明儿就去衙门撤下状子,转身去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平安从里屋帘子后头出来,看了看桌子上的银子,郑老汉忙道:“怎平大爷让小的应下他?”
平安道:“你应下他才有凭证,明儿你上大堂拿了这银子上去,与大人道:“周养性拿这些银子来让你撤状子,便做实了他害人命的罪过,你这官司岂不赢了。”
郑老汉忽期期艾艾的道:“便小的赢了官司,把周家叔侄下了大牢,与我那死鬼丫头抵了命,老汉,老汉如何能得好处。”
平安暗道,这厮真是个无人心的爹 ,他亲闺女屈死了,不想报仇,心念念只想着得多少好处,真个连禽兽都不如,却道:“你赢了官司,自然有你的好处,莫忘了,你还欠着二百两银子的赌债,再
说,你当周养性什么人,你这般与他为难,如今官司压在堂上,他自是动不得你,过后可难说了,寻个机会摆弄了你,你还想保住老命不成。”
郑老头听了,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明白,如今自己已骑在了虎背上想下去怎么可能,想不打这官司都不成,便周养性不摆弄他,柴大爷那边他更得罪不起。
柴世延道:“要不要命,这会儿官司还压在堂上,却动不得他,不若你去郑家与他几个钱,让他先撤了状子,日后徐徐图之。”
周养性苦笑一声道:“哥,如今可等不得了,堂上大人发下话来,明儿要开棺验尸,这一验可不坏了,故此,烦劳哥再跑一趟,帮着弟弟先打点妥当,只仵作说是吊死的,那老杀才便是诬告,一顿板子打他个皮开肉绽,下到大狱,管保他有死无活。”说着把三百两银子与了柴世延。
柴世延倒是满口应下,送他去了,回来休书一封,合着这三百两银子使平安送去了陈府,陈继保见信,使管家把银子收起来,回了信儿与平安带回去。
第二日升堂言道:“今日不宜开棺,另择吉日。”周养性叔侄才算松了口气,却想今日便不开棺,能拖几日,早晚还不一样。
门上人道:“大爷一大早去了县外,不知何时才得家来。”周养性大门都未进,便拨转马头奔着县外去了,寻了一圈却都道今儿未见柴大爷,周养性复又回了县里,心里暗道,莫不是那银子使的不够数,想起两人近日交往生了许多,远不如以往,许是他不好与自己张嘴,才避而不见,倒不如去寻了贾有德做个牵头,也好说话。
打定主意,便去了贾有德家里,与他说了来往,且许给他些好处银子,贾有德如何不依,进了柴府,与柴世延道:“周二哥言道,只与他家了结官司,多少银子只管说个数出来,他便拿不出,他叔叔手里却有,好歹得个消停日子。”
柴世延心里不大自在,瞥了眼贾有德,淡淡的道:“你也在衙门里常走动,莫非不知这人命关天岂是儿戏,便你有多少银子,能买的人活过来,那郑家一门心思要告,便周家舍得金山银山,这人情也得送的出才成,咱们这位陈大人,别瞧着与我沾些亲戚,说到底儿也远着呢,且自来是个清正廉洁的官儿,如何肯受这些银子,若真收了,那郑家若不服上告到州府,可不连头上乌纱帽都保不住了。”
贾有德听了,心里暗惊,这话可不是场面话吗,如今谁不知,柴府与县衙陈大人府上走的近,柴府大娘子隔三差五便去陈府,亲热热称老夫人一声婶子,这亲戚虽远,可架不住走的近,若不如此,柴世延如何能得那盖园子的差事,再说,周家这事算的什么?莫说只一个丫头,前头周养性那正经婆娘,让他叔叔折腾死了,娘家不依不饶,闹的那般,不也不了了之了,怎如今便不成了。
贾有德心思转了几转,忽明白过来,暗道,莫不是柴世延仍恼恨周养性惦记他家大娘子的事,趁机要摆弄周养性,若果真如此,自己却不该管这档子事的,虽周养性许了好处,自己如何敢得罪柴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