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我让你听懂。”
傅碧瑶几步追上前,死死地拽住了她的手臂,不允许她离开。
“让开。”
“对,正如你所猜想的,当年那出戏是我唱的,是我借你之名送了那个孩子给瑟御,这只是我撒下的一个圈套而已,我也让他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也许,这是我此生所犯下的最大的一个错误。”
当年,她只是想让他痛不欲生,让他也尝一尝爱而不得的滋味,然而,却因为那个孩子时刻提醒着他对沈静好的美好记忆,所以,这些年,他的一颗心一直都系在发寻找沈静好下落上。
她的冲动酿成了让自己食难下咽的苦果。
她知道没办法再挽回了。
即然如此,如果救不了傅氏,那大家一起来一个鱼死网破吧。
她正欲还想说下去,突地,随心情绪激动地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红着眼眶冷问:“当年,是不是你让人抱走了我的孩子?”
如果说囡囡是她送给藤瑟御的,那么,一定就是她命人抢走了她的孩子。
她又想起了自己光着脚丫,不顾还在坐月子,疯狂地追逐那个抱走她孩子的男人。
“那起车祸也是你精心设计的,是不是?”
面容倏地扭曲,这一刻,她真恨不得吃女人的肉,喝女人的血,这算哪门子的妹妹,但凡念一点亲情,她就不会这样对待息,她让自己过了生不如死的四年人生,如今,傅氏出事了,居然有脸跑来向她求救,她不是救世主,她不是圣女,凭她有这样的信心,以为在她对自己做下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后,她还会原谅她。
“咳咳咳!”
随心的凶悍傅碧瑶还是第一次见识,抬起手臂,死死地抓住了她卡在自己脖子处的纤纤玉指。
“你……听我……说,是我把囡囡送给了瑟御,可是,抱走你孩子的事,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
“是瑟御的母亲所为。”
藤瑟御的妈,焕碧青,是焕碧瑶抱走了她的孩子?
不,她绝不接受这样的事实,怎么可能是焕碧青啊,她做梦都没想到是那个女人啊。
“你以为我为信?”
“真的是她,她一直就对你有陈见,她不喜欢你,知道你生下了瑟御的孩子,她不想藤家的子孙流落在外,所以,便找人抱走了你的孩子,可是,那个孩子由于身体太弱,那个男人抱过去不到四个小时,孩子就奄奄一息,当时,她找了好多的医生来,都回天泛术,为了不影响我们两家的联姻,她让所有知情人将这件事情隐瞒,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场,所以,我恨你为瑟御生过一个孩子,更恨藤瑟御的冷酷无情,我与他明明结婚那么多年,却一直都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我恨,我怨,所以,那个孩子刚咽气,我就去医院找了个刚出生三天不到的弃婴,以你的名义寄给了藤瑟御,整件事,虽然我有错,可是,策谋这一切,让你过着了四年生不如死日子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个表面温柔善良,和蔼可亲的藤夫人,随心,你不能把这一切的债都算到我头上,严格说了,我也是一个受害者啊。”
随心的脑子飞速地运转,她在思考在女人话中的可信度。
她的女儿果真死了,出生后不到三天就夭折,孩子体质虚弱她是清楚的,生下来时就不足五斤,整个身子比别的孩子差不多小了一倍,小小的脸蛋,小小的嘴,小小的身子,房东老板娘直嚷嚷说漂亮,可是,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心都凉了半截。
她当时就隐约有一种预感,害怕孩子不能顺利长大。
哥哥刘坤让她不要担心,还刻意骑车去菜市场买回来许多猪蹄,说蹄子炖花生更催奶。
那蹄子只吃了一天不到,孩子就被人抱走了。
这样说来,是藤瑟御的妈要了孩子的命,这是什么冤孽?
松渐渐从傅碧瑶脖子上松了下来,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顺颊而落,如果是其他人,她还好找她算债,偏偏,要她孩子命的女人是焕碧青啊。
即便是藤瑟御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那……刘坤呢?”
“刘坤是怎么死的?”
这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丫儿的母亲临死前说,刘坤是因为去找藤瑟御时,被人中途用车故意辗死的。
“他……我就不清楚了。”
“傅碧瑶,今天你说的这些,最好是实话,否则,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
“我傅碧瑶发誓,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事实,如果有半句隐瞒,我活该遭天打雷辟。”
“孩子死后,被你们葬在了哪里?”
这是她最想知道的事,她的孩子死后被葬在了哪里?
闻言,傅碧瑶犹豫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可以告诉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TW的,你说不说?”见她卖着关子,随心恼羞成怒,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凶狠地嘶吼出。
“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是,她已经不再了,就不用去找她了。”
“说,她被你们葬在哪里?”
“姐姐,只要你打电话给瑟御,求他放过傅氏,我立刻就带你去见她。”
闭上双眼,眼前又浮现了一张红润不足她一只巴掌大的脸孔,小小的嘴儿张开,露着没有牙齿的嘴,粉红色的小舌头,黑幽幽的眼睛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却冲着她不停地大笑着。
这是女儿出生三天时,她给她这个母亲最深刻的记忆。
每次午夜梦回,她总会被梦中那双小小的手臂,那奶声奶气的女娃儿吓醒。
她张嘴喊着:妈妈,抱抱。
“妈妈,我爱你,我好想你。”
如果还活着的话,都已经四岁半了,可以喊她妈咪,可以跟她玩捉迷藏了,可以与她一起逛街,可以与她……
可以与她做好多的事情。
她早就猜到女儿很可能已经不再了,可是,当她亲口听别人诉说她死亡的过程,她的死亡如一只手紧紧地攫住她的心脏,让她痛得几乎没办法呼吸。
不,她要去看看她的坟墓,为她上一柱香,问问她,在另外一国度可好。
电话接通了,传来了他沙沙低沉却略带有一丝疲倦的声音。
“喂。”
他没想会接到她的电话,长眉微蹙,向来,她不会主动与自己联系,一旦主动了,就肯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沉默在无声的世界里慢慢地蔓延。
“请您看在过去与我的情份上,帮帮傅氏吧!”
说完这句电话立马就挂断了,电话里一片清脆的’嘟嘟‘声,彼端的男人僵在了原地,手指紧紧地握着电话筒,久久维持着同一个动作,眼神有些迷离,他想不明白,女人为何要让他帮助傅氏,她不是恨傅氏入骨吗?
他以为她开口会让他放过雷氏企业,甚至他都想好了应对的话。
没想她的请求让他如此诧异。
也是,不管如何恨,如何怨,傅氏毕竟是她父亲一生的心血,她身体里终究是流着傅长青的血。
也许,她这种请求也是人之常情,终还是见不得亲人受苦受罪。
只是,这样的白随心似乎是他陌生的,他一向了解她的性格,她是一个爱恨分明,敢爱,敢恨,性子倔强的女人,傅家对不起她,更对不起她的母亲,她不可能轻易就这样原谅,难道说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句话胜过千军万马,傅碧瑶太知道这话的魔力,藤瑟御一直都觉得亏久她,只要她开口,傅氏应该是可以保住了。
“走吧,带我过去。”
当然,傅碧瑶也没有食言,她开车把随心送去了一个地方,滨江城东南边的一座寺庙。
这座庙是焕碧青所做慈善机构捐助修建的,虽有上百年的历史,但,换了容貌不过二十几年,里面的佛像全是新打造的,里面还有几个吃斋念佛的僧人终日守候着这座寺庙。
这里的僧人都与傅碧瑶很熟,因为,每年的夏天,她都会陪着焕碧青到这儿来避暑清修一段时间。
“三少奶奶,你来了。”
“嗯,圆寂,带我们去普陀院吧!”
“好,两位请给我来。”法号圆寂的僧人身披着黄袍,带着她们穿越过佛堂,越过一段林荫小道,再过一段小径,然后,进入了一座比正常小一点的庙宇,庙宇正中央有几尊大的佛像,佛像上摆了零星的几盏油灯,油灯几乎全熄灭。
可见这个精致的寺庙别院,这些僧人也不是天天过来打理。
不过,四周还是十分干净,明明那么多耸入参天的大树,到处可未见一片落叶。
“圆寂,你先下去吧。”
“好的,三少夫人。”
僧人圆寂向她们微微施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退了下去。
“她在哪儿?”
随心的眸光瞥到了一座佛像下方的那一大堆瓶瓶罐罐上,心脏开始莫名地加速跳动。
“就是那个。”
傅碧瑶伸手将稍稍过去的那个青花瓷罐子抱了起来,用衣袖察去上面尘年的灰。
随心的眸光直直地盯望着她手中的青花瓷罐,罐身上画着一朵清幽的兰花,花瓣尖尖细细的,叶子也纤细而青绿,此时,再美的兰花也入不了她的眼。
她的心被一只手狠狠地攫着。
眸子眨也不眨,缓慢地,颤抖的手指从傅碧瑶手中接过青花瓷罐,罐子上没有刻一个名字,似乎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陈年的旧罐子,却装载着她亲生女儿烧成灰的身体。
泪腺涨痛,喉咙像是被一把利刃割断,无法发出一个字音。
“当年,孩子咽气后,妈怕被瑟御知道,便借口上这儿清修把孩子的骨灰带来这里存放,她怕瑟御知道不会原谅她,所以,这罐子便没有写姓名。”
这就是全部事实的真相,她出世才三天的女儿夭折了,而那个罪亏祸首是她的奶奶。
那个活该千刀万刮的女人。
随心将它抱中怀中,那么的小心冀冀,晶亮的泪珠顺着颊边滴浇,一滴又一滴流淌到罐子上,即刻,罐子就露出两条泪痕,那样清晰地将尘年的灰划开。
泪越聚越多,模糊了她的视线。
世界为之起了一层透明的水色,她不能让她呆在这儿,这个地方太冷清了,她的女儿不过才三天,她会害怕。
孩子,妈妈把你抱回家,从此后,你将与妈妈就远枕头相伴。
这个孩子是她心底永远的伤,永远的痛。
她无法让时光倒流,只能将好不容易找到的孩子带回家,让她不再那样孤单。
“随心,其实,都已经过去了,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坚强的人,你应当学会放下。”
傅碧瑶其实无法理解,不过是一个刚出世三天不到的孩子,按理说,是没有那么深感情的。
她其实也不是个坏女人,只是太想得到藤瑟御了,所以,对焕碧青总是言听计从,事实上,自从喜欢上了藤瑟御,她就一直在做着讨好焕碧青的事情,只要她不喜欢的,她绝对不会去做,但凡是她喜欢的,她就会倾尽全力再所不惜。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才领悟一个事实,纵然是她花费大量心思讨好于焕碧青。
得不到藤瑟御的那颗心,得不到他的另眼相看,做的再多,一切都是枉然啊。
对于身后飘来劝说的话语,随心置若未闻,如今,在她的心里眼里脑里,除了这个早已离开她逝去的孩子,再难装得下其它。
纤细的指节从花瓶口子边缘慢慢向下划去,直达底部,她在抚摸着女儿小小的身子。
“妈妈,妈妈。”
仿若耳边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一直在这样轻轻地呼唤着。
奶声奶气的粉嫩女娃儿,甚至她都还不及为她取一个名字,她就永远地离她而去了。
都说孩子是天上的精灵而降,她夭折的女儿此时应该在仙霞飞度的地方,长着一对翅膀,快乐地自在地飞来飞去。
她已经成了一个快乐的精灵,其实,不来到这个世间受苦,也是好的。
孩子,今后,有妈妈保护你,你不会再孤单害怕了。
抬手擦干了眼角的泪,咬了咬,她发誓,今后不再流一滴眼泪,她白随心的人生,需要的不是眼泪,而是异于常人的坚强与勇敢。
雷锦川带着一身的疲倦归来,来至新房,见她怀中抱着一个罐子,眼角略微闪过一缕愕然。
“随心,你抱的什么玩意儿?”
“噢,只是一个刚买回来的瓷器罢了。”
淡淡的声音伴随着清清浅浅的呼吸,男人笑言:“你几时有收集古董的嗜好了?”
“在家也是闲着,找点儿事做,何尝不好。”
“好吧,随你。”
雷锦川上前捏了捏她的小鼻头,爱怜地在她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脱下身上西装走向了浴室。
不到几分钟,他就清清爽爽从浴室里出来了。
“锦川,公司还好吧?”
雷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