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骄横跋扈。跟在他身边的女子二八年华,面目姣好,模样骄傲,身上锦绣襦裙,酥胸半露,露出颇为壮观的乳沟,一副大胆狂野的样子,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娴淑。
“两位将军能够应邀光临,敝下蓬荜生辉,桓伟对两位将军仰慕已久,两位能够同来,实在令桓伟喜出望外,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男人走入厅堂之后朝房中的何越梁津抱拳行礼。
应付这种场面梁津比何越要老到多了,上前朝桓伟道:“桓公子见笑了,我们二人能够受邀是桓公子抬举。乡野粗人不到之处,请桓公子不要笑话。”
“岂敢。这是舍妹桓莹。”
桓莹闻言上前朝两人道:“桓莹见过两位将军,请多指教。”
“不敢。”
何越心里听着这个充满野性美的女人的名字,脑中不由自主地浮出一个词,荒淫无道,暗笑这名字还真有意思。桓莹虽然看上去客气有礼但是掩饰不住那种骄横神态,对眼前这两人颇有芥蒂,估计是因为跟桓效有关。
在厅房的软榻上落坐之后,桓伟就东拉西扯地跟何越梁津闲聊起来,两个舞姬则是跪坐在二人的身边,不时给两人倒茶送水,极为殷勤。
正说着,其他受邀的客人纷纷到来,跟着这几个客人进来的还有桓家的舞姬,一时间厅房内人气高涨起来。经过桓伟的介绍,何越得知厅房内的几个人都有不菲的出身背景,对何越梁津最为客气的是奉车都尉周普,最健谈的是朝谏大夫颜嘉,还有一个宁远将军吴竞。最后一个令何越心感诧异的是驸马都尉王栋。
显然厅房中的四个陌生人跟桓伟关系非浅,谈笑之间热络亲密。在相互介绍过后,梁津跟几个人攀谈起来,何越对这些虚虚实实的交谈并没有多少兴趣,几乎跟锯嘴的葫芦一样,即便有人跟他说什么,他也只是一两句话。有过几回之后,厅房中除了周普之外其他人就当他不存在。
谈笑了一阵之后,桓伟令人上菜,随着酒菜上来,几个人开始饮酒作乐跟身边的桓家舞姬调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非常。
何越正自顾自地浅酌时,对面席上注意他已久的桓莹突然高声地问道:“何将军,是不是觉得我们桓家的舞姬不入尊眼?若是如此我替你换一个。”
桓莹在这气氛热烈的厅房内,说出这样的话来,显得有些突兀,这使得厅房内的几个人纷纷停下跟身边舞姬的笑闹,转眼望向对席而坐的何越与桓莹。
何越将杯子里的清酒一口饮干,抬头笑道:“在下只是不善言笑,桓小姐误会了,各位请继续。”
何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既然已经被桓莹打断了兴致,厅房中的男人也不可能真的再继续下去。
“是吗?听军中传闻,何将军在兰陵城头对着数万燕军侃侃而谈,让慕容德气得当场喷血,难道这都是谣传?”桓莹一手按在身前的餐几上朝何越问道。
“定是谣传无疑,若何将军真有如此厉害何不用三寸不烂之舌直接将慕容德骂死?”朝谏大夫颜嘉朝桓莹笑道。
何越见有人为自己开口,连连点头。
桓莹露出一个令颜嘉神魂颠倒的笑容笑道:“如此说来真是可惜,若何将军的口才谈吐有手上的功夫这么厉害,兰陵一战的战功又怎么可能尽数落入谢羽将军的手上?”
何越看着桓莹的笑容,心里暗忖,来了。
今日桓伟请自己两人到这里来宴会当然不是吃喝玩乐那么简单,他们能够抛开自己跟桓效之间的恩怨邀请自己必然会有所图谋。而他们的目的应该也十分简单,就是要拉拢自己跟梁津,离间自己二人跟王谢两家。现在桓莹说的话就是有这样的意思。
“不错,若是何将军跟梁将军能够不畏谢家权势,所授之职绝非区区游击将军而已。在下不才尚且得授定远将军,何况二位。”
坐在一旁的定远将军吴竞,接着桓莹的话朝何越道。
“我们二人确实只是听从谢羽将军的命令行事而已,试想调兵遣将岂是我们这些乡野之人能够做得来的?”梁津辩解道。
何越的一语不发令厅房内的几个人心里疑惑,不太肯定梁津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桓家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只是旁敲侧击想弄清楚他们的底细,但是现在何越一言不发令他们有力难施。同样何越也是想弄清楚桓家的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驸马都尉王栋几杯酒落肚,微有醉意,摇头晃脑地道:“即便两位不是运筹帷幄的才智之士也必然是纵横沙场的猛将,胡人乃是北地蛮夷,勇力胜于汉人,而二位视胡人犹如猪狗。可见二人天生勇猛,若我江东之人能够尽如二位,何愁胡人不灭。”
颜嘉点头道:“此言有理,我们汉人天生体格不如胡人,除非是民风彪悍之地,否则很难与胡人一较高下。想秦能灭六国,皆因秦人勇力更胜于六国之人。只是如今秦地关中已尽落入胡人之手,再非我有。”
定远将军摇头道:“此言差矣,在下出身行伍,行兵打仗并非取决于个人勇力,虽然个人勇力确实是很重要,但是绝非关键。军伍以令行禁止最为重要。”
“依在下之见,令行禁止虽然重要,但是士卒本身勇力是根本,若无根本,即便战时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力道也是无济于事。因此在下觉得两军交战勇武第一。”奉车都尉周普举起杯喝了口酒接着道:“在下此言非是无的放矢,寒家现居巴蜀,常有氐人从汉中寇边,氐人作战勇猛,所幸有阆中剑阁两处险要之地以挡氐人,否则益州必不可幸免。”
王栋听到周普声援自己,显得得意非凡,摇晃着脑袋道:“周普兄家族是江东有名的武力强宗,连周普兄尚且如此畏惧胡人,可见胡汉之别并非在训练上面,而是在天生的体格上。”
“是极是极。”颜嘉连连点头。
桓莹的目光落在何越的身上,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问道:“何将军不知有何高见?在战事方面,何将军应该比较熟悉,可否说出来一解众人之惑。”
何越看着桓莹步步紧逼,心里不悦,朝桓伟望去,问道:“桓公子有何看法?”
在这个时候,厅堂内刚刚讨论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众人看着桓伟。而这个时候桓伟是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对于何越梁津来说他就代表了桓家,他的言谈是否得当直接决定何越梁津对于他们家族的看法。
桓伟沉吟了一阵道:“天性勇力跟后天训练这两个方面对于士兵来说都是很重要的。除了挑选士兵之外还要严加训练,两者缺一不可。”
“桓公子觉得,这两者之中哪个很加重要呢?”何越继续问道。
“这……我感觉还是天性勇力更加重要。”
桓伟的回答,让何越哈哈大笑起来,他那豪气的样子跟整个厅堂内的气氛格格不入,形象让人为之侧目,几个人心里同时暗贬,粗野。
“不错,桓公子说得好。所谓勇怯有性,强弱有地。秦人劲、晋人刚、吴人怯、蜀人懦、楚人轻、齐人多诈、越人浇薄、海岱之人壮、崆峒之人武、燕赵之人锐、凉陇之人勇、韩魏之人厚,地势所生,人气所受,勇怯然也。”
随着何越讲一本古代兵书上的一段文字背出来之后,房间里的眼神全部变了样。他们愣愣地看着刚刚被自己鄙视的何越说不出话来,这一段话把所有目前已知地域中的民风全部概括出来。看他熟练的样子应该不是刚刚想出来的,而是早有研究。这让厅房中的人弄不清楚,这人究竟是粗野还是睿智。
第十二章 司马南琴
厅房之内一阵默然,被何越这么背书背出一段话,厅房之内的人感觉连跟他争辩的资料都没有了。尤其是何越的话支持着刚刚的王栋等人,所以宁远将军吴竞一个人黯然无语。
在回过神来之后周普拍案道:“说得好。两句话讲天下地域人俗民风囊括殆尽。地之所生,人气所受,更是合乎天道,有尽窥苍穹之感。”
桓伟从发愣中回醒过来,叹道:“何将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振聋发聩。”
何越看着对面席上的桓莹,见她沉思不语,一改刚刚的步步紧逼,显然是对他们两人是否重要再做重新的估计。
何越见状知道要给她再下一副猛药,这些士族之人才会重视自己,以后自己跟梁津就有跟他们讨价还价的资本。
笑道:“在下还有话尚未说完。章邯九败,以全秦之地降于项羽,秦人何得而称劲。吴王夫差,兵无敌于天下,败齐于艾陵,长晋于黄池,吴人何得而称怯。诸葛武侯,六出祁山,撮巴蜀之众,窥兵中原,蜀人何得而称懦。项羽破秦,虏王离,杀苏角,威加海内,诸侯俯伏,莫敢仰视,楚人何得而称轻。田横感五百死士,东奔海岛,及横死,同日伏剑,齐人何得而称诈。越王勾践,以残亡之国,恤孤老之众,九年灭吴,以弱攻强,以小取大,越人何得而称浇薄。蚩尤败于涿鹿,燕丹死于易水,王?缚于蓟门,公孙戮于上谷,则燕赵之人何得而称锐。
所以勇怯在谋,强弱在势。谋能势成,则怯者勇;谋夺势失,则勇者怯。勇怯在于法,成败在于智;怯人使之以刑,则勇;勇人使之以赏,则死。能移人之性、变人之心者,在刑赏之间。勇怯于人何有哉!”
如果说刚才说的一段地域民风论是苍穹变色的话,那么现在说出来的行赏论则是九天雷鸣。即便是厅堂内不懂军事的侍女也被何越那种粗野中饱含的无比自信给震惊,房间内的十几个人愣愣地看着何越,连辩白之心都失去了。因为人家已经将这事情完全说明清楚。
“好一个勇怯在于法,成败在于智。”一声让人骨头酥软的声音从厅房的门口传来,厅房内正在呆愣之中的人齐齐地朝厅房门口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翔凤锦衣的女人站在门口赞叹道。
目光朝门口的女人望去,何越有一小会的失神,自己从来不认为世界上有祸国殃民,倾国倾城的女人存在。但是在这个女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时,何越终于恍然为什么历史上有些君主会被一个宠妃玩弄在鼓掌之上,即便是抛却江山也在所不惜。
眼前这个女人便是那种妲己褒姒类的女人,她的身上透露着绝代风华,在翔凤锦衣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的高贵典雅。但是在她的一双如宝石般的眼睛里却闪着赤裸裸的淫冶,那种勾魂夺魄的风情像是要将漫漫历史长河中所有的风骚都挤压在身上一般,让男人有一种去占有的冲动。
论姿色,不管是何雁还是周雅澜都不输于眼前这个女人,但是论风情何雁和周雅澜就逊色多了。何雁给人的感觉是婉约娴淑的成熟,周雅澜是精明灵动的纯洁。而这个女人就是那种深入骨髓的风骚,就像一个超级的妓女一样,但是在她的身上却有着常人不敢触及的高贵。
厅房内,充满了野性和诱惑的桓莹在这个女人出现之后,黯然失色,就像一颗伴在明月边上的星星一样,不管再怎么努力也被明月的亮光所掩盖。看着这个女人出现,桓莹眼中不由自主地闪动着嫉妒的光芒。
“公子……”站在女人身边的桓家家丁一脸愁眉苦脸地望着厅房内的桓伟。
被桓家家人的声音惊醒,桓伟朝家丁挥挥手道:“你下去吧。”接着站起来朝厅房门口的女人施礼道:“骁骑尉桓伟见过郡主。”
“免了。”女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坐在软榻上的何越,嘴角绽出一丝如鲜花盛开的笑容笑道:“你就是游击将军何越是吧?”
“正是在下。”
“我便是西阳郡主司马南琴。”女人轻移莲步朝厅房内走来。
桓伟急忙让手下家丁铺张软榻,摆上桌几,还有佳肴美酒。
在何越旁边铺设好的软榻上坐下来之后,司马南琴看着何越用她专门勾引男人的声音笑道:“何将军刚刚所言给人如梦初醒之感。可见何将军并非是传闻中那般沉默寡言之人。刚刚受教,本郡主敬你一杯。”
何越一边举起舞姬已经为他注满的酒杯,一边心里暗忖,这个女人真是了不得,一出场便控制了整个局面。现在厅房中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在这个风骚入骨的女人面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对面席上的桓莹也只能用一双极其嫉妒的眼睛看着笑意盈盈的司马南琴。
现在看司马南琴好像压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这样到对头桓家的府第来找自己,这个司马南琴好像是过分了一点,有什么事情值得她非要这么做?
“郡主相敬,在下却之不恭。”何越将小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何将军果然是豪爽之人,不过不要在此饮醉了忘了我们晚上有约。”
看着司马南琴一副巧笑倩兮的样子,何越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把她掐死,这样的话都可以在这种场合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