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哨皱着眉头醒来，翻了个白眼，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木柴，下身一挪，挨得火堆更近一点，紧了紧头上的棉袄，目露凶光，恶狠狠瞪了探子一眼，继续打盹。
传说中的敌人，千呼万唤始出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
探子叫了一会儿，发现传说中的敌人还是没有大张旗鼓打过来。以为还是疲兵之计。于是也不叫了，找个角落的火堆，猫在一堆打瞌睡去也。
其实传说中的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之前这一次在探子面前出现，嗯，而且老是在同一个探子面前出现，很恶趣味。
晚上这一次出现，是一次试探，相当于围棋中的试应手，看对方下一手怎么下，再执行相应的对策。
如果敌人被惊动，这就是疲敌之计的一部分，对策是继续疲敌。如果敌人没反应，就开始第一次作战。
第一次作战，目标是：马。
为什么是马？
时间回到战役开始之前。
新星通过私聊，向时八阐述此次作战的要点。
超新星：“本次作战，要点有二：一为‘利’，二为‘拖’。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利’！
请注意！这个利，不是胜利的利，而是利益的利！你此次作战的目标，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利益！
军事家或许会以胜利为战争的唯一目的。但我们不是军事家，我们只是玩家，而且是想从游戏中赚钱的职业玩家。我们玩游戏，包括这一次的打仗，都是以赚钱为终极目标。
说得严重点，一切战争的目的，都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利益。虽然胜利与利益两者，具备很大的交集，但有时也会有偏差。”
时八：“那个……你好像说得太专业了，能举个例子瞧瞧么？”
超新星：“例子很多。远的不说，说近的，比如从我们现在开始再往后几十年，到岳飞抗金，被赵构召回的时候。南宋对金的战争，在开始的时候，战争的胜利，与赵构的利益，是相同的。因为只有胜利，才能保住他赵构在江南的既得利益。
但随着战争持续，胜利与利益之间，开始出现偏差。赵构开始面临两种危险：或者是岳飞真的将徽钦二帝迎回，使他帝位不稳，或者是岳飞建立大势，再被导演一场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戏码，结果还是他的帝位不稳。
胜利的机会成本太大。所以他要连下十二道金牌，不顾一切将岳飞召回。
这个时候，只有失败，才符合他赵构的利益。”
时八：“……你举的例子，太恶心了。能不能换个？”
超新星：“恶心不足以成为换例子的理由。”
时八：“那么。你举的例子，后面一半，两种危险并没有成为事实，纯粹建立在猜测的基础上，赵构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而召回岳飞。我记得在什么地方看过一种说法，说那个时候的赵构，其实已经是个西贝货。”
超新星：“好吧，被你打败了！换个例子。子贡救鲁。
当时田恒想在齐国作乱，忌惮齐国有‘高、田、晏、鲍’四家大臣与他作对，所以想打一打鲁国，立一些军功，来加强自己的威势。孔子想拯救自己的祖国，于是派子贡出马，游说田恒。
子贡见了田恒就说：‘你不要去打鲁国啦，鲁国地贫人穷，君主蠢得像猪，大臣笨得像驴，人民非常厌战，所以不能和它打。不如去打吴国吧。吴国防备森严，兵强马壮，名将辈出。所以说，打鲁国不容易而攻打吴国容易。’”
时八：“这是什么歪理？脑子进水了吧？”
超新星：“田恒当时恐怕也是这么想。结果子贡又说了一句话：‘忧在外则攻弱，忧在内则攻强’。”
时八：“何解？”
超新星：“大意就是，如果忧患是来自于外部的敌国，就应该攻击弱小的敌国来强大自已。如果忧患来自于内部的对手，就应该攻击强大的敌国，借敌国之手来除掉自己国内的对手。如果当时齐国攻打鲁国取得胜利，那么齐国的国势壮大，他田恒个人的势力，相较之下，就会显得更加弱小。而如果齐国攻打吴国而取得失败，那么齐国的国势就会变得弱小，他田恒个人的势力，相较之下，就会一枝独秀。到时候全齐国就他一根顶梁柱，他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时八：“这样子！真奸诈！”
超新星：“呵呵。扯远了。我还是讲具体的要求吧。第一个要求，你不能胜。”
时八：“我晕。为什么？”
超新星：“因为打败对方之后，系统就会开始筹备第三波反扑。第二波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八千。第三波的兵力，肯定以万计。到时候，敌人的军势，排山倒海。谁能撑得下来？”
时八：“有理！”
超新星：“所以第二个要诀，就是拖。你的特别行动队拖的时间越久，我们在后方得利就越多。”
时八：“可是大青山就那么长，我就算一堵再堵，也堵不住他们的军势吧！”
超新星：“所以第二个要诀，就是拖。”
时八：“怎么还是这句话？”
“这次的拖，不是拖时间的拖，而是拖鼻子的拖。就是以你的别动队为诱饵，拖着他们到处跑。蒙古大草原多么辽阔！可以迂回的空间，太大了！而你的持续作战能力，根本就是一个变态。所以你可以在大草原上，放心大胆地奔驰！这种战略在军事上有个术语，叫以空间换取时间。
由你的别动队以空间换时间，然后再由我们大部队，以时间换取利益。”
时八：“明白了！”
“还有。第一个要诀叫什么？”
时八：“利！”
“不错！我们大部队在后方抢马得利。你们领着辽军的大部队，其实也有利可图。你应该知道，辽军这一次，派出来的，全是骑兵。这意味着，他们带来的战马，至少是八千匹！”
时八：“是的。”
“我跟小强，杨老板他们商量过了。这次行动中，你抢到的战马，将来或者卖掉，或者留一部分自己公会用。但都以市价折算。折算之后，分给你个人的抽成，百分之二十。”
时八：“什么？”
第114章 捡钱捡到手抽筋
新星说八千匹的时候，时八还很淡然。
但一见“抽成百分之二十”，时八当时就不淡定了。只觉得脑子里犹如醍醐灌顶，腾地一下，就好像从梦中惊醒过来！
“八千匹啊！额滴个时老爹！如果我好好干，把八千战马全弄到手！再卖出去！抽成百分之二十！就是一千六百匹！一千六百匹！如果按一块钱一匹，就是一千六百块！游戏里现在的战马这么紧俏，肯定不只一块钱一匹，算十元一匹，就是一万六千！嗯，不能太理想，取个平均。五块一匹，就是八千块！
我了个天！这一票干得好了！下半年的学费都有着落了啊！”
时八喃喃自语，算啊算，终于算出一个惊人的结果。连超新星的私聊信息都放到了一边。
“半年的学费呀！如果！仅仅是如果！假设！假设第三波的辽军，假设是三万！那就是三万匹战马！分到我手上，就是六千匹……”时八猛然惊醒：“不想了。做人不能太贪。到时别弄巧成拙。还是先努把力！把眼下的八千匹战马，一匹不落，全部吃进嘴里！”
时八自从进游戏以来，一直都是心不在焉，时常神游天外，满不在乎，得过且过，路过打酱油的心态。
从来没有像这么一刻，这么用心地玩这个游戏。
这八千匹马，就是时八的学费，就是时八的利益，就是时八的目标！
虽然很夸张，但时八的目标，就是一匹不落，一匹不损地，将八千匹战马，全部弄到手。
所以他的选择就是，能暗偷，绝不明抢，能明抢，绝不交战。能不动手，绝不动手。一动手，兵荒马乱的，他的马，肯定会有损伤。嗯，暂时还不是他的马，但他下意识里，已经把这些马当成了“他的马”。
趁着夜色，偷偷摸进马厩里，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战马，时八双眼，金光闪烁。
“好多战马！老大！你发达了！我们发达了啊！”里八卦中，好汉饶命夸张地叫着。
好汉饶命，在时八进肉刺据点后不久，就摸到了山谷外边。在悬崖两侧玩家的围观下，掏出一个便携式扬声喇叭，放声大喊：
“时八哥！时老大！快来收下小弟吧！小弟帮你冲锋啦！小弟帮你断后啦！小弟只求喝汤啦！快来罩着小弟吧！时八哥！时老大……”
翻来覆去，就这一段词儿，喊了大半个钟头，到后面，全营的玩家都跑出来围观。
时八当时跑出去，一看那场面，就晕了。
结果走近了一个，更晕了。
原来这二货根本不是自己喊，而是拿喇叭录了这一段音，把这一个角色挂在这里，本人多半已经神游天外，跑去幻想世界厮混去了。
这货的诚意，有限得紧啊！
也不知哪个多事，将他收进了公会。
（小强：咳！能闯进阴山来的玩家，都是具备一定实力的玩家。而且，这家伙这么能搞，收进来，肯定能活跃公会气氛是不？）
接下来，时八受命组织一支别动队，愿者报名。
当时情况不明，任务艰巨，预期收获不大，愿意去的人不多，只有时七，梦里寻他，唐家大小掌柜几个熟识的朋友。
唯有好汉这货，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也来踊跃报名。
后来时八问他原因，才知道，他只是想早些见识一下，传说中八哥能藏百万雄兵的袖里乾坤。
时八从来没有收过他当小弟，但他还是左一口八哥，右一口老大地叫着，毫不气馁。
铁流方面，也派出一人，一个美女：流水无情。冷冰冰的，人跟她打招呼，也是爱理不理的二五八拽样。
观其名而知其人。
多半是在铁流公会里也不得人望，所以被发配来“观察”时八这支别动队的动向。
结果不久之后，超新星就宣布，别动队的收益，时八独得两成，别动队的队员再分两成。
当时就叫没报名的某些人，后悔莫及。
……
时八偷偷地摸近一匹马。里八卦神光一刷，无声无息间，战马平空消失。
看得里八卦中的好汉饶命直呼“八哥威武！”
被人不厌其烦地拍马屁，时八心中，有一丝不耐烦，还有一丝飘飘然。
战马进了里八卦，自有队员收拾。如此人多势众，收拾一匹马，一人用一次捕捉，拿概率一算，就知道，所有人全部捕捉失败的概率，是数百万分之一。战马能逃过第一次捕捉的概率，跟中彩票有得一比。
就算它真的踩狗屎中了一次彩，难道还能次次中彩不成？
时八现在欣慰地发现，他的里八卦，真是天生适合干这种偷鸡摸马的坏事啊！
时八一边偷偷地摸马，一边窃窃地暗笑。
“一块钱！两块钱！三块钱……”
按每匹马五块钱，抽成百分之二十算，眼前的这些马，时八每抓一匹，就相当于白捡了一块钱。
所以在时八眼里，这些马都长成了一块钱一块钱的，亮白晶晶的，噶嘣儿脆的钢蹦儿硬币。这一望无际的马场中，围的不是马，是硬币。是一地的钢蹦儿。
在时八的意识中，他现在不是在偷马，是在捡钱。
人生最乐事：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时八现在知道了，比数钱数到手抽筋更幸福的事，是捡钱捡到手抽筋。
数钱的话，如果是银行职业，天天为别人数钱，数得手再抽，也只能空余羡慕嫉妒恨。
如果是数自己的钱，那就是大款，只有初为大款的暴发户，数钱数得有快感。有历史的大款，根本不耐烦数钱，直接写支票，刷金卡。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好数的？
惟有捡钱。乃是将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捡成自己的。其快感，最是持久不过。
这就好比“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数钱就是跟自己的老婆亲热。新婚的时候才觉得幸福。过个三五，十几二十年，你还觉得兴奋？
捡钱就是“偷”，最刺激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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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不劳而获可耻。劳动光荣。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赚钱赚到手抽筋！
第115章 传说中的敌人（二）
捡到三百多的时候，里八卦传来叫声：“别抓了！别抓了！快满了！”
每个普通玩家有五个坐骑位，每名士兵可以带三匹坐骑。人就这么多，一趟能弄的，也只有这么多。
“捡最好的再抓几匹！”时七在里边提议。
士兵差不多都满了，玩家的车位都还留着，这么多马，他们当然要挑好的抓。
时八静下心来，打量周遭环境。
辽军的营盘打得很有意思。时八乍一看，以为碰上了同道——
八千辽军，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