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是老夫人传话来说,江家的大少爷在秋试中了四十三名进士,已经放了苏州府的主簿,后日就要返乡了!”
“真的?”傅丹墨站了起来,“太好了。恒哥在哪儿?”
“爷去琳琅阁了。”
“你告诉他一声,我回家去了,让他忙完了就过来。”
“是,小的马上就去。”
傅丹墨收拾好东西,换了衣服就回家了。回到家里,下人说傅老夫人在江家,傅丹墨又忙去了江家。
一进江家,傅丹墨就听见里面人声鼎沸的,好多眼熟的邻居都来了,正在向江氏夫妇道喜。
“哟,状元爷来啦!大家快让让,皇上亲封的‘西雕状元’傅公子来啦!”
一个眼尖的邻居大婶儿发现了傅丹墨,高声叫了起来,其他人纷纷转头看向他。
傅丹墨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看,心里紧张起来,正不知所措间,傅老夫人已经走了过来拉住了他。
“墨儿,你来啦?快进来。”
说着傅老夫人拉着傅丹墨来到江氏夫妇面前。
“江伯父、江妈妈,恭喜你们。东流哥中了进士,又放了苏州的官职,以后你们一家人又能在一起生活了,真是太好了!”
傅丹墨真心诚意地说着祝贺之词。
“是啊、是啊!要不是承蒙你家义兄照顾,东流此次哪能如愿高中,此事还多亏了你呢。”
江老爷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就是说啊。”江妈妈也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我们东流这个进士可比不得你那个状元之名,那可是皇上亲封的呢。”
傅老夫人笑着插言:“嫂子这是说到那里去了。东流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功名,如今大小也是个官老爷了,我们墨儿哪能跟他比。”
“傅家嫂子,你这话可就说得过谦了。如今苏州城里谁不知道你家傅小爷的大名,前几天才卖出去的一个汉白玉香炉,我的妈呀,整整三千两银子呢,我一辈子都买不起一个呢!”
一个姓何的老汉大声嚷嚷着,引得众位邻居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傅家嫂子苦了半辈子,如今算得上是我们长东巷数一数二的大富人了。只等傅小爷娶个贤惠的媳妇回来,你这下半辈子就等着享清福吧!”
“对啊、对啊。傅家嫂子,我娘家有个侄女今年已经十六了,性情温柔贤惠,容貌也不差。我家侄女做您的儿媳妇最是合适不过了,不如哪天我把她带过来给您瞧瞧好不好?”
这边一位姓顾的嫂子大庭广众之下竟为自己的侄女做起媒来,一时间大家纷纷上前推销起自己家的女孩儿来。
傅丹墨大感尴尬,眼见大家明明是来给江家道贺的,不知为何竟变成了说亲大会,自己的情况特殊,哪能真的娶妻。
可是群情汹汹,傅丹墨一溜烟躲到了娘亲身后,傅老夫人一时间也差点招架不住大家的热情了。
正在傅丹墨焦头烂额之际,大雄走了进来:“小爷,京里有贵客到访,指名要见您。爷特地派小的来接您过去。”
傅丹墨如蒙大赦,连忙从娘亲身后转了出来,对着江氏夫妇说:“江伯父、江妈妈,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我再过来帮忙。”
接着又对娘亲说:“娘,你看有什么需要的,叫人来说一声就好。”
傅老夫人忙说:“你快去吧,别叫贵客久等了。”
“知道了,娘,我先走了。”
众人虽不愿眼前的大鱼溜走,可也不敢拦着,傅丹墨这一去指不定又是一件天价的玉器买卖呢。
傅丹墨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跟着大雄走出了江家,上了门外的马车。
进了马车,傅丹墨一眼看见姜恒正笑嘻嘻地坐在里面,立刻就扑了上去,差点把姜恒扑倒在车厢里。
姜恒扶着他坐稳身子,笑嘻嘻地说:“看你急的,坐稳点。”
傅丹墨抱着他不放手:“你就像是我的救星一样,每次我有难你都会来救我,你真好!”
说着连连亲了姜恒好几下。
“我刚到,就看见大家在逼你成亲,所以就叫大雄进来叫你。”
“那么,不是真的有人要见我了?”
“对啊,我不这样说,那些人怎会放你走。”
“那些人真烦!明明是东流哥中了进士,怎么都跑来跟我说亲?要说也是说给东流哥啊!”傅丹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了姜恒怀里。
“你那个东流哥也好不了哪去。我听说,京里好些富贵人家想招他为婿,都被他以高堂在上、不敢擅娶为由婉拒了。等他回来,我看他家的门槛都会被踩坏的。”
傅丹墨发现姜恒的心情不错,便问道:“你今天好像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吗?”
“对!”姜恒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赤魅回来了。”
“真的?太好了!”傅丹墨高兴地直起了身子,“他还好吗?”
“算是冷静下来了。”
“那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你要去琳琅阁?”
“嗯!不行吗?”
“算了吧,那种地方你最好别去,反正赤魅明天要过来。”
“哦,那好吧。赤魅明天要过来?”
“对,他想把那个人马搬走,你看可好?”
“东西送给他就是他的了,我没意见。可是,他看见人马不是会难过吗?”
“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既然想要就随他吧。”
傅丹墨叹了口气:“赤魅真可怜。”
姜恒抱着他说:“你可别在他面前说他可怜,他要真的发起脾气来,我可救不了你。”
“我知道了。可是,他还是好可怜。”
姜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遭遇,有像赤魅这样命途多舛的,也有像江东流那样一帆风顺的,还有像你这种稀奇古怪的。”
“那你呢?你算那种?”傅丹墨好奇地看着姜恒。
姜恒有些茫然,愣了一会儿才说:“我?我跟你们都不能相比,大概只能算普普通通吧。”
“你一点都不普通!”傅丹墨搂住了姜恒的脖子,“你在我心里是最特别的。天下第一的特别!”
姜恒笑了:“天下第一的特别?哪有这样说的。”
傅丹墨将唇凑近了姜恒:“小丹专用语录,你不喜欢吗?”
“喜欢,我很喜欢。”姜恒低语着吻住了眼前的双唇。
两人正吻得浑然忘我,车厢门突然被人打开了,赤魅探头进来戏谑地说:“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们还这么亲热啊?”
傅丹墨连忙放开了姜恒,收回了伸进他里衣服的手,涨红了脸瞪着赤魅。
姜恒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傅丹墨的衣服,一边对赤魅说:“你不是说明天过来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我什么时候来拿我自己的东西,我说了算。”赤魅一副拽得二五八万样子。
傅丹墨问道:“你这会儿要搬人马走?什么都还没准备呢,怎么搬啊?”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工人我都准备好了。”赤魅说完退了开去,让两人下车,原来是已经到家了。
姜恒又替自己和傅丹墨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扶着他从马车上下来。
等傅丹墨站稳后,姜恒对他说:“丹墨,你要送给江东流的贺礼还没有做完吧?他后天就要回来了,你快去做吧,搬运人马的事就别管了。”
“好吧!给东流哥的礼物就差一点点就做完了,我现在就去把它做完。”傅丹墨红着脸瞟了赤魅一眼,一溜烟跑走了。
赤魅和姜恒一起往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的小丹倒是听话的很,调教得不错。”
“我没有调教他。丹墨少有与人接触,对于信任的人就会全心的相信,对我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任何怀疑,他这样的性子很好。”
“你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怕早就厌烦那些尔虞我诈了吧?丹墨这样单纯的孩子确实很适合你。”
“丹墨是单纯,但并不傻。跟他在一起,我这空落落的心里总觉得有了指望,没那么寂寞了。”
“我们俩都是傻子,一直都放不下过去。”
姜恒停了下来,看着赤魅说:“我早就放下了,很多年前就放下了。可正因为放下了,所以才觉得寂寞。如今有了丹墨,我的寂寞已经不在了,我很幸福。可是赤魅,我不愿意就我一个人得到幸福,我也想要你能够幸福。所以,以前的事就把它忘了吧。”
赤魅难得认真地听着姜恒说话,等他说完后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说实话,我很羡慕丹墨。他能有你这样喜欢他、宠着他、护着他,真的让我很羡慕。可是阿恒,我和你不一样,没有人可以让我每天看着,直到看到心里麻木为止。所以,我想把人马搬回去,看能不能像你一样,每天看每天看,时日长了就慢慢习惯了,慢慢不再想着那个人了,慢慢可以去喜欢别人了。”
“赤魅!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姜恒叹息着。
“怎么,难道你有了小丹就不打算对我好了?我可是会吃醋的。”赤魅又变得吊儿郎当起来了。
姜恒笑了:“我当然会对你好。丹墨也会对你好的。”
“哼!”赤魅哼了一声,继续往后院走去。
两人来到后院,管家姜新正在指挥工人将人马进行捆扎,准备运到琳琅阁去。
“对了,我听说那个江东流后天就要回来了。”赤魅看着工人忙碌的身影突然说道。
姜恒有些不解:“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赤魅接着又说:“那个江东流可长得是一表人才,在京城可有不少人家看上了他呢。”
姜恒笑道:“这个我也听说了,不过他都没有答应。等回了苏州,媒人们怕是会把江家的门槛都要踩平了。”
“你还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啊?”赤魅斜睨着姜恒。
姜恒不解:“我担心什么?”
“那个江东流,我在京城的时候去看了一眼。他确实对那些送上门来的姑娘、小姐不屑一顾,可是我却看见他拿着那个傅丹墨送给他的印章把玩了一下午,发了一下午的呆呢。”
“丹墨送给他的印章?”姜恒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据大雄的调查,以前的那个傅丹墨确实有送过印章给江东流,赤魅如此说,难道他意有所指?
姜恒一边沉思一边说到:“以前大雄调查过,江东流与傅丹墨的关系确实不错,但从未有过暧昧。他回来了,应该对丹墨没什么影响吧?”
赤魅瞪着姜恒:“怎么会没有影响?他们俩自小青梅竹马,对对方的脾性自是了如指掌。如今,你的小丹可是个冒牌货,难道你认为以江东流的才智不会发现丹墨的古怪。丹墨的来历我们是可以不去追究,可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又会怎样?这种乱神怪力的事情如被世人所知,丹墨的安全就难以保全了。”
姜恒点头:“你说得对,要想办法让他们少接触才是。”
“他是你的人,我不会让人通过他来伤害你的。要是有人想要把脑筋动到他的身上,哼!”赤魅的双眼流露出嗜血的光芒,“我已经吃了很久的素,开开荤也不妨。”
姜恒看着赤魅歉疚地说:“赤魅,这些年我欠你太多了。”
赤魅眼神一变,笑嘻嘻地说道:“你要真觉得欠我的话,不如就叫你的小丹画一幅春宫给我好了。”
姜恒失笑:“你就那么想要我的裸体画呀?”
赤魅吊儿郎当地说:“不是你的也行,不过你肯让他看着别的男人画裸体?”
“绝对不行!”姜恒说得斩金截铁的。
赤魅笑了出来:“他可是把世心野老的画批得一文不值,你心里就没半点不服气?他不知道你就是世心野老吧?”
姜恒有些不自在地说:“丹墨修习的是西洋画,我们的路子不同,意见不一也是自然。再说,他也没画过春宫这一类的东西。”
“哈哈哈,你就是嘴硬。”赤魅用胳膊碰了碰姜恒,“要不我退而求其次,让你的小丹画一幅裸女也行,我倒想看看到底是你的春宫画得好呢,还是他更厉害些。”
姜恒瞪了他一眼:“你又不喜欢女人,拿裸女的画来干嘛?”
赤魅笑嘻嘻地点了一把火:“其实你是怕输给你的小丹吧?”
说实话,姜恒确实对自己有些没信心,不过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让丹墨去看着别人的裸体画画。上次因为丹墨画了大雄的上半身,两人之间起过一些冲突,虽然最后还是雨过天晴,但还是让丹墨受到了伤害。
丹墨以前做女子时就因为种种原因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到了这边又因为害怕身份暴露而少有与人接触。
可他的性子本就活泼、率直,姜恒不想把他禁锢起来,让他变得跟本朝的女子一样拘谨。长时间的禁锢,只会让丹墨所有的艺术天分消失殆尽,使他再也无法做出动人心魄的好作品了。
赤魅见他一味沉思便说:“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什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