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赞清风门掌门够义气的同时,在场门派的魂师们纷纷开口求情。有机灵的魂师看出了少女领主才是真正能说上话的人,言辞恳切地请她开口劝两句。
刚松了口气的慕绯瑟原先也以为三长老的责罚是冲着她来的,没想到老者口风一转竟把矛头直指武姓魂师。
要怎么处置想弄死她的人,她根本懒得管。只不过听到那个十年才举办一次的魂师大赛将砾虎门拒之门外时,她稍稍上了些心。
她没记错的话,魂师大赛是百年前才兴起的。凡表现优异者,无论门派,可进入天魂宫修行一年,有良师指引,有秘笈相助。因此获益的那批魂师修为自是一日千里,其中就包括了与天魂宫外门关系紧密的梁兴邦。
慕绯瑟不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是否正确,魂师大赛应该不仅仅是造福天下魂师那般简单。或许,跟云若澜提过的妖魔现世大有关联。
反正那武姓魂师不死也离废人不远,殃及池鱼的事儿,还是少发生为好。如是想着,少女如众人所愿那般,轻声说着:“三长老,事关重大,还请您三思。擂台赛还在进行,您看能否容后处理?”
“小友宅心仁厚,果然名不虚传。也罢,此事等庆典结束再议。”
老者点点头,一副深得他心的模样。众人惊叹,大声谢过三长老的宽宏,心里也嘀咕起这少女领主的影响力来。
擂台赛继续,可是再也没有人敢上台挑战。一来是怕落得武洪涛的下场,二来是碍于慕绯瑟适才的宽和表现。毕竟天魂宫这般看重的人,也不是随便能招惹的。
午时一到,十号擂台的判定者以最快速度宣布了擂主归属,抹着满头大汗,恭请少女静候片刻。
这样的结果,无人质疑,相反恭贺声四起,魂师们大多竟都是心悦臣服之姿。
获得了时间调整的少女面色淡然地颌首称谢,默默收回了千斩。在别人看来平凡无奇,但她微颤的小手还是引起了上了擂台就不肯撤下去的冰山侍卫和迷你豹君注意。
没有魂器在魂源珠里镇压着土属性区块的稳定,她又被沙舞漫天攻击过,体内魂源力蠢动着,大有下一刻就会肆虐无忌的趋势。
察觉到她不妥的,还有三只与她心灵相通的萌物。小呆羊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擂台下的花虎,跟两个同伴飞快回到了小主人的魂源珠。
慕绯瑟的故作泰然看在晏澄眼里,心疼不已。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还有无数双眼盯着这方地界,无声地靠了过去,将主子纤秀的身子半拥在怀里。
少女微怔,瞬即放松下来,头往晏澄胸膛一倚,眼睑微垂。她现在的情况确实顾不上矫情其他,没有这个自发的靠垫,她随时有可能倒下去。
“嗬——”不满地吼了一声,葵鱼跃而起,蹦进了少女怀里。漂亮的猫爪按住了她的胸口,隐晦地输入着能量替她调和。
嘴角微扬,慕绯瑟揉揉煤球的脑袋,选择性地无视了它灿黄猫眸中的指控。调息过后稍感舒缓,她看向了人群中那只还乖巧蹲坐在阶梯畔的花虎,冲它招了招手。
“久等了。”少女温和地说着,见花虎完好的右眼满是怯怯,不觉笑得更温柔了些。
摇了摇大脑袋,花虎的温顺与它相貌的狰狞完全不搭边。它有些局促不安,它喜欢这个人类身上的味道,这是不曾有过的温暖,可它不确定那份如水的温情是不是它的错觉。再者,那老头没发话,它似乎无法擅自决定自己的去留。
能感受花虎的惶惶,慕绯瑟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得有人请她聚集到演武台中央。想起那位神秘的魂宗入室弟子,她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花虎的脑袋,由着晏澄不着痕迹地搀着她走向了全场瞩目的武场正中。
免不了的褒扬之词源源不断从三长老口中蹦出,其他九个成功守擂的擂主虽然都是疲累不堪,可马上就能见到尊者的喜悦,还是让他们雀跃不已。
全场欢声雷动,却怎么也惊扰不到慕绯瑟半分,她的心思尽然都放在了那个期待已久的会面上。
“小友,随老夫来。”
三长老一脸和善,引着少女往学院某处走去。静静跟在老者身后,她发现沿途的景象似曾相识。
这不是天魂学院的禁地么?慕绯瑟苦笑,敢情这趟学院之行,连她最开始的着陆点也要重游一遍呐……
带着几许感叹,步行小半个时辰,她被领进了一处泉水潺潺,翠竹环抱的秀美之地。三长老遥指着竹林间若隐若现的小屋,示意她过去,并未阻拦晏澄和葵的相随。
深吸一口气,少女快步走近,在朴素的竹屋外顿住身形,轻声说着:“晚辈慕绯瑟求见。”
“倒是越来越讲礼数了。瑟儿,带着你的小朋友都进来吧。”
爽快的笑声响起,慕绯瑟无由来的一阵安心,推开了那扇即将揭开一切真相的竹门。
屋内只有一方几,几上的一壶沸水腾着袅袅白烟。几个蒲团随意地布于茶几四周,明艳如花的孟初柳正眼带笑意地凝着许久不见的少女。
“得,别行礼,怪生分的。”笑眯眯地牵起少女的柔荑,孟初柳啧啧赞着:“这孩子,越长越好了。”
“您抬举我了。不曾想会在这里见到您,真是意外之喜。”没见到自家半吊子师父,不免有些失落,但能与慕言的师长相逢,也着实令她欢喜。
兄长竟然是魂宗的嫡传徒孙啊……
慕绯瑟的小唏嘘被孟初柳看了个通透,拉她坐下后,明快地说道:“我可没觉着你有多意外。瑟儿,就像你看到的,我是天魂宫宫主的入室弟子之一。本来没想着这么跟你见面的,云小子把你教得不错,还自己打进来了。”
听到了某几个牵挂的字眼,少女不由问了句:“云若澜现在怎么样?”
“死不了。”大喇喇地说着,见少女俏脸一紧,孟初柳哈哈笑了起来,“算他运气好,有个会疼人的徒弟。他在天魂宫的秘地进阶,不到九星就别想出来。就忙着想辄把徒弟变媳妇儿,该”
不遮掩的戏谑让慕绯瑟有些臊,也有些怅然。她了解明艳女子的脾性,简单粗暴的教导方式她也是见识过的,会说这话,倒也不足为奇。只是,她的云若澜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她身边呐……
懒洋洋躺在少女怀里的迷你豹君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唯一能制衡它的讨厌鬼很久不能出现,那就意味着它解决化形问题后,有充裕的时间跟它的女人尽享鱼水之欢。
暗自认定了身份的葵似乎没想到它的女人会不会接受自己,一时满脑子都是令人哭笑不得的缱绻画面。
没注意到煤球的小动作,本就相处融洽的两名女子热络地聊着。孟初柳抬眼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突然笑容一敛,正色说着:“瑟儿,想必你也猜到了很多有关你身世的实情,但具体的,你师祖会亲口向你言明。我只想说一句,人做决定的时候不见得都是真心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付出的也越多。是错是对,不要单纯以个人情感来判别。”
慕绯瑟也严肃起来,她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来到。孟初柳是在提醒她先做好心理准备么?
她刚想应声,竹屋内蓦地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初柳,无须替为师多加辩白。云儿教出了个好徒弟,做师祖的,甚感宽慰。”
一抹靛蓝凭空而现,赫然出现的老人正是慕绯瑟在恶魔岭中有过几日相处的蓝衣老者。少女美眸圆睁,怔怔起身,孟初柳那声“师父”,如惊雷震耳,令她无所适从。
少女处于放空状态,葵却炸了毛,跳上方几,恶狠狠地吼着:“楚易之,你不去看着你的宝贝徒弟晋级,死出来干嘛”
“豹君,老夫来看看自己的徒孙,无可厚非。”楚易之淡淡回着,朝大徒弟挥挥手,“初柳,时辰也不早了,去见那些胜出者吧。”
孟初柳担忧地看了不吭气的慕绯瑟一眼,领命而出,顺便也带走了震惊不已却依旧沉默的晏澄。
“丫头,坐吧。”楚易之盘腿而坐,历尽沧桑的眼写满了温和。
依言落座,少女依旧缄默着,藏在衣袖下的小手捏得紧紧的,像是在消化刚刚得到的信息。
她一直知道云若澜年纪轻轻就有非凡的修为,肯定身份不低,谁曾想到竟会是魂宗的入室弟子。那她的娘亲呢?
楚易之打量着数月不见的小徒孙,淡然开口:“云儿跟我提过你有很多疑问,今天老夫会一一解答。”
紧握的拳头稍稍松开,慕绯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低低问着:“娘亲是您的另一个徒弟?”
“是,是老夫亏欠许多的徒弟。丫头,事到如今,不必再瞒你。当年你爹娘的惨剧是我间接造成的,得知你在慕府,过得不尽如人意,不允许插手的,也是我。”
楚易之说着,一派坦荡。少女扬起头,对上了那双饱含着无限内容的眸子,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半晌,她再次问道:“获封领地,也是您的意思,对吧?”
有些意外小徒孙的敏锐,魂宗点点头,瞥了眼怒视着他的豹君,叹息道:“所有的事,让我从头跟你讲起吧。”
苍老的声音徐徐讲述着,慕绯瑟越听黑眸越黯,好容易放松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千年前的妖人大战,天魂宫的创始者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联手元妖族将噬魂妖一党尽数封印在了另一个位面。那个关键的五行阵法却在百年前出现了极不稳定的状况,导致部分噬魂妖再次现世。
亏得有元妖族镇守于封印左右,又有少数人类强者加入镇压,这才消灭了侥幸逃出封印的噬魂妖,避免了一场浩劫。
那场大战中,五行魂石被损,天才莫司身受重伤。得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莫司以窥天术预言了幻魂大陆的未来。
正月初五子时一刻出生的女子将左右未来幻魂大陆的局势。
被莫司称为天命之人的女子闺名为瑟,会在十三岁夏末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并将获得五行魂兽的全心相助,重新牢固封印,以保大陆和平。但在她十三岁前,任何人不能插手她的成长,不然会毁灭了最后的希望。
楚易之在好友离世后,苦寻天命之人,并不完整的预言直至慕绯瑟的出生定名后,才算是给了魂宗一个清晰的方向。
他本想带徒弟的遗孤回山悉心教导,鉴于莫司的预言,一直忍耐到慕三小姐十三岁后,才派出了云若澜暗中关注,于适当之时现身救人,并收她为徒。
之后的事情,是崭新的慕绯瑟亲历的。太多信息塞满了她的脑袋,她一时哑然,揪着衣料,微微发颤。
“封印在恶魔岭最中央,神弃之地成了那个德性,就是百年前的大战造成的。那将是决定战果的关键之地,所以,我才会有违宫规,插手了康国的国事。丫头,你的领主之位,比你想象的,要险恶很多。”
“五行魂石最多能再支撑三年,封印不稳,随时可能被噬魂妖一族冲破。因此,找到最后一只魂兽,是你当务之急要做的。”
楚易之眼看着少女的脸色发白,狠心说完了所有事情,心头微苦。
良久的沉默后,慕绯瑟漠然地看向了这个与自己密切相关的老者,平淡问着:“让我成为领主,是魂宗大人的考验么?”
193孰重孰轻
193孰重孰轻
楚易之定定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徒孙,喟然长叹。
“你之前性子太弱,天赋也算不得绝佳,纵然有莫司预言在先,但我依然无法确信你能担此重任。没有经历过诸多磨难,何来性情坚韧的天命之人?”
本不想赘言自己的苦心,可楚易之清楚,若在这种关键时刻种下心结,只怕往后会愈发难以收拾。
慕绯瑟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有无尽的讥诮,“最开始不肯透露师门,是怕我有恃无恐,无心修行,对吧?没有向我说明所肩负的使命,是担心我软弱无能,心生惧意,对吧?当那片土地成为我的逆鳞,当你们有意无意安插在我身边的人都成了我无法割舍的爱人,我就必须为维护这一切,全力拼搏,对吧?”
三个“对吧”重重砸在楚易之心上,苦不堪言。
冷酷地将她推上了这个最危险的位置,只是为了获得幻魂大陆最终的和平,作为秉承着世代天魂宫使命的宫主来说,并无不妥。
可,她是芊黛的女儿,是他的嫡传徒孙,撇开任何关系不谈,她的聪颖,她的气度,她的傲骨,都让他欢喜。这般美好的孩子,他又怎能真的看着她出现危险?
话已至此,楚易之不想再多说他私下做了多少事儿来弥补这份愧疚,不咸不淡地说着:“你看得通透,极好。”
强忍着胸口翻涌的气血,少女默然起身,朝竹屋外走去。她无法形容内心充溢的情绪是什么,只得走开,以图冷静。
“死老头,不准逼她”
葵恨恨地警告着,转身想追向少女,却被该死的人类魂宗一句话硬生生拖住了脚步。
“千年灵乳,给你备好了。豹君,人妖殊途,好自为之。”楚易之叹息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指来高的玉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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