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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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桃花源-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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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升起一阵疑云,李继韬没有带着这些货物和父亲一起上路,这些货物必定不是运往太原,莫非是运往契丹?永昌柜坊和幽州其他商人都在暗中经营契丹的生意,如果在平时,他们也没有多管。因为这些商贩大多是军人家属,他们要吃饭要生活,单靠军饷无法解决。现在是战争时期,幽州形势吃紧,永昌柜坊还这样做,未免太过份了。
  周光辅沉吟道:“李继韬将军怎么说?”
  军士道:“李继韬将军很生气,破口大骂校尉张大人,说这些货物将运往太原,是太原监军张承业大人吩咐永昌号置办的,耽误军情,要将张大人剥皮抽筋!可是,校尉大人却有密报,永昌柜坊和契丹人一直有秘密生意往来,这批货物是送往契丹的……”
  永昌柜坊是李嗣昭的夫人杨氏家族在幽州开的分号。杨家数代经商,家产万贯。幽州城中永昌柜坊实力雄厚,生意做得极广。除了经营大宗货物贸易,还经营飞钱。
  周光辅不再说什么,这件事情必须制止,自己得亲自前往。他一夹马肚,坐骑急冲而前。
  来到显西门大街,果然,两百多驮满货物的马匹正挤在大街上,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校尉张寻看见周光辅,便挤过来,向周光辅禀报。
  李继韬看见周光辅来了,怒气冲冲地道:“大哥,这算什么?你们幽州城门校尉连兄弟的驮队也敢阻拦?大哥亲自签署的路引也不起作用!”
  李继韬素来骄横跋扈,此刻被阻在城门口约半个时辰,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冲过去,将张寻抓来狠抽一顿鞭子。
  周光辅拱手道:“二弟休怪,张寻在执行我的军令,得罪之处,愚兄亲自赔礼!”
  李继韬排行第二,所以周光辅称他二弟。
  李继韬忍气道:“算了,既然大哥到了,兄弟总可以出城了。我可耽搁不起时间,我还得追赶大哥和父亲他们!”
  周光辅赔笑道:“二弟赶快出城吧,永昌柜坊的货物却不能出城!”
  李继韬眼睛一瞪,喝道:“你说什么?”
  周光辅道:“父帅有令,幽州城中一切货物都不得出城,二弟鉴谅!”
  李继韬大怒,叫道:“好啊,大哥,你太狂了,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周光辅道:“二弟,父帅军纪甚严,放你的货物出城,我和张寻的脑袋就要搬家,下一回二弟向我敬酒,我就找不到脑袋喝酒了!”
  李继韬手中马鞭虚抽了一记,怒不可遏,大叫道:“周大,不用和老子嬉皮笑脸,你究竟放不放行,如果不放行,我们兄弟就此断绝关系!”
  周光辅正色道:“二弟,你在强人所难!”
  李继韬冷笑一声,扔过一个纸封,道:“周大,你小子看好了!这批货物是河东监军张承业大人吩咐永昌号采办,命令我亲自押送回太原,你敢不放行!张承业大人的手令,连晋王都要服从,我看你周大有几个胆子抗命!”
  周光辅匆匆看看路引,随即吩咐从人把路引送回给李继韬,微笑道:“二弟,你也是带兵的人,应该知道,军中只有军令,其余一概不知。愚兄耽搁了张大人的事情,日后一定向张大人请罪!父帅严令,谁敢违抗,二弟原谅愚兄!”不管李继韬如何怒发如狂,周光辅总是微笑着,语气温和地说话,此时猛喝一声:“张寻!”
  张寻高声应道:“末将在!”
  “开城门,送我二弟出城!”
  张寻大叫“得令”,嗓音很是兴奋。
  周光辅转而对李继韬道:“二弟赶紧上路吧,延误了军机,益光叔父怪罪下来可不是玩的!张大人的货物愚兄一定用心照料,断然不会有任何闪失。愚兄禀报父帅之后,如果同意放行,我一定亲自派人护送到太原。”
  李继韬虽然骄横,但周光辅软硬不吃,沉毅镇定,满面含笑,却语带机锋。李继韬因为做贼心虚,加上平时对周光辅也有些发憷,混闹下去讨不到好处,只好恨恨地一抽马鞭,喝道:“周大,给老子记住今天的事情!”便带着他的十几个随从冲出城门,急驰而去。
  永昌柜坊的坊主余兴哭丧着脸,呆站一边,周光辅道:“余坊主,快把你的驮队带回去吧。你永昌柜坊的生意我们已经够关照了,休要在这个时候添麻烦!”
  张寻关好城门之后,过来向周光辅请安。周光辅看那张寻,个子不高,却非常敦实。心中道:“这人有胆,是个人物!”他取下随身所佩腰刀,递给张寻,微笑道:“张寻,好样的!这个,赏你了!”
  张寻单腿跪地道:“少帅,末将职责所在,份当所为,不敢领赏。”
  周光辅叹道:“份当所为,说得好啊,我奖的就是这个份当所为,如果我军人人做好份当所为之事,就会成为天下无敌的铁军!”
  张寻又道:“虽然如此,末将还是不敢领赏!这柄腰刀是契丹地皇王突欲的佩刀,是少帅在战场上从突欲手中夺得,奖品太过沉重,末将无功,承受不起!”
  周光辅拉起张寻,亲自把腰刀挂在张寻腰间:“战场拼死搏斗,是军人本色,人人都能做到,不足为奇。面对权要,仍然能恪守本职,那才难能可贵!你有资格使用这柄宝刀!”
  离开显西门,已经夜深,周光辅犹豫一会,决定还是连夜拜访姚七娘,他实在牵挂韩清婉的下落。
  来到城东太平坊一个深巷,敲开姚七娘的大门,进入她所住的四合院。周光辅心中暗叹,姚七娘何等的名声,却隐居在偏僻深巷一个极为普通的四合院。她这样过惯了富贵荣华生活的娇弱女子,居然能安于清贫,实在难得。
  姚七娘在正面堂屋中和周光辅相见,听得周光辅的来意,她神情淡淡地:“少帅,面对娇媚无比的新人,还能想到我清婉姐姐,实在难得。不过,你又如何面对那个远嫁千里的小公主呢?”
  周光辅沉默一阵:“在下,在下,只想见一见清婉,……清婉的父亲投靠契丹,晋王和家父都恨之入骨,我和她已经再无可能。契丹大军入侵幽州,两军将展开一场血战,我实在担心清婉安危。她应该尽快离城,如果被人知道她在幽州,那可不得了!”
  姚七娘沉默一阵:“清婉姐姐太痴,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幽州,只为了和你见上一面,这一面还没有见到,你就迫不及待地要她离开!男人啊,难道,难道都这么狠心,旧日情缘忘得这么干净?”
  周光辅长叹道:“事已至此,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总不能看着她被当作契丹奸细杀掉吧……”
  看着周光辅如此焦急为难,姚七娘道:“放心吧,清婉姐姐离开宴会,就出城北归了……”
  周光辅瞪大眼睛望着姚七娘,喃喃道:“她,她就这样走了……”
  姚七娘冷冷道:“清婉姐姐不这样走,应该怎样走?难道像新娘出嫁一样吹吹打打,热闹非凡地离开?只能孤独凄凉地洒泪上路,谁怪她这般命苦!”
  周光辅道:“她,她甘冒生命危险来到幽州,就这样离开了?她,她没有留下什么话?”
  姚七娘道:“我们姐妹同床共枕,说了不少话。她说,父亲逃到契丹,无法回来,一切都要怪你!”
  周光辅惊诧道:“怪我,如何怪我?”
  姚七娘道:“清婉姐姐说,父亲韩延徽受王缄的排挤诬陷,无法容身,只能出此下策。你们周家父子明明知道她父亲的冤屈,却不向晋王申诉,让父亲蒙冤不白。你少将军这样做,一定另有新欢,厌倦了她,巴不得清婉姐姐远离你身边,所以才眼看她父亲遭受诬陷,不出一言辩护。致使他们韩家无法返归太原。韩延徽曾经哀叹:‘非不恋英主,非不思故乡,所以不留,正惧王缄之谗耳’。其情深为可悯,可惜无由上达晋王耳目!”
  周光辅顿脚长叹:“这,这却是从何说起!——韩伯父蒙受王缄诬陷排挤,我父亲向晋王进言。晋王对王缄宠信很深,不听我父亲的辩护,又有什么办法?契丹天皇王阿保机和王后述律氏认识到韩延徽伯父大才,赏识重用。阿保机一天也离不开韩延徽,尽力笼络,不容他离开契丹。又买通河东大臣,巧施离间,断绝韩延徽归路。阿保机登上皇位,便任命韩延徽为宰相,升至中门使。韩延徽也死心塌地,效忠于阿保机。如何能把这笔账算到我父子身上……”
  顿一会脚,叹一回气,周光辅突然醒悟,对姚七娘道:“清婉妹子明白事理,断然不会这样说话,一定是七娘相戏。……唉,既然清婉离开,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在下打扰,告辞!”
  姚七娘抿嘴一笑:“周将军果然对清婉姐姐知之甚深。清婉姐姐确实明白事理,体谅将军的处境,尽管对将军苦苦相思,却没有前往相见,让将军为难。唉,她一个弱女子,在兵荒马乱之中,不顾危险,跋涉千山万水,只为悄悄地和旧日情人见上一面。将军,你为我清婉姐姐做了什么?你又能为她做点什么?”
  周光辅呆了一会,摇了摇头,转身想要离开。他肩负城防重任,不能多所耽搁。
  姚七娘道:“少将军,清婉姐姐留下一件东西在我这里,你要不要看一看?”
  周光辅转身,急迫地问道:“什么东西?”
  姚七娘取出一块手绢,递了过去。
  周光辅展开手绢,手绢上题着几行娟秀的小字,正是太白酒楼上曾经看到的那首《千秋岁》: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周光辅心中伤痛,长叹一声,非常珍重地把那手绢折叠好,放入怀中。
  姚七娘又道:“清婉姐姐还留下一样东西,少将军想看看吗?”
  周光辅望着姚七娘。
  姚七娘嫣然含笑:“明天中午,我就要离开幽州,本来想在明天早上拜访将军,把清婉姐姐留下的东西交付给你,既然你来了,就提前拿去吧……”
  姚七娘带周光辅走进一间卧室,炕上睡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孩。
  姚七娘一指那小孩,道:“去吧,清婉姐姐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幽州,就是让你们父女团聚!”
  周光辅大惊:“她,这个小孩,是清婉的孩子?”
  姚七娘道:“是你和清婉所生的女儿!今年四岁了,名字叫周星云,小名云儿……”
  周光辅仔细地端详那小孩,那小孩肤色白嫩,粉都都的,熟睡之中,脸蛋桃红。眼角含有泪痕,似乎刚哭过,也不知是否因为母亲的离去。眉眼之间果然极像韩清婉。自从韩清婉随同父亲逃入契丹,他们父子镇守幽州,偶尔有几回相会。以后相会的日子越来越稀疏。不料五年前一次重逢,韩清婉就珠胎暗结,产下一个可爱女孩!
  周光辅望着那小孩,百感交集,心中无法平静。姚七娘微笑道:“周将军,云儿就交给你了。你如果现在不方便,明天早上也一定要把她接去!不要耽误我明天中午离开幽州!”
  周光辅却不便带走云儿,需要作一番安排。他告别姚七娘,回到节度使衙门,已过子时。他一天奔波,忽喜忽悲,诸事纷纭。回到住处,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坐在书案前,查看军情奏报,终于朦胧睡去。
  睡意正浓之际,突然被一阵喧哗吵闹惊醒,他霍地跃起,手提佩刀,走出大堂。
  显西门方向传来厮杀呐喊声音。
  周光辅很吃惊。
  随从也都惊醒,跑到大堂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过来,有人高声道:“少将军,大事不好!显西门遭到敌人袭击!”
  周光辅大惊喝问:“是什么人?进城了吗?”
  那军士道:“城外有一支军队,不知有多少人,也不知是不是契丹人,他们早有敌人潜伏城中,三更时分发起攻击,想夺取显西门,和城外人马里应外合……”
  周光辅没听军士说完,便抓起佩刀,边走边对传令官道:“传我将令,吹号,各营登城,严守各自防区。牙军随我前往显西门!”回头问军士:“显西门战况如何?”
  军士道:“显西门争夺战非常激烈!幸亏冯书记送吴越传佳郡主出城,有一百骑兵在身边,赶到显西门,正遇上城中奸细攻击守门将士,城门被他们夺去。一场混战之下,显西门虽然还在我们手中,但我军死伤很重。那些奸细有很多武功好手。亏了传佳郡主的护卫昆仑奴,那人好生了得,连毙二十余人,拖住敌人!我方人马堵住城门,一步不退,敌人才没能冲进来!”
  周光辅暗叫侥幸。
  五百牙军已经在门前列队。周光辅正要上马,东门方向有人策马狂奔而来,周光辅大惊,难道东门也出现敌情?他赶紧命令一名指挥使带领这五百牙军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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