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叹口气道:“大哥……我一直以为你蠢的和猪一样。”
曹旦面红耳赤,“你……”
“没想到你比猪还要蠢!”窦氏讽刺道:“你长个眼睛是吃屎的吗?”
曹旦听出不对,腆着脸问,“妹妹,难道你还有什么门道。”
窦氏冷冷道:“我只怕你死了,都不知道被谁砍了脑袋,难道你看不出今天的危机吗?”
曹旦一凛,“什么危机?”
窦氏不答反问,“今天你看到窦红线有什么不对?”在外人面前,窦氏一直和窦红线演母慈女孝,但和大哥在一起,直呼窦红线的名字,冰冷非常,可见对窦红线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
曹旦疑惑道:“她……没什么不对呀,”
窦氏冷冷道:“要怎么说你比猪还蠢,脑筋不会转弯,就知道向前跑,撞死也不多!”
曹旦收起了嬉皮笑脸道:“妹妹,你也知道,大哥向来如何,可大哥要不是这么糊涂,要你这个精明的妹妹做什么?”
窦氏这才脸色稍缓,“你没有见到窦红线今天精神了很多?她以前都是病怏怏的样子,像随时想要上吊一样,可今天面色红润,满是自信,仿佛思春的骚妮子一样?”
她说的尖酸刻薄,曹旦不以为意,反倒觉得妹妹说的不错。
不过他的确智商有限,忍不住又问,“她为什么有这般变化?”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她有如此的变化,那就是罗士信!”窦氏道。
曹旦再蠢,也想到了症结所在,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罗士信没有死,而且回来了?”
窦氏叹道:“我就怕这个才见风使舵,可笑你还稀里糊涂,那骚妮子恪于辈分不敢对我们如何,可罗士信心狠手辣,对我们下手不会有半分犹豫,我当时要还坚持投奔李唐,只怕你我都活不过今晚,方才我找到了桃红,她说小姐的屋中好像有个男人,那多半就是罗士信了。”
曹旦脸色苍白,“那我们怎么办?”
“当然只有等,”窦氏咬牙道:“莫要逼急了他们,不然杀了我们也是大有可能。”
“可等……等到什么时候?”曹旦焦急道:“他们已派人去联系东都,当初东都派人拿钱收买我,但我收钱不做事,这次要去东都,只有死路一条,你其实也厌恶窦建德,他害你守了这些年活寡,有人杀了他你非但不伤心,反倒更愿意违背他的意愿去李唐,但只要西梁军一到,你我的计划岂不都成了空?”
窦氏冷笑道:“你莫要把旁人都想成你这么没脑子。”
曹旦强笑道:“妹妹,要讽刺我也不着急一时,你定是有什么妙策,不然也不会这么镇静。”
窦氏淡淡道:“你放心吧,去求救的宋正本,只怕永远到不到萧布衣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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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嚓”声响,半空又是一道霹雳打了下来,惊心动魄。
宋正本已一马当先,很快到了破庙,见到破庙院墙都倒了半边,门更不知道去了哪里,走过荒芜的庭院,终于到了大堂。
大堂四处漏雨,看起来比外边雨下的还要厉害。青石砖面满是青苔,供桌前不知供奉的是什么神,雷雨天中显得狰狞恐怖。
勉强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宋正本苦笑道:“这雨不知什么时候能停,辛苦两位将军了。”
高石开憨厚一笑,“没什么,大伙都是为了兄弟,宋军师你文臣出身,还如此奔波,那才是真正的辛苦。”
廖烽叹道:“只希望雨早日能停,早到黎阳,早解了河北军的苦难。”
大雨滂沱而下,闪电一道道的划下,三人脸上都是忧郁,知道这雨还要下上很久。没有干燥些的枯枝,高石开将神像搬一旁,拿刀劈了桌子,勉强找了些烂叶纸屑,引起一堆火,三人这才舒了口气,火光熊熊,三人身上都冒出腾腾的热气,暗夜中,显的颇为凄迷。
廖烽围着火堆烤火,突然道:“宋军师,听说西梁王颇重寒门之士,这次你前往东都,可说是去了好地方。”
宋正本叹口气道:“长乐王亦重寒士,对我不薄,可惜苍天无眼。”
高石开安慰道:“长乐王宅心仁厚,知道我们今日的选择,是顺从红线的意思,在天之灵亦会安慰。”
三人沉寂下来,只见到火光一明一灭,照的三人脸上阴晴不定。
“喀嚓嚓”一道霹雳打下来,庙外那一刻亮如白昼,廖烽扭头望去,突然失声道:“是谁?”
宋正本、高石开一惊,齐问道:“怎么了?”
廖烽不答,已闪身到了庙门处,单刀在手,对倾盆大雨视而不见,高石开早跟了过来,低声道:“廖将军,怎么了?”
“方才电闪的时候,我见到有道暗影从那里路过……”廖烽指着一废墟道:“会不会是李唐的人拦截我们?”
高石开一惊,“他们有这么快的消息?”
“小心驶的万年船,”廖烽道:“高兄,你从左拦截,我从那面追过去看看,你意下如何?”
高石开说道:“好!”
他话未落的,人已了出去,没入雨夜之中,廖烽向自己指的方向走了两步,扭头望去,嘴角带着冷过秋雨的笑,不再前行,反倒转身冲回殿中,宋正本一个文臣并没有二人的身手,只隔着雨幕见到二人耳语几句,高石开不见,廖烽回转,诧异道:“廖将军,到底……”他话未说完,已忍不住倒退两步,沉声道:“廖将军,你要做什么?”
他已看出廖烽脸上的寒意!
廖烽淡淡道:“宋军师,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
宋正本脑海中灵光一现,失声叫道:“你是李唐的人!”
廖烽淡然道:“不错。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你不要叫了,如此大雨,他听不到!高石开盏茶功夫才能回来,我可以杀你几次了。”
话一说完廖烽单刀一展,当求了事,没想到远处突然传来高石开的一声叫!廖烽一惊,身形一动,已窜到宋正本的身边,倒转刀柄砸过去,宋正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叫都来不及,已双眼白,软软的倒下去。
廖烽回首望去,见到如烟的雨幕中穿来一道人影知道那是高石开,心中暗凛,不知道他为何这快回转,
他不能杀宋正本,怕刀锋带血骗不过高石开,索性当机立断敲晕了宋正本,再用他做诱饵,杀掉高石开。
他看似对曹旦一忍再忍,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手段,见高石开行来,廖烽装作吃惊道:“高将军,我们差点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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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石开、廖烽哪个是我们的人?”曹旦听到妹妹如此肯定,已经猜到什么。
窦氏压低了声音,“是廖烽。”
曹旦一惊,忍不住道:“没看出他那个糗样,竟然是我们的人。”
“你看不出的事情多着呢。”窦氏讽刺道:“若是连你都能看得出,他还能瞒过别人吗?”
“说的也是,怪不这小子在易水偷偷的逃了回来,原来早就深谋远虑,知道有这天。”曹旦讪讪中有些惊喜,“可他一人,能杀得了宋正本和高石开吗?”
“明枪易躲暗箭防,他们当廖烽是兄弟,这世上,兄弟岂不是最难防的?”窦氏干枯的脸上露出点干瘪的笑。
“不错,不错!兄弟最难防!”曹旦笑道:“老子就懒的防!”
“你也有兄弟?”窦氏讥笑道。
曹旦心中不是滋味。不过他受这个妹妹抢白惯了,岔开话题道:“就算廖烽能手,可我们还是不能投奔李唐?要知,李孝基给我们的条件,可是带着传国玉玺和河间这块地!窦红线不肯让我们举郡投降,就是断我们的活路,只带着传国玺,恐怕不够分量。”
“求人不如求己。”窦氏脸上露阴狠之色,“她断我们的生路,我们何必给她留活路?”
“妹妹,你的意思是?”曹旦打了寒噤,伸手做了个斩的手势。
窦氏缓缓点头,窗外“咔嚓”一声雷劈,二人都是吓了一跳,脸色苍白。
雨越下越猛,仿佛将一秋的愁苦,尽情的宣泄,二人有感天地之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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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石开望见地上倒下的宋正本,大为惊诧问,“廖兄,怎么了?”
廖烽道:“方才你我出了庙,我才走几步,就想到……这会不会是敌人引我们离开暗算宋军师?一想到这里,我就赶快回转,正巧碰到宋军师的,他面前站着黑衣人,正要下手,我见到喝了声,那人劈了我一刀,然后就逃走了,这时候你就来了,你听到我的呼喝了吗?”
他说的煞有其事,高石开摇头道:“我倒没有听到你的喝声,我也是走到半途才想起不应该留下宋军师一人,是以回转,我没有见到那面有人。”
“不知道宋军师怎么了,总是不醒,”廖烽皱眉道:“不会是中毒了吧?高兄,你经验丰富,还请看看。”
高石开点点头,上前几步,蹲下去就要去推宋正本,廖烽亮刀,一刀就奔高石开的后颈砍下去。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当是不能错过。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廖烽身经百战,当然知道哪个是最佳杀人的机会。
这一刀,简直可以说是十拿九稳,无懈可击。
廖烽出刀的时候至已想像到人头飞起,鲜血如虹的场景。
可高石开竟然在刀锋及颈的时候低了下头!
单刀斩空!廖烽怔住!
单刀几乎擦着高石开的头皮而过,削下一蓬乱糟糟的头发,黑丝飞舞。高石开倒退,已撞在廖烽的身上。
廖烽只觉的小腹一凉,才知道被高石开一刀刺中,高石开倒退之时,已拔刀在手,一刀肋下反刺了出去,正中廖烽的小腹。
肘一抬,重重的击在廖烽的胸口,廖烽惨叫一声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等到摔落在泥水中的时候,已难以起身。
廖烽怒睁双眸,满是不信声道:“高石开,你早就防备着我?”
高石开叹口气,“你本来不是很勇敢的人,但你这次捉敌,表现的太过勇敢,这种非常时刻,我当然觉得有问题,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已知道你是李唐的人,可惜你还不知道我是东都的人。”
廖烽微怔恍然道:“你被萧布衣收买了。”
回答他的是刀光扬起,鲜血四溢,高石开一刀斩下了廖烽的脑袋,这才盯着那死不瞑目的双眼道:“你猜中了!”
高石开一刀斩了廖烽后,并不急于救醒宋正本,反倒从怀中掏出一支香,在火上点燃然后插在宋正本前,等了片刻确定宋正本不醒,这才又掏出个竹筒点燃了,“通”的一声轻响,一道焰火窜天而起,雨夜中,更显明亮。
过了顿饭的功夫,只听到庙外马蹄急骤。
狂风暴雨中,那马蹄之声,似乎都要压住那暴雨狂风,踩在人的胸口,高石开露出敬畏之色,缓缓站起来。
马蹄声才歇,张济已出现在殿中,仿佛那尊雕塑般,一直就在那里。
“廖烽忍不住的下手,我杀了他,我留意查看,除了他,再无旁人,想必李唐对河北这些人,也不放在心上了,宋正本被廖烽击昏,又闻了我的迷香,天亮之前不会醒来,”高石开简单明了道。
张济点点头,“好,那你就在此等到天亮,然后带他去黎阳。”
高石开点头,“那……我不用回乐寿了?”
张济摇头,“乐寿已到末路,你一直通禀消息有功,西梁王当会重用,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高石开微有喜意道:“谢张大人,”蓦的想起什么,从腰间铠甲下解下一物递给张济,那物黑巾包裹,方方正正。
“这是什么?”
“这是曹旦他们窃取的传国玉玺,”高石开笑道:“我偶尔听到,就随手拿了过来,我用个假的暂时代,想曹旦那种人,一时半刻不能发现。”
张济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征兆,高将军辛苦了。”
高石开恭敬道:“本分之事。”
张济道:“西梁王不见得喜欢这个,但高将军的功劳,我绝不隐瞒,你一切小心,我先走一步。”
他倒是说走就走,转瞬冲入雨幕之中。
马儿一声轻嘶后,蹄声响起,逐渐远去,高石开这才舒了一口气。收拾了廖烽的尸体,丢到古庙后的破井之中,望破井半晌,脸上不知是何表情。
坐在宋正本身边,叹口气,扳起他来,靠个舒服点的位置,这才添了些碎木,火光中,高石开的脸色阴晴不定。
河北军到现在还能活下来的人,除了特别骁勇之人,就是极其谨慎之人,他显然是后者,到如今,他选择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只希望没有选错!
一晚过后,雨稍歇,宋正本这才醒来,摸摸后脑,一时间茫然失措,高石开道:“宋军师,廖烽是李唐的人,他要杀我们,我杀了他,现在……我们……去黎阳吧,”他说到这里,心口忍不住的抽搐下,他知道去黎阳意味着什