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箬收了手机,喧哗的孩子笑声秒止,耳根子清净,她的世界又恢复到刚才的冷寂,甚至连吹在脸上的风都寒了几分。
杜箬缩了缩脖子,将手放进大衣口袋,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灯。
一辆辆匆匆往家赶的车子从她面前疾驰而过,对面交通灯上的红色小人闪了闪,成了绿灯,她却依旧站在斑马线上,不知往哪个方向转。
夜很暗,路很长,她能去哪?
你小时候玩过那个“抢位置”的游戏吗,一群小朋友围在一起,各自都抢到自己合适的位置,最后只留下一个落单的人站在中间慌张张望,而站在斑马线尽头不知走向何处的杜箬,就是那个被最后“落了单”的孩子。
☆、136 深入骨髓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杜箬打开,是郑小冉发来的短信:“你若是不想一个人,就去找莫佑庭,叫他出来陪你…”
杜箬看着那莫名的一条短信,还是笑了笑,最终还是觉得友谊好,空无一人的时候,郑小冉还知道给她安排陪她的人,可很久之后的某天,杜箬突然想起这条短信,不禁心疼,当初郑小冉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怂恿她去找莫佑庭!
可是感动之余,杜箬还是没出息地翻到了“莫公子”的号码,打过去,居然是忙音。
人的情感很奇怪,越孤独就越想往人群里钻,所以杜箬开始在路边等出租车,哪知除夕夜又逢暴雪,她在路边等到全身僵硬,总算打了一辆黑车,报了莫佑庭酒吧的地址。
可惜到了酒吧,服务生告知莫家家宴,老板不在。
最后一个希望也破灭,杜箬索性脱了大衣,要了瓶酒自己喝起来。
寂寞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在这种全世界都团圆的日子,寂寞就更是一剂毒药,深入骨髓,让杜箬疼得蚀骨。
不知不觉,两瓶红酒就下肚了,酒劲上来,杜箬倒觉得心里暖了一些。
从酒吧走出去,街上更冷寂,雪势也更大,可该死的,她新买的大衣却落在了酒吧里,再跑回去拿的时候却发现大衣已经不在座椅上,问了几个服务员都说没有看见,心灰之余,杜箬只能抱着膀子又走了出来。
靠近凌晨,气温骤降,又站在风口,雪落在身上,透过衣料,渗进皮肤,冷到萧瑟处,杜箬浑然才知,自己的人生,早在这一年头,被她败得天翻地覆。
等了半小时,没有一辆出租车,一小时后,杜箬依旧站在雪里,全身冻得毫无温度。
给莫佑庭打了电话,对方语音提示已经关机。
打了出租车热线,被告知市区黄色警报,限制车辆通行,也就是说,她回不去了。
凌晨12点,远处的钟声敲响12下,酒吧里传出人声欢呼,杜箬空笑一声,终于跨年,这是她活到25岁,第一次一个人跨年。
站在酒吧门口频频找陌生人拼车,可惜大过年的都赶着回家,谁愿意理会一个看上去失魂落魄的醉女子。
冻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杜箬突然想起她的盖世英雄,那个总是能够在最后一秒解救她的盖世英雄,此时此刻,应该是在崇州的家里守着妻子过年吧。
可是杜箬还是鬼使神差的拨了乔安明的电话,她不是抱什么希望,她是想要让自己心死。
乔安明的车,刚驶上回崇州的高速。
桐城市里的商会联盟,胜安应邀入会,第一年的年会,他推不了,只能出席,不然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还在外面。
所以这就是命运,无法抗拒,回不了头。
杜箬的陌生号码显示在他手机的屏幕上,他挂了蓝牙,用生硬口气问:“哪位?”
“我,杜箬……”她的声音飘渺虚弱,乔安明却很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各自都听着对方的呼吸,忘了说话。
很久,他才找回理智,淡淡一句:“有事?”
“我在酒吧街,打不到车,很冷……呵呵……”她醉意沉得很,思维脱节,胡乱说了几句,并没有叫他来接。
即使她醉成这样,她也深知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是她的盖世英雄,但只是她自己给他定义的盖世英雄,而现实中,他是她的顶头上司,是她的老板。
杜箬又在电话里咯咯笑了几声,然后匆匆按了电话。
她其实只想听听他的声音,在空漫冷寂的长街上,能够听到他的声音,这样,就够了。
乔安明的车子又向前行驶了数公里,高速旁的出口指示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临近的最后一秒,他还是按了转向灯,朝着出口开了下去。
☆、137 魂飞魄散
乔安明赶到酒吧街的时候,杜箬已经靠在路灯下冻成一团。
他的车灯硕大光亮,老远就射过来照在自己身上,杜箬抬头,看着那辆熟悉的车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停到了面前……
她的盖世英雄,冷着脸从车里走过来。
她笑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你来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怎么真的来了?
乔安明却有些恼了,是真的恼。这么冷的天,她一个女孩子,穿成这样,流落在夜里的街头,是想干什么。
脱了外套裹在她身上,俯身扶她起来,搂着塞进车里。
杜箬觉得自己的灵魂都飞了,身体很轻,瘫在皮椅里看着旁边开车的乔安明,轮廓刚毅,眼神冷冽,是她印象中的乔安明,跟平时在公司里的乔安明没有任何区别,可不知为何,她坐在那里贪婪看着,越看越觉得心悸。
也只有在醉了的时候,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看这个男人。
乔安明意识到今天的杜箬有些不一样,不是妆容,不是醉酒,而是她的眼神,像不着片缕的妖精,让他不敢直视。
到她住的地方,她很快开了车门自己走出去,没站稳,直接就滚到了雪地里。
乔安明深吸一口气,下车扶着她上楼。
再次贴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似曾相识的气息,杜箬的心跳几乎停止。
她在心里跟魔鬼交易,就让她贪心一次,就让她放纵一次,她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换这一夜。
可惜她终究高估自己,有些东西,交出去就赎不回来了。
开了门,将她扶进卧室,乔安明转身就要走,手却被杜箬抓住,再转身,她冰冷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大脑秒止,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攻城略池地钻进了他嘴里。
天地都已经看不见,他只感觉怀里的人,瑟瑟颤抖。
嘴唇是冰凉的温度,舌尖却滚烫如火,红酒的甜腻混着她口中的清香,长驱直入,像慑人的精灵。
乔安明垂在两边的手,握紧,不停告诉自己,不可以,但天知道,他多么着迷这个吻,天知道,他多么不舍推开怀里的人。
杜箬得意,踮着脚尖将他的手拉起来圈住自己的腰,一次不行两次,最后她挑衅一咬,乔安明吃疼,才总算反主动为被动,双手搂紧怀里的人,那力度,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血骨。
乔安明心中那股沉重的墙,在这缠绵的吻里一点点瓦解。
片刻缠吻,他才松开怀里的人,杜箬含笑抬头,脸上还带着得逞而又甜蜜的红晕,那眼神,迷离勾人,像在做邀请。
他却惶然松手,说:“你醉了,我先走了……”第一次,他居然语无伦次。
可是着了魔的杜箬怎么愿意轻易放过,刚转身又被她拉了回来,身体紧紧贴上,双手急迫地圈上他的脖子,樱唇咄咄逼来,他却节节后退。
“别这样,杜箬,你会后悔!”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但眼里还存着痛苦的挣扎。
可惜杜箬醉了,醉了的人有权利发疯。
“我不后悔,你还怕什么?”她甜甜笑着,气若幽兰,媚眼如丝,搂住他的脖子,将嘴唇又贴了上去。
乔安明双手握拳,心中挣扎,但身体沉溺。
他隐忍,他自制,但他也贪婪。
☆、138 只能坚持
杜箬松开,看着眼前气息凌乱的男人,挑衅:“你看,你有感觉的,为什么不可以?”
“我有感觉是一件事,你醉了是一件事,别在醉的时候,做任何以后会后悔的事!”
“我知道我醉了,只有醉了,我才敢这样看你,其余时候,我都只能像其他人那样偷偷看你……”
乔安明好不容易整顿好的心,又被她一句话,轻易打乱。
他伸手拨开她额前的散发,整张娇美的脸就在他宽大的手掌下……
乔安明心悸,忍不住回答:“那你知不知道,我也会偷偷在背后看你?”
看你怎么一个人挣扎,一个人坚忍,一个人面对这些重重苦难,而自己,只能暗自心疼,不敢靠近。
杜箬闭上眼睛,他这简单一句话,已经足够将她毁灭,有泪从眼角渗出来,再睁开,不顾他眼中的隐忍,径自将手伸到自己后背,轻轻一扯,清脆的拉链金属声像魔咒一般怔得他不敢动,只余胸口呼吸。
而眼前的女子,下巴微微抬起,嫣红的脸颊和眼里的迷离,像火焰,将他熊熊燃起。
下一秒,她细长的手指在肩头轻轻一拎,裙子已经褪到腰间,腰肢再一动,丝质的长裙便又随着滑腻的腿线落到了脚/裸……
这一切,像个慢镜头,却又像一场凌迟。
乔安明急促呼吸,垂眸从下看起,她修长的腿,细致的腰,最后是,她蒙着水汽的眼睛……
涨到发疼的喉咙似乎被堵住,他想逃,脚底却生了铅,只能生生站着,看着彼此呼出的气氤氲掉各自的脸。
可谁知,杜箬突然臂一抬,用很快的速度,抓住他的手掌摁在自己起伏的胸口,那里有她跳动的心脏。
可当掌心触到她皮肤的那一刻,乔安明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想收手,却无力,只能任由她抓着,从胸口移到脸上,最后盖住她润泽的红唇,轻轻一咬,惹火的勾人,灼得他连连曲起手指,短短几秒,几乎让他崩溃。
而她却不放手,像个调皮的孩子,抓住他的手掌摩挲她细腻的脸颊。
乔安明觉得,那一刻,自己是颓败的逃兵,而她,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不行!这个女人,他不能碰!
再度想要缩手,她却迷离开口:“你明明想要的对不对?为什么不忠于自己一次,我不贪心,我就要一夜,天亮之后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不可以?”她的气息悲戚,口气低微。
乔安明却甩开她的手,冷声回应:“不可以,这不是游戏!”
“那就当给我的新年礼物,好不好?……我今晚不想一个人过……”
“杜箬,你这是因为寂寞而产生的情绪,相信我,一觉醒过来之后,你会庆幸我没有碰你!”
“你是这么想的?好,那我们试试……”她开始反手解自己的衣服,很轻的,落了地……
而他呢,只觉周围一切死寂,只有太阳穴凸起颈骨的脉搏声。
经商这么多年,乔安明出入各类场合,也见过无数女人的身体,可眼前的,却是他这一生,遇到过最美,最让他克制不住的一具。
喉咙和身体深处,放肆滞涨,他却还是抓起床上自己的外套将她裹住,搂紧……
杜箬挣扎,双手握拳,狠力捶着他的后背,可是他的双臂却将她死死搂住,将她的头摁于自己胸口,痛苦却又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说:“求你,别动……”
他的自制力,只能坚持到这里,若她再动,他就真的坚持不住了。
第二卷 为你,我愿与世界为敌
☆、V001 残忍凌迟
杜箬捶着乔安明后背的手垂下去,整个身体无力地趴在他的肩头。
“……你不想?”
“不是……”
“你不敢?”
“不是……”
“那是什么?”
“是,不忍…”
不忍碰她,不忍伤她,他对她最强大的宠爱,便是离她远远的。
乔安明将怀中无声的躯体搂得更紧,手掌粗糙的纹理下,是她冰凉光滑的背……
杜箬闭了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哭声渐渐起来,最后在他的肩头哭得几欲背过去。
整个过程,乔安明都将她紧紧搂住,那悲戚绝望的哭声,是对他最残忍的凌迟。
乔安明走出楼道,上了车,疲惫倒在皮椅上,浑身湿透…
修炼那么多年的功力,一朝用尽。
第二天,被电话铃声吵醒,杜箬撑开红肿的双眼摸了手机接起来。
“喂,谁?”
“我啊,莫佑庭,昨天你打我电话的?”
“是。”杜箬含糊回应,困顿得很。
“找我有事?”
“没事了。”
“哦,我还以为你找我有事呢,昨天我刚好手机关了一会儿,一开机就看到你的未接来电……对了,你的大衣在我酒吧呢,回头去取。”
“好,没事挂了。”
杜箬扔了手机,再次倒回被窝里。
莫佑庭握着手机发愣,这丫头声音听上去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