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那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你的额头还在烧吗?”
“有时热有时冷。”
“快了,天亮前我们应该能赶到武夷镇,那里有大夫。”
“武夷镇是哪里?”
武夷镇,是位于武夷山脉脚下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镇,方圆不过几里,人口将将过万,虽地小人稀,却是连接江南西路和福建路的要道。
往日向飞燕隔三差五就会下山来此处采购些鲜果时蔬c生活用品,因此,对此镇也是烂熟于心,她打算先和周伍郎去此镇少歇片刻,将身上的病痛处理完再行赶路。
这一条山路冷清,晚上更是阴森恐怖,她和周伍郎有的没的聊着,既可以打发时间,也能驱赶那些牛鬼蛇神,不过,她没想到周伍郎和自己一样是个孤儿,心里对他不免多了一份好感
太阳初升,红日渐起,天朦朦亮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武夷镇,此时正值开市之时,各路摊贩拿出货品c干劲十足,撸起袖管c摆开铺面准备营业。
武夷镇比周伍郎想象的热闹不少,早市有各种卖朝食早点的铺位,豆花c馒头c烧饼c蒸糕,样样俱全,食物的香味四溢,吆喝声不绝于耳,周伍郎触景生情,不由想起当初和吕婉玲朝昔相处的日子,可惜物是人非,徒生嗟叹。
向飞燕显然是这武夷镇的熟客,一路走过,不断有小贩问候致意,隔空对话,不过,俱是些吃喝买卖的走卒贩夫,看来向飞燕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食客。
向飞燕也当仁不让,熟门熟路的带着周伍郎四处转悠,一路游吃,待得半饱,向飞燕一看天色,时日已到,“走,药局开门了。”
南宋重文轻武,故医学和药学异常发达,南宋朝廷非常重视疾病控制,经常会派遣医官到民间视诊,并免费发放方药。
上传下效,这民间的医药业亦是蒸蒸日上,光这小小的武夷镇,万余人口,就设有两间药局,南宋医疗的普及程度可见一斑。
两人先来到这武夷镇西街药局,这是间古朴素雅c简约清新的木屋,向飞燕刚踏进门,一个老者就认了出来,“向姑娘,你又要来给师傅抓药了吗?”
向飞燕识得此人,“施大夫,今日前来并非抓药,而有他事相求,家师一位朋友,不知何故,身体时而骤热,时而骤凉,并伴着体内剧痛,看似像是热病,却又不是。”
言毕向飞燕把周伍郎领了过来。
施大夫见周伍郎这身材体型,忍不住感叹,“这位壮士何等健壮,却也会被小疾所扰?请这边坐,伸出你的右手来。”
周伍郎照办,施大夫便搭上号脉,但见他静心感触,双眼跟着脉搏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转动,伍郎第一次见识到此等奇术,好奇不已。
号脉完毕,施大夫独自沉吟,不置可否,“向姑娘,你师傅这位客人得的恐怕不是普通的疾病,我行医三十多载,未曾见过这样的症状,容我寻思寻思,要不你去东街的药局再问问。”
向飞燕无奈,只得配了点疗伤的药材,悻悻然出来。
又去这东街药局,也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小房子,东街药局的大夫姓黄,是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号脉问诊几十年,是武夷镇上的元老级人物,向飞燕与他礼貌了几句,黄大夫不多废话,即刻诊断。
只见他仔细观察周伍郎的双眼c鼻孔c口腔,询问身体感受,又将脉搏反复把了两遍,大致有了点眉目。
“向姑娘,这位壮士非是染病,倒像是练武落下的心魔。”
“此话怎讲?”向飞燕将信将疑,若要说是练武所致,那伍郎也只跟着自己学了一天炼气而已,难道还是这个原因不成?
“武学之说,我自是不懂,不过我行医问诊这些年,确有一例与此相似,他们把这个称为‘走火入魔’,症状为身体冷热无常c气血混乱,或长或短,有生命危险,我以为习武之人,都知此症状。”
走火入魔?向飞燕听蒋少尧说起过这个现象,或练功出偏,或急于求成,均会引发走火入魔,产生魔气,稍有不慎就会产生气血逆流,致微细神经或经络受损,轻则呕血不止c半身不遂,严重者可能武功尽废乃至死亡。但是当年记得蒋少尧清清楚楚的说过炼气并不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为何周伍郎偏偏就走火入魔了?又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现象。
“请问大夫可有解决之方?”向飞燕自是焦急。
“吾乃一介郎中,岂懂武学奥秘,家师既然习武,何不问之,又为何要舍近求远。”
还是无果,向飞燕垂头丧气的走出东街药局,周伍郎刚才在边上听的清楚,他没想到向飞燕如此关心自己,便想安慰两句:“你不用担心,就算是走火入魔,我不是还没死嘛。”
一听这话,向飞燕恼了:“你怎么这样淡然,走火入魔是习武之人最最惧怕的东西,轻则武功全废,重则有性命之虞,总之以后你不能再习武了,你说你倒是怕不怕。”
周伍郎当然不是淡定,也不是不怕死,他似乎已经习惯于这种来自上天的戏弄。他初入南宋,记忆全失,身陷重围;随后一路奔波,又是奇遇不断,风波不停,但凡每次产生些美好生活的盼头,就会马上会被残酷的现实浇灭,待到今日,如果再将他对武学的追求剥夺,那更是看破红尘,无欲无求了。
“走火入魔你们怎么去找个药局郎中问诊呢?”路边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谁?向飞燕扭头一看,有个带着草帽的老头坐在东街药局的墙边。
“是你在说话吗?”向飞燕上前一步说话。
“这里还有别人吗?”老头还是那么悠悠的说话。
“前辈,请问您是?”
“我乃无名之辈,不提也罢。”
“我听您话里有话,不妨直说,为我们指点迷津。”
老头见向飞燕如此有礼貌,便脱下草帽,站起身说话,他是个身材佝偻的老人,脸上密布着树皮般的皱纹,头发像罩了一层白霜,鼻梁凹陷,嘴中少牙,惟有那双眼睛,神采奕奕,炯炯有神。
“我看这位小哥走火入魔颇深,观其气场,想必是练了超越自己能力范围的武功,能撑到此刻不死已是奇迹。”
老头说的真切,向飞燕和周伍郎连连点头。
“走火入魔乃习武之人的大忌,今日有缘,我赠予你一个秘方,可暂保性命,但要根除这个魔气,恐怕还要另寻高人。”老头说着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小姑娘,你倒是记好了,准备麝香c人参c牛黄c肉桂c苏合香c蟾酥c冰片各一钱,用三两烧酒煮至沸腾,一饮而尽,可暂时压住这心里的魔气。”
向飞燕默默记下,这几样药材不算名贵,药局皆有,只是不知这药效能维持多久,遂又发问:“前辈秘方,小女子已经牢记在心,敢问此药一日服用几次,药效多久?”
“一日一次,服用三日即可,药效因人而异,但此方终究只是权宜之计。”
“请前辈明示,该如何根治此魔气?”
“我不过是个落魄的医师郎中,你若真要根治此气,恐怕要去找那些真正绝世天师。”
“绝世天师?”
“不错,天下医者分三类,一曰药师,擅长采药配方c调理生息,药师虽也懂些平常医术,却都是些不入流的水平;二曰医师,擅长看病问诊c除病去疾,比之药师,医师水准无疑更高,但可惜也解决不了心魔;三曰岐天师,又名天师,有参透阴阳c起死回生之能,天师极为罕见,若要根除心魔,惟有天师。”
“还请前辈指点,该如何寻得这岐天师。”
“我本以为这岐天师已经绝迹,不过几年前我有幸遇见了一个,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此一人了。”
“还请前辈莫要再卖关子了。”向飞燕是个急性子,被老头几番胃口吊起,早就心急。
“此人姓钱名坤,相传乃是名医钱乙之后,他行踪飘忽不定,若要寻他,全凭缘分。”
钱坤?缘分?这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末世元神》重返南宋 第二十六章 多管闲事
《咸阳城东楼》
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
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许浑
呼呼呼,周伍郎喘着粗气拼命的在逃跑,身后,四条白色巨狼紧追不舍。
为什么要逃?不明所以,他想停下脚步,但身体不听指挥,不由自主的在奔跑。
“如果这次逃跑,我以后就会一直想逃。”周伍郎脑中突然闪出了这句话,真是何等的讽刺,自己果然在鄱阳湖第一次逃跑之后就开始了不停的逃跑。
“啪”一个走神,伍郎被地上的一个铁球绊倒,巨狼们看准时机一起扑了上来,伍郎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这就要死了吗?
四条巨狼犹如四个白色鬼影,张着血盆大口就咬了过来,周伍郎已准备缴械投降c迎接死亡,忽然,一道绿光闪现,光华四射,巨树拔地起,枝叶茂密生,近在咫尺的巨狼被突如其来的树枝藤条死死缠住c动弹不得。
周伍郎不禁怔住,绿光之中,一个神秘生物逐渐现身,见它人面鸟身,身着木盔,头戴木冠,头结双髻,长相倒是英俊潇洒,身上却满是五彩鸟羽,一对巨翅生于后背,两盘绿龙盘于足下。
它看着周伍郎,不言不语,伸出一手,亦是一个金色鸟爪,内有一颗种子,伍郎不知何意,接过种子,天空随即闪出无边无际的绿光
周伍郎醒了,原来是个梦。
这老头给的药方果真有效,一个时辰前,向飞燕依照此人的秘方,去药局配来了麝香c人参c牛黄c肉桂c苏合香c蟾酥c冰片,寻一客栈,点了壶烧酒,就煮沸给伍郎喝了下去。
片刻功夫,伍郎就伏案陷入了昏睡,再及醒来,身上的冷热之气竟已消退。
向飞燕看到周伍郎醒来,顿时兴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高热已然褪去,不住更加兴高采烈,“那位前辈的秘方可真有效,这么快你就好了。”
周伍郎点头示意,睡前的事情他已记忆模糊,不过,那个梦倒是清晰可辨,他若有所思的张开右手,手心里赫然有一颗小小的种子。
“这是什么?”周伍郎惊讶的询问向飞燕。
“如果没认错的话,这是一种叫‘勿忘我’的野花种子,这花山上开了好多呢。”
“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在我手里?”
“谁知道呢,可能你无意中抓到的吧。”
这个解释的通吗?
说话间,客栈外嘈杂了起来。
两人外出张望,只见远处,一大队人马渐渐走来,为首几个穿着盔甲的兵士不停的把道路两旁的商贩赶走,稍有不从,便是拳打脚踢,场面一片混乱。
向飞燕认识这个旗号,赶紧把周伍郎拉进屋内,“周伍郎,你快把这个面具戴好。”说着她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笑脸面具。
“好好的为什么要戴面具?”伍郎不解。
“那队人马是‘临安盟’的人,奇了怪了,他们怎么会跑到这穷山僻壤来。”
“我若是不戴呢?”
“你别犟了,你身体刚刚恢复,那么多高手,我们怎么是对手,还是别管闲事,赶紧走吧。”这番话说的明白,周伍郎想到自己的鲁莽可能会拖累向飞燕,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面具戴上了。
还没来得及离店,那队人马已到客栈门口,一个黑脸大汉走进店来,拿出一块金牌,对着店小二一阵呵斥:“小二,和你家老板去说,今日你等不准营业,即刻关门,千岁少爷贾天德游览武夷山,这间店他给包了。”说完,扔了一锭黄金过去。
店小二接住黄金,面犯难色,但那金牌上赫然写着“九千岁贾似道令”,自是不敢多言,赶忙去和店内顾客通报,那客栈老板闻声也迎了出来,连声赔礼。
九千岁贾似道之子贾天德?周伍郎记得他听说过贾似道的名字,但一时想不起是他是何等人物。
再看向飞燕,听到贾似道三个字她早已血脉喷张c怒火攻心,见她把手里的长剑紧紧握住,她要报仇,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两位客观,实在不好意思,今日本店有贵客幸临,做不了两位的生意了,这是您之前的酒钱,我退给您了,还请行个方便。”
不知何时,店小二已在面前,他陪着笑,将银子塞入向飞燕手中,直到这时,周伍郎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劲。
“我们走吧,你不是说不要管这个闲事嘛。”周伍郎说完拉着向飞燕的胳膊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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