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刺史大人格外抬爱,但是做下属的岂能居功自傲,不将朝廷法纪放在眼中?小将绝不敢为一时之快而使刺史大人落人话柄。”
何越搬出大条道理让司马南琴无可奈何,“既然你执意到驻守东府城,那也由得你。”接着凤目一转望向王桢之道:“何将军就交给本郡主好了。王大人可回去向我们的刺史大人回禀。”
“是。”王桢之在司马南琴地注视下。无可奈何地后退离开。
看着王桢之离开之后。司马南琴嗲声地道:“何将军请上车。”
何越看看自己一身血衣。有些为难。“郡主。我这样子恐怕不宜上车吧?而且小将地位卑微。不敢与郡主同车。”
司马南琴千娇百媚地横了何越一眼。“我让你上车。你就上车。我都不在意。你有什么好在意地?”
“小将还有数百士兵正在河边休息。没有扎营之前。小将岂敢不顾士兵。只图自己。郡主相邀。不敢接受。若是郡主允许。此时战场已平。小将想领兵进入东府城。”
何越在马车前面站得笔挺。一副不可屈服地样子。让司马南琴犹如老鼠拉龟无处下手。良久。才没好气地道:“好吧。既然如此就先带士兵进城休息。”
“小将手下士兵从丹徒赶来营帐辎重尽皆舍弃在丹徒,因此……”
司马南琴不等何越说完,对一旁的一个护卫道:“钱三,给何将军准备好一应所需军资。凡有所需,不用禀我,尽可由内府调拨过来。”
“是,郡主。”
何越见司马南琴那副熟练的样子。微微感到诧异,这个女人看上去妖娆绝世,但是似乎并不是只知道迷惑男人那么简单。
接着司马南琴朝何越笑道:“何将军,这样满意了吗?带你的宝贝士兵入城吧。本郡主先行一步,城中再会。”
看司马南琴坐着华车离开,何越感觉自己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宁可再应付一次孙恩也不愿意跟这个女人打交道,应付孙恩偶尔还有时间可以休息,但是应付这个女人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地精神,一个不小心就要着她的道。
虽然不愿意跟司马南琴见面。但是手下的士兵已经在荒郊野外露宿了好几晚,如今大战刚罢有一些伤兵急需治疗。何越只好带着自己的士兵前往东府城。
进入东府城,袁盍带着人在北门迎候,接着将何越带到城南的一座营地,朝何越问道:“何将军,你看这里怎么样?原本这里是一千官兵的驻地,后来这一千人被调进建康城,除了一些军资之外其他的一应俱全。”
何越将这个营地打量了一会朝袁盍问道:“这里原本不只是这么大吧?”
袁盍点头道:“不错,最起初这里有三千驻军。不过另外两千迁到了城北。”
何越点点头朝袁盍问道:“这里还有营帐吗?我需要五百人的营帐。再加上五百骑兵所用的器具。”
“有。不过何越要这些做什么?难道是给刘参军等人用地?”
“不错,我跟刘参军一同带兵追击流寇。既然我们有地方落脚当然不能让刘参军露宿野外。麻烦袁将军运一些营帐等器具过来。”
因为司马南琴早有吩咐,所以对于何越的要求袁盍忙不迭地答应,就算何越不这么做,一旦刘裕的骑兵回来地时候,他们还是要给安排地方。
这次击退孙恩流寇,何越玉龙山的步兵跟刘裕手下的几百骑兵居功至伟,总不能让这些苦战的士兵没有栖身之地吧?
将何越所要的东西交代手下去办之后,袁盍朝何越道:“有何将军驻守东府城,可谓稳如泰山。今日能够附骥何将军跟刘参军之后攻破流寇让人眼界大开,兵在精不在多,古人之言,诚不欺我。”
何越朝袁盍问道:“此次战果如何?”
袁盍早已经将这次的战果弄得清清楚楚,见何越问起大笑道:“此次战果颇丰,不计何将军在东郊以及东府城外的战果,光是青溪桥一战杀敌七千多人,俘虏上万之众。”
何越笑道:“事实上我们兵没有杀多少敌军,倒是之后建康城中出来的大军杀敌甚众。刘参军与城中铁骑追击孙恩而去,应该也会有不少斩获。”
袁盍点点头,事情确实像何越所说的一样,玉龙山地士兵还有刘裕的铁骑以及袁盍的手下一千人,杀伤流寇实在有限,更多的是后来从城中出来的晋军铁骑跟数千的步兵。只是城中出来的士兵很明显有拣便宜的嫌疑,因此杀敌的功劳会大部分落在他们三个人地身上。
袁盍沉吟了一会之后朝何越道:“虽然小将只是附骥,稍有微功,不过请何将军能够替小将美言几句,不胜感激。”
何越见袁盍捧拍自己,心里哪里不知道原因,笑道:“袁将军所为,众人皆知,况且袁将军手下伤亡惨重,此次建康得保,刺史大人必然会重赏有功将士,袁将军请安心。”
听到何越这么说,袁盍知道自己的功劳是不会被埋没了,心里大喜,朝何越连声道谢。接着带着士兵亲自给何越督办各种器具。
看着袁盍欢天喜地地离去,何越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心里不禁地想起了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有些将军的功成名就也是来源于手下士兵的生命,但是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只仅仅为了功名,功名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番伟大事业所带来的副产品而已。比如卫青霍去病。
而眼前这个远去的身影,他地目地就是为了功名,不管是随着何越来到青溪桥附近还是在流寇战阵之中状若疯虎,他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自己地功名。
大战之后不抚恤战亡的将士,不救治伤兵,却是将战果功劳打听地清清楚楚,还特地跑来央求自己美言几句,在这样的将领手下会有怎么样的士兵便可想而知。
不管自己是怎么不愿意承认,江东这块土地上面,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致于连个以数百人起家的孙恩都能够攻到建康城。
将自己的营地跟刘裕的营地刚刚安扎妥当,西阳郡主司马南琴便派人来请,说有军情要事相商。看着那个护卫一脸的笑容,何越心里愤愤地直骂妖妇,那个女人估计是想把自己活活累死方才罢休,当然如果累死的方式也能够选择的话,何越最后还是会选择累死在那个妖妇的肚皮上。
跟着护卫来到会稽王府,司马南琴正是一身轻装一脸惬意地跪在一张地席上烹煮着一炉开水,边上还摆着一个茶壶和两只茶杯。
目光瞥了一眼正站在门口的何越跟护卫轻柔地道:“进来吧,愣在那里干什么?”
护卫躬身施礼离开,何越则是大步地走进房间,然后施施然地在一张地席上坐下,朝司马南琴问道:“郡主有何军情要同小将商量的?”
司马南琴发出一声悦耳的声音,坐直了娇躯朝何越笑道:“何将军在城外时觑数万流寇如无物,豪气冲天。为何到了这里之后如临大敌?难不成本郡主比孙恩的数万流寇还要可怕?”
第十二章 煮水品茗
何越心里暗忖,这不是废话吗?你这妖妇比孙恩可怕多了。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道:“虽然孙恩暂时败退但是流寇尚有数百条船只,依然有进犯建康城的实力,如临大敌也是人之常情。”
司马南琴笑道:“如此,你可放心,刚刚前方消息传回,刘参军协同荡逆将军杨楚大破孙恩于摄山,一路追击至直渎戌,才被孙恩逃上船只。”
何越叹了口气道:“没有想到还是被孙恩逃走,此人还真是善败者不亡。此番被他逃走,必然会令四处遭殃,如今他手下数百艘船只,若是北上广陵,我们在南方徒呼奈何。”
何越正说着的时候司马南琴烧的开水***起来,这个绝世的妖娆亲自给何越斟了香茗,接着道:“虽然孙恩不能暂时剿灭,不过他既然破不了建康,他也就时日无多。可暂时不去理会。”
何越捧起地板上的香茗,没有说话,这个妖妇招自己前来绝对不是为了孙恩的事情,若只是为了孙恩的事,这样的消息只要派人送给自己变成,完全不用把自己叫过来。因此何越耐心地等待着司马南琴抛出她的问题来。
何越没有说话,司马南琴跪坐在地席上面也是一心捧着香茗品尝,似乎很有滋味的一样。这让房间里面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不管是何越还是司马南琴都希望对方先开口,好打蛇随棍上给自己争取更多的谈判空间。
过了好一阵,司马南琴终于熬不住这样无声的气氛,柳眉微蹙了一下,接着换上笑容朝何越问道:“何将军专注品茗,不知道对这茶有何高见?”
虽然司马南琴在这样无声的空间里先熬不下去了,但是并不代表她就此认输,而是迂回向何越发起了进攻。若是何越无话可说,必然在气势上弱于司马南琴,那么在之后的谈判中会处于明显的弱势。司马南琴之所以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就是打心里认为这个出身寒门庶族的男人不懂得品茗。
何越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搜肠刮肚终于找出了一点可以用来敷衍的东西,故作专业地点头道:“此茶色泽黄中见翠,是为色上。香味扑鼻令人怡然,是为香上。入口先苦后甘,齿颊留芳。是为味上。色香味俱全,是上等好茶。”
何越的话在后世地品茗之中是绝对的陈腔滥调,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一流的见解。他那故作专家的样子更是唬得司马南琴一愣一愣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出生寒门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何越见司马南琴那个样子,心里得意至极,接着清了清喉咙道:“虽然此茶为一等好茶,泉水也是一流,不过火候太过。致令茶水苦味太盛。嗯……这叫,这叫……”何越一时找不出合适地话来形容,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不太适合的词来。“对,这正是所谓的亢龙有悔,阳刚过盛有悔恨之兆。”
虽然何越地话有些乱七八糟但是司马南琴地表情却是变得犹如木鸡。先不说这个男人用一个亢龙有悔来形容这茶地不足之处。光是他那番见解还有那个亢龙有悔地词就足以说明他对于品茗还有易经是熟悉地。这样地人真地是出身于大字不识地寒门之家?
呆愣了半天之后。司马南琴朝何越道:“不错。这茶确实如何将军所言阳刚过盛。何将军认为如何才能够泡出更好地香茗来?”
何越将手里地茶杯放在地板上。“郡主能泡出这么好地茶来。这一点小小技巧还能难得倒郡主吗?”
司马南琴认真地朝何越道:“虽然我也认为这香茗确实有不足之处。但是无法像何将军这般指出要害。还望何将军不吝赐教。”
何越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司马南琴笑道:“要泡出好茶必须要有刚柔相济地水才行。这技巧很简单。就是等水在二沸时舀一勺出来放置一旁。等水三沸时熄火之后再重新倒回沸水之中。便能刚柔相济。人情世故亦是如此。不过要泡出好茶必须从自我找起。世间事如人饮水。冷暖自如。是苦是甘各人有所不同。此事强求不来。”
司马南琴捧着茶杯愣愣地看着何越。她实在没有办法接受一个身上穿着染满鲜血战甲地人说出这样地大条道理来。虽然表面上是说茶茗但是何越话中地意思也十分清楚。就是要警告司马南琴。凡事不要太过分。每个人都有自己地立场和原则。不是别人能够随意改变地。
愣了良久。司马南琴对何越道:“何将军所言发人深省。受教了。”
何越站起来道:“既然如此,小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司马南琴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仰起俏脸朝何越道:“何将军暂且坐下,本郡主尚有要事同你商量。”
见司马南琴依然死心不改,何越心里有些不满,不过还是在地席上坐了下来。
“郡主请说,小将洗耳恭听。”
司马南琴此刻身上没有了那种勾魂夺魄地骚媚,而是一本正经地朝何越问道:“梁津已经控制了大半个江州南康郡,你们是不是要从嘉兴前往南康?”
“正是如此。”何越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面有所隐瞒,而且也不可能瞒住这些人,所以点头承认。
“但是江州是郗家的势力范围,何将军可曾想过郗家必然不会同意你们在江州落脚。”
何越知道司马南琴是在刺探自己在南康郡已经有多少实力,同时挑拨自己跟郗家的矛盾。如果自己跟郗家真的发生矛盾,那么自己为了保住南康的势力只能靠向司马元显和王谢两家。
“梁津虽然在南康郡颇有点成就,若是说郗家不同意我们立足南康恐怕有些牵强。实不相瞒我们并没有掩人耳目的想法,而是大张旗鼓地进入南康,郗家在我们初到之时尚且无只言片语,难道现在还会让我们重返嘉兴?此次小将带士卒不辞辛劳,从海盐直到京师,斩杀流寇上万人,无非是想要讨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