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刀胖子一口气将军情说了出来,这话让厅房内所有人心中一紧,司马南琴一张俏脸更是变得煞白,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不断喘气的快刀胖子。她完全没有想到战报居然在这个时候会送到这里来。
何越见快刀胖子这么着急地进来知道有意外的事情发生,但是完全估计不要孙恩会铤而走险,率军登陆,一时间都被这消息给弄蒙了。
“将军……”快刀胖子见何越愣住,不禁轻呼了一声,他的声音虽然很轻,却将厅房中失神的人都惊醒过来。
“那孙恩的八万流寇如今动向如何?”
“得讯之时,流寇前锋已经逼近上虞。陆大叔派属下星夜兼程赶到京师,要将军即刻返回嘉兴。”
何越继续问道:“前方得讯至今多少时间?”
“二月初九酉时三刻报讯。”
快刀胖子说出这个准确的时间时,厅房内除了何越梁津之外,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想到何越的那些看上去还不成气候的手下居然能够报出准确的得讯时间。
“三天前的战报。好,我知道了,你马上回落梅院收拾行装,我随后便到,立即出城。”
快刀胖子领命匆匆离开。
看着厅房内沉着冷静的何越,桓伟跟桓莹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何越现在的样子远比他们事先想到的更加沉稳有度,完全是一副大将之风,即便是比他再高一级的定远将军吴竞也没有这样的气度。
何越的目光朝窗户外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蒙的天气开始下起雨来,他轻叹了口气道:“桓公子,我们现在要立刻离城,多谢款待,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这军报准确吗?”王栋见何越说要走,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们的军报或者稍有误差,但是大致上应该不会有错,谢将军的战报几个时辰之内也会送到京师,谢将军比我们会更早得到消息。”梁津朝桓伟解释道。
“他们的战报没有错,我们也是在一个时辰之前得到消息,孙恩的流寇已经从浃口登陆。”娇媚的声音在何越的身后响起。
厅房中的人目光无一不集中在了司马南琴的身上,看着她轻轻柔柔地说出这个消息,感觉十分诡异。
何越听司马南琴这么说,心中恍然,她之所以这么急着找自己密谈的就是这件事,如果自己得知战报就会马上离开建康,因此她必须在自己得知战报之前跟自己谈定她想要谈成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风骚女人似乎已经没有时间了。
虽然这个军情来得仓促,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却将司马南琴的邀请推到一边,也算是给自己解了围。
军情已泄,再过不了多少时间谢琰的战报也会送到建康,司马南琴不再顾忌身边的桓伟等人朝何越道:“此次孙恩登陆人数众多,自领八万流寇,兵逼山阴,谢琰将军虽然有两万士兵屯守山阴大寨,但是必然有力难施。不管如何这次不能再让孙恩得逞。”
何越回头朝司马南琴笑道:“郡主是指不要让孙恩得逞什么?”
看着何越现在还能够笑得出来,不论是司马南琴还是桓家兄妹或者定远将军吴竞都对他的定力心生敬佩。
“当然是什么都不能让他得到。”
何越摇摇头,沉吟地道:“孙恩登陆浃口至今已经三日,不管谢将军是战是守应该已经安排妥当,我们二人即便现在回去也只是看看后果如何。”
“若是谢琰将军被孙恩压制,周围各郡必然惨遭劫掠。”
“若果真如此,可以弹冠相庆,东南五郡去年刚遭孙恩之乱,百姓饥馑未除,见流寇来,必然逃至山林,即便孙恩劫掠恐怕也难有收获。”
“弹冠相庆?”厅房内除了梁津之外,谁都没有办法明白何越为什么要说固守还能弹冠相庆,而且面对的还是一群流寇。
何越知道这类军情大事现在还不能随意让桓家的人知道,虽然谢琰的战报会更加详细地传来,但是对于东南的情况这些远在京师的人两眼一抹黑,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明白结果的。
“好了,我们要立刻离开。诸位告辞。”
何越跟梁津说罢匆匆下楼,才来到门口,楼上司马南琴喊道:“稍等,我同你一同离开。”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建康城在风雨之中仿佛如飘摇的东晋王朝一样。
何越梁津出门之后,司马南琴在后面急急追来,护卫环护左右。能够让这个权势巨大的郡主在雨中急奔的也只有她眼中那两个微不足道的人而已。
“何越,你先站住。我问你两句话。”
后面司马南琴的声音传来,何越闻言在路上停下,挥手让梁津先行离开,转身朝司马南琴问道:“郡主还有何事要问?”
大雨下,司马南琴的衣裳已经被雨淋湿,显露出曼妙的身体曲线,让何越大饱眼福,在这慌张之中这个骚媚入骨的女人没有了那种勾魂夺魄的风情,就好像一只落汤的锦鸡一样,反而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司马南琴娇喘微微,目前京师之中对于南方形势最了解的人就是何越跟梁津,为了能够更进一步掌握战事的走向,司马南琴连自己的郡主身份也顾不得了。
“你认为此战是胜是败?”
何越看了看司马南琴身边的护卫,司马南琴会意,朝护卫轻喝道:“都退下。”
走到司马南琴跟前,何越低声地道:“这事情是我个人推测,做不得准。”
“说吧。”
“若是谢将军固守山阴大寨,此战会赢,虽然流寇到处劫掠,有所收获,但是损失不大。若谢将军要跟流寇争锋,此战必败无疑。”
“为何?”司马南琴看着眼前这个自信满满的男人,将他刚刚说的以防万一的话,直接忽略掉。
“若无十足把握,孙恩岂肯分兵?之所以分兵就是要骄谢将军之心,谢将军常言,‘苻坚百万之众,尚送死淮南,况孙恩奔逃归海,何能复出?’。此战恐怕凶多吉少。”
“谢琰两万士兵真是如此不堪一击?”司马南琴诧异地问道。
“此时孙恩初出海岛锐气正盛,若与之交锋必无幸免,宜避其锋芒,战则必败。这些仅是在下个人推测,郡主万勿传扬,徒扰民心。”何越说完朝司马南琴抱拳后,转身飞奔而去。
他之所以瞒着桓伟而把实情告诉司马南琴主要是因为现在把持朝政的是司马元显,触怒了司马南琴的后果远比触怒桓伟更加严重,而且司马南琴早一日得知战事走向,可以让司马元显早一日准备军队南下,所以何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飞奔到落梅院之后,十几个亲兵已经将行李收拾完毕,专等他回来。
不过令何越深感意外的是周雅澜居然也在落梅院。
“周小姐,你怎么也在?”
“孙恩登陆浃口,我已得到消息,所以急忙过来告诉你,没想到你们比我们还要快一步。现在你是不是要马上出城?”周雅澜抬起头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何越。
“不错,我们要立刻出城。”
周雅澜俏脸上阴晴不定,让何越大为疑惑,过了一会这个精灵美女拉着何越的袖子走到一边低声地问道:“让我送你出城吧?你让梁津和士兵先走。”
何越深吸了口气,完全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周雅澜要干什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陪我走走行吗?从这里走到北城门,你们不是也要出城吗?顺便陪我走走,花不了你多少时间的。”周雅澜低着脑袋,俏脸上一阵绯红。
看到她这个样子,何越就算再白痴也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虽然现在军情紧急,但是自己总归要出北门,是不是跟她走在一起都一样,点头道:“好,我先让他们走。”
第十五章 隔江而守
太湖西洞庭山水军指挥处,何越正在翻看着一份份的战报,根据上面的战报时间,六天前孙恩的流寇登陆浃口,之后便攻陷?县,兵逼上虞。谢琰完全没有来得及防御,五天前被孙恩攻占了上虞,照时间上看孙恩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上虞几乎是兵到便陷。在攻陷了上虞之后,孙恩停留了一天,四天前发兵前往山阴。经过一天的行军,大前天孙恩便到山阴,谢琰连例行的骚扰都没有做,只是聚集了兵力想要跟孙恩一战定胜负。
前天孙恩跟谢琰大战,孙恩战败从山阴县北刑浦逃走,谢琰便随后追击,却在河塘路窄之处遭遇孙恩的伏击,大败而归。谢琰当即抛下军队携子逃亡钱塘,只是因携带大量的财物,被部将张猛所杀,二子皆亡。
昨天孙恩转攻谢琰的山阴大寨,没有遇到多少抵抗便攻陷了山阴大寨,同时攻下了会稽郡城。派出一百多条船只前往嘉兴,却被范文俊和常鸣远带着水军击沉二十条船,随后便退走。
何越继续翻看今天的战报,所有的迹象显示孙恩并没有在取得会稽郡城之后立刻分兵直扑钱塘,而是在会稽郡城内收集财帛米粮。这让何越放下心来。
何越抬头上一旁的陆云望来问道:“大叔,嘉兴和海盐的防御如何?还有流寇们的船只有多少?有可能从嘉兴或者海盐直接登陆吗?”
“嘉兴城中只有三百步兵,附近的水道上面有一百多条船只。现在嘉兴由范文俊和常鸣远主持大局,料想不至于出现太大变故。流寇现在有三百多条船只,载人大概在五千人左右,若是他们集兵嘉兴海盐,我们便只能退守。不过如此一来,他们势必被我们拖在嘉兴,难得前进,因此在我看来他们不会从嘉兴海盐登陆。”
陆云解释完之后朝何越道:“这次你从北地带来的人,我并没有将他们安置在玉龙山大寨,而是全部隐匿在这西洞庭山,严加训练,这五百人非常好,只是训练稍有不足。不过相对而言,我更加看好范文俊和常鸣远,这两人一文一武,使我轻松了许多。”
何越站起来道:“大叔继续在这里坐镇,梁津已经带太湖水军南下嘉兴,孙恩若是还想挥师北上的话,应该会避免跟我们的水军交战,所以嘉兴海盐无需多虑,我现在便去玉龙山带兵先到吴兴再到钱塘,那些新兵虽然久练,也该让他们上战场试试。”
说罢何越便离开西洞庭山来到玉龙山大寨,从柳贺维那里将训练好的一千人带出玉龙山朝吴兴郡进发。
谢琰兵败令吴兴郡战云密布,但是由于孙恩刚攻陷会稽,一时半会还不可能领兵北上,因此在吴兴郡行军还是非常安全,何越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带兵来到吴兴城外。
将军队暂时停在吴兴城外,何越跟着几个亲兵叫门入城。很快吴兴城的太守费望将他请入太守府。
进入吴兴城,何越见大街上行人匆匆,各个路口都有士兵把守,一副大军临境的样子,知道这些人被去年孙恩的流寇弄怕了,以为今年还有百姓会响应孙恩,所以城中处处设有兵哨,防备有人趁机作乱。
何越带着亲兵进入太守府,费望亲自相迎。官阶上何越跟他差了好几级,权力更没有费望大,只是现在战乱时候何越这些军人的作用便凸显出来。
落坐之后,费望先是跟何越寒暄几句,接着切入正题问道:“何将军,你带兵前来可是要来守城?”
费望这话一问出来,何越心里一阵为难,术业有专攻,这些太守都是一帮文人,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地方不要丢失,对于行兵打仗当然是没有多少知晓。而且这话问得让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
沉吟了一下,何越不答反问,“费大人,现在吴兴城中有多少兵马?”
“有近两千人,去年孙恩作乱时,朝廷在此驻军一千五百人,前几天我得到孙恩登陆的消息急忙招集了三四百人,现在有近两千人。若是再加上你带来的人,估计守城没有问题,朝廷虽然一时半会不会派兵下来,但是我们吴兴城还是能守上两三个月。”
费望的解释让何越心里有些明白这个太守大人虽然不知兵但是却是个通晓事理之人,听他的话这么说,何越放下半条心,朝费望笑着问道:“费大人认为凭城坚守容易还是隔江坚守容易?”
“这个……应该是隔江坚守比较容易,不过也要看对方是否有船只,若是船只较多,隔江坚守也不容易。何将军有何打算?”
费望的英明让何越感觉这事大有可为,鼓其如簧之舌道:“在下认为,孙恩大败谢将军之后,兵威大胜,若是凭城坚守恐怕城中百姓也会人心惶惶。因此要保守吴兴郡,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隔江而守。若是我们不让孙恩有渡江的机会,孙恩就无法北上吴兴城,只能在东南四郡作乱。只要朝廷大兵一到便可以顺诛逆。”
费望无不怀疑地问道:“但是谢琰将军两万精兵尚且不是孙恩流寇的对手,我们能守得住钱塘江吗?”
何越知道只要能够在这点上说服费望,这个还算精明的太守必然会全力支持自己。要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