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馒头的小贩正是胖槐!
萧布衣也是吃惊非常,方才本是不敢确认,因为方才只觉得身影熟悉,这下见到了脸,才发现胖槐还算瘦了些,脸也黑了许多,头扎白巾,衣着也是典型的苗人打扮。
“胖槐,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找你……找的很久了。”萧布衣问道。他这话的确没有说错,周慕儒几乎找遍了大半个中原,哪里想到胖槐会在巴蜀卖馒头。
胖槐见到众兄弟,露出笑容,“我……一直在这里。这里有……望月峰。”
萧布衣霍然明白了,强笑道:“原来如此,胖槐,跟我们去东都吧。”
胖槐摇摇头,“少当家,对你来说,很多事情都很重要,可对我来说,这辈子只有一件事重要。我当然比不上太多人,我能守在望月峰旁边,此生已是最快乐的事情。”他说的平淡,周慕儒、阿锈面面相觑,已不能言。
“少当家,我还要忙,你……也忙。”胖槐垂下头来。
萧布衣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买几个馒头。”伸手掏出锭金子递给胖槐,胖槐摇头道:“我找不开,这几个馒头,送给你们路上吃。”他一口气装了十几个馒头递给萧布衣,郑重道:“不要钱。”
萧布衣接过了馒头,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胖槐回了句,脸上露出点笑容。萧布衣带着十几个馒头,翻身上马,见周慕儒和阿锈还是恋恋不舍,摇摇头,快马加鞭离去。他和李靖出了苗疆,转走水路,然后过襄阳一路急奔,这一日回转到了东都,入宫后,萧布衣这才对李靖道:“二哥,我知道你见多识广,这件事匪夷所思,若是裴小姐在……或者……”萧布衣欲言又止。
“若是思楠在,多半也能明白吧?”李靖淡淡道。
萧布衣叹口气,岔开话题,“裴蓓明白,蒙陈雪可能理解,不过巧兮多半就不会懂了。这件事……本来不需要太多人知道,以免引发流言纷争,对一统不利。让她们两个听听,说不定也会好些。”
李靖并不反对,萧布衣找裴蓓和蒙陈雪前来,二见萧布衣回转,都是大喜,听萧布衣述说了巴蜀一事,又都有些为婉儿伤感。
袁巧兮听萧布衣回转,也跟了过来,见到萧布衣,轻声道:“圣上,我过来就是见见你。”袁巧兮人极乖巧,虽贵为皇后,对裴蓓和蒙陈雪还是极为尊敬,三人本不分彼此,对袁巧兮封后,反倒是裴蓓、蒙陈雪两人极力支持。裴蓓和蒙陈雪虽然被封为淑妃、德妃,三姐妹的情分却是一点未变。
萧布衣倒不好冷落巧兮,微笑道:“一起听吧,巧兮,我只怕吓到你,所以没有找你。”
袁巧兮嫣然一笑,“跟两个姐一起,我胆子大了。”
萧布衣不再多话,让三女坐下,然后对李靖道:“二哥,在巴蜀的时候,我没有对你说,只因为我也不知道如何说。但不说出来,总觉得怪异,就算登基心中也不踏实。”
李靖缓缓点头,“我知道……你这种体质特殊,本来经历的事情,很多都让常人无法想象。”
“我是个死人,你们当然都知道。”萧布衣望向袁巧兮,见她眼中有惶恐,微笑道:“巧兮,你听到这个,当然有些吃惊。”
“无论萧大哥是什么人,我都会跟着你。”袁巧兮斩钉截铁道。
萧布衣大为感动,三女和李靖对他而言,都算是极亲之人,所以萧布衣虽登基,平日还是用往日的称呼。见袁巧兮极为坚定,见裴蓓、蒙陈雪满是柔情,又见李靖鼓励的目光,萧布衣再无忌讳,说道:“我是死人,也就是太平道或者五斗米教所说的鬼王!因为体质特殊,所以总有异事发生,这些你们当然都知道。可你们多半不知道,还有个死人很有名。”
“是张角吗?”
“不是,是张陵!”萧布衣沉声道。
“原来死人是张天师?”李靖有些惊奇道。
“二哥当然也知道些事情?”萧布衣问道。
李靖缓缓摇头,“我也是听大哥说了些,不过他们也是猜测,具体如何,还是要看布衣你来说了。说不定,我以后有机会和大哥提及一下,也能解他心中的疑惑。”
萧布衣道:“要详细的说,不知道如何开始,这样吧,我就当个故事来讲。”见众人点头,萧布衣这才缓缓道:“我以前也说过,我是从千年后,经过时光倒转来到这里,我也一直这么认为,哪里想到过,其实并不算正确。”
“时光倒转?”李靖悠悠深思,“这世上真有这种奇妙的事情吗?我一直以为是虚妄之谈,无法求证,没想到在三弟身上见到。”李靖是个聪明人,正因为聪明,所以善于思考,对于不理解的事情并不排斥。
萧布衣道:“世上之事,很多本来就是玄之又玄。不然老子不会说什么‘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天地之意,很多都是极为微妙。不过古人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所以历代君王以此为治世之道,不提倡这种玄妙说法。我在这掌政,为求百姓安定,当然也会避讳少谈,所以这件事除了你们外,我不准备再对旁人说。”
三女都是郑重点头,心中肃然,又有自豪之意,暗想夫君对她们极为信任,才会对她们说及这些事情。李靖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若依我的看法,那是因为很多事实玄妙,难以解释,为免恐慌,索性不谈了,但有人学识渊博,真的对此颇有研究。”
“是呀!”萧布衣赞同道:“张陵就是对此颇有研究之人,此人也是和我一样,由千年后来到这个朝代。他当然比我强很多,自创道教教派,再加上学识渊博,喜读河洛图讳、天文地理之书。通达五经,又好黄老之学,若论博学,我真的是拍马都赶不上他。”
裴蓓道:“各有所长而已,他创了道教教派,你却开创了天下。”三脸上都露出骄傲自豪之色,萧布衣心中感动,暗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呢?
略做沉吟,萧布衣又道:“这人到了这个世上,却是因为做一种试验的缘故。我到了这个世上,是魂魄,他到了这个世上,却是个完整的人。不但他人经过时空逆转,到了这个世上,他还带着一些东西来到了这里。”
“是那玉吗?”蒙陈雪问道。
萧布衣点头道:“不但有玉,还有那个镜屏风,都是他从自己的时代带过来。”
李靖饶是见多识广,也是露出讶然之色,说道:“怪不得那东西的作用,我也根本无法理解。”
萧布衣苦笑道:“我明白你们的心境,我要不是从千年后来到这里,也根本无从想象。其实在我看来,那玉是个汇聚能量的装置,而那铜镜屏风,却是一种存储装置。”见众人难以理解,萧布衣马上道:“这么说吧,那玉可以将能量储存起来,就像一个水缸一样,到需要的时候,倒水出去,当然那块玉存储的能量远比水缸要惊人的多。而那铜镜屏风就是天书,天书绝非一般书,而是很多书汇集在一起。天书必须经过能量的激活,这才能显示内容。所以要开启天书,这两件物事缺一不可。大祭祀让我们等候七日,并非故作玄虚,依我的看法是,绝情洞中还有一些装置,可配合铜镜屏风和玉使用,这七天内,他或许引太阳的能量储存起来,这才能在七日后,给我们开启天书来看。”
萧布衣虽竭力说的浅显些,可众人还是一头雾水,实在是因为从未见过,所以难以理解。李靖半晌才道:“我虽不知道如何去做,大概算是明了,引太阳的能量储存起来?这真的是很高明呀。你继续说吧。”
萧布衣见三女还是茫然,暗想毕竟是李靖头脑活络,说道:“反正他带来些可用的东西,再加上他本身能力不错,无意中习得了易筋经,武功和我一样突飞猛进。不过此人对争夺天下没有半分兴趣,因穿越时空,看破红尘,专心修习长生之道。因为他体质迥异,再加上对此认识很高,所以在鹤鸣山创立五斗米道,他专心长生之法,自然性格平和,创五斗米教却是为了普济世人。他后来创下诺大的名头,就是后人所说的张天师了。但后人虽知道他有神通,却不知道他有个儿子……”
“是张角吗?”裴蓓霍然醒悟。
萧布衣点头道:“不错,张陵的儿子就是张角。此子自幼跟随父亲习道,他却不是死人。但从铜镜屏风中习得太多超前的思想,有了一身本事,远超常人。他却不想和父亲一样,专心习道,反而希望父亲凭借超前的本事做皇帝,一统天下。”
李靖皱眉道:“原来是这样。张角因为师从张陵,所以才学究天人,提出人人平等的思想,想必张陵不同意,是以破道而出,自创太平道?”
萧布衣连连点头,“是呀,正是如此。所以太平道、五斗米虽主张极类似,太平道因有张角,是以极为激进。张角因为和父亲主张不同,得不到父亲的支持,叛道也就算了,他还暗中琢磨,偷录了铜镜屏风中的内容,顺手把铜镜和启动天书的东西一块搞走。”
李靖苦笑道:“此子心性狂野,做事不择手段,怪不得事情难成。”突然想到什么,李靖问道:“可是……都说天书记载天下大势,事无巨细,他既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应该抢占先机才对呀。”
萧布衣叹口气,“二哥,你终于说到了关键所在。张角偷走了铜镜屏风和启动装置,缺乏绝情洞中的机关,终究不能再开启铜镜屏风。他暗中已记录了铜镜中所藏的历史变迁,虽不及铜镜中详细,但大概了然。可没想到的是……”萧布衣迟疑很久才道:“若依二哥来看,我从千年后来,对千年前的事情,应该知道很多吧?”
李靖笑道:“这个嘛……不能一概而论,看你学识和头脑,若是个农夫,那可能是什么都不知道,谁都不可能像张陵带个天书过来。你若是个大儒,恐怕会知道的多些。但还有一点有问题,你不知道千年前记录的很多事情,是真是假!”
萧布衣一拍大腿,佩服道:“二哥说的好,我其实前生个马术师,也是骑马赌博为生,对历史所知是极为肤浅,更不要说所知历史本身就有问题!”
三女不由莞尔,李靖道:“你不懂历史,可你做上了皇帝,你懂历史,说不定你就和张角一样了。”
萧布衣没有笑,反倒陷入了沉思,良久才道:“这就是我的疑惑所在了。唉……怎么说呢,我在绝情洞也看了下天书所载的历史,和我记忆中已很有差别。而张角的历史,却是一片空白。”
“那有记载你吗?”李靖皱眉问道。
萧布衣摇头,“没有记载我这个人。所以洛水袭驾时候所说的布衣称雄,还有我在地底迷宫所见的那些预言,应该是太平道蛊惑人心之语。不过太平道后人无论如何都无法重现张陵所带铜镜屏风的奥妙,因为根本无从理解,更不要说仿造。所以在地下迷宫的铜镜虽多,水幕字迹虽巧妙,却只是利用光线的原理,那些铜镜比起张陵所带真正的铜镜屏风,可说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过……他们能仿造到那种程度,也算是很聪明了。”
李靖也露出困惑之色,“这么说,天书是假了?你和张陵如果都是从千年后来到这里,为何记忆会有偏差呢?”
萧布衣叹道:“关键也是在此了,因为我本来以为我绝不是皇帝,所以在称帝后,还很是恍惚。”
三女都是不解,所以也陷入了时空错位的疑惑之中。
“你记忆中的皇帝是哪个?”李靖冷静问道。
“是李渊。”萧布衣苦笑道。
李靖良久才道:“若没有你的话,这统一天下的就可能是李渊。他的确有这个实力,但是你更强而已。”
萧布衣道:“所以这就出现了问题!张角虽有天书,记载的事情偏偏没有自己,可天书中别的事情,都是说的头头是道,很多极是吻合。张角就是带着这种困惑开始争霸天下。本来伊始凭借能力加上远见卓识还有很多奇巧之法可统一天下,但因为信历史,所以在起义之时出了个偏差后措手不及,仓促起义。后来事态更是一塌糊涂,张角更是病死,他就算临死前都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但张角的起义之法被后来之人推演,变成三书一令。太平道更因为张角的天书,或想大道,或想争霸天下,但终究未成。可他们中的道主却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手持太平令,可利用铜镜屏风和那两个半块玉找五斗米教再观天书。因为这令牌本来就是张陵给儿子,希望有朝一日,太平道终于重归五斗米教,可结果是张角终究没有回转,而世道被太平道的困惑搅的混乱不堪。”
说到这里,萧布衣苦笑道:“其实我也和张角一样的困惑。我本来以为天书中会有自己的名字,没想到竟然没有,而天书中的确记载的是李唐夺取天下!”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