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赶紧把眸光移向了坐在客厅沙发椅子上,一声不响低垂着头抽着烟的雷公子。
“妈,没用的,这套房子的确是老旧了,没事,我会替你们找一处更大更舒适的房子,有我在,这些你们都不用操心。”
这是雷锦川仅能给白家人的保障。
白老太太还能说什么,最后的一丝希望在雷公子的回话中化为泡影。
五根指头在沙发靠垫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淡下眼瞳,敛去眸底诡秘的眸光。
当初,他买下这套房子,把它装成了与白家老宅的规格,这心思花得还是挺精妙的。
他是刻意这样做的,随心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相信这件事情已经在她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浪。
至少,这会成她心中的一个结,烧了她祖宅,再撤了她像极祖宅的房子,藤瑟御,这辈子,恐怕你都再无翻身之日了吧。
是滴,这就是雷锦川打击藤瑟御的阴谋诡计。
四年前,他不惜一切代价将傅碧瑶从他身边带走,让他像极了一只丧家之犬,今天,他还将过去的一切全数奉还于他,连本带利,绝不心兹手软。
第二天,白家人搬离了那座象极了白宅的老房子。
白老太虽然住进了一套白色半新旧的公寓,房子的构建,环境都比以往要好上许多。
可是,她就是不太习惯,总是怀念以前那套被烧毁的老房屋。
三天后,随心与雷锦川走进了结婚礼堂,雷锦川实现了自己的承诺,给也一个浪漫而唯美盛大的婚礼。
海天酒店热闹非凡,人山人海,雷氏企业在滨江城也算是不小的事业,再加上雷锦川又是雷氏企业独生子,所以,前来参加婚宴的政商名流很多,大家都想借此机会攀上雷家,因为曾有人传言,攀上了雷家也就等于攀上了藤家。
藤家与雷家的关系众所皆知。
是至亲的血脉关系。
在牧师面前一对新人互许了承诺,随心进更衣间换下了洁白婚妙,一身大红旗袍勾勒着她曼妙的身体曲线,乌黑发亮的头发绾于后脑勺,上面还插了一朵鲜艳的玫瑰。
雷锦川拉着她一起去向宾客们敬酒,一桌一桌挨个儿地敬。
雷锦川一张俊颜都快笑烂了,今儿是他的大喜之日,他高兴得合不拢嘴,虽然不能娶到傅碧瑶,但是,能娶到白随心也不错。
视线在大厅里扫了一圈,怎么没看到藤瑟御啊?
“走,得敬咱妈。”雷锦川拉着随心一路跌跌撞撞,随心见他喝得醉眼薰薰,今天又是她们大喜之日,也不敢过于顶撞,只得顺着他的步伐走向了屏山后的那两桌至亲好友。
雷锦川扬着手冲着打扮光鲜亮丽的女人高喊:“喂,藤太太,你老公呢?”
傅碧瑶今儿个也特别高兴,有人终于成为别人的老婆了,今后,无论怎么想,她都已经是别的男人的人了。
瞥了一眼满脸淡定的白随心,扯唇笑言:“噢,锦川,他有点儿事,马上就来,应该在路上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屏风外的宾客一阵骚动,有人高声寒喧:“藤总裁,你终于露面了,真高兴见到你。”
“是啊,藤总,许久不见,你还是那样意气风发,等会儿,咱们喝两杯。”
“……”
“嗯,好。”
随心抬头,眸光透过薄薄的屏山,便看到了一抹秀挺而狂狷的身形穿走过大厅自动闪开的人行渞,正大步向她们这则走来。
’咯登‘一声,她以为这种场合男人一定不会来,没想到他来了,而且还来得这样大张旗鼓。
“表哥啊!你终于来了!”
雷锦川亲切地迎上去,拉着他的衣袖,将他死命往傅碧瑶身边带。
“表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伸手握住了雷锦川紧捏在自己衣袖的手掌,力道之大,指关节都泛起了白色,两个男人对视的眸光里暗潮汹涌,任谁都看得出来,藤瑟御的到来惊煞了屏风后两桌至亲,这两兄弟自从十七八岁就不和,大家都是知晓的。
甚至为了他们剑拔弩张的关系,藤雷两家几乎已经断绝了往来,今天要不是雷锦川大婚,藤氏夫妇也不会来。
焕碧青被两个亲密的举止吓到了。
雷夫人更不用说,满脸僵硬坐在主位上,深怕藤瑟御会当场发作,谁都知道过去两人为了抢傅碧瑶而大伤和气,如今,又是为了新娘子白随心。
其实最紧张的莫过于白随心,她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出。
藤瑟御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垂下眼帘,薄唇渐渐扯出一抹弧度。
“表弟结婚,表哥怎么能错过,千年难得一遇,得来讨杯喜酒喝才是。”
微微松开手,大步走到了傅碧遥身侧坐下,他身后的君染与陈丽也自动在服务员带领下坐到了别桌。
“很好。”雷锦川点点头,端了一杯酒,携带着随心一起来至他面前。
“表哥,让我们夫妻敬你一杯,这么多年了,雷氏得你帮助才能蒸蒸日上,万分感谢。”
藤瑟御放在桌面上的五根手指不自禁地捏握成拳,不过只是片刻又微微松开。
端起面前的一杯酒水,倏地站起身,唇角再度扬起一抹冷笑:“应该的,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语毕,仰头将一杯酒水吞下。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再正眼瞧一眼新娘子。
仿若他真的已经把她剔除在心门之外了,只是,一段情投入的那么多,那么深,想要忘记又岂会是容易的事情。
“瑟御,你最喜欢吃盐水虾了,来,我给你剥一个。”
傅碧瑶想讨好他,戴了薄薄塑料手套的抓了一只虾子便开始剥。
她刚把剥好的虾子放到他面前干净的盘子里,男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盘子上的筷子掉了一根,自然就将那只鲜嫩的虾给摔到了桌下去。
雷锦川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再让服务生端来一杯酒!
“表哥,表嫂,我们夫妻祝你们两位能永浴爱河,白头到老。”
他让随心与自己一起举起杯子。
随心有些担心地看向藤瑟御,男人下颌骨紧崩,不过神色还算无异常,深沉依旧。
“锦川,你太客气了,今儿是你与弟妹大喜之日,这话应当我们说才是。”
傅碧瑶因为那只虾子甩掉还在沮丧,不过,新郎倌儿立马就替她解了围。
所有人望着这四人相互敬酒的画面,都在心里替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相互碰杯之时,两个男人离得最近,藤瑟御轻启薄唇,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话音:“表弟,不好意思,肩胛骨还疼吗?你说,你就怎么一点趣都不知,什么东西都敢抢?姑妈小时候为你立的家教,真是白搭。”
严厉的雷家家教教出来一个强盗,真是有够悲哀的。
“不疼了,表哥,放心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两人笑着将手中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见侄子的手掌死死按压住儿子的肩胛骨,儿子俊颜瞬间转白,大家都认为是两兄弟友好的表现,划了干戈为玉帛,焕碧青都松了一口气,但,俩人之间暗藏的波涛汹涌并未逃脱雷夫人雪亮的眼睛。
从座位上起身急忙奔了过来:“瑟御,咱们姑侄许久未见了,等会儿,姑妈找你谈一些事,你可不要急着走,这么多年了,姑妈真的想好好感谢你。”
“应该的。”
藤瑟御淡淡地瞥了珠光宝气的女人一眼,这女人心里想什么,他岂会不知道,不就是怕他欺负她的宝贝儿子嘛!
随心因为怀有身孕喝不得酒,她端的酒杯里装的全是水,也许是知道她的情况,没有任何一个宾客为难她。
藤瑟御坐在桌子上与几个客人谈笑风声,将美丽的娇妻晾在一边,有几个客人过来找他谈事情,他也不着急着走,居然还与那些平时不愿意相见的客户喝成一团。
雷锦川被几个宾客拉去喝酒了,说他今天是新郎倌,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
随心在一个角落里坐一会儿,总觉得头有些犯晕,还隐隐带着一丝的干呕,这个小宝贝啊!还在肚子里就这样折磨着她。
没有唱酒,却有一丝迷醉的感觉,踩着微碎的步伐走向了洗手间。
趴在洗手间水槽边干呕了几下,却一点东西也呕不出来。
掬了一把冷水扑向了自己娇嫩的脸蛋,镜子里的那张脸孔,不是绝代娇颜,双颊红润似火,眼珠明亮泛着璀璨之光,一对明亮眸子犹如浸泡在水晶池里的黑葡萄,皮肤光洁泛着光泽,珠唇微启,雪白的贝齿与鲜艳的口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绝对想一亲芳泽,她的五官上了妆后就多了一丝比平时没有的艳丽。
连化妆师都惊叹她的五官没有一丝的瑕疵,鼻是那样挺,眼睛是那样大而明亮,下巴弧度纤巧,多一丝则显胖,少一丝则显瘦,不胖不瘦的弧度刚刚好,比那些大腕明星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长的眼睫毛沾了些许的小水珠,让她的眼睛一片酸涩。
嫁作他人妇的感觉一点儿都不爽,今后,她就是雷锦川的妻子了,再也不能想其他人了。
食指点在了镜面右下角,指尖旋转,轻轻在上面划了两个字:“宝贝”。
她的宝贝,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她期待他或她的来临,只要有孩子与她一起走下去,她觉得再苦再累的人生都是值得的。
’哐当‘,一阵甩门声惊得她身体一阵激灵。
回眸,便看到了合闭的门板处立着一抹修长而挺拔的身躯,他的眼神弥漫着淡淡的幽伤,一绺黑发散下来,遮盖住了他宽阔的额头,连带着他的右眼角也挡去,灯光光线太强,他的整张脸孔逆着光,依她这个角度,很难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除了隐没在灯线里那眼睛里一抹哀伤,其余再难看到。
不可能,她摇头否决,高高在上,将芸芸众生踩在脚底的男人怎么可能有哀愁呢?倏不知,她却是他心底最大的痛,最大的伤,最大的忧愁。
“你……怎么进来了?”
对于他的突然闯入让她还是有些许的慌乱。
她不明白他进来做什么,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刚才,他不是在与外面那一干子的人应酬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紧抿着双唇,眸子瞬也不瞬地锁定着她的脸孔。
她双颊的绯红,嫣红的唇瓣,眼睛里闪烁的光亮,以及她满身的艳红,简直就是从头红到脚,大红的旗袍,红艳的高跟鞋,这些无不一一召告着天下,他藤瑟御是个天大的失败者。
他拥有滨江一片帝国江山,如今的滨江商场,没人胆敢与他对峙,他说一,没说敢说二,包括那群脑满肠肥的政府部门高官,哪个不是想着法子来巴结讨好他。
可是,纵然他拥有帝国江山,却无法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这是一种无法向人启口诉说的悲哀。
这个女人今天一身的大红就是在嘲笑着他,藤瑟御的失败,然后,他疯了似地扑上前,伸手扯去她脑后发髻那朵红艳的玫瑰,这个女人居然为他戴红玫瑰花。
一头乌黑的长发就那样直倾而下,她被他这样粗鲁的行为惊呆了。
在她心里,眼中,藤瑟御这个男人永远都是优雅而文明的。
可是,她错了,人往往都有双面性,他的淡定,纵容,优雅都是建立一颗沉静如水的心,如果那颗心不再沉静,而是波浪翻痛,圣人也无法纵容与淡定。
在没有深爱以前,一切都可以无所谓,淡定也是自然。
可一旦深爱了,就不可能再冷眼观看人柜间的一切人与事。
“藤瑟御,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还是脑子被门板夹了,他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随心死死地用手按压自己领子间的盘扣,可是,他的力气太大了,愤力一扯,旗袍衣襟上所有的盘扣全部蹦跳着弹开。
他不管不顾地撕扯着她的衣服,露出她圆润的香肩。
俯下头,啃咬着她的肌肤,另一只手急切地……
“不……要。”
她喘息着尖叫,她不能放由着他,她已经嫁人了,就在刚刚一个小时前,她与雷锦川在牧师面前,在众人的面前,许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诺。
“藤瑟御,请你不要这样残忍。”
扬起头,深黑的流转着欲色的眸光与她对视,她的眸中的惊慌与幽伤让他痛,可是,她身上红色的装束让他怒,突然间,眼尾扫到了她雪白手指戴上了那枚戒指。
手指摸上了她的指节,死命拉扯,不管她疼不疼,最后,在她的惊呼与尖叫声中,戒指从她的指尖上生生拉了下来。
将戒指扔进了马桶里,呼啦一声,戒指被雪白的水流冲进了黑不见底的小小深洞。
随心又急又气,她拼了命地捶打着他,只是他的后背太过于坚实,他就像是一座高山,她根本憾不动他分毫。
这个浑球,他到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