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里面?”
“是,还在吃。”另一个汉子立刻回答道。
“很好。”说完两个字,魁梧汉子疾步从巷口的小孩身边穿过,径直朝小巷的尽头走去。
“这个大叔好神气!”一个脸上有些脏的男孩羡慕地看了看男子高大的背影,幻想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有一天也可以变得这么强壮。
———张老面
卫冰看了看巷子尽头最后一个房子上的木牌,人还没有走过去,就已经闻到了一股炒面的香味。
扣了扣门环,立刻一个少年打开了门,狐疑的眼神在卫冰的身上上下转了转。
“我来吃面的。”
“我们的面不卖给官府。”少年显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卫冰的特殊身份。
“朱无能可以吃,我一样可以。”卫冰紧紧地盯着少年。
“让他进来。”一个声音从少年的后面传来。
门被少年彻底打开了,卫冰大步跨过一个不大的院子,来到后面的房屋。
屋里的面香味更加浓,卫冰的鼻子抽动了一下,这个味道也太好了。即便吃过才赶来的,可他忽然感觉到肚子又饿了。
整个房间里虽然有好几张桌子,可是此刻在吃面的人只有一个,一个头发散乱的中年男子。
卫冰看了看桌上堆的七八个大碗,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世上这么个吃法还没有撑死的人,恐怕只有朱无能了。
也不打招呼,卫冰坐到了朱无能的对面,对着内堂大喝了一声,“给我也来一碗炒面,和他的一样。”
“好面!”吃了两口的卫冰不由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句。
——果然是好食不怕巷子深。
“吃完和我走一趟?”卫冰一边吃,一边问道。
对面的朱无能头也不抬,什么话也不说。
世上没有比吃更重要的事,朱无能本来就不会在吃东西的时候回答任何问题的。
卫冰宽厚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会意的笑容。没有再说什么,弯下身子也开始继续安安静静地吃起了面。
终于朱无能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满意地摸了摸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和我走一趟?”卫冰的问题很简短,他没打算解释原因。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根牙签,朱无能咬在嘴里,然后含糊不清地说,“我惹麻烦了?”
“没有,”卫冰干脆地回答道。“就算有,也不是我管。”
“那我不走。”
卫冰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玉佩,正打算说话,朱无能却一把夺过玉佩,看了看。
“好东西!张面,”话音刚落,后堂内跑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朱无能好像背后长了眼睛,把东西向后一丢,“拿去。”
老头看上去虽老,身手却很利索地一把抓住玉佩,转身进了屋内。
“你,”卫冰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这可是…”
“我知道是谁的东西。皇宫大院还缺这个吗,拿走一样又有什么关系。”朱无能拍拍手,立刻刚才开门的少年拿来一坛酒,两个大酒碗放在桌上,“即然你送好东西上门,我就请你喝几碗张面的好酒。”
“宫里出了大事情,”卫冰压低声音。“皇上需要你,社稷需要你。”
“咳咳咳,”喝了一口酒的朱无能像是被呛到一样,咳嗽起来。
“你别吓唬我们这些穷老百姓。”
“葛壮死了。”
拿酒碗的手稍微停了一下,朱无能淡淡道,“每天都有人死。”然后继续自顾自喝起来。
“皇上怀疑宫里的发生的一切和莫春天有关,”卫冰神情看上去有些着急,“可是我觉得至少莫春天绝不会杀葛壮。”
“呵,皇上总是怀疑所有人。”朱无能终于放下了酒碗。
“当年你父亲的事情,…”
“不要提当年!”朱无能懒散的语气第一次变得很严厉,“你回去告诉皇帝,我是不会给他卖命的。”
“可是葛壮也是你的朋友,他死的很惨,你也不管吗?”卫冰靠上前,“这一切不光是皇帝的麻烦,我觉得整个江湖也将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听完卫冰叙述了宫里的变化后,朱无能把酒碗推到一边,双手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所以你们要我去查莫春天到底有没有和这些事有关?”
卫冰点了点头,
“只有你可以证明他的清白,或者他…”
“哈哈哈…”朱无能放开手,坐直身子,大笑了起来。
“莫春天根本不需要谁证明他的清白,而且,如果他真的和这些事有关,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不是,可是这件事你也不能不管。”
“为什么?”
“因为还有一个人也死了。”卫冰的脸色十分的凝重。
“谁?”
“你的表妹,太子妃。”
站在木楼上看着一路打着喷嚏和丫鬟走出小径的莫春天冷冷地转过身。
“莫大哥,”皮肤黝黑的小北立刻走上前,“歪爷让我们给你捎个口信,”
“不要下山!”皮肤白嫩的小南接上话。
“嗯?”莫春天的口气还是一如即往的冷漠。
“葛爷被杀了。”小南北他们并不想隐瞒任何事情,你一言,我一语将歪爷打听来的全部事实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歪爷说,肯定有人要害你,你要当心。”
“要害我的人很多,而且我本来最近就没打算下山。”莫春天毫不动容地开了口,宫里惊心动魄可怕的一幕根本没有激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
“歪爷怕你知道了葛爷的事情,会立刻下山。”
“他不知道吗?我只有自己想下山的时候才会下。”莫春天背过身,看向楼下园中的池塘。
“和别人的生死无关。”
小南,小北彼此看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歪爷要我们带一个准信回去,”小北说着上句“没有他的口信,你不要下山。”小南接了下句。
莫春天没有回答。
“你不会下山吧?”小北,小南异口同声道。
“看我的心情。”
“小姐,你没事吧。”阿紫一边走,一边不安地看着不停打着喷嚏的自家小姐。
不是练武的人吗?怎么身体素质可以这么差?好几年没得过感冒的高玲玲心里不停吐槽起来。泡个池塘弄湿了衣服,就开始流鼻涕,还江湖第一美女,实在太打击人了。
其实,是不是美女,感冒不选人,鼻涕也一样会流。可是高玲玲极度懊恼的神经此刻没想那么多,因为莫瘟神的那句“我也什么都看到了”,标志着她的计划完全泡汤了,这对一心想成为武林女皇的高玲玲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要不是莫瘟神的颜值过了关,声音又很好听,高玲玲简直要大骂特骂了。
——哎,没办法,这个看脸的世界,其他都是浮云啊。
杀死莫春天的想法暂时搁置一下,好歹把人哄下山帮了忙,再按照伪爹的意思,让什么“七重罪”,表哥家的等等其他人物和莫瘟神打一架。然后,…高玲玲露出了一脸坏笑。
伪爹和那个老鼠脸管家当初卸磨杀驴式的交谈在高玲玲的脑海闪过,到时候我就采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方式,杀了莫春天。
——颜值高还是抵不过高玲玲的野心大。
其实野心这个东西本来是可以小一点的,可是完全不上钩还不懂得惜香怜玉的男人,难道还要留着过年吗?
杀!莫春天一定要死在我的手里。高玲玲下定决心似地使劲点了点头,也不顾自己因为丰富的心理活动而造成的面部不停变换的表情,让旁边的阿紫看的一头雾水。
“小姐,”高玲玲二人一进屋,裹在被窝里的小青立刻迫不及待地问到,“怎么样,莫春天答应了吗?”
阿紫缓缓地摇了摇头,看着一脸失望的小青,高玲玲正打算安慰几句,就听到门口阿木的声音传出,“女施主们可以动身下山了吗?”
“你急什么,我们小姐在你们这受了凉,而且衣服也没有完全干透,总要让我们收拾一下。”阿紫看到一脸不快的小姐,和沮丧的好姐妹小青,对门口赶客的阿木忿忿道。
“总不能让我们小姐顶着这么大的山风一大早就下山吧?万一病重了呢?”
——病重?
一筹莫展的高玲玲,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莫春天不杀女人,可如果女人在他的山上因为他的原因死了会怎么样呢?
看他房里的陈设布置,一看就是直男强迫症患者,女人在他这死了,一定不能忍啊。
“我死了,我马上要死了。”扶着头,高玲玲钻进了自己的被窝,打着喷嚏对着外面的阿木说,“没吃没喝,又受了凉,没力气下山了。”
“可是主人说,…”
俗话说的好:好女就怕赖男磨!其实倒过来也许一样管用。
莫春天也许不是什么好男,可是高玲玲打算赖到他陪自己下山救人为止。
“告诉莫春天,我打算病死在这里了。”高玲玲打断了阿木,“还有,他就是凶手!”
——不服,来战啊!
第十四章 意难平
“赛潘安”孙显慢慢睁开了眼睛,可视线还是有些模糊,看在眼里的东西都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使劲眨了眨眼睛,终于眼前一亮。
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所有的东西不是镶金就是嵌银,即使窗上的帘珠居然也是由珠玉镶嵌的。
孙显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是这样豪华的地方,他却一次也没有去过。
这究竟是在天上,还是在皇宫?孙显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打算站起来好好看看这到底是哪里时,他才发现他根本不是躺着,可也不是站着,更不是坐着。
视力虽然已经恢复了,可是孙显的脑子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他在这里干什么?
孙显一点也不记得了。
“哈,醒了?睡得好嘛?”一个娃娃脸的矮个子突然出现在孙显的面前,他的脸上满是笑容,可是孙显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从心底冒起的恐惧感,也许是因为他认识这个人,可是这个人是谁,他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谁?”孙显在喉咙里一字一顿憋出了三个字,说完后,他就被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嘶嘶的声音吓了一跳,因为平日里他的声音一向是清脆干净的。
“哎呦,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真伤心。”娃娃脸立刻奴了奴嘴,一副很难过的样子,然后突然又笑了出来,“不过没关系,你不记得我就不记得吧,”娃娃脸指了指自己的身后,“这一位你肯定记得。”
看着娃娃脸让到一边,孙显才发现在他背后,屋子正中的椅子里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美人,或者美少年?孙显说不出来,因为如果说是男子,他漂亮的会让大多数男人自惭形秽。此刻这个人也望着他,脸上带着种怎么看都有些古怪的笑容。
“你这个表情,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你也不记得我了?”漂亮的让人呼吸都可以停止的人慢条斯理地问道。
“你,是?”孙显记忆虽然没有恢复,可是深深的恐惧感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九公公?”
“噗。”九公公把手放在嘴边笑了。
“看来你的记性还不算太差。”
新入江湖的“赛潘安”,功夫不算入流,勉强最近刚刚挤入江湖榜的前一百。而此刻坐在孙显面前的江湖榜上第二把交椅的九公公居然会把他带到显然是九公公地盘的屋子,孙显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江湖上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报复心极强的九公公是不可以得罪的,否则落到他的手里,还不如早早了结自己比较好。
“那你还记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九公公收起了笑容,继续慢条斯理地问道。
“我不记得了。”孙显的舌头好想比平日里大了许多,讲话还是断断续续。
“这个怎么可以忘记,再想想。”
微微转了转头,孙显想站起来说话,可是他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他低下头,大脑慢慢地破解着在自己的身下到底是什么,一个水缸?自己在一个水缸里?
一向为自己高挑挺拔的身材而自豪的孙显不相信自己怎么可能坐在一个水缸里,他木木地抬起头看向九公公,后者不再看着他,而是把右手举在眼前,一脸欣赏的模样。
“不急,你会想起来的。”
突然来自四肢的疼痛感让孙显的大脑运转了起来。
他得罪九公公的地方应该是在小美的床上。
那夜他们缠绵着,*过后,小美突然问孙显,“显,我听说你们江湖上长得最漂亮的是一个叫九公公的人?”
“大战”了一个通宵的孙显此刻有些疲惫,原本打算抱着美人一起睡一觉。可美人在床上却问起了另一个男人,不,不算男人的人,他的心里不免有些不痛快。
“长得最漂亮的人的确是九公公,可是,”孙显摸了摸小美光滑白嫩的脸,“光有脸蛋有什么用?他可缺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小美好奇地问道。
“他没有命根子,这样的美男子你要吗?”
“啊,原来真的是个公公?”小美一把抱住孙显,“那肯定不能要他,还是显哥哥好。”
身上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而且背部还有一种瘙痒的感觉,孙显想用手挠一挠,可是他却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在哪里。
看着换了左手在欣赏的九公公,孙显惊恐地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九公公收起了手,“我是个很讲公平的人。所以我有缺的,自然也希望大家都缺些什么,不是吗?”
汗珠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