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声道:“茶中有毒,谁在这壶中动了手脚?”
世民不由大为诧异,暗想这里是玄霸的大营,还有谁能在他的茶壶中下毒?蓦的想到个可怕的答案,不由脸色大变。
这时候帐外一声长笑,一人说道:“是我。”
那人声音对李世民而言,倒有些耳熟。李世民不等想起是谁,帘帐一挑,一人走进来,贼眉鼠眼,满是嚣张。他身后着十数个兵士,个个手持快刀,来意不善,
“尹阿鼠,怎么是你?”李世民诧异问道。
那人有些诧异问道:“谁?”
原来李世民进帐后,一直心绪不宁,没有扯下蒙面的纱巾,那人并没有认出李世民。李世民心中一凛,冷哼一声,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否要表明身份。
原来来的这人他竟认的,就叫做阿鼠。这人在李世民眼中本来是个混混,不过借女儿起家,而他的女儿正是父皇最宠爱的尹德妃。李渊在东都的时候,一都是窝窝囊囊,李渊觉得窦氏下嫁给自己,一直都觉的高攀,纳妾一事,根本不敢提及,不然也不会有李元吉一事。可窦氏过世后,李渊就开始不停的纳妾。对几个儿子解释说,要是窦氏在的话,念他老年寂寞,也不会反对。这一纳妾就是一发不可收拾。李渊当了皇帝后,后宫佳丽更是找了不少,不过李渊最疼爱的妃子只有两个,一个是张婕妤,另外一个就是尹德妃。
李世民和这两个妃子的关系并不好,也是因为他常年征战,无暇理会。他就算对长孙无垢极为喜爱,也不常常见面,偶尔说上几句都是和疆场战事有关,哪有空理会这两个妃子。可这两个妃子不这么想,只是觉得李世民性格孤傲,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尹德妃的老子尹阿鼠也对李世民不太满意,反倒和李元吉关系极好。
李元吉虽说和李世民关系极恶,但对尹阿鼠倒是态度不错,这也算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李世民本来是疑心父皇给玄霸下毒,可见到尹阿鼠走进来,马上想到了李元吉,不由气愤填膺。
李玄霸见帐篷中满是尹阿鼠的手下,不由吃惊问,“尹阿鼠,你为何毒杀我,你怎么能到这里来?”
李玄霸所问,也正李世民所想。尹阿鼠得意非常,并不在意一旁的李世民,说道:“齐王早就看你不顺眼,你和李世民不过都是杂种,早些除去了,也省得出了祸端。有齐王的手谕,我来这里,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尹阿鼠只顾得意,并没有注意到李世民气的浑身发抖。
李玄霸捂住小腹,痛苦道:“你茶中下了什么药?”
“茶中无毒,杯里有毒,这药就算大罗神仙喝了管保也是手脚发麻。”尹阿鼠哈哈笑道:“饶你奸狡如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脚水。我先宰了你,再杀了世民,齐王那里,自然封赏不尽。来人,谁砍死了李玄霸者,重赏!”他话音一落,那十数人已经包围了过来。李世民怒吼一声,撕下面巾:“秦王在此,哪个敢动?”
众人一怔,竟不敢上前。尹阿鼠见是李世民,冷冷笑道:“秦王,好久不见。”他和李世民真的很久不见,就算相见,李世民见到他獐头鼠目也是闹心,常也是视而不见,李世民喝道:“你不是说要杀我,来呀,动手吧,”
尹阿鼠笑道:“杀你又有何难,来人,将他一块宰了,有事情,我来担当,”众人再不犹豫,挥刀砍来。李世民怒喝一声,不甘心束手待毙,拔剑相迎。可尹阿鼠身边的十数人武功绝非等闲,两人拦住了李玄霸,就让他左支右绌,李世民心中暗骇,心想尹阿鼠怎么会带来这么多武功高强的手下?
他见李玄霸摇摇欲,不由心如刀绞。李世民只有这时候才觉的兄弟齐心,同病相怜。李元吉因为恨他李世民,不但要害他,还要害死李玄霸,可说是自己害了玄霸。正因为这想法,才让李世民愤怒若狂。
可很多时候,愤怒不等于武功。
李世民愤怒之下,非但不能帮李玄霸什么,反倒被一刀伤了手臂,鲜血流淌。那面的李玄霸咳嗽了声,他咳嗽一声,咳出口鲜血,然后出手。
他一出手,就从刀影中抢过了一把单刀,他动作舒展,有如清晨赏花,轻轻摘下了一片花瓣。
李世民的出手和李玄霸比,简直是老牛破车和苍鹰展翅相比。
李玄霸从刀丛中抢过单刀,然后出刀。
风起、风狂、风已止!李玄霸一出刀,如狂风怒飙,可一收刀,似风平浪静。但身边那十来个人,无不手捂咽喉倒下来,鲜血溢出,那十数人个个双眸圆睁,脸上均是难以的表情。李玄霸刀刀断喉,刀刀致命。
围攻李世民那两人已乱了分寸,怒对李玄霸,喝道:“你……”可不等他们喝完,李玄霸刀到,二人奋力抵挡。李玄霸出刀有如清风,竟从二人格挡的单刀中穿了过去,刺中那二人的咽喉。
那两人一样难以置信的倒下去,睁大双眸。
李玄霸又吐了一口血。
李世民见这些人倒地,尹阿鼠还在那簌簌发抖,一个健步到了尹阿鼠面前,挥刀就剁!
“当”的一声响,单刀弹起,因为一柄刀架住了李世民的单刀。刀柄握在李玄霸之手,李玄霸嘴角血迹未干。
“玄霸,你为何不让我杀他?”
“解药呢?”李玄霸有些虚弱的问。
李世民这才想起李霸已经中毒,不由心慌。尹阿鼠这才清醒过来,“咕咚”跪倒,颤声道:“莫要杀我。”
“解药呢,我数三声。”李玄霸低声道。
“我没有!”
“一……”
“我真的没有!”
“二……”
“求求你饶了我!”
“三……”
“元吉可能有解,”尹阿鼠声音惶惶,带着惊怖。
李玄霸一刀砍过去,尹阿鼠向旁一躲,李玄霸已一掌打在他的胸口,尹阿鼠闷哼一声径直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帐篷边上,翻了几翻,倒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杀了你,只怕辱了我的刀。”李玄霸松握开刀的手,缓缓的坐在帐中,又轻轻的咳了一声,用手捂住了口,手缝中流出的都是血。
李世民满是惶恐,仿佛又回到当初蓬莱一幕,“玄霸,你要紧吗?”
李玄霸蓦的想起什么,说道:“不对!”他长身起,一把拉起了李世民急奔出了营,向西北的方向奔去。他脸上痛苦,李世民尽数看在眼中,可被紧张的气愤逼迫,一句话问不出来。
夜凉如水,月色妖娆。李世民无心去看月色,头一次觉得长夜如此的漫长,可又想就算长夜过去,又能如何?噩梦的日子还不是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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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出了大营,途中遇到些寻营兵士,那些人见到卫王行色匆匆,不但不敢阻挠,连询问都不敢。
李玄霸和李世民上了马,再向西北驰过了道溪水,已见远山的轮廓这才停下来。然后李玄霸就是一场撕心裂肺的咳,李世民的心惊,只能问,“玄霸,你……”
李玄霸终于直起了子,喃喃道:“奇怪。”
“奇怪什么?”李世民问道。
“我很奇怪,为什么尹阿鼠没有在外边埋伏人手,不然你我只怕冲不出来。要是他再说服军将围过来,你我真的死无葬身之地。再说,他毒我做什么,元吉,真的那么痛恨我?”
“这有什么可奇怪?”李世民忿然道:“李元吉只想若是害了我,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毕竟你我是亲生兄弟,”他本来还有疑惑,可李玄霸两次救他,再加上方才那次,他还有什么怀疑?若非兄弟,何必如此救他?
“他一定要先杀了你,这才敢杀我。尹阿鼠太过相信他下的药,知道你中毒,这才胆敢带人进来,何况他也不敢把这事情搞大,若是军心惶惶,断了粮道,他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父……皇砍。”
他还是习惯叫父皇,可称呼已满是苦涩之意。
李玄霸喃喃道:“原来如此,”听出李世民的彷徨,轻声道:“世民,我知道你还对他有感情,其实我也对他有父子之情,可……那又如何?”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李玄霸这才道:“我们……终究不是李渊的亲生骨肉,阻挡建成成为太子的人,军功超过建成的人,终究还是要被猜忌。我错了……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些,我不该拖你下水。”
李世民悲然道:“你若不告诉我,我只怕更会死的不明,李元吉如何会放过我?”
“这是我……也担心的。”李玄霸突然双腿一软,坐了下来,喃喃道:“好厉害的毒药。”
“玄霸,你能挺的住吗?”李世民焦急道:“你一定要撑下去。”
李玄霸虚弱道:“我方才运劲破了心脉,强自逼出毒血,可劲力大损,而且余毒未清。”
“我去向李元吉要解药,”李世民哽咽道。
“不要去。”李玄霸一把抓住了李世民手臂,“现在图穷匕见,你去见他,就是去送死!”
“那怎么办?”李世民着急道。
李玄霸从怀中掏出哨子,用力一吹,那哨声尖锐刺耳,深夜中传出好远。
李世民不解其意,李玄霸解释道:“我在西面山峰也安排了些人手,他们负责留意西梁军的动向,提防西梁军的偷袭。这些人都是我的手下,我让他们护送你去关中。你一定要先在柏壁找到建成,然后让他陪你去见李渊。”
“为什么?”
“建成这人,还算大体,”李玄霸苦笑道:“怎么说,还会念及我们兄弟情深,若知道李元吉害我们,定当为我们讨个说法。眼下元吉在京师可说是很有势力,而你孤身一人,到京师只怕被他陷害。其实……我出沁水去翼城找你,本来也听到了消息说元吉要害你,这才遇到你,没想到……他竟然先对我下手。”
“或许他本来准备对我下手,可我不在翼城。”李世民忿忿道。
李玄霸长叹一声,“也许,这就是天意,世民,我现在不能和你一块前往京城。”
“不用你,我一切能做稳妥,我一定为你求回解药,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李世民坚定道。
李玄霸轻咳几声苦笑道:“世民,我更希望,就算我死,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他这句话平淡无奇,李世民眼泪却流了下来,哽咽道:“玄霸,我真的没有用,你救了我这么多次,可是……我却一次也救不了你。”
“世民,你到现在还和我说这些,看来还是不把我当做兄弟,”李玄霸黯然道。
李世民一把抓住李霸的手,见上面血迹斑斑,不由泣声道:“玄霸,到现在,我怎么会不把你当做兄弟?”
李玄霸还待再说什么,远方马蹄声响,李世民霍然转头,见到三匹马从山中奔出,到了李玄霸身边,都是有些吃惊,叫道:“卫王,怎么了?”
李玄霸道:“这是秦王,过来施礼,你们对他要如同对我一样,一定要将他平安的送回关中。”
三人均是躬身施礼说道:“谨遵卫王吩咐,参见秦王。”
李世民道:“不用多礼,玄霸……”
李玄霸拉着李世民的手,将他送到马上,缓缓道:“世民,李唐之患,不在外敌,而在内患。这样下去,你我终究还是无法活下去,只盼你这次回转,能和建成好好和父皇说说今日之事,只父皇放过你我,我……再也做不了什么,”
“玄霸,你放心,我一定会问个明白,你保重。”李世民恨恨道。
“天下无不散的宴,天下谁能不去?”李玄霸缓缓道:“世民,走吧。”
李世民一抹眼角的泪,不再多言,催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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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霸望着李世民远去,脸上表情极为复杂,牵着马儿,并不上马,更不回营。只望见树影扶疏,月过中天,突然叹息声,说道:“你也该走了。”
一人无声无息的从远处的树下闪身而出,獐头鼠目,赫然就是尹阿鼠。
尹阿鼠还是尹阿鼠,可怎么来看,他都不像是尹阿鼠。
只因为此刻的尹阿鼠虽然还是面目可憎,但气度从容,只怕尹阿鼠本人几辈子都学不来。
李玄霸见尹阿鼠死而复活,没有半点诧异,轻声问,“孝恭,我方才迫不的已,杀了你的手下,若非如此,只怕难以坚定李世民的信心。”
尹阿鼠赫然就是李孝恭,要是李世民在此,多半为是在噩梦中,李孝恭原来没有死。
李孝恭缓步走过来,说道:“这些人本来就是我的死士,为我死也是正常,而我,为你死也是正常。刚才是假戏真做,你喷出的血,却是真的。玄霸,你好像身子一没有大好,你不是说,完全好了吗?”
李玄霸避而不答,望了李孝恭良久,“你的易容术真的不错,世民也没有看出破绽。”
李孝恭道:“他对阿鼠本来就算熟悉,每次都不正眼望一眼,又如何能看的出我的破绽?”
李玄霸缓缓道:“可要想让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