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知道了，不管怎么说我得把要做的事情跟你交待清楚。我们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把这些新兵训练出来，因为一个月之后这些新兵就要到霍山剿匪。”
“要让这些刚来的新兵去剿匪？他们不是还在一边招人一边训练吗？这样的兵跟乌合之众有什么区别？”何越听着梁津的话，心里诧异，直接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梁津点点头叹气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将军是如此安排。”
看着梁津脸上露出来的无奈神情，何越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他压低声音朝梁津问道：“是不是要把这些人送到战场上去训练？”
梁津眉头一挑一脸诧异地看着何越，他的样子已经给了何越答案，自己猜得没错。他们果然要这么做。
原以为到了南方之后，可以在军队里先混口饭吃，没有想到这些豪门大族的人更狠，直接用战争把不适合的人给淘汰掉。这样做既可以保留下精锐又可以打击盗寇，还不用让投军的人黯然离开，赢得良好的声誉，真是一举多得。
梁津目光闪烁，显示出他心中的犹豫不决，过了良久，他垂下眼皮叹了口气道：“你猜得对，他们就是这样想的，不过不是训练而是去送死。北方年年有大量的流民到来，尤其是在秋熟之前更是如此，霍山盗寇也是杀不尽杀。用召集来的流民来对付盗寇，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便利了。”
何越有些明白梁津心里的想法，做为一个将领却将自己的士兵推进火坑，那绝对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虽然两个人才是初次见面，因为他们差不多是同一种人，所以何越对梁津的无奈，感同身受。
“而且这些来投军的流民大多没有家人，即使是死在战场上也不用给其家属抚恤金。真是一本万利。”何越脸上也流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是啊，就像你说的那样。”
感觉营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不自然，何越忙岔开话题：“我看这里挺大的应该不止刚刚训练的两千兵吧？其他的都是什么人？”
“其他的都是前几年留下来的兵，都是打过贼寇之后回来的，这些人再经过训练之后挺不错的。所以何家舍不得用那些兵去攻打霍山盗寇，这些都是他们的宝贝，不会轻易舍弃。”
梁津也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他朝何越问道：“你是从北方来的吧？现在北方的情况如何？”
“北方的情况还是一团糟，我是从韩城来的，就在乞活军攻下韩城之后，我就南下了。现在估计姚兴正在回攻韩城，乞活军说不定又要把韩城还给姚兴了。”
“鲜卑慕容那边的情况如何？”
“我们是乘船从黄河转入淮河的，所以对鲜卑慕容的南燕不是很清楚。”
“这样啊。唉，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才能够将这些胡虏赶出中原。”梁津见何越不清楚南燕的事情变得兴致索然，有些无精打采。
第十章 霍山贼寇
“大人，一个月之后征讨霍山盗寇，你是不是也会去？”
想起一个月之后就要带着一群新兵去打仗，何越心里就有些发毛，所以想尽快了解有关霍山盗寇的事情，或者能够在出兵之前想出一些能够对付霍山盗寇的好办法。
“是啊，我也会去。这些新兵是我训练出来的，我当然也要去。再说也只有我对那里的地形最了解，而且是每年都会去一次。”
“每年都会去？这么说来……”
梁津长长地出了口气道：“不错，我每年都会带新兵去霍山，所以也最清楚何家的手段。还有我跟你一样都是从北方来的，在这里没有亲戚朋友，所以尽管年年给何家带新兵，可是他们也从来没有对我另眼相看过。”
梁津的不情愿写在脸上，何越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不情愿，如果他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何家对待下属的态度的确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不过这些事情似乎自己现在根本无力去管。
“大人，霍山盗寇的事情能跟我说说吗？我想多知道一些有关于霍山盗寇的事情。”
梁津点点头，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回答：“霍山盗寇挺有些历史了，他们原先只是几个流落江湖的五斗米道借霍山栖身，后来一些迫于生计的人前去依附，逐渐形成数十人的组织，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做的也就只是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跟寻常盗贼没有什么两样。不过自从永嘉南渡之后，北人逐渐到来，霍山的盗寇们以粮食为诱饵吸引流亡在外的北人，所以他们的势力逐渐庞大起来。到了前几年居然达到三千之众，骚扰地方，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因此何家才决定将他们歼灭。只是这些盗寇深藏于深山之中，想要找出他们的老巢非常不易，而且他们对于附近的地形无比熟悉，因此第一年剿匪，最后我们是损兵折将回来。”
“打败了？”何越一脸诧异地问道。
“是啊，第一次剿匪我们因为对那里的地形完全不熟悉，也不清楚这些贼寇有多少能耐，所以被这些盗寇打着跑，损失了好一些人。那年我也是刚刚参军，跟你一样将兵五十，在剿匪中我带着那队人在撤退的时候不仅没有任何伤亡，反而斩了十几个盗寇，所以回来的时候得到晋升，之后便是年年去剿匪。”
听着梁津说起自己的陈年旧事，何越心里一阵汗然，接着问道：“那么现在霍山盗寇的实力如何，他们有多少人？”
“霍山盗寇现在的人数在两千左右，因为我们年年剿匪，现在他们已经变得跟我们一样了，或者比我们还更像是兵。因此每年剿匪我们新兵能够活着回来的越来越少，而他们也越来越难以对付。”梁津说着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给原本严肃颇带威严的脸上添上了一个生动的表情。
很容易想到，霍山盗寇为了对付何家每年的征剿，必然会养成长期训练的习惯，本来就很熟悉地形的他们，在战火的淬炼下将会变得更加神出鬼没。如果他们继续这样训练下去，总有一天会变得跟后世那些丛林军一样难以应付。
“大人，那何家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们招收过来吗？”
何越十分不解，他觉得招安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既然这些山贼已经变得这么厉害，那么只要把他们招收过来，既可以保持地方安宁，又可以增加自己家族的实力，这么一举两得的事情对于何家来说实在是太便利了，完全没有任何理由不去做。
“刚征剿的那年，何家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也去招安过霍山盗寇。那个时候，霍山盗寇虽然人数比现在多，但是远比现在容易对付，所以他们那个时候也有点想归顺。”
“难道是因为双方的条件谈不拢，所以就开战了？”
何越心想多半就是这个原因，也只有因为这样才会征战连年。
“是啊，由于何家开出的条件太低，他们不能接受所以不了了之。在我们战败之后，再去招安，盗贼趁机漫天要价，不过这回是轮到何家不能接受。”
何越眼睛眨了几下，朝梁津笑着问道：“何家是认为自己的失败是因为一时大意，明年肯定能够战胜，所以就没有接受盗寇们的投降了？”
“正是如此，他们以为自己必然可以战胜那些盗寇，所以不想出太大的价钱。之后几年，年年征剿也是年年招安，不过现在大家似乎都习惯了，也没有再把这当回事情。再后来何家发现这些盗寇居然还是练兵最好的工具，所以就算是想招安也不招安了，他们每年把招来的新兵送到霍山，借此历练。效果是很不错，但是伤亡实在是太大了，估计再过连年根本不必再去霍山了。”
何越连连点头，心里明白，何家现在利用霍山盗寇来训练自己的军队，不过霍山盗寇也在利用他们训练自己，同样是训练，可是强度完全不同，霍山盗寇在这样的训练中要比何家士兵训练地更加有效。
如果霍山盗寇真的变成了自己想象中的丛林军，那么他们只要用长枪和短刀就能够纵横丛林，那个时候何家将会永久地失去霍山这块土地。那绝对是得不偿失的后果。
梁津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叹气道：“我们现在虽然每年征剿，但是说实话，我们根本奈何不了那些贼寇，即使他们的人数变得更少了，可是应付起我们这些新兵来，他们变得更加老道。现在霍山已经变成了他们的地盘，我们的人都进不了其中。不出两年那里就不再是我们能够正眼觑视的了。”
何越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朝梁津问道：“何家就没有另外的办法了吗？他们也应该会想到这些盗寇一旦羽翼丰满，就会势大难制。”
“他们当然有想过，所以他们现在又开始与那些盗寇们谈判，不过现在的盗寇要谈的已经不再是多少利益的问题，而是想让何家将霍山这块地方让给他们管理，他们只是每年负责给何家上缴多少钱。”
何越失声道：“这么说来霍山盗寇已经势大难制了？可是为什么何家还不派重兵将他们完全剿灭？有这么一支贼寇的队伍，以后何家就算是想要动用城外的大军也要顾及他们的存在，做事情就会缚手缚脚，不是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到目前为止，何家并没有要派大军剿灭贼寇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也没有能耐去给他们建议。”
梁津脸上郁郁不得志的神色表露无遗，何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现在如果真的想要除掉霍山盗寇，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大胜一场，然后在进行招安。只有这样才能够将这个地方毒瘤拔除，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何越问道：“既然已经战胜，索性灭掉他们好了，这些人贼性难改，即使被招安，除非有大能耐者，否则的话只会带来混乱。”
“完全将他们灭掉是非常不容易的，毕竟他们这些五斗米道创教至今已经数百年，在底层流通广泛，一鸡死，一鸡鸣，很难将他们完全灭掉。所以想要完全控制霍山那一带，最后还是得招安，将所剩不多的霍山贼寇招纳过来，利用他们对地形的熟悉控制那里。如此一来便能够完全除掉这种祸害。”
梁津将霍山贼寇的事情向何越解释清楚，接着无奈地道：“但是现在的问题是霍山的贼寇已经不是我们训练的这些新兵能够对付得了的，就算是何家愿意派出重兵，除了这些新兵之外还最少需要三千人。而且胜负还是五五之数。”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些霍山盗寇一般来说是不会走出深山，我们如果要剿灭他们就要进入山中，这样的话就需要大量的兵员。而且他们对于山林陷阱很熟练，一不小心就要着他们的道。他们这种盗寇简直将避实击虚发挥地淋漓尽致，看到我们人多就逃之夭夭，看到我们人少就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我们进行围攻。非常高明。”
在听了梁津这些话之后，何越有些明白这些霍山盗寇的难缠，这种典型的丛林游击战是正规军最难对付的，而且这些盗贼在深山中基本上都是化整为零不可能完全聚而歼之，除非是能够设计将他们引出来，否则的话就只能跟着他们的尾巴跑。
“好了，不说这些了，没有何家派出重兵，我们根本无力解决霍山盗寇，现在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怎么样才能够让我们的新兵多几个活着回来才是正道。”梁津吐出一口闷气，重新打起精神朝何越道。
他的这番表现让何越大为欣赏，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绝对是一个败而不馁的人，而且思维敏捷，熟悉军伍，如果运气好的话，他或者能够成为一代名将。
第十一章 兵出霍山
离开梁津的营房之后，何越对霍山盗贼已经有了一些认识。接下来一个月他跟着自己的五十名部下每天都在校场受训，除了练习那些花里胡哨的架势之外，还要认识军中使用的那些金鼓战旗的作用。
做为一个下级军官，何越在这一个月时间内学到了很多东西，大致了解了这个时代的军队是怎么进行指挥战斗的。不过这样的战场指挥在征剿霍山盗寇的时候似乎派不上用场，因为在那个山林地带根本无法排兵布阵，只能依靠底层军官的临时指挥。
预定的时间已到，满脸络腮胡子的何雄在这天清早一身甲胄地策马来到军营，将这段时间训练出来的新兵检阅过后，就开始进行大篇幅的掉书袋。说的无非就是霍山的贼寇如何骚扰地面，危害百姓。又说何家如何优待他们，可是他们死不悔改，所以只能誓师征剿。
不明就里的新兵见这个月来军营好饭好菜地供应，以为何家真是慷慨大量的世家，因此各个摩拳擦掌嚷嚷着要报效何家，确实一副士气汹汹的样子。
梁津朝站在自己身边的何越低声地道：“你看，就是这样子，每年的说辞都是一样，不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