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露完这一切,云乾长舒口气,想来这些年他憋得很辛苦,现在把过去做的所有亏心事全部说出来,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随着云乾的诉说,云家人对他的态度,从之前的不忍和同情,逐渐转变为惊愕和恐惧,他们不曾想到在一群人为云家的坠落而群策群力的时候,云家的掌舵人竟然和对手串通在一起搞破坏,难怪云家坠落之势无法避免?!
当云乾说完这一切,云家人的眼里只剩下鄙夷和痛斥。
岑牧放开云浅雪,后者看了看他,无言以对,她父亲的行径无法用恶劣来形容:毒杀同父异母的兄弟、构陷弟媳、追杀云戚和云赏雪、出卖本家利益,每一件都是罪大恶极的事情,真的令人不齿!
听完小芥子脸上挂满泪水,她终于得出了真相,是当事人亲口诉说的真相。
岑牧冷笑道:“你还真做得出!”
“我也是被逼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云乾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脾性,说道:“喏!该说我都说了,你们也该兑现承诺了吧!”
小芥子摇头苦笑,说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云乾皱眉道:“你这是……不是说放我一马吗?!”
云戚讥笑道:“我是没杀你啊!你难道还想让我送你一程?!”
云乾顿时语塞,其实他还幻想着留在云府,做太上皇的生活,仔细想想,确实是在做白日梦。
这时,云梦泽走上来,喉结碌碌挪动。
呸!一口浓稠的痰液吐在他脸上,直往他口鼻里钻。
云梦泽骂道:“无耻!恶毒!”
被当面唾沫,云乾火又冒了出来,青筋暴突,却又不敢反抗,这种屈辱打他出生就未尝到过。
接着,另一个匠师走上前,同样吐了口唾沫,骂道:“狠毒的叛徒!”
“恶心!”
“真的看错你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云家真的败于你手,你有何颜面对老家主啊?!”
不断有人走上来,有的责骂他,有的吐口水,有的踢他,还有的对他直摇头。
云浅雪闭上眼睛,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对于她老父亲的苛责,作为子女,拳拳在心,她又没脸阻拦。
良久,云浅雪发声道:“行了,我交出云家所有的一切,你们既然决定饶他一命,为何不再给他保留最后一些颜面呢?!”
岑牧笑道:“你不会就想这么简单地走掉吧?”
云浅雪反问道:“那你想怎样?”
“你要替你老爹还债啊!小芥子什么都不懂,自然不好接手云家的生意,所以,你只需要把财政大权交出来就好了,你得继续留下来打工,也算是为你父亲赎罪!”
云浅雪深吸口气,说道:“应该的,那我爹爹怎么办?”
“我不知道,小芥子说,不想再见到他,你说呢?你会处理好吗?”
云浅雪咬了咬嘴唇,说道:“好!我会处理好!”
形势已定,剩下的事情,是要考虑将来怎么对付皮尔斯和斯麦戈,这两人的近况,恐怕要问伦道夫才能知道。
岑牧敲敲桌子,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朗声说道:“那么,我代表云赏雪宣布一些事情:云家一切照旧,除了新一任的家主是云赏雪,云戚任财物总管,总览云家一切预算和消费用度的审批,云浅雪继续掌控云家的生意,其他人各司其职。
而我,会知会伦道夫主教大人,一同对抗审判长一方势力,争取让云家重铸往日的辉煌!”
云戚开始鼓掌,稀稀拉拉,接着,好几个匠师开始鼓掌,直到大部分人开始附和。
掌声刚落,有人跳出来质疑道:“岑先生,你凭什么插手云家的事务,又出于什么目的呢?!和皮尔斯主教大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无非是手段不同罢了!”
这老者迎着岑牧犀利的目光,身体不摇不摆,铮铮铁骨,死死扛住岑牧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
岑牧笑了笑,说道:“你的眼光只在卢克城,而我的眼光是整个圣锋大陆,我不想跟你过多解释!随便你怎么想!”
云戚解释道:“老巫,岑先生不是你我这个层次的人,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老巫回道:“但愿如此。”
第0060章黑暗执政官
小芥子就任云家家主,这个消息一时间还难以让整个云家从上到下开始适应,甚至于,对于云家底层的伙计,并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知道现任家主卸位了,将云氏家徽传承到一个小女孩的手里,而她专心于生意上的事情。
对于云浅雪来说,她依然掌握着家族的核心权力,她亲自构建的一帮团队依然在为她服务,也只听从她的命令,这么看,其实云浅雪并没有损失什么东西。
如果岑牧将来不干涉,小芥子随时会被她架空,成为一个徒有其名的傀儡。可是,没有办法,人才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补全,而且,作为掌舵人,没有相应能力,也驾御不了这些人才。
小芥子觉得无所谓,她并不在乎云家的财富,也没有报复性地将云乾的事迹广而告之,让云乾身败名裂,她在乎的是自我心安,在乎父母能在九泉之下能有所告慰,所以,她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是将埋在乱葬岗的母亲尸骨接到卢克城公墓的云家墓地群,和她的父亲合葬在一起。
对于这个处理,云浅雪感觉无形中承受了小芥子一个人情,既维护了她父亲的体面,也为她的日常工作避免了很多麻烦,她在心里是愧疚的,不再排斥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妹。
与此同时,岑牧则在卢克城公墓的僻静小亭中,和伦道夫主教闲聊。
这一天是教会的扫墓周节日,伦道夫携夫人和小儿子一起扫墓,能一起会面,伦道夫在向他示以通家之好。
伦道夫的夫人是一个很有修养的贵族小姐,年纪约莫三十来岁,和主教大人至少有二三十岁的差距,他们俩的结合也是一个老牛啃嫩草的典范。
夫人五官精致,具有西方女性立体感的脸庞,秀丽绝伦,她身着一套深蓝色的礼服,领口一直封到脖子处,穿着十分保守,只能从大体轮廓上,描出动人的身体曲线。
可想而知,这位主教大人对于她的中意程度,主教夫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金发小男孩,正在亭子边上玩耍。
伦道夫看着这对妻儿,眼中充满柔和的光芒,他感叹道:“都说荒野人凶狠,其实,最凶狠的还是教会,稍微用用手段,一个城市的豪门世家也会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不说,我还不知道皮尔斯有这等心机!果然,能从贫民窟里爬出来的男人,都不简单啊!”
面对以前只能仰视的大人物,云戚还是显得性格不够开放,在主教大人的气场下,目光始终不敢落在他身上,表现很拘束,沉默寡言,估计捱在这儿,很难受。
岑牧随意靠在木椅上,问道:“皮尔斯现在怎么样?”
“皮尔斯去了哥特圣域,现在大概是助理主教的级别,再过一两年,兴许可以外放去一个小城市做主教,如果他实力够强,兴许可以选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你要找他麻烦,最好是等他外放之后,毕竟,你单枪匹马杀入圣域,这事有点荒唐!”
“那斯麦戈呢?”
伦道夫微微皱眉,沉吟道:“我对这个人的印象不是很深刻,他好像去了宗教裁判所,相比之下,反倒比皮尔斯更难对付了,裁判所是一个底蕴很深的机构,是圣教最危险的一个组织,我知道你实力不俗,但是,我劝你不要多想了,你对付不了裁判所的人!尤其是审判镇的三大黑暗巨头!”
三巨头?!
不禁让岑牧想到联邦军团议会的五巨头,那些人不光掌握了联邦最高的权力,而且个个实力深不可测,是天王中的天王,不知道这边大陆的巨头又处于一个什么档次,听起来,很唬人的感觉!
“没事,我不会傻到和他们单枪匹马干起来,等我从对面大陆搬到救兵,就不用担心了。”
伦道夫露出和煦的笑容,说道:“就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哦?主教大人担心什么?”
伦道夫扫了一眼四周,马库斯正在专心致志地盯着四周的情况,伦道夫的妻儿是他保护的重点。
伦道夫说道:“正如我之前所说的,上次死了一个圣教高层,其实,那人是宗教裁判所的一个黑暗仲裁官,在宗教裁判所的体系内,属于第三个层次,已经算是比较高端的武力。
据说,某个黑暗巨头因为这件事而震怒,因为死去的人是他的门徒,具备灵魂能力的门徒,未来可以接受他的传承,所以,他派遣了一支调查队过来,追根究底,我无法阻止这件事情,事实上,现在也没有人能阻止黑暗巨头做任何事情,因为唯一能约束他们的人——教宗陛下,已经病入膏肓。”
岑牧心脏猛地跳动一下,他不动声色问道:“那这个对主教大人会有什么影响呢?”
伦道夫深深看他一眼,笑道:“对我的影响倒不是很大,顶多他们在调查的时候,会引起一些民怨,打击我的声望。
对你则不同了,审判长把你当作第一怀疑对象,他想要撇开关系,就只能咬住你不放,你得好好想想怎么应对这件事。”
见岑牧眉头一挑,伦道夫告诫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有跑路的想法,宗教裁判所有一批人最擅长追影寻踪,只要你还在这片大陆,就永远不可能逃过他们的追查,毕竟他们有更先进的设备和高阶能力者,他们团队协作,以逸待劳,除非你本身具备震慑他们的能力,又或者找到一个可以震慑他们的靠山。”
岑牧皱眉道:“你把审判镇的黑暗巨头吹得这么厉害,我又怎么能震慑他们呢?!”
伦道夫摇头道:“这你倒不用担心,教宗陛下早考虑到这个情况,防了一手,三巨头,三足之势相互牵制,最为稳固,并且,审判镇的三个巨头彼此之间有很深的嫌隙。
为了不给对手留下机会,他们通常不会离开自己的堡垒,你只要能对付他的打手就行了,可是,宗教裁判所第二层次的高手也不简单,说实话,我不看好你。
这也是我今天特意来找你的目的,对于这情况,我能提供的帮助不多,马库斯应对一个黑暗仲裁官,勉强可以,要他对付‘十字军统领’、‘黑暗执政官’级别的人物,基本不用想,必败!毫无悬念的完败!”
原来今天的相逢并不是偶然,在这情况下,伦道夫提前通知岑牧,已经算是做到了他所能做的,岑牧似乎又将独自面对圣教高层的追缉。
岑牧莞尔一笑,说道:“只要不是黑暗巨头亲自来就行了,我有强援,主教大人绝对想不到强援。”
伦道夫见岑牧一脸轻松,好奇问道:“哦?谁啊?”
“蓝港。”
“蓝港?”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一个普通朋友的位置,站在伦道夫的立场上,他能将这件事情提前告知,已经做到仁至义尽,而如果岑牧不能应对接下来的麻烦,那么伦道夫和他的友谊也就到止为止,对于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再多的投入也是枉然。
就是这么现实!岑牧换位思考,也不能怪他,避凶趋吉,人之常情嘛!
岑牧说道:“我手里有蓝港想要的东西,为此他们派了一支考察团去了我家,可是,我又被绑在这里,那么,他们只能亲自赶过来了。”
伦道夫坐直了身体,惊异道:“真的假的?”
这确实是一剂强心针,伦道夫数次想搭上蓝港这条线而不得,没想到岑牧轻易获得蓝港的青睐,如果岑牧所言没有夸张的成分,那么蓝港这次的规格恐怕不算小。
岑牧摊开手笑道:“我骗你干嘛?考察团大概在两三天之内会赶到卢克城,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伦道夫知道岑牧的来历,把他的来历考虑进去,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合情合理。
伦道夫仔细思索片刻,说道:“岑先生,如果蓝港真的需要岑先生的帮助,那么对于你所面临的困境,我倒是可以放命搏一搏!”
闻言,岑牧哑然一笑,点着他,摇头不语,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自己的决定,不过说归说,要真让伦道夫采取什么动作,也是在他亲眼确认蓝港考察团资质之后的事情,这老头和赏金镇的弗兰克林,绝对是一个级别的智者。
伦道夫老脸一红,辩解道:“我替岑先生撑场面,势必会得罪其中某位黑暗巨头,这个风险冒得太大了,我毕竟也是有家有室的人,谁能拿全家的性命去赌博呢?岑先生应该可以理解我的立场吧!
如果有蓝港介入,我想这位长者大概不会在教会继承权尚未落定的时候,开辟新的战场,而我本人也希望能和蓝港交好,因此,可以尝试修改这个决定。”
不知什么时候,金发男童看到这边的情形,鼓掌拍道:“噢!爸爸脸红咯!爸爸脸红咯!爸爸上次脸红,妈妈没穿衣服……”
似乎暴出了某些有趣的秘密。
刚说到这,小男孩的嘴巴被按住了,主教夫人脸上抹上一层红晕,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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