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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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与黑化-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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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湘南挂上听诊器就过去了。
  她穿过乱糟糟的走廊;急救室里拉开着医用屏风;蓝色白色一片;里面有护士端着托盘进进出出;混杂着呼吸器的报警声,一片混乱。
  阮湘南直接走进去,只见叶徵背对她;正在给病人做心肺复苏。做心肺复苏的要求高,每分钟要有一百次次,胸口下陷程度要达到三四厘米,十分钟往上就是靠体力硬撑。叶徵的后背已经汗湿,额角下巴都开始滴汗。
  阮湘南看了看监视器,病人的心率曲线依然不正常。
  她低下…身看病人的手臂,那手臂是水肿的,根本看不到静脉。她抬起病人的手臂,按压之后也找不出静脉,她不由叹了口气,这还怎么抢救?
  打针的护士也很快进来,一脸要哭的表情:“静脉通路都没有了,置管放不进去,这怎么办?”
  阮湘南接过她手里的工具:“我来吧。”
  她当年轮转的时候也做过麻醉,学过打针,就按照经验推针进去。其实这样很冒险,全凭手上的感觉,就算经验丰富的护士长也未必有这把握。
  叶徵一边做心外按压一边喘着气道:“有把握吗?没把握就换人。”
  阮湘南把针芯推进去,没有回血,想了想又把输液瓶跟针管连接,调整了病人的手臂位置,那滴液开始连成直线,而皮下也没有肿胀的痕迹——她还是找准静脉了。
  正好外面也有外科医生进来替换叶徵,他抹着满脸的汗,气息急促:“这个病人的手术是我主刀,我去申请让你辅助,问题不大吧?”
  阮湘南道:“最好不要,我发觉每次跟你搭档都会出点问题。”
  叶徵把滴汗的刘海全部顺开,露出光洁的额头:“这次病例很特殊,还不能完全确诊——你真的不要试试?”
  折腾了半天,总算监视器上开始出现窦性心律。
  阮湘南盯着机器看了很久,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她亲眼看到父亲病床前的监控器上,只剩下按压形成的心律。她其实很不喜欢听到机器的警报声,也很怕面对监控器的心率曲线,但是又不得不去面对——不能因为害怕看到不好的结果就退缩。
  下了班,阮湘南自然跟叶徵继续讨论即将上手术台的病例,食堂里太吵,无疑不是适合做研究的地方。他们就去她家里讨论问题。
  阮湘南当年从严家搬出来,叶徵倒是知情人,她至今都觉得他对于她离家出走的行为抱的就是既不赞同也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的中性看法。其实也足够了,大家都是反对,就他一个人投弃权票,也算是给她的一意孤行一点支持。
  叶徵进了屋子,一眼就看见客厅里那挂衣架上的西装外套:“Savile Row手工定制,卓琰还是挺有钱的。”
  “又不是我的钱,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阮湘南给他倒了茶,拿出专业书来翻找病例。
  “他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叶徵笑眯眯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卓琰最强的怨念之一就是不成为她的提款机,他当时那句话还历历在耳。阮湘南翻到关键那一章节:“我记得就在这附近,你来看——”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来人不作二想,他今早还问她要走了备用钥匙。阮湘南回过头看去,叶徵却已经抢在她前面朝他打招呼:“卓少。”
  卓琰看见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叶家那两兄弟这段时间看来注定跟他过不去,叶徙占了他的住处也罢,毕竟他们是多年好友,可是叶徵站在这里,实在让他没有好脸色。他矜持地点了点头:“你好。”
  叶徵微笑:“坐,我给你倒杯茶去。”
  阮湘南实在无语,他竟然拿出主人的架势来招待卓琰,煽风点火的几率是百分之一百。
  卓琰立刻道:“来者是客,还是我帮你倒茶吧。”
  叶徵侧过头朝她意味深长地笑,那眼神分明就是说“看看,这就是手段,学着点”。阮湘南则看着他,无声地说:“别惹他,万一你上不了手术台那才糟糕。”就卓琰的武力值而言,叶徵可是够呛。
  卓琰倒了茶出来,把杯子放到他们面前,又转身走到另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开始处理文件。他输入登陆密码,一回头,见后面那两个人居然还在两两相望欲语还休,只觉得恼恨。
  阮湘南低头看书,忽然道:“找到了,就是这个病例,你觉得像不像?”
  他们的确是在讨论公事,态度也是毫无暧昧的、公事公办的那种。卓琰一边看着空白的电脑屏幕,一边尽力去理解他们在说的各种专业名词。终于关于那台手术的讨论结束了,他松了口气:可以送客了。
  忽听叶徵在身后道:“上次跟你说过的结婚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卓琰手一抖,手边的一叠文件散落在地板上。
  阮湘南朝他做口型:“我会被你害死的。”
  叶徵面不改色,更加诚挚地看着她:“我是很有诚意的,请相信我——当然婚姻是人生大事,也的确值得深思熟虑,你可以等到考虑成熟了再告诉我结果。”
  阮湘南无言地送他到门口。
  叶徵又道:“其实我们搭配起来的组合,可以取名叫黑风双煞。”
  阮湘南被他逗笑了:“我又不黑,为什么要叫这个?”
  背后响起茶杯当一声落在茶几上的动静。
  阮湘南道:“嗯,我明天轮到门诊值班,你是排到哪天值班的?”
  叶徵微微一笑:“我也是明天,真巧。”
  阮湘南送走叶徵,回过身看见卓琰坐在沙发上,手上的笔记本电脑早就抛到一边,脸色难看。但是只隔了片刻,他脸上紧绷的神情慢慢放松了,转过头来望向她,语气平静:“婚姻既是大事,还是要等考虑周详再决定。”
  阮湘南瞥了他一眼:“那当然。”
  “阮湘南,”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她,“很可惜你也没什么机会考虑所谓的婚姻大事了。”
  他倒是很少指名道姓地跟她说话。
  她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你玩弄了我这么多年,说收手就收手,说结束就结束,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卓琰侧过头盯着她,“可是,我好像还没有对此发表过任何看法。”
  阮湘南微微眯起眼,好了,他还是要爆发了:“说玩弄未免太严重。”
  卓琰伸出手来,慢慢抚上了她的脸颊,真是一张秀美又会骗人的面孔:“阮湘南,既然把我骗到了手,就要负责到底。”
  这一晚卓琰还是没回酒店,而是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过夜。
  阮湘南进房间前,还顺手反锁了门,总觉得心里发毛,还有他所说的“负责”,开什么玩笑,她要负什么责。她向来就是不负责任的人。
  她准点起床时,见卓琰已经起来了,还去楼下买了早点回来。他指了指桌上的碗筷,语气平静:“吃吧,你也没几餐了。”
  阮湘南揶揄道:“你这是准备怎么处理我?”
  卓琰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你想我怎么处理?”
  “给白衣天使留具全尸吧。我觉得我的工作价值比一般人都高一些,绝对不属于城市垃圾那一类。”
  卓琰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从她身边擦过:“好,就给你留一具全尸。”
  阮湘南一到医院就去找叶徵,直接抱怨道:“我昨天就让你不要刺激卓琰,这下好了,我都觉得他开始精神分裂了。”
  叶徵正套上干净的白大褂,一边把胶带签字笔和便签条放进口袋里,一边开口道:“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啊,你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你吃瘪,我都觉得这个世界原来还是有天理的。”
  阮湘南走过去扯起他白大褂的领标:“你又偷别人的衣服。”
  叶徵又把白大褂脱下来,看了看那个领标,上面的名字居然不是他的,又淡定地穿上了:“没关系,刚洗干净送来的,我不会嫌它脏。”他顿了顿,又道:“对了,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今天早上碰到主任,他对我说,今天新年晚会我们外科不跟护士挂在一起,也就是说,我们科室就要独立出节目。”
  阮湘南无所谓的样子:“不是有你吗?多才多艺的叶公子去年能跟护士们合唱,今年就换个独唱好了。”想想去年的年会,叶徵一个人当那万红丛中一点绿,简直羡煞了整个医院的男性生物。
  “主任还说,还好我们外科还有一个女人,不然就只能上演断背山了。”
  还有一个女人。
  阮湘南无端觉得一阵恶寒:“我不介意演断背山的,我可以扮男人。”
  叶徵微微一笑:“阮世美,我知道演戏什么的对你来说根本就不是难题。”
  阮湘南皱了皱眉:“什么世美?”
  叶徵摆摆手,就顾自去病房了。她也跟着去门诊,门口的护士看见她就捂着嘴偷乐,这不是她不正常,就是这个世界都不正常了:“有什么好笑的事情说出来一起分享一下?”
  护士笑着说:“听说你们科室年会准备表演《铡美案》,阮医生你中标了。”
  阮湘南想起叶徵之前叫她一声“阮世美”,顿毛骨悚然,如果她是演这个的话,那秦香莲是哪位?

☆、第028章

  卓琰一早去提交董事会签字材料。
  卓显扬大致翻了下那几分文件;直接挑出一份来放到一边:“这份商业地产的董事会决议书;就算我签了;别的董事也不会签;你不必浪费时间精力在这上面了。”他打开别的几份项目融资决议,只是随便浏览一遍,就签了字。
  卓琰拿起那份被打回来的决议书,凝思片刻道:“公司的章程里有明文规定;新项目决议方面;股东会凌驾于董事会;如果我换一种方式呢?”
  卓显扬把签好的文件整理好还给他;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股东跟董事局人员本身就有很大一部分重合;你主要要说服的还是同样一拨人。我知道你很想做出成绩来,但是现实如此;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卓琰垂下眼,又道:“我今晚想回家吃饭,不知道方不方便?”
  卓显扬有点惊讶,他自从娶了新太太以后,卓琰便以住在家里不方便为由搬出去单住了,平时也鲜少回家。其实里面的原因他也能想得到,只是他们都不说破罢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回家吃饭。
  “这是你自己家,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等下给你阿姨打个电话,让她准备你喜欢吃的菜。”
  到了下班时间,卓琰回到办公室,打开盥洗室门外的衣柜,挑了一件Vivien Westwood的毛衣和牛仔裤,这本来是跟叶徙他们周末出去玩时候才会穿的。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时,安雅手上的手机直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卓琰停住脚步,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安雅握拳在唇边咳嗽两声:“卓总,你今天好年轻啊……”
  “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恭维对方的话,可以什么都不说。”
  他直接下到地下车库,站在父亲的车位边上等待,很快卓显扬也坐电梯下来了,瞧见他时瞬间愣了一下,随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这样穿其实也不错。”
  他的儿子从刚开始接受公司业务开始就一直在努力扮成熟,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要多稳重多有风度的确也是不可能的,他看着他慢慢成长起来,直到现在可以独当一面。可是现在猛然看见他穿着随意的便装,才想起他也不过二十七岁,多少这个年纪的世家子弟还在不务正业。
  卓显扬按着他的肩,忽然感慨:“你小子都长得比我高大了。”
  卓琰拉开车门,让他的父亲先入座,他才跟着坐在后排的位置上,司机很快启动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
  他们在路上随意说了些决策上的问题,又聊了聊家事。
  “你阿姨现在管得可宽了,连我今天吃什么菜抽几支烟都要过问。”卓显扬摇摇头,“荤菜多吃几口不行,只能吃素菜,再吃下去就跟和尚差不多。”
  卓琰记得当年他的母亲过世没多久,父亲就另娶了,那个女人还是本市酒会上有名的交际花,大概在他母亲还没过世的时候就开始要往他家里爬,印象中也是个长相跟美艳女星比起来就是清汤寡水的女人,比他大不了几岁。他至此就搬出家里到外面去住,一为避嫌,二则也是觉得父亲娶后妻的速度太快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他在这件事上,跟阮湘南的处理方式不甚相同,他知道到了这一步置气也没用,而父亲是否另娶,也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事,但是可以尽量不回家,眼不见为净。
  卓琰言不由衷:“大概是阿姨关心你吧。”
  他走进家门,那个叫凌霄的女人倒是站在门口迎接,看见他也就微笑着打招呼:“卓琰回来了,这倒是难得。”
  卓显扬笑道:“当时他说要回家吃饭,我也吃了一惊。”
  卓琰沉默地接过递过来的拖鞋,安安静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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